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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雙鳳公主


  他出了茅屋,二條人影一前二后飛鳥般射落在竹藤內,后頭兩個正是剛才那兩個紫衣人。
  前面一人是個身軀魁偉、長髯及胸的黑瞼老者,他穿一件紫袍,加上他那張黑臉,這當儿看起來簡直就從頭到腳一身黑。
  他一落地環眼中兩道冷芒便盯上了俊朗白衣客。
  俊朗白衣客卻含笑說道:“不用看,我藉藉無名,默默無聞,閣下是不可能認識我這個人的。”
  左邊紫衣人抬手一指,道:“彭老,就是這小子。”
  黑臉紫袍老者冰冷說道:“叛徒郭桐跟賤婢紫云呢?叫他們出來見老夫。”
  俊朗白衣客淡然她笑說道:“他夫婦現在沒空,我是他夫婦剛聘的護院,有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樣。”
  黑臉紫袍老者跟沒听見似的,冷冷地說道:“去,進去給老夫把那叛徒及賤婢揪出來。”
  他身后兩個紫衣人雙雙一怔,面泛豫容遲疑著沒動!
  黑臉紫袍老者怨聲說道:“還不快出去。”
  一名紫衣人猶豫回道:“彭老……”
  黑臉紫袍老者一抬手一巴掌打得那紫衣人踉蹌暴退,差點沒一屁股摔在花圃上。
  “沒有用的東西,‘雙鳳門’的門頭全都給你們弱盡了,臉也都-你們給丟光了,給我讓到一邊去。”話落,他大步地走了過來。
  白衣客道:“閣下,你實在不應該這樣,你等于是打自己的臉。”
  一句話工夫,黑臉紫袍老者已到了他面前,冷哼聲中一掌當胸劈到,他這一掌凝聚了八成真力,一上手便是殺著。
  俊朗白衣客臉色一寒,抬手一掌迎了上去。
  只听“砰”然一聲大響,俊朗白衣客衣袂不過瓢動了一下,黑臉、袍老者卻衣袂飛揚,踉蹌著往后退去。
  兩名紫衣人大鷘失色,忙雙雙迎土來扶住了他。
  俊朗白衣客倏然笑道:“你也不見得有用吧!怎么樣?你剛才那一巴掌不是等于打在了自己臉上?”
  黑臉紫袍老者大叫一聲,掙開兩個紫衣人扶持,扑了過來,雙手并出,一剎那間攻出了六拳八掌。
  俊朗白衣客炓下一動末動,只上身俯仰移挪,輕松而洒脫地一連躲了黑瞼紫袍老者六拳八掌。
  黑臉紫袍老者獗風驟雨般一連串的猛烈攻勢,竟沒能碰著俊朗白衣客一點衣角,他心知碰上了扎手人物。
  可是他身為“雙鳳門”四大護法之一,一向縱橫睥睨,聲威遠霞,几曾受過這個辱,在惊怒之餘,烈性大發,他左手攻出最后一拳,右手就要變招。
  俊朗白衣客一只左手突然閃電探出,极其靈妙地穿過那掌風拳勁,五指如鈞,抓向黑瞼紫袍老者的右腕。
  黑臉紫袍老者只覺眼前一花,還沒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右腕上已落下了一道鋼箍,先是右腕一陣酸痛,按著血脈倒流,胸口為之一悶。
  他忍不住哼了一聲!
  兩個紫衣人心膽欲裂,情急之下閃身欲動。
  俊朗白衣客冷冷地說道:“怎么,你們兩個現在膽大了。”
  兩個紫衣人机伶一顫,冷汗直逼,沒再敢動一動。
  黑臉紫袍老者須發俱張,目眥欲裂,大叫一聲揚起左掌劈向自己天靈蓋,可是他突然悶哼一聲,左掌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只听俊朗白衣客冷冷地說道:“胜敗乃是兵家常事,何必一愚若此,這樣就能顯出你的英雄气概么?”
  黑臉紫袍老者頹然道:“你殺了我吧!”
  俊朗白衣客道:“除非万不得已,我向來不傷人,你們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我不傷你,我要你帶句話回去,情非孽,愛不是罪,這件事我截下了,我不許你“雙鳳門”傷害這對有情人,你們要是不听我的,休怪我上門去要你們十倍償還。”
  黑臉紫袍老者環眼一睜道:“你好大的口气。”
  俊朗白衣客冷然道:“不信你們可以試試看,我還有別的事,沒工夫和你多囉嗦,走吧!”
  他振腕一抖、黑臉紫袍老者一個魁偉身軀踉蹌著沖了出去,兩個紫衣人忙扶住了他。
  他霍地轉過身來道:“你報個姓名門派。”
  俊朗白衣客冷冷地說道:“我無門無派,你也不必問我的姓名,只要記住我這個人就可以了。”
  黑臉紫袍老者一襲紫袍無風自動,滿口牙咬得格格作響,說道:“好,好,小后生,老夫記下你了。”轉身騰掠而去,兩個紫衣人急急跟了去。
  俊朗白衣客吁了一口气,轉身進屋。
  他帶著笑進了左邊那間屋,道:“恐怕毀了賢伉儷好几株花。”
  郭桐直直望著他,道:“少俠武學之高……”
  俊朗白衣客帶笑坐下道:“讓我看看閣下的傷吧!”
  他伸手掀開了被子,撩起了郭桐的衣裳。
  郭桐右腹“章門穴”上,有一個黑里泛青的指頭印。
  俊朗白衣客微微笑道:“真難為你能撐這么久。”
  郭桐道:“起先不覺得怎么樣。”
  俊朗白衣客道:“閣下是個行家,怎么說這外行話,‘章門穴’上中了一指,豈是鬧著玩的。”
  郭桐苦笑一聲,道:“這近一年來,我夫婦一直東奔西跑,這儿躲那儿藏,一直沒有時間作長久停留療傷,在一個地方待久了,讓他們找著是死路一條,躲躲藏藏反倒龍活得久一點,所以也就只有任它惡化了。”
  紫云在一旁焦急地問道:“少俠,你看……”
  俊朗白衣客說道:“郭兄中的這一指是陰柔的指力,中指的時候覺不出什么痛苦,可是一日一惡化,那要此場剛的指力來得難冶,還好如今碰上了我,要是換個別人,或者是再遲十天半月……”
  他頓了頓,轉了話鋒道:“大嫂請准備一盆熱水,另外再拿一根沒用過的大針。”
  紫云答應一聲,匆匆忙忙的准備去。
  郭桐道:“少俠是打算……”
  俊朗白衣客含笑說道:“閣下看著就是。”
  他沒說明,郭桐也沒再問。
  紫云做事很俐落,沒一會工夫已把需要的拿來了,她把那盆熱水放在床上,把一根新的大針就要遞給俊朗白衣客。
  俊朗白衣客說道:“大嫂你先拿著。”
  旋即目光一凝望著郭桐道:“閣下,我要動手,痛苦可不小,你得忍著點儿。”
  郭桐道:“少俠只管動手就是,我挺得住。”
  俊朗白衣客探右掌按在郭桐的“章門穴”上。
  郭桐起先沒覺得怎樣,過了一會儿,他皺了皺眉道:“好痒。”
  俊朗白衣客道:“馬上就不痒了,別說話,別動。”
  這句話剛完,郭桐的肩鋒猛然一觙,不由哼了一聲。
  轉眼工夫之后,他額上見汗,咬緊牙關,身子起了顫抖,兩手緊抓床瀾,抓得吱吱地響,而且額上的汗越來越多,每顆汗珠有豆般大,下雨似的往下流。
  他痛苦,紫云站在一旁心如刀割,淚水直在眼眶里打轉,一雙手也握得緊緊的,她想過去抓著郭桐,可又不敢。
  這种情形足有一盞茶之久,郭桐渾身都讓汗濕透了。
  俊朗白衣客這時突然收回了右掌,郭桐身子往上一挺,才不再咬了,身子也不抖了,抓在床欄上的手也松開了,床欄的木頭都讓他給抓裂了,白衣客一收手,他整個人已昏了過去了。
  紫云大惊,叫一聲舉步就要上前。
  俊朗白衣客道:“不要緊,大嫂,請看。”他指了指郭桐的“章門穴”。
  紫云淚眼模糊低頭,郭桐的“章門穴”上變了樣,剛才黑里泛青的指頭印不見了,如今郭桐的“章門穴”上鼓起了一個半個饅頭大小般的包,透明得簡直就跟水晶球一樣。
  紫云忙道:“少俠,這是……”
  “膿!”俊朗白衣客抬起了手道:“大嫂,針呢?”
  紫云忙把針遞過來,可是馬上她又把手收了回去,沒別的,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把根鋼針都捏斷了。
  她赧然笑道:“我再去拿一根來。”
  她紅著臉跑了,俊朗白衣客忍不住也笑了。
  轉眼工夫紫云又拿了根針來,俊朗白衣客接過針,讓她舉過燈來,把針在燈火上燒了燒,然后一針扎在了那個透明的膿包上,一股膿流了出來,腥臭。
  俊朗白衣客道:“大嫂,拿熱水來洗,一直洗到膿盡血止!”
  紫云不敢怠慢,忙過來動上了手,沒一會工夫,膿盡血止,紫云住手了。
  俊朗白衣客道:“他的內傷已經拔根了,現在剩的只是這塊皮肉上的小小傷口了,我用針扎,沒有刀割,傷口很快就會愈合,他現在就能下床走動,不過賢伉儷搬离此處后,最好赶快找個地方讓他歇息歇息,調養調養……”
  紫云突然矮身跪了下去!
  俊朗白衣客忙閃身躲向一旁,道:“大嫂你怎么這樣:“紫云抬起頭來,說道:“少俠的大恩大德……”
  俊朗白衣客雙眉陡揚,道:“大嫂請照顧郭兄……”
  紫云翻身從郭桐枕下掣出一把形式奇古的匕首,站起來轉身向外。
  俊朗白衣客人目這把形式奇古的匕首,先是一怔,繼而臉色陡變,急道:“大嫂何來這把匕首?”
  紫云道:“這是……”
  只听屋外響起個森冷的話聲:““雙鳳門”殺令已到,屋里的快出來領死。”
  俊朗白衣客道:“等會儿再說吧!”開門掠了出去。
  出了茅屋觀看,竹蘺內,夜色中,站著一個身材矮胖的紅臉紫袍老者。
  俊朗白衣客一出屋,那矮胖的紫袍老者便森冷地道:“你想必就是那個膽大妄為、不知死活伸手管我“雙鳳門”中事的后生。”
  俊朗白衣客微一點頭道:“就是區區在下,只你一個人來么?難道你比那個姓彭的護法高明不少?”
  紅臉紫袍老者兩眼厲芒一閃道:“老夫來僅為傳話,本門公主駕到,著你即刻隨老夫前往“武圣廟”前領死。”話落,他轉身要走。
  俊朗白衣客淡淡地喝道:“慢著!”
  紅臉紫袍老者霍地轉身回來。俊朗白衣客道:“我沒有工夫到“武圣廟”去,我也不知道“武圣廟”在什么地方,你們公主假如要見我的話,讓她到這儿來好了,我在這儿等她,不見不散。”
  紅臉紫袍老者勃然色變,道:“后生,你未免太狂了!”
  俊朗白衣客道:“你要是沒辦法逼我去的話,我不能算狂。”
  紅臉紫袍老者兩眼厲芒暴射,邁步欺了過來,可是他只欺一步,旋即騰身拔起,倒射出了竹癰,一閃便消失在竹蘺外夜色里。
  俊朗白衣客身后多了一個人,是紫云出來了。
  她滿臉是焦急憂慮之色,道:“少俠,听說“雙鳳門”的公主到了?”
  俊朗白衣客道:“是的,郭兄醒來了沒有?”
  紫云道:“還沒有,少俠,“雙鳳門”這位公主一身所學在“雙鳳門”中僅次于門主……”
  俊朗白衣客道:“謝謝大嫂,我會小心的。”
  紫云遲疑了一下,道:“少俠,這位公主待人一向也較門主寬厚,你要是能俊朗白衣客微微一愣,旋即點頭說道:“大嫂的意思我懂,大嫂放心就是,除非逼不得已,我一向絕不傷人,他們已經來了,大嫂請進去吧!”
  紫云也看見了,遠處瓢來了兩點燈光,她閃身退了進去。
  俊朗白衣客則慢步往外行去。
  他打開了柴扉,士了竹篱,那兩點燈光已進了十女內。
  那是上頭各畫著一只翔鳳的大紗燈,由兩個身著宮裝的紫衣少女提著。
  兩名提燈紫衣少女之前,是那黑臉紫袍老者、紅臉紫袍老者,以及四名竹竿也似的瘦高紫衣人,吃過俊朗白衣客的虧約兩名紫衣人就在這四個之中。
  兩名提燈紫衣少女身后,是四名身著紫色動裝、背插長劍的美艷少女。
  這四名紫衣少女之后,緊跟著一頂由四名紫衣壯漢抬著的八寶軟轎,軟榻上盤膝坐著一位云髻高挽、以一塊紫紗覆面的宮裝女子,她那襲宮裝也是紫色的,胸前繡著一只振翅翱翔的彩鳳,栩栩如生。
  一塊紫紗擋著,看不見這泣蒙面紫女女子的面貌,不過看她的身材、它的裝束、以及那自然流露著的高雅气度,她給人一种冰肌玉骨、天仙下謫之感。
  俊朗白衣客負手柴扉之前,不由往軟榻上多看了兩眼!
  軟榻來近,蒙面紫女女子的身軀微微震動了一下,由于過于輕微,似有還無,誰也沒留意。
  前頭六個人,黑臉紫袍老者、紅臉紫袍老者、以及四名瘦高的紫衣人,十一一道凌厲目光齊逼俊朗白衣客。俊朗白衣客卻視若無睹,看也沒看他們一眼。
  蒙面紫衣少女輕抬皓腕,欺雪賽霜,晶瑩如玉。一行人停下,四名紫衣壯漢把軟榻放下退立一旁。
  兩道冷而清澈的光芒透過輕紗,在俊朗白衣客臉上掃了一下,蒙面紫衣少女輕柔而平淡地開了口:“你倒是很愛管閒事啊!先把你的姓名告訴我。”
  話聲是那么甜美,那么的動听,她要是要求什么,就是鐵石心腸的人儿也不忍拒絕她的。
  俊朗白衣客為之微微一怔,他覺得這話聲似曾相識,但卻一時想不起在哪儿听過,眼前的情勢也不容他多想。
  旋即他說道:“有勞動問,在下江山。”
  “江山?”蒙面紫衣少女道:“長江大河的江?山川的山?”
  江山道:“是的。”
  蒙面紫衣少女詫聲說道:“我怎縻沒听過這個名字?你們有誰听說過么?”
  黑臉紫袍老者輕步過去躬下了身,恭謹地道:“回公主,此人本來就是一個藉藉無名之輩啊!”
  蒙面紫衣少女“嗯”了一聲,道:“幸虧他是個藉藉無名之輩,他若是成了各的高手,恐怕就得勞動門主親自出馬了。”
  黑臉紫袍老者一張老臉的顏色剎時變得跟他那件紫袍一樣,低下了頭,說道:“屬下無能”蒙面紫衣少女忽然又對江山說了話:“听說你的武功很好?”
  江山道:“那是貴屬几泣看得起,其實我這几手庄稼把式,也只不過勉強能對付二三流的角色。”
  “好厲害!”蒙面紫衣少女道:“六月里的債,你還得可真快啊!”
  “豈敢!”江山道:“我說的是實情實話。”
  蒙面紫衣少女道:“行了,行了,路要讓一分,味須減二分,得了理何必還要不饒人呢?”
  江山道:“芳駕錯怪了,得了理不饒人的人不是我。”
  蒙面紫衣少女道:“我懂你的意思,‘雙鳳門’的門規如此,郭桐和紫云既然加入了“雙鳳門”,就應該恪守“雙鳳門”的門規!”
  江山道:“芳駕可曾自問,貴門這條門規近情理么?”
  蒙面紫衣少女道:“門規無法兼顧情理……”
  江山道:“國法不外人情,男女之間相處日久必然生情,這是上天賦予人的一种靈性,千古以來誰人能免?郭桐和紫云兩心相許,兩情相悅,并沒有錯,然卻為貴門那不近情理、抹煞人性的規法所難容。”
  “郭桐身受指傷,險些喪命,對一個人的懲罰來說,這已經很夠了,而貴門竟窮追不舍,派出大批高手非把這一對有情人抓回去置于死地不可,貴門究竟是什么居心?又何其忍心……”
  蒙面紫衣少女道:“你說完了沒有?”
  ,江山道:“我滿腔義憤,要說的車載斗量,芳駕要是不愿意再听,咱們就換一個方式解決。”
  蒙面紫衣少女冷冷地說道:“沒想到你還是這么一個性情中人,還有這么一副熱心腸儿……”
  江山道:“何止是我,任何一個稍通情達理的人都會激起義憤!”
  紅瞼紫袍老者兩眼一睜,厲喝道:“大膽!”
  蒙面紫衣少女淡然叫道:“龐護法!”
  紅臉紫袍老者轉過去躬身說道:“公主,這小子說咱們……蒙面紫衣少女道:“我听得出來。”
  紅臉紫袍老者躬身膺了一聲:“是!”沒敢再說話。
  蒙面紫衣少女轉問江山道:“你跟本門可有別的恩怨?”
  江山道:“在此之前我沒見過貴門任何一人。”
  蒙面紫衣少女道:“那也就是你跟本門并沒有別的恩怨,好,你沖著的是郭桐和紫云之間的真情,我沖著的是你這份性情,我也不愿讓人說我“雙鳳門”的人不近情理,我即刻撤回追緝他二人的令諭,從現在起,‘雙鳳門’”中人絕不再找郭桐和紫云,這樣你滿意么?”
  江山呆了一呆,道:“我不能不承認這很出我意料之外……”
  蒙面紫衣少女淡然道:““雙鳳門”的人并不是那么不近情理吧?并不是那么得理不饒人吧?”
  江山道:“事實上,芳駕仍然有點得理不饒人。”
  蒙面紫衣少女冰冷地說道:“我不想再說什么了,叫郭桐和紫云出來見一見我總該可以吧!”
  江山還沒有答話。
  只听身后茅屋里傳來紫云的話聲:“婢子和郭桐就出去拜謝公主。”
  江山忙回身望去,紫云已攙扶郭桐出了茅屋走了過來。他眉鋒不由一皺,當即回過身去盯住“雙鳳門”每一個人。
  他還不知道“雙鳳門”的公主是真是詐,他不能不提防万一。
  紫云攙著郭桐來到篱外,兩個人雙雙拜了下去道:“謝公主成全之恩。”
  蒙面紫衣少女道:“起來吧!”
  紫云攙著郭桐站起。蒙面紫衣少女問道:“郭桐,你的傷勢如何?”
  郭桐欠身說道:“謝公主,屬下的傷勢已被這位江少俠治好了。”
  蒙面紫衣少女“哦”了一聲,轉望江山道:“我沒想到你還精擅醫術:“江山道:“精擅不敢當,略懂皮毛而已。”
  他雖然說著話,但仍不放松監視“雙鳳門”每一個人。
  蒙面紫衣少女道:“良醫良相,仁心仁術,既具仁術,當然也具仁心……”
  忽然抬手一抬道:“紫云,你過來一下。”
  江山雙肩一揚,郭桐、紫云雙雙一惊。紫云道:“公主招婢子……”
  蒙面紫衣少女道:“你過來就知道了。”
  紫云轉望郭桐,郭桐卻望著江山。
  江山目中威棱直威蒙面紫衣少女,道:“芳駕有什么事,何妨……”
  蒙面紫衣少女道:“我已經答應不傷害他們了,你還不放心么?”
  江山道:“這也是人之常情,我跟芳駕緣僅今夜一面,對芳駕了解得太少。”
  蒙面紫衣少女冷然地說道:“那只有看紫云自己了,她若是信得過我,就走過來,信不過我就不必過來。”
  江山轉眼望向紫云,紫云遲疑了一下,旋即神情一肅,松了郭桐毅然邁步走了過去。郭桐凝目前望,難掩緊張。
  江山又轉過瞼去,以目中一雙威棱逼視著蒙面紫衣少女,他決定了,只要蒙面紫衣少女傷了紫云,他要眼下這些“雙鳳門”的每一個人拿性命來償還。
  紫云很快地到了那張八寶軟榻前,施了禮,垂手肅立。
  蒙面紫衣少女道:“難得你這么相信我。”她抬手遞過一個小盒子道:“這就算我給你們倆的賀禮吧!”
  紫云先是一怔,繼而流淚拜了下去:“公主……”
  蒙面紫衣少女道:“拿去吧!不要再說什么了。”
  紫云站起來雙手接過,又跪了下去道:“婢子和郭恫永不忘公主的大恩。”
  蒙面紫衣少女抬抬手道:“快過去吧,別讓人家老這么虎視眈眈的瞧著我!”
  江山有點哭笑不得,他斂去目中威棱道:“芳駕可真能損人!”
  這時候紫云已回到了郭桐身邊。
  郭桐也拜了下去:“謝公主大恩!”
  蒙面紫衣少女道:“你不必謝了,我算是紫云的娘家人,我把紫云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的待她,起來吧!”
  郭桐應聲站起,蒙面紫衣少女又道:“紫云,郭桐傷勢初愈,不宜過累,你先扶他進去吧,我跟這位江大俠說几句話就走。”
  紫云道:“婢子二人要跪送公主。”
  蒙面紫衣少女道:“不用了,你們有這個心意就行了,听我的話,快進去。”
  紫云扶著郭桐又拜下:“婢子愿公主玉体安康,与日月同壽,今生不能伺候公主,來生愿效犬馬。”
  蒙面紫衣少女道:“謝謝你們,進去吧!”
  紫云扶著郭桐衍了進去。
  蒙面紫衣少女轉望江山,道:“我成全他們是我的心意,你折我門人,辱我護法,這筆帳我要跟你算一算……”
  江山一呆道:“芳駕……”
  蒙面紫衣少女道:“這是兩回事,我不愿讓人以為“雙鳳門”無能,更不愿讓人以為我怕了誰,你准備好,我要出手了:“江山道:“芳駕芳駕若是耿耿難釋,我愿意當場賠罪。”
  蒙面紫衣少女道:“為何前倨而后恭?”
  江山道:“那倒不是,我只是不愿意跟芳駕這么一位慈航人物言武。”
  蒙面紫衣少女道:“變得可真快啊,剛剛還有點像羅剎呢,如今卻成了慈航,但恐怕你非得跟我言武不可,你愿意給本門這位護法磕頭賠罪么?”
  江山道:“芳駕好厲害,這是逼我動武,既然這樣,那我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蒙面紫衣少如道:“這才是,我出手了,小心!”
  她話落揚玉手,一點銀光凌空疾射飛了過來。
  江山只當她會下榻動手,沒想到她是這么樣的出手,不由為之一怔!
  就在他一怔神問,那點銀光已飛到面前,江山一時弄不清這點銀光到底是什么,沒敢伸手去接,就打算閃身躲避。
  哪知那點銀光像受遙控似的,就在飛到江山面前的時候,忽地往上一升,直往上飛去,江山看得不由又是一怔。
  就在他這一怔神問,那點銀光突然不見了。
  按著他覺得一股勁風由身后襲到,他一惊側身,“噗”地一聲,衣袖近腋下處破了個洞,一點銀光疾射飛去,又投入了蒙面紫衣少女手中。
  只听蒙面紫衣少女道:“記住了,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走!”
  她這一聲走,四名紫衣壯漢抬起了軟榻,一行人轉眼工夫已走出了老遠。
  江山又一次哭笑不得。
  事情很明顯,蒙面紫衣少女聰明絕頂,她取了巧,她搶先出了手,而且根本不給江山有還手的机會。不過他至今仍不知道是什么的一點銀光,運用之靈巧快捷、令人難躲難防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江山望著那一行人遠去,望著那一行人不見了,然后轉身進了茅屋。
  郭桐坐在床上,紫云站在床前,兩個人都直直地瞪著他。
  紫云道:“少俠,我們公主從沒有對人這么客气過。”
  江山暗暗一聲苦笑道:“那是我的榮幸。”
  紫云說道:“我在屋里看得很清楚,少俠上了我們公主的當了,她雖然一身所學僅次于門主,但絕傷不了您的,她用的是一只帶著极細絲繩的銀鏢,不但在距离上占盡了便宜,而且……”
  江山笑笑說道:“大嫂不要給我留面子了,這是沒什么理由約,武林中是個殺人的世界,一日一你死在別人的手下,縱有千万理由又如何,那是不足以起死回生的。我的衣襟上讓那泣“雙鳳門”的公主打了個洞,我就該是落敗的一方,胜敗乃兵家常事,我從來不會當回事的,現在請大嫂告訴我,那把匕首是從哪儿得來的?”
  紫云和郭桐對望了一眼。
  郭桐道:“步俠問這把匕首來處用意是……”
  江山道:“我認識這把匕首,据我所知,當世之中這种匕首只有這么一把,它的主人不是賢伉儷。”
  郭桐點點頭道:“少俠說得不錯,我夫婦原本不是這把匕首的主人,關于這把匕首的來源,我夫婦本不愿告訴別人,但少俠是我夫婦的大恩人,也就沒有什么不能說的了,紫云,你告訴少俠吧!”
  紫云當即說道:“是這樣的,我夫婦自一年前逃离“雙鳳門”后,一直東奔西跑,這儿躲那儿藏,半年多以前,我夫婦無意中碰見一個殘廢老人,這把匕首原是那位殘廢老人的,他以為他龍碰見我夫婦,那該是跟我夫婦有緣,這把匕首帶在身邊沒有用,于是他就把這把匕首送給了我夫婦。”
  江山靜听之餘臉色連連數變,而且神情至為激動,容得紫云把話說完,他急急問道:“賢伉儷是在什么地方遇見那位殘廢老人的?”
  紫云道:“在赤壁下一個古洞里。”
  江山臉色又是一變,道:“赤壁下一個古洞里?”
  紫云赧然笑道:“不是跟您說么?我夫婦一直東躲西藏,哪儿隱密躲哪儿,深山大澤、窮鄉僻壤,我夫婦躲的地方多了。”
  江山道:“當今世上有兩個地方都叫“赤壁”,一在湖北“嘉魚”東北,一在“黃岡”……”
  郭桐道:“是在“嘉魚”東北,也就是當年周公瑾大破曹兵處。”
  江山的神情微微地震動了一下,急急地道:“賢伉儷是否可以把那殘廢老人的相貌說給我听听?”
  郭桐道:“怎么,難道少梜……”
  江山道:“不瞞賢伉儷,日下我正在找一個人,這個人也是個殘廢的老人,而我也認識這把匕首的主人。這把匕首的主人原是我一泣离奇失□多年的父摯,我不知道我要找的這個殘廢老人是不是就是我那泣离奇失□多年的父摯……”
  郭桐輕輕地“哦”了一聲。
  頓了幁他又說道:“原來如此,我夫婦在赤壁下古洞碰見的那泣殘廢老人,以前似乎遭到什么人的毒手,兩腿齊膝而斷,渾身到處都是傷痕,几乎沒有一處完膚,而手是好的,長眉鳳目,人長得很清瘦,談吐也非常的高雅,不知道他是不是少俠所要找的那位殘廢老人?”
  江山靜听之餘,神情連連震動,滿面惊詫神色,及至郭桐把話說完,他很快的又趨于平靜,但臉上仍帶著鷩訒与困惑神色。
  他吁了一口气,道:“謝謝郭兄,他不是我所要找的殘廢老人,但卻有點像我那位离奇失琮多年的父摯,只是他怎么會跑到赤壁下那個古洞里去?他不該……”
  目光一凝,話鋒忽轉,道:“賢伉儷可知道那位殘廢老人的姓名,他是被誰所傷落得殘廢,又怎么會跑到赤壁下那個古洞里去的?”
  郭桐搖了搖頭說道:“這些話我夫婦都曾問過他,無奈他似乎有很大的隱衷,只字都不肯透露。”
  江山沉默了一道,道:“謝謝賢伉儷,我該告辭了……”
  郭桐忙道:“少俠怎么現在要走?天這么晚了……”
  江山道:“我輩武林中人還怕天晚么?三更半夜在路上的不多得是?”
  郭桐道:“話是不錯,可是……不管怎么說,少俠得在這儿歇息一宿再走,再說少俠也還沒吃飯……”
  江山含笑說道:“二位的盛情好意我心領了,那位“雙鳳門”的公主已答應從此不再來打扰二位了,二位可以在這儿安定下來,以后還怕我沒机會來叨扰么?
  時候不早了,二位赶快弄飯吃,早點歇息吧!就此告別,异口再謀后會!”
  他說走就走,不容郭桐和紫云說話,閃身掠了出去。
  “少俠!”“江少俠!”
  茅屋里響起了紫云和郭桐約雨聲叫喊,而且紫云還追出了屋,奈何夜色寂寂,她已經看不見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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