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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奴役武林赤衣成幻夢 犁庭漠外碧焰竟全功


  神猿劍客再一細瞧,又覺并無异樣,也就不以為意,憤然把紅星一擲,飛身返回西棚!這一陣工夫,台上台下兩對高手,早已打得十分激烈。
  白鶴道人終南掌門一手終南劍法,詭异無匹,辛辣凌厲,一瓢子使的是峨嵋“亂披風劍法”,看上去東划西划,漫無規律,可是劍風嘶嘶,划空生嘯。這兩人全是劍術馳名江湖,一時之間,但見滿台劍光難分軒輊!台下的一對,祁山一怪一支三尺來長的短拐,精光繚繞,快速絕倫,任你赤發尊者粗如儿臂的精鋼禪杖,使得勁風呼呼,杖影如山,他還是從容揮洒,硬碰硬砸。
  赤發尊者那么沉重的杖勢,居然被他撞得連連后退,一拐一杖,不時發出當當巨響,震懾人心!要知這种硬碰硬砸,最耗真元,乃是武家最忌的打法,雙方功力高下,自然立顯真章!
  祁山一怪屠行孫雖然身軀肥胖,但行動如電,短拐如風,依然如故。
  赤發尊者這位太行山的第二高手可就慘了,只見他赤發鼓動,連聲厲喝,不僅杖法漸亂,而且气喘如牛,看來十招之內,必敗無疑!
  枯木大師踞坐西棚,他代表各大門派主持全局,雖然神色不變,內心也著實焦急。
  昆侖掌門涵真子,微微一笑,回頭道:“四師弟,你去把赤發師傅接替下來。”
  万松齡起身領命,枯木大師目露感激之色,徐徐說道:“万大俠留意,屠行孫一身功力,极為深厚,目前又中了赤衣教迷藥,心神受制,万大俠最好智取,不可力敵。”
  万松齡點了點頭,還沒回答,只听烏蒙老怪呵呵笑道:“万老哥只管全力對付,屠一怪之事,兄弟已有安排。”
  万松齡目光瞥去,只見烏蒙老怪身后兩個寶貝徒弟,早已走得不知去向,不由皺眉笑道:“你葫蘆又在賣什么藥了?”
  烏蒙老怪銅鈴般大眼,眨了一眨,道:“山人自有道理。”
  “當”!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發自台下,赤發尊者臉色灰敗,登、登、登,一連退出兩丈來遠,“哇”的噴出一口鮮血!
  拏云手万松齡,不敢怠慢,一閃身搶出西棚,落到祁山一怪前面,縱聲笑道:“屠老哥神力蓋世,万某不自量力,倒想討教几手。”
  祁山一怪瞧清來人,不由點頭道:“原來是昆侖四老的万大俠,嘿嘿,兄弟失敬之至,万大俠是徒手賜教,還是使用兵刃,兄弟無不遵命!”
  万松齡道:“兄弟二十年來,從未使用兵刃,如果屠老哥要使用趁手兵刃的話,只弟也只以雙掌奉陪。”
  祁山一怪突然怪眼一翻,寬大袍袖一揮,一支三尺來長的短拐,立時縮入袖中,臉露不屑的道:“万老哥把屠某看作何人?嘿嘿,万老哥既不使用兵刃,屠某自然在拳掌上討教!”
  兩人對話之間,說了聲“請”,便各自亮開門戶,動上了手,拳掌相對,各顯功力。晃眼之間,兩人已換了四五個照面,拏云手夙以出手奇快,功力渾厚著稱,但面對這位祁山一怪,卻也打得十分小心!几度攻守,雙方都知道對方大非易与,尤其祁山一怪屠行孫,上來之初,根本沒把昆侖四老的万松齡放在眼內,但事實不得不使他惊懍,拏云手居然還能和自己打個平手,雖然自己此時只使出八成真力!三丈方圓,潛力四溢,掌風呼呼,万松齡掌掌拍出十成功力,才勉強和祁山一怪對了五十來招。但武功一道絲毫勉強不得,五十招一過,万松齡已被逼得有守無攻,封架乏力。
  屠行孫大笑一聲,雙掌驟緊,万松齡只感壓力強大,心中一惊,立即后退了四五步,驀听祁山一怪喝道:“万大俠,接我一掌!”
  他身形不動,右手揚處,一掌憑空拍來!
  莫看雙方距离,相隔兩丈來遠,他這一憑空發掌,居然罡風狂卷,勢若雷奔!
  万松齡雖知自己論功夫,決非對方之敵,但此時當著天下群雄,也只好奮起全力,硬接他一掌!那知正當此時,突然人影閃動,一縷尖風,嘶的往屠行孫當面彈去!
  祁山一怪屠行孫是何等人物?有人從旁偷襲,又豈能瞞得過他,大喝一聲:“鼠輩爾敢……”
  擊出右掌,驀地一收,正待往橫里掃去!忽然他口中“啊”了一聲!
  “合……合……涕……”
  無緣無故打出一個噴嚏,雙眼疾轉,好像大夢初醒!
  啊!台上那位終南派掌門人白鶴道人,也打起噴嚏來了!不!他經方才生死相搏的對手峨嵋派一鷗子輕輕說了几句,就跟著他一起往西棚飛去!
  這真是大出意料之外,簡直瞧得東棚一干赤衣教匪酋,雙目圓瞪,莫名其妙!
  “咦!万大俠,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祁山一怪終于問出聲來!
  拏云手万松齡雖然瞧到方才那偷襲祁山一怪的,正是烏蒙老怪的徒弟惲奇,他心中登時雪亮,不由呵呵大笑,一面問道:“兄弟正有一事,向屠老哥請教,不知屠老哥能否見告?”
  祁山一怪道:“你說!”
  万松齡道:“兄弟風聞屠老哥為了赤衣教有一位朱副教主,外號叫做土行孫,和屠老哥大名聲音相同,赶上嶓冢山去,不知可有此事?”
  屠行孫點頭道:“不錯!老屠确有此行。”
  万松齡道:“那么屠老哥可還記得,結果如何?”
  屠行孫略一思索,茫然的道:“這個……”
  万松齡又是一個哈哈道:“屠老哥中了赤衣教迷魂之藥,居然榮任了赤衣匪教的副教主哩!”
  屠行孫雙目圓睜,厲聲道:“真有此事?”
  万松齡正色道:“万某豈敢相騙,目下各大門派,集會君山,衛道滅魔,屠老哥你如不信,西棚還有屠老哥熟人,可以作證!”
  他們話聲才落,西棚枯木大師早已邁步下棚,洪聲笑道:“恭賀白鶴道友,屠老哥迷藥已解,先到棚下休息一會如何?”
  白鶴道人和祁山一怪果然在一鷗子,万松齡陪同之下,進入西棚!
  這一下東棚一干赤衣匪酋,莫不凜然變色,這兩個喝過“圣水”之人,居然會立時清醒,要知“圣水”乃是白骨教唯一靈丹,連白骨教都尚無解藥,他們……
  茅通既惊又怒,厲吼一聲,霍然起座!
  這時侍立棚前兩邊的赤衣教弟子行列中,忽然閃出兩人,緩緩走近茅通座前,躬身說道:“弟子蒙教主恩典,收列教下,數年以來愧無寸功,弟子不才,請求特准向西棚挑戰!”
  茅通瞧了兩人一眼,因他們身穿紅色勁裝,在數中地位,不過略高于黑衣,那有直接向教主說話的身份?何況這一場搏斗,關系极大,當看天下群雄,也不能讓教下弟子,在會上丟人,當下不由臉色一沉,喝道:“你們是何壇弟子,難道忘了本教‘各壇弟子不得越級呈報’的教規?”
  兩個紅衣漢子臉色蒼白,身軀微顫的道:“弟子不敢,弟子因浮因白,乃是江南總分堂轄下,新從九華回來!”
  茅通濃眉軒動,回頭向赤煞堂主花太歲諶不宜瞧去,恰好諶不宜也在此時,站起身來!
  “諶堂主,你命他們下去,著刑堂按規議處!”
  花太歲連連應是!
  “教主容弟子……”
  兩個赤衣大漢因白因浮,往前挨近兩步,急急嚷著!
  茅通沒等兩人說完,不耐的道:“你們還有什么說的?”
  因白因浮同聲慘笑,切齒說道:“弟子……咱們師兄弟要替天下武林誅賊!”
  “賊”字才一出口,人影倏然一分,极其迅捷的從肩頭掣出長劍,兩道寒光,一左一右同時向茅通刺到!這當真變起突然,茅通失色惊嘿,但為了保持教主身份,身予往后退出半步,哮天犬尤少异卻早已厲叱一聲,一下擋在茅通身前,雙手連彈!
  兩聲慘叫同時響起,因白因浮兩個身子,立被彈出棚外,倒地死去!
  但劇變也在此發生,因白因浮兩個身子堪堪飛出,西棚突然傳出一聲大喝,這聲音并不太響,卻震人耳膜,連遠在三十丈外東棚上的人,也為之耳鼓震鳴!
  就在大家聞聲一震之際,一道青中透紫的耀眼光華,宛如經天長虹,由西棚橫貫東棚,向哮天犬尤少异攔腰掃到!光華之盛,令人無法睜眼,漫天劍風,籠罩全棚,一時瞧得踞座東棚的一干匪酋,紛紛起身后躍。
  哮天犬尤少异恐怕連是誰脫手發劍,都沒看清,口中大叫一聲,上身晃了一晃,突然齊腰切斷,往地上倒去,下半截身子,還雙腿分開,站得异常穩固,鮮血像噴泉也似直冒而起!這一下,真是電光石火,奇快無比,青紫光華,矯若游龍,腰斬哮天犬之后,忽然掉頭,嘶的一聲,逕向茅通飛去!
  東棚之人,無不大為惊駭,赤衣教主茅通,此時可再也顧不得身份,就地一個懶驢打滾,往后滾出,站在他身在的副教主土行孫,在少林寺曾親眼目睹昆侖一少岳天敏脫手飛劍,截斷十余丈外一棵大樹!此時瞧到劍光,自然認識,茅教主就地滾出,自己就變成首擋其沖,心中一慌,立即向左橫閃,這下可苦了笑面狼仇天來,再想躲閃,已是不及,百忙之中,赶緊血星劍一撩,向前架去!龍形劍削鐵如泥,他區區一柄鋼劍,那能擋得住它,惊叫聲中,笑面狼仇天來頸上一涼,一顆簪著紅星的腦袋,骨碌碌滾出老遠!附近一般匪酋,眼看兩位副教主,眨眼了賬,不禁人人自危,抱頭四散,亂成一片!可是那道青紫劍光,在斬了笑面狼之后,卻出人意料,并沒再向東棚諸人追殺,呼的一聲,掉頭飛去,落到西棚前面,岸然卓立的一位少年書生手中!
  他鏘的收劍入鞘,俊目如電,凜凜掃過東棚,朗聲喝道:“哮天犬尤少异,殺害昆侖門人弟子兩人,爾赤衣教就得有兩個副教主抵命,如今尤仇兩匪,業已伏誅,岳某不為己甚,雙方比斗請繼續出場!”
  昆侖一少凜若天神,昆侖派死了兩個門下弟子,居然要赤衣教賠上兩個副教主!但人家這一手脫手飛劍,斬人于百步之外的絕藝,試問東西兩棚高手,有誰能敵,無怪一時全都駭然失色!
  “無量壽佛!”一聲朗若鳳鳴的道號,從東棚響起,一個五綹長髯,面如古月的道人,徐徐起座,向茅通打了個稽首,面向西棚道:“岳少俠昆侖高弟,适才露了一手以气馭劍,克敵百步的絕學,足見高明,縱目武林,可稱敵手無人,貧道浸淫劍道,垂三十年,也自歎勿如遠甚,但貧道不自量力,意欲欲在招法上向少俠印證几招,不知岳少俠肯賜教嗎?”
  這位老道人一起身發言,枯木大師和涵真子,縐了縐眉,同時全場四周也立郋肅靜下來。因為這位發言的,乃是領袖武林,素以劍術享譽江湖的武當掌門玉清真人!由于玉清真入這一指名索戰,而且對方又是年才弱冠,名動一時的昆侖一少,這場比斗,不但是昆侖武當盛名之爭,無疑也是整個衛道滅魔主力戰中最精彩的一場!數万道眼光,此時全都睜得滾圓,拭目等待昆侖一少岳天敏的答覆!照說方才言明東西雙方各主一場,玉清真人既然出場,就是昆侖一少不上場,西棚也總得有人接下來!
  但正當玉清真人話聲才落,全場肅靜之際,東棚忽然有人叫了聲:“副教主請留步,容敝職先會會這姓岳的小子!”
  大家赶緊回頭瞧去,原來發話的正是赤衣教內五堂赤煞堂堂主花太歲諶不宜。
  茅通惡狠狠的瞧了他一眼,濃眉微皺,正想出言攔阻!那知諶不宜一個迥旋,雙臂陡振,大紅道袍的一雙大袖,飄飄揚起,口中一聲長笑,人已凌空拔起,往棚外飛去!他身子堪堪飛出,武當玉清真人,少林一心大師,華山西岳老人,三位被赤衣教迷失心神的一代掌門,同時打起噴嚏!這好像是一個什么訊號!西棚在這霎那之間,由枯木大師為首,昆侖涵真子,峨嵋一瓢子,崆峒麻冠道人,玄陰教主,排教獨孤峰,烏蒙老怪,五台万鈞道人,一齊起身往棚外正面迎出!
  點蒼追風劍客,云里神龍田潛,拏云手万松齡,赤發尊者,跟著往棚左抄出!
  黑水龍主夏峻峰,采薇叟,天目飛虹龐百川,一葦大師,劈空掌祝三立,十字劍董開山,金刀褚瑞芳由棚右抄出!原先派在棚外負責秩序的昆侖一少岳天敏和万小琪、尹稚英、上官錦云、春梅、白衣秀士嚴靖寰,褚家兄妹,米鳳娘,祝世杰等人,此時也紛紛由兩棚之間移開!挾著長笑,飛落棚外的花太歲諶不宜,卻在此時,嘶的一聲,撕開血腥紅袍,露出一身玄色道裝,同時用手在臉上一抹,大聲笑道:“茅通,你瞧瞧貧道,可是赤煞堂主諶不宜?”
  此時雙方形勢瞬息万變,极為緊張,許多瞧熱鬧的人,已大有目不暇接之感,但听了花太歲諶不宜這一大嚷,不由也紛紛依聲瞧去!
  場外觀眾,當然有不少見多識廣的老江湖,他們這一瞧,不由惊咦出聲!
  “他是崆峒五通中的百變道人!”
  “哈哈!諸位還認得貧道,實言相告,赤衣匪教的赤煞堂主諶不宜,早已痛悔前非,向衛道滅魔大會投誠,此時正在江南各地安撫教匪,協助盲從教徒,脫离匪教,重新做人哩!”
  這几方面的情形,差不多全在同一時候發生,從百變道人通幻行飛身出棚,說了几句話的時光。
  東棚赤衣教,也已發生了巨變,原來武當玉清真人,少林一心大師和華山西岳老人,這三位榮膺赤衣教“副教主”之尊的一派掌門,全被喬裝花太歲諶不宜的通幻道人,在袍袖一揮之際,暗中已把“烏風散”往三人迎面撤出!
  這三位被赤衣教“圣水”迷失心神的副教主,怎會防得到茅教主同門師弟,身任內五堂堂主的花太歲,竟是西貝貨,身在左近,等到發覺有异,一股辛辣气味,已直沖鼻孔,一連打出几個噴嚏,人也霍然醒轉,同時惊“噫”出聲!可是他們這一陣突如其來的噴嚏,也使平日生性多疑的茅通,也瞿然惊覺,臉色倏變,腥紅道袍,袍袖一揮。
  土行孫朱缺,掃帚星藍飄波,獨眼龍劉成霸,以及甘心投靠的傳老義,翁焚鰲,和一干匪教中頭目,紛紛掣出兵刃,把三人圍在中間!
  這時正好西棚諸人,也紛紛迎出,眼看雙方混戰,一触即發!
  “阿彌陀佛!”一心大師手拄禪杖,雙眼開闔之間,隱射精光,沉聲喝道:“茅教主,你還不及時醒悟嗎?”
  茅通眼看被“圣水”迷失心神之人,果然全都蘇醒,心知大勢已去,橫肉臉上,起了一陣痙攣,他敢情被一心大師慈眉善目的佛家神光所懾,微微發呆!
  “賊禿看劍!”土行孫朱缺,驀地一聲陰笑,血星劍一點暗赤光華,急如星火,往一心大師左側刺到!
  “妖道爾敢!”西岳老人反手一招“盤龍挑月”把血星劍架住。
  土行孫一擊不中,長劍一圈,洒出無數紅星,向西岳老人電急罩去,口中喝道:“老賊,茅教主畀以重任,待以上賓,不想爾等中途倒戈,心萌异志,今天本座可饒爾不得!”
  西岳老人哈哈大笑,道:“土行孫,爾等迷藥失靈,末日已到,老夫為天下除惡,就成全你罷!”
  他一面說話,手中長劍,倏然龍蛇變化,划出一片寒光,向身前涌去!
  此老一招出手,顯示出在劍術上的獨到造詣,一劍甫出,劍勢連綿,宛若長江大河,滾滾而至,尤其劍上功力,深厚無比,劍風嘶嘶,砭骨生寒!
  土行孫朱缺仗著白骨教奇詭劍法,雖被對方搶制机先,即能見招拆招,履險如夷。
  這兩人才一展開激戰,茅通突然一聲厲吼,長劍一挺,向一心大師胸口扎到!
  一心大師緇衣飄動,后退了三步,口中喝道:“我佛慈悲,茅教主如听老衲相勸,此時放下屠刀,回頭不晚!”
  茅通滿臉獰惡,須發皆豎,大喝一聲,暗紅長劍,再次疾刺而出!他理性全失,狀若瘋狂,這一劍運集了畢生功力而發,非同小可,劍气大盛,貫胸直進。
  一心大師卓立不動,心頭也暗暗吃惊,舉起禪杖,向前推出!只听“當”的一聲巨震,劍杖交擊,兩人各自后退了一步,在這同時,另外兩聲慘叫,相繼傳來!原來西岳老人和朱缺才一動手,掃帚星藍飄波,獨眼龍劉成霸,傅老義,翁焚鰲等人也一起合圍而上,倏然向玉清真人扑去!
  少林十八羅漢和西岳老人門下的三個弟子,也一齊掣出兵刃,監視赤衣教徒,防他們一涌而上。
  玉清真人一眼瞧到師弟翁焚鰲,也隨著眾人扑來,不由陡然想起當時第一個在自己面前替赤衣教游說的,正是自己最信任的同門師弟,后來自己所以會迷迷糊糊的擔任起副教主來,敢情就是他乘机下的迷藥,差點把千百年來祖師手創的武當派,毀在自已手上。一念及此,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長眉倏豎,手中松紋古劍左右圈動,施展田武當不傳之秘的“兩儀劍法”,劍如太极,划起兩道弧光,把掃帚星藍飄波、獨眼龍劉成霸、和傅老義三人攻勢,一齊封出,口中喝道:“翁師弟,你還不住手!”
  翁焚鰲微微一楞,猶豫道:“茅教主乃是武林救星,大師兄怎地輕信妖言,執迷不悟起來?”
  藍飄波戮心杆一指,喝道:“翁堂主,你師兄劣根未泯,難以改造,大義滅親,正是你立功的机會,還不快上!”
  翁焚鰲臉露惶恐,連聲應是,突然雙掌齊發,拍出兩股勁風,直取玉清真人!
  傅老義立功豈肯后人,陰嘿一聲,也立即揮拳攻到!不!還有獨眼龍的五鬼叉和藍飄波的戮心杆兩件兵刃,同時夾攻!
  玉清真人一代掌門,武功入化,但急切之間,要應付四個強敵,也大感棘手,何況眼看數十年同門老師弟入迷已深,公然為敵,心頭更是無限悲憤!
  長劍一橫,向后疾退了三步,突然仰天朗誦一聲佛號道:“無量壽佛,請恕弟子玉清,清理門戶,并為世人除害,不得不開殺戒!”說到這里,劍法陡然一變,但見劍風如輪,寒虹疾射,白光繚繞,洒出朵朵銀花,迫得藍飄波,劉成霸,翁焚鰲,傅老義四人,紛紛后退。
  玉清真人驀然一聲清嘯,身如電射,右腕一送,向翁焚鰲當胸刺去,那柄寒光耀目的長劍,嗤的透胸而過。
  翁焚鰲慘叫一聲之后,雙手握住胸前劍刃,雙目大睜,敢情在這將死未死的一剎那間,恢复了靈智,口中叫道:“大師兄,小……弟愧對……武當……列代……師……祖……”
  說話之時,口角中緩緩流出鮮血,人卻往后倒去!
  武當派一代名宿,就因目光短淺,一受蠱惑,便不惜賣身投靠,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臨死覺悟,已是嫌遲!
  玉清真人瞧著師弟慘狀,雙目之中,不禁迸出兩點淚光!
  傅老義身在切近,這一机會那肯錯過?把從地上揀起的一柄鐵尺,疾交左手,連起全身功力,吐气暴喝,一拳覷准玉清真人后心拍去!恰好掃帚星藍飄波玉手輕按,“叮”的一聲,戮心杆上一粒紅星,也突然脫离杆頭,向玉清真人左胸射去!這兩人發動,同樣迅速,玉清真人因惟一師弟慘死自己劍下,心神微微一懈。陡覺身后掌風潮涌,連收劍都來不及,赶緊身形急旋,左掌隨勢封出!
  “砰!”傅老義縱橫華北,向有鐵拳之稱,何況這拳他提足十成功力,玉清真人倉猝應敵,堪堪發出掌風,把對方來勢擋得一擋,驟覺臂上一麻,藍飄波一粒淬毒紅星,已深深沒入肉中,身子立被拳風震退了兩步!
  傅老義可不明就理,還以為武當掌門人,也不過徒有虛名,連自己一拳都擋不住,他“立功”心切,雙足一頓,拳先人后,又猛扑過去!
  玉清真人右臂驟麻,心知中了敵人毒藥暗器,但他乃是武當一代掌門人的身份,豈能示弱,一面運气閉穴,阻止毒气內攻,右手松紋劍,可并不稍慢,使出“兩儀劍法”中的連環雙招,劍光回旋,慘嗥續起,等到劉成霸,藍飄波赶到搶救,傅老義身在半空,血雨飛洒,已被劈作兩段。
  玉清真人道袍飛揚,身形再轉,劍走弧形,堪堪架開兩件兵器,只覺左臂如廢,業已麻上肩頭!心中不由暗歎一聲,牙關緊咬,右手運劍如飛,向兩人急攻而出!他畢竟數十年修為,功力非同小可,“兩儀劍法”又是妙參陰陽的武當鎮山劍法,五招才過,獨眼龍劉成霸被玉清真人一招“紫气東來”震開他手中鋼叉,飛起一腳踢中要害,悶吭一聲,倒地死去!
  藍飄波眼看玉清真人中了自己“污腥毒星”,還有如此厲害,連傷兩人,心中一寒,戮心杆勢子緩了一緩!高手過招,那能差得這么一點,何況對方又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武當掌門人。就在她微微一楞之際,兩道弧形劍光,已繞身一匝,把赤身堂主一個殘花敗柳的嬌軀,緊緊圈住!
  掃帚星藍飄波花容失色,冷汗淋漓,一支戮心杆,左擋右封,白骨教武功,雖然詭异,怎擋得住武當派正宗劍法,何況功力又相差甚多!
  “茅教主……”一聲凄厲嬌呼,宛轉傳出!
  茅通眼看大勢已去,手下堂主的慘呼,一聲聲傳入耳中,他臉如豬肝,雙目充血,几次揮劍狂沖,都被一心大師擋住,兩人一劍一枚,原已打得凶猛無比,乍看起來,好像茅通占著上風,因為那柄血星劍,一片暗紅光華,聲勢凌厲,奇詭劍招,層出不窮,而且總是攻多守少!可是仔細瞧來,一心大師不過是攻招較少,但一支禪杖,封解守衛,真如銅牆鐵壁,任你茅教主厲吼連連,卻一招也攻不進去,更那想妄越雷池?這時西棚諸人,業已分三面把東棚圍了起來,赤衣教一百來個教匪,瞧著各大門派這股聲勢,那敢妄動?棚中只有茅通,朱缺和藍飄波還在頑抗之外,連三個裝模作樣高踞首座的白骨教裝束之人,也不知何時,去得蹤影全無!
  四周瞧熱鬧的人,此時瞧到赤衣教已冰解瓦散,人心大快,哄然叫好,大聲嚷道:“殺豬拔毛!”
  赤衣教主茅通,正當辣招盡出,孤注一擲之際,忽然听到藍飄波的凄厲急叫,心頭大震,厲吼一聲,血星劍一片腥風,刷刷几劍,蕩開一心大師禪杖,直向發聲之處沖去!
  茅通終究身為一教之主,武功盡得白骨尸魔真傳,這一并上全力,當真銳不可當,一心大師后退半步,茅通早已凌空而起,往玉清真人舍命扑去,左掌運起“白骨神功”,一掌凌空拍出!但他已是遲了一步,一代妖姬掃帚星藍飄波,已然蛾眉宛轉劍下死,被玉清真人劍尖刺中咽喉,气絕多時!
  玉清真人身中“污腥毒星”,連劈四名高手,此時毒气逐漸發作,神智已不如平日清醒,對茅通凌空扑來,竟然視若無睹!
  一心大師急忙喊道:“道兄留神!”
  玉清真人聞聲微微一怔,只覺一陣陰寒之气,襲上全身,不禁机凜凜打了一個寒噤,已被茅通的“白骨陰風掌”擊中,腳下踉蹌后退了七八步,再也站立不穩,噗的往地上坐去!
  一心大師睹狀大惊,一提禪杖,蹤身攔去,口中喝道:“茅教主,接老衲一掌!”
  人還沒到,左掌一揮,拍出一股掌風,往茅通擊去!他一代掌門,有道高僧,自然不愿出手偷襲!
  茅通雙目如火,更不搭話,“白骨陰風掌”也迎著拍出!兩股潛力,在兩人身前相接,一心大師立時覺出不對,只盛對方擊來那股掌風,力道陰柔,同時還含有一种腥臭之气,不禁心頭一凜,這是一种陰毒武功!心念才一轉動,陡然全身机伶伶的打了一個寒噤,毛孔根根直豎,腳下也立時浮動,站樁不穩?
  刷!刷!刷!三條人影,奇快無比的搶入,那是從右側抄來,距离最近的天目飛虹龐百川,一葦大師,祝三立三人,同時玉清真人也由白衣秀士嚴靖寰和祝世杰搶起,送去西棚!
  赤衣教主茅通,滿腔仇怒,已到了极點,連人影都沒瞧清,左手“白骨陰寒掌”連環劈出,絲絲絲三股掌風,向三人擊到!
  龐百川、一葦大師、祝三立三人,何等功力,听風辨位,立即出掌迎去!那知白骨教的“陰風掌”,是陰毒無比的掌風,只要陰風拂過,任你武功再高,也難以忍受,全身一頓,打上一個寒噤,然后一陣冷過一陣,直至寒顫而死!這三人一掌還沒接實,陡覺身如中邪,心知已著了茅通的道儿,縱目一瞧,原來一心大師,也臉如白紙,正仗著無比定力,強自支持!
  枯木大師面對東棚正面,業已瞧出古怪,像一心大師、龐百川等人,全是武林中一流高手,怎會突然之間,臉色灰敗,難道他們都著了茅通的道?
  心念隨動,忽听有人在耳邊輕聲說道:“老和尚,你還不快叫他們回來,這是‘白骨陰風掌’只有‘烏風散’能解!”
  枯木大師听得怔了一怔,“白骨陰風掌”這名稱連自己都沒听見過!一面也用千里傳音,道:“老酒鬼,你倒自在,躲在那里瞧熱鬧,還不下來?”
  “哈哈!你當咱們閒著,老魅和我此時不能露面,事情還沒完呢!”
  枯木大師听他口气,飛天神魅謝旡殃也已來了,只不知這兩個老怪物,又在弄什么玄虛?當下上前几步,向一心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大師快請到西棚休息,貧道代表各大門派,恭迓佛駕!”
  一心大師練了數十年佛門禪功,早已到達寒暑不侵之境,但此時卻奇寒澈骨,潛運內功還是無法忍受,一听枯木大師之言,立即大步走回,一面還禮道:“大師擔當衛道滅魔重任,功德無量,貧衲誤中匪徒迷魂之藥,如無大師率眾解救,貧衲真無臉見人了!”
  枯木大師立即再用“傳音入密”,吩咐惲奇速回西棚准備“烏風酒”。一面又以“傳音入密”告知龐百川,一葦大師,祝三立三人,中的是“白骨陰風掌”赶緊返回西棚。這一陣工夫,土行孫朱缺和西岳老人巳打了快近三五百招。
  土行孫雖然屈居下風,但尚無顯著敗象,他縱目環顧,崛起嶓冢,橫掃武林的赤衣教,此時只有自己和教主兩人,還在苦撐,對方各大門派的人,卻已漸漸向自己圍來,他心頭雖然震駭,但臉上卻絲毫未露,驀的左手袍袖一摥,飛比兩點黑影,口中喝道:“老賊,你試試本座暗器!”
  兩點黑影,一點迎面向西岳老人飛去,另一點卻“絲”的往茅通身前激射而去,西岳老人冷哼一聲,劍尖對准黑影點去!那知他不點還好,這劍尖一點,正好著了土行孫的詭計,只听“嗤”的一聲輕響,半空中立即散開一大蓬其濃如墨的黑煙,翻翻滾滾,速度极快的往四外擴展!
  西岳老人睹狀大惊,他可弄不清楚這蓬黑煙,是否有毒?赶緊撤身后退,恍眼之間,三丈方圓,如幔如幕,全被黑煙籠罩,土行孫朱缺一個人影,已隱沒在黑煙之中,西岳老人武功再高,也不敢輕率闖入,其中只听朱缺忽然打了個呼哨,便不再出聲!那邊廂的茅通呢?他瘋狂使出“白骨陰風掌”連傷玉清真人,一心大師,龐百川,一葦大師,祝三立五人,不由發出一陣梟獍似的狂笑,但他笑聲未落,一條青影,疾若閃電,倏然飛落,擋在龐百川,一葦大師,祝三立身前!原來來的正是昆侖一少岳天敏,他率同万小琪,尹稚英,上官錦云等人,負責全場秩序,監視赤衣教匪徒,以防發生意外,后來枯木大師等一干各大門派長老,分作三撥,向東棚包圍過去,他也和大家打了個招呼,由平台向東棚移近,這時忽然自己耳邊響起一個蒼老聲音:“小娃儿,茅通使的‘白骨陰風掌’只有玄門罡气,才能克制,你還不赶快接應!”
  岳天敏一听是醉仙翁的聲音,那敢怠慢,雙腳一頓,平空向東棚激射過去,一下落到三人身前,大聲喝道:“茅通,你作惡多端,報應臨頭,還敢仗區區毒掌傷人!”
  茅通雙目如火,臉上一陣痙攣,仰天厲笑道:“你就是昆侖一少么?嘿嘿,本教主即使報應臨頭,也叫得各大門派同歸于盡!小子,你就先接本教主一招‘陰風掌’試試!”
  他在岳天敏飛身落地之時,早已蓄勢以待,此時話聲才一出口,右掌也跟著拍出!
  岳天敏一聲敞笑,道:“陰風掌何足為奇,茅通,你真是找死!”
  袍袖一揮,“太清罡气”陡然暴漲,真气沸沸,向前涌出!
  茅通親眼目睹昆侖一少的以气馭劍,百步之外,連斬兩位副教主,自然識得厲害,是以一掌出手,運上了十成功力,那知陰風掌力,和“太清罡气”一接,立時覺出不對,自己掌風好像碰上一堵無形气牆,不僅無法透過,而且還悉數反彈回來!心頭一惊,正待撤身后退,一股無形潛力,已像湖水般涌到,只覺胸前如被千斤巨錘重重一擊,悶哼一聲,身不自主的震飛而起,直摔到一丈開外!正好土行孫朱缺射來的一點黑影,也同時打到身邊,一大蓬黑煙,立即從地上冒起,迅速彌彌,把茅通身子一下掩住!
  “別放過茅通!”四周喊聲大起!岳天敏微微一凜,雙掌驟揚,“太清罡气”宛若狂潮澎湃,往黑霧推去!
  “玄霧遁”原是白骨尸魔當年掩護防身的异寶,煙濃如墨,擴展迅速,而且不經過一段時間,不易消散,連普通內家掌風,也休想震蕩得開。
  “太清罡气”玄門無上功夫,岳天敏這一雙掌齊發,豈同小可,那一大蓬濃煙,經罡風掃過,果然逐漸散淡!可是躲入濃煙中的赤衣教主茅通,和副教主土行孫朱缺兩人,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已走得蹤影全無!只听几聲大喝,刷刷刷,各大門派中立有十几倏人影,相繼蹤上棚去!但就在這剎那之間,棚頂突然傳來一聲陰森冷笑,同時大家都听到四周半空接連響起极其輕微的“波”“波”之聲!當空麗日,忽地一暗,大家舉目瞧去,只見漫天黃沙,緩緩由空中往下降距离木棚,已不到一丈光景!
  “哈哈!爾等一干自號名門正派的老賊,這會已在本教主‘白骨黃沙彈’籠罩之下,轉眼就得身化劫灰!哈!哈!哈!哈。”
  赤衣教主茅通沙啞的笑聲,從二十丈外傳來!
  “白骨黃沙彈”誰都沒有听到過這個名稱,不過听茅通的口气,似乎在場之人,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那么這“白骨黃沙”,分明又是白骨教一种极其厲害的毒沙,不然茅通也不會夸下海口!
  枯木大師環顧了大家一眼,長眉微皺,正想開口要在場各大門派之人,立即分頭沖出“白骨黃沙”的包圍圈,再作定奪。
  但他語還沒有出口,驀听東首半空中,突然響起一聲朗朗長笑:“茅通,你不過仗著赤磷魔君派來的三個白骨余孽,帶來几枚‘白骨黃沙彈’罷了!不錯!白骨黃沙,一粒沾身,立化膿血,稱得上惡毒已极,但在中原各大門派高人之前,恐怕也難奏膚功,謝某因這三人膽敢偷放如此歹毒之物,已代各大門派出手,先行誅去。”話聲才落,噗噗噗,三條人影突然從半空中掉了下來,瞧他們生得綠眼大鼻,身材高大,一身灰白短袍,分明就是先前高踞東棚擔任茅教主顧問的三個白骨教妖人!直挺挺的一動不動,業已气絕,不錯,這是死在飛天神魅謝旡殃劍气下的。
  茅通憤怒得顫聲喝道:“爾是何人?”
  謝旡殃又是一聲大笑,道:“茅通,憑你也配問我老人家名號,四十年前曾作魔宮上賓的是何等樣人,待會就可到地下去問你們‘尸爺爺’了。”
  “哈哈!”西邊半空上驀地響起震人心弦的大笑,接著有一個蒼老聲音叫了起來:“喂!老魅,你別盡管扯淡,半空中這勞什子著實重呢,我酒癮還沒過足,壓得快喘不過气啦,你還不抬上一把?”
  這是醉仙翁的聲音!大家抬頭一瞧,果然那片漫天黃沙,好像被什么東西擋住,停在棚上八尺光景,并沒繼續下落!
  枯木大師,涵真子,麻冠道人,一瓢子,獨孤峰,瞧到這般情形,心知“白骨黃沙彈”已由醉仙翁罡气托住,當下立即紛紛出手,正待各展玄功,向上拍去!
  “便不得!這黃沙震散了,貽害無窮!”醉仙翁大聲疾呼,一時不由把大眾怔住,只听醉仙翁大聲罵道:“姓岳的小子,傻瓜!你明明身邊放著一大葫蘆‘烏風散’,這時候還不赶快用罡气發出,楞楞的瞧著我老人家力气用完?”
  岳天敏被他罵得恍然大悟,沒等他說完,立即拔身而起,堪堪躍上中間平台。
  “敏哥……哥……英妹……妹……”
  一聲凄厲長叫,突然從右方傳出,一條人影隨聲掠來!
  “飛虹!不可過去!”
  另一個夜梟般聲音,從后急追!遲了!前面那條人影,已疾如閃電,一下蹤上木棚!不!穿入一片滾滾黃沙之中!
  “啊……”慘叫半聲,人已從半空中跌落,血肉糢糊,慘不忍睹,那還瞧得出是誰?
  “飛虹……你……死得好慘!”另一條人影,身法奇快,貼著棚頂,急飛直瀉而下,那是一個身穿黑衣,面貌奇丑的獨眼老婦,她身形飄落,就猛向地上那個血肉糢糊的人扑去!這兩人,不用交待,讀者也一定早已想到,就是身患嚴重精神分裂症的谷飛虹和毒姑婆了!
  毒姑婆以用毒名震江湖,這會她心痛侄孫之死,一時大意,猛向谷飛虹身上扑去!等到警覺,急躍而起,已是遲了,只听她一聲凄厲慘叫,身上皮肉絲絲裂開,立即腐爛起來,直痛得她滿地亂滾,掙扎慘嗥了一陣,相繼死去,擅于用毒的人,依然死在劇毒之下!但這一下,可瞧得各大門派的人,莫不凜然失色,想不到“白骨黃沙彈”竟有如此厲害!
  卻說岳天敏躍上平台,從怀中掏出裝“烏風散”的葫蘆,這時來不及開塞,雙手一搓,震碎葫蘆,袍袖倏然卷起,一大蓬辛辣無比的“烏風散”,隨著“太清罡气”往“白骨黃沙彈”洒去!這真是物有所制,“烏風散”才一洒開,“白骨黃沙”如湯沃雪,立即紛紛消失!
  “哈哈!大功告成。”一條人影,挾著笑聲,突然從半空飛落,那是一個手中拿著朱紅酒葫蘆的干癟老頭!
  不!和他同時現身的,還有一位身穿白衣的中年文士!
  枯木大師和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一眼瞧到兩人,立即紛紛迎了上去!
  “阿彌陀佛,這場浩劫,幸仗老仙翁和謝道長鼎力,得以化解無形,貧衲謹先致賀!”
  干癟老頭舉起酒葫蘆,咕的喝了一口,酒气熏薰,咂嘴笑道:“難得!難得!老和尚,你居然也客气起來,不過今天咱們全算白費老勁,這場大功!都給他們搶走啦!”
  邊說邊用手向白衣文士身后指去!當然大家都知道這位武林第一奇人的醉仙翁,游戲風塵,嘻笑慣了,本來也不以為奇,但他手指,卻向飛天神魅謝旡殃身后指去!不由使大家感到惊奇,還以為另有高人相助,一時目光不約而同的全向謝旡殃身后投去!果然,刷!的一聲輕響,兩條人影,同時往場中射落!
  不!他們已經一蹦一蹦的跳了過來!那是一黑一白兩個僵尸,飛天神魅謝旡殃的徒儿——陰山雙尸!啊!他們手上,還各自挾著一個身穿紅袍的人!
  大家眼睛,不由全睜得雪亮,那不是倡亂天下,禍害蒼生的赤衣教主茅通和土行孫朱缺是誰?罪魁禍首,終遭擒獲,四周觀眾,立時狂呼起來,掌聲鼓得四山響應,比春雷還響!但正當掌聲驟落,只听正西方突然爆竹大響,緊接著金鼓齊鳴,弦管細奏,一派“凱旋歸”的樂調,由遠而近,緩緩傳來!聲音逐漸接近,瞧熱鬧的人潮,自動往兩邊分開,讓出一條大路!
  枯木大師咦了一聲,笑道:“碧落真君!哈哈!他果然如期赶來!只是……”
  話聲未落,只見人潮堵成的夾道之中,已出現了一對青年道人,背負長劍,身穿青袍,并肩緩步而來,這兩人手上,各拿著一面一丈來高大紅繡金旌旗,左邊一面,上端繡著一個巽卦,右邊一面,上端繡著一個震卦,一個代表風,一個代表雷,這正是海南碧落真宮的標志,卦下還有一行黑字,那是“海南碧落宮”五個大字!兩人后面,是兩排二十來個手執金鑼大鼓,絲竹弦管的青袍道人,一路上金鼓齊鳴,邊吹邊打,跟在樂隊后面,又是兩排青袍道人,神情肅穆,步伐整齊,最使人触目惊心的,是每人手仗長劍,劍尖上各挑著一顆人頭!這一行列,差不多有百來個人。接著是碧落宮第三代大弟子無情居士木遵化,他雙手托著一個玉盤,盤上端端正正放著一顆人頭。后面是碧落宮三仙,司元虛、麻旡咎、古九陽三人,背負長劍,一律頭挽道髻,身穿古銅色道袍,面含微笑,大有飄然出俗之概!最后是八名宮裝少女,簇擁著一輛玉輦,緩緩而來,輂上端坐著一個童顏鶴發,身穿杏黃袍,足登云履的人,他正是名震寰宇的碧落真君!輦后另有四個道童,分捧著杏黃旗、古劍、玉笏、拂塵,目不斜視,隨輦行進!
  聲勢之盛,瞧得中原各大門派的掌門人莫不悚然動容!碧落真君當真稱得上名震寰宇的第一號人物!
  枯木大師朗誦佛號,迎前几步,雙掌合十道:“真君遠蒞,替各大門派滅魔衛道大會生色不少!”
  碧落真君一眼瞧到中原各大門派掌門人几乎全數在場,也赶緊步下玉輂,哈哈笑道:“泰山一會,數十寒暑,不想各位道長,全在這里,而且各門各派袪除門戶之見,共為武林造福,更是難得,貧道遲來一步,猶幸不辱使命,犁庭漠外,帶來匪酋赤磷魔君和一干白骨教頭目首級,謹向大會呈獻!”
  枯木大師听得微微一惊,忙道:“原來真君剛從漠外赶來,白骨妖孽,已悉數授首?”
  碧落真君古月似的臉上,飛起一絲得意之色,微笑道:“赤磷魔君盡得白骨尸魔真傳,暴戾凶殘,猶有過之,這一場化了貧道五顆‘碧陷陰雷’才算把白骨妖孽,悉數殲滅!”
  醉仙翁打了一個哈哈,笑道:“我酒鬼還當你老牛鼻子擺出全副排場,是給咱們瞧的,原來犁庭掃穴,解決根本,替天下武林立下不世之功!哈哈!痛快!痛快!”
  說著舉起酒葫蘆,咕嘟咕嘟大喝起來!
  碧落真君聞聲一惊,連忙稽首道:“原來仙翁鶴駕,也在這里,貧道失敬之至!”
  他平日目空四海,但一見到醉仙翁,也不由肅然致敬!說著大家重新步入西棚,還未落坐,只見白衣秀士嚴靖寰匆匆入內,向枯木大師躬身道:“稟報大師,棚外有一位老道長和一位老師太求見!”
  說聲未落,謝旡殃、涵真子、一心大師、玉清真人、一瓢子、麻冠道人,早已紛紛起身,原來他們業已瞧到來的一尼一道,正是心如神尼和昆侖玄真子!
  枯木大師,碧落真君也連忙站起,一齊迎了出去!只有醉仙翁捧著大酒葫蘆,喝個不停,動也沒動!一會工夫,只見大家陪著一個白眉長垂,白須飄胸的老道人,和一個枯干瘦小的老尼姑,一同入內,醉仙翁斜眯醉眼,大聲道:“老尼姑,你好沒道理,咱們約好了,你偏到這時才來!”
  心如神尼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仙翁錯怪貧尼了,貧尼實因受玄陰教主之托,特地赶上昆侖,把玄真道長請來,才遲一步!”
  醉仙翁呵呵笑道:“老牛鼻早就答應來的,那用你去請?”
  玄真子稽首道:“貧道蒙仙翁見召,早已准備下山,不過心如大師,倒确實上了一趟昆侖!”
  這時排教弟子,早已把死尸搬走,打掃清洁,并在中央平台上排好坐位,燃起香案!獨孤峰向枯木大師笑道:“衛道滅魔大會開始,請大師主持儀式,昭告天地,并向天下武林,宣布消滅赤衣教經過!”
  枯木大師瞧了大家一眼,惶恐的道:“數月之前,貧衲蒙各位道兄抬舉,暫時主持大局,共討赤衣匪教,貧衲忝為武林一脈,不敢固辭,幸蒙各位道長協力同心,共破丑類,如今各大門派道長全在這里,論德論望,貧衲万万不敢有僭!”
  大家推議了一陣,枯木大師還是執意不肯。醉仙翁呵呵笑道:“老和尚,你如此推讓,想必胸有腹案,那么你想叫誰主持最為恰當?”
  枯木大師正容的道:“今日在場道友,如論年齡輩份,自然首推你和神尼兩位,如論資望,那么昆侖玄真道長,是當年主持泰山論劍之人,老衲……”
  “我?”醉仙翁听得哈哈大笑道:“我酒鬼只會喝酒!”
  心如神尼頷首道:“大師既然不肯擔當,貧尼認為玄真道長,确是适當人選!”
  各大門派掌門人紛紛鼓掌,表示贊許,玄真子一再謙讓,但經大家再三敦促,只好答應!此時各大門派弟子,已恭立台前多時,當下由玄真子領苜,和各大門派掌門人在鞭炮聲中,一同步出西棚,登上平台。向老爹臨時擔任司儀,玄真子上香之后,率同各大門派掌門人昭告天地,行禮如儀,然后由枯木大師報告消滅赤衣教經過。
  碧落真君從無情居士手上,接過用玉盤盛著的白骨教酋赤磷魔君首級,向玄真子呈獻。飛天神魅謝旡殃也呈猷俘虜,把赤衣教匪酋茅通,副匪酋土行孫朱缺押到台前!場外觀眾,早已瞧得掌聲雷動。接著是赤衣教一干頭目,在台前宣誓,永遠脫离匪教,重新做人。同時由排教弟子,把茅通、朱缺,當場梟首,和赤磷魔君三顆首級,一同懸上東棚。最后玄真子勉勵各大門派弟子,和全場觀眾,要為武林伸正義,為世人除強暴。玄真子說完之后。各又分別向大門派掌門人致謝,各大門派掌門人也紛紛答禮。
  到此,各大門派衛道滅魔聯合大會,宣告結束!台下掌聲雷動,鞭炮大鳴。
  正當此時,只見玄陰教主旡垢師太,卻徐徐站起身來,向玄真子和各大門派掌門人,打了個稽首,道:“貧道獲罪師門,創設玄陰教,二十年來,分堂已遍布天下,不過其中難免良莠不齊,假如一旦解散,深恐貽害江湖,是以不得不維持迄今,從今開始,教主一職,貧道擬請由金花劍莫護法擔任,深懇各位在場道長,多多賜助,俾玄陰一教,逐漸納入正規,貧道即將隨同心如神尼皈依我佛,以青燈黃卷,向師門贖愆!”
  玄真子早听心如神尼在路上說過,立即點頭道:“師妹能大澈大悟,生具大智慧,愚兄無任欽佩!”
  尹稚英一听師傅要走,不由哭叫了聲:“師傅……”
  旡垢師太微微笑道:“英儿,你有小師弟照顧,前程似錦,好自為之!”
  醉仙翁哈哈笑道:“好好!你答應了就好,我老人家是她們大媒哩!”
  旡垢師太又道:“那么小徒要請仙翁多多照拂!”
  說到這里,又向大家打了個稽首,心如神尼也站起身來,向大家告別!
  站在台下的金花劍莫寒波,驟听旡垢師太要自己接充玄陰教主,心頭一凜,還沒開口,辣手觀音簡玊珍,紫玫瑰筱劍蘭,尹稚英,米鳳娘,宋青雯等人和心如神尼的傳人春梅等人,同時喊了一聲:“師傅……”但她們聲音出口,心如神尼和旡垢師太早已人影一閃,走得不知去向。
  這時台上坐在末位的崆峒掌門人万小琪,也倏然站起身來,向玄真子躬身為禮,然后立近台前,從怀中取出“玉匕令”,高舉手中,說道:“通化師侄,上台听命!”
  五通一劍突見掌門人取出“玉匕令”,連忙一起跪下,連坐在台上的麻冠道人,也臉色一變,向万小琪身前跪去!通化道人領命之后,叩了几個頭,登上平台,跪在麻冠道人身后,只听万小琪徐徐的道:“通化,從今天起,你就是崆峒派第八代掌門人!”
  通化道人面上略現遲疑,瞧了麻冠道人一眼,麻冠道人忙道:“小師妹……”
  万小琪正容道:“通化,這是師祖恩典,你還不接令?”
  通化道人只好顫巍巍站起,接過“玉匕令”,万小琪然后也裊裊婷婷的向“玉匕令”拜了下去。大家站起之后,麻冠道人疑惑的道:“小師妹,你這是怎么一會事?”
  万小琪粉臉一紅,低低的道:“小妹不想當掌門人咯!”
  醉仙翁嘻的笑道:“老糊涂,這小妞儿的心事,只有我老人家知道!”說著回頭向万松齡道:“喂!你說該不該讓我喝杯喜酒?”
  万松齡當然知女莫若父,万小琪的心事,他那會不知,但他叫是礙著輩份,一時不好開口,醉仙翁瞧得哈哈大笑,說道:“人家是玉簫真人高足,崆峒掌門,如今可不是你昆侖派的人,別再固執啦!”
  万松齡拱手道:“一切听由仙翁吩咐!”
  醉仙翁點頭道:“這就是啦!”說到這里,一面又向獨孤峰道:“獨孤老儿,咱作主要在你洞庭君山,辦一場喜酒,讓大家与會之人,痛痛快快喝上一頓,你看如何?”
  獨孤峰惊訝的道:“仙翁作伐,定是佳耦,喜酒叱嗟可辦,不知是那一家的喜事?”
  醉仙翁搖頭道:“又是一個老糊涂!喏!這喜事可大呢!包括了昆侖、崆峒、天目和玄陰三派一教!”
  獨孤峰“啊”了一聲,喜上眉梢的連聲,道:“遵命!遵命!”
  黑水龍王夏峻峰忙道:“獨孤老哥,兄弟之蒠,趁各大門派全在這里,咱們也有一件喜事,想合并舉行!”
  獨孤峰微微一怔,采薇叟莞爾笑道:“那是小徒和褚老哥令嬡!”
  獨孤峰哈哈笑道:“這真是一場武林佳話,諸位道長請屈駕敝寨盤桓几日,喝了喜酒再走!”
  醉仙翁道:“這還用你說,多備好酒是真的!”
  這時涵真子已把岳天敏之事,向大師兄詳細報告了一遍,玄真子听說小師兄同時娶万小琪、尹稚英、上官錦云為妻,尤其是万小琪,乃三師弟的女儿,心中有點不以為然,但此事已由醉仙翁口中說出,也不好過份堅持,這就微微點頭。
  万小琪、尹稚英、上官錦云三人,心中雖然暗暗高興,但女孩儿家終究怕羞,早已拉了褚家鳳,四個人一陣風似的,悄悄溜回君山總舵去了。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听到這個喜訊,紛紛向玄真子、涵真子、万松齡、岳天敏、麻冠道人、通化道人、龐百川、采薇叟、褚瑞芳、及新任玄陰教主莫寒波等人道賀!
  當下由獨孤峰陪同大家,一齊返回君山。途中點蒼追風劍客孫祿堂,因峨嵋派掌門人一瓢子的師弟公孫明,江湖上也有追風劍客之稱,特地把“追風劍客”外號,當面奉贈給公孫明,一面笑道:“老夫和老弟,在江湖上,有同名之雅,長江后浪推前浪,追風劍客一名,老弟足可當之無愧,老夫敬以奉贈!”
  公孫明臉露惶恐,還想再說,孫祿堂搖手道:“老夫應醉仙翁之托,新收小徒,老夫都來不及教,已把‘點蒼劍訣’交托岳老弟代為傳授,老夫只等喝了岳老弟喜酒,即將歸隱點蒼深處,這區區浮名老弟受之勿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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