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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鳳离巢


  姬婆婆臉色變了一變道:“他現在來找你來了,你愿意跟他去么?”
  令狐瑤璣道:“我愿意。”
  寒星夫人斜著一雙鳳眼道:“瑤璣啊,事關一輩子,你可要多考慮啊!他只那么一個人,別的一無所有,有奶奶給你做主,你要是不愿意,現在還來得及。”
  令狐瑤璣道:“謝謝您,我嫁的是他的人,也只要他一個人。”
  寒星夫人臉色一變,笑笑說道:“我是為你好,你既然這么堅決,我這做伯母的就不便再說什么了。”
  令狐瑤璣沒說話。
  只听姬婆婆冷冷的說道:“那么你要我向柳玉麟悔婚了。”
  令狐瑤璣道:“奶奶,嫁柳玉麟是你做的主,不是我的意思。”
  “好,瑤璣,”姬婆婆臉色鐵青,點頭說道:“話我得說清楚,你要是跟他走,從此就不再是‘冷月門’中人,也從此別再踩令狐家的門。”
  令狐瑤璣嬌軀一陣顫動道:“奶奶,您真這么絕情么?”
  姬婆婆道:“絕情的是你不是我。”
  “是啊,瑤璣,”寒星夫人認為有机可乘,忙道:“是你不要奶奶不要這個家了,可不是奶奶不要你埃想想看,奶奶從小把你帶大,多疼你,多愛你,那一樣不是對你百依百順……令狐瑤璣道:“謝謝您,我都知道,奶奶的恩,有一天我會報答的。”
  姬婆婆冷笑說道:“那倒不必,你能現在听我這做奶奶的一句也就夠了。”
  令狐瑤璣顫聲說道:“奶奶,您要原諒,事關我的終身,我不得不為自己著想。”
  姬婆婆一怔,臉色也一變,道:“這么說你不要這個家,不要令狐瑤璣道:“奶奶,我無論在那儿,心里永遠有您。”
  姬婆婆道:“可是我不再認你是我的孫女儿了,也不再認你是‘冷月門’中人了。”
  令狐瑤璣道:“奶奶要這樣,也只有由奶奶了。”
  姬婆婆霍地從軟榻上站了起來,滿頭自發根根豎立,威態怕人。
  令狐瑤璣臉上沒表情,一動沒動。
  李存孝跟冷凝香同時跨前一步。
  姬婆婆威態倏斂,一陣劇顫,無力地又坐了下去道:“好,好,好,瑤璣,我算沒有你這個孫女儿,你過去吧,跟他走吧,永遠不許回我‘冷月門’來。”
  令狐瑤璣沒說話,把手伸出給小翠,小翠連忙扶住了她,她緩緩邁了步,不是走向李存孝,而是走向軟榻;到軟榻前,緩緩拜了下去道:“奶奶,我走了。”
  姬婆婆沒說話。
  令狐瑤璣站了起來,道:“奶奶,求您讓我帶走小翠。”
  姬婆婆突然開了口壓聲說道:“走,都給我走,走得越遠越好。”
  令狐瑤璣道:“謝謝您。”
  頭一低,轉過了身。
  小翠忙跪下去磕了個頭道:“婢子也拜別了。”
  站起來又連忙扶住了令狐瑤璣。
  迎令狐瑤璣的,是冷凝香,她比令狐瑤璣小點儿,上去扶住令狐瑤璣,親親熱熱地叫了聲:“姐姐。”
  這情景看在溫飛卿眼里,她別有一番感受。
  小翠從客棧回到“冷月門”里,已經把見著冷凝香的事告訴了令狐瑤璣了,所以現在令狐瑤璣并沒有一點詫异,她那清瘦的嬌靨上泛起一絲笑意,輕輕說道:“謝謝妹妹,讓妹妹受累了。”
  這一聲妹妹非同小可,等于給冷凝香一顆定心九,她心中小鹿儿亂撞,嘴里低低說了一聲:“應該的,姐姐別客气,是我該謝謝姐姐。”
  令狐瑤璣冰雪聰明,焉得不懂,手握了握冷凝香的柔荑,道:“有什么話等咱們离開這儿再說好么?”
  冷凝香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李存孝猛吸一口气,從怀里掏出那整幅的藏寶圖走向軟榻。
  冷凝香忙道:“小心。”
  李存孝舉步間應了一聲:“謝謝姑娘,我省得。”
  到了軟榻前,一句話沒說,連猶豫也沒猶豫一下,抬手把那幅藏寶圖遞了過去。
  榻前二婢要接,只听姬婆婆冷然說道:“不用。”
  二婢馬上躬身退向后去。
  姬婆婆冰冷望著李存孝,緩緩抬起了左手,她是個上了年紀的人了,但那只左手卻連一絲皺紋也沒有,其白皙細嫩,竟跟女儿家的柔荑差不多:“年輕人,你走近一點。”
  李存孝跨近一步把那幅藏寶圖,向著姬婆婆左手遞了過去。
  姬婆婆左手接住了那幅藏寶圖,突然右掌閃電劈出,豎立如刀,襲向李存孝前心。
  李存孝道:“老人家,這有失你的身份。”
  他挺左掌便要迫,忽地,他一怔,就在這一怔神間,姬婆婆一只右掌已然劈在他胸口上,他忍不住狂噴一口哼血,踉蹌暴退。
  冷凝香大惊失色,一閃身上前,扶住了李存孝,這時候溫少卿趁火打劫,已然電一般地挨了過來。
  冷凝香匆忙間顧不了那么多,左手衣袖一抖,溫少卿大叫一聲退了回去,往后便倒。
  寒星主人夫婦心膽欲裂,雙雙扑向溫少卿。
  軟榻上的姬婆婆本來是預備乘胜追襲的,這一來也震住了她,她沒敢再動。
  冷凝香扶著李存孝,小翠扶著令狐瑤璣,退著往大門外行去,李存孝嘴角挂著血,雙眼卻直瞪著軟榻上的姬婆婆。
  退行之際,冷凝香向著站在原地沒動的溫飛卿投過歉然一瞥,溫飛卿臉上沒什么表情,卻微微地向她搖了頭。
  有令狐狐璣在前,有冷凝香在側,沒再受到任何攔截狙擊,平安順利地退出了“冷月門”。
  出了“冷月門”,冷凝香要往客棧去,令狐瑤璣則道:“妹妹,現在不宜再到客棧去,我奶奶的脾气我知道,他現在受這么重的傷,恐怕已傷及內腑,她絕不會放過他的。”
  冷凝香愁聚眉鋒道:“一時間又無法遠离,附近又都在‘冷月門,勢力范圍內,姐姐看咱們往那儿去?”
  令狐瑤璣听了這話也皺了眉。
  只听小翠說道:“姑娘,您忘了那儿了?”
  令狐狐璣雙眉一展,歎道:“多虧小翠了,妹妹扶著他跟我來,小翠走后頭,留意有沒有人跟蹤。”
  說完了話,她立即轉身往南行去。
  冷凝香半抱半扶著李存孝,忙跟了上去。
  出金華城筆直地往南走,南邊一座山,峰巒起伏,山勢連綿,別的什么也看不見。
  一個時辰之后到了山腳下,冷凝香帶著一個人倒沒怎么,令狐瑤璣卻已走得香汗淋漓,她回過身來舉袖拭汗,吁了一口气緩緩說道:“到了,妹妹,那地方就在山上。小翠,可有人跟蹤么?”
  小翠道:“婢子未見有人跟蹤。”
  令狐瑤璣又吁了一口气,道:“行了,過來扶我一把吧,咱們上去。”
  小翠連忙過來扶住了她,一行四人,兩前兩后地往山上行去。
  順著羊腸般山路往上走,好不容易地到了半山,一座玲瓏小巧的“山神廟”呈現眼前。
  這座小邪山神廟”依峭壁,面斷崖,站在山神廟前看,蜿蜒江水一條條,遠近風光,盡收眼底。
  四個人停也沒停地進入了‘山神廟”,廟里鳥翎幅糞,塵土厚積,顯然是從沒人來過。
  令狐瑤璣顧不得髒,往地上一坐,靠在了油漆剝落的柱上一直喘,臉色也蒼白多了,顯然她虛弱得很。
  小翠一邊儿給她擦汗一邊儿問道:“姑娘,您不要緊吧?”
  令狐瑤璣無力地搖了搖頭道:“不要緊,歇一會儿也就好了”望著冷凝香,一絲苦笑泛上了嬌靨:“妹妹,我沒想到奶奶會這樣,他要緊么?”
  冷凝香一雙眉鋒皺得很深,道:“在半路上就昏過去了,我沒敢說。”
  令狐瑤璣一惊道:“他傷得不輕,別傷了內腑才好,讓我看看。”
  挺身就要站起。
  冷凝香忙按住了她道:“姐姐歇會儿再說,我已經制了他几處穴道了,傷勢不至于惡化。”
  令狐瑤璣道:“我不礙事。”
  她說她不礙事,可是冷凝香說什么也不讓她起來,沒奈何,她也知道情郎穴道被制,傷勢不會惡化,也就听了冷凝香的:“妹妹也坐下來歇會儿吧。”
  冷凝香坐在了她身邊,把李存孝放在了自己身邊地上,地上髒,可是事到如今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冷凝香在令狐瑤璣的蒼白嬌靨上看了兩眼,道:“姐姐那儿不合适。”
  令狐狐璣失色的香唇邊泛起了一絲愁苦笑意道:“還不是讓一個“情’字折磨的,不是一天了,打從‘開封’跟他分手,一直到如今。”
  冷凝香輕輕歎了一聲道:“咱們女儿家最是難堪這個‘情’字折磨。”
  令狐瑤璣笑笑,說道:“怎么,妹妹也是害過了相思。”
  冷凝香嬌靨一紅,道:“多虧飛卿姐幫了忙……”頓了頓道:“剛才我傷了溫少卿,好生不安。”
  令狐瑤璣道:“那也沒什么,誰叫他乘人之危,他罪有應得,要不是妹妹及時伸手,只怕他早傷在溫少卿掌下了。溫少卿這個人我清楚,險毒得不得了。”
  看了李存孝一眼道:“還是讓我看看他吧,要不然我放不下心。”
  她往前挪了挪,沒猶豫地解開了李存孝的衣衫,胸前,赫然紅腫一塊,她伸手已把上了李存孝的腕脈,旋即她一點頭道:“還好,沒傷著內腑,瘀血也吐出來了,只是內腑震動了一下,恐怕得躺上個三五天……”冷凝香神色一松道:“謝天謝地,那總比傷了內腑好。”
  令狐瑤璣道:“想必他及時運功護住了前心,奶奶的修為我清楚,要不然,絕不會只這么一點傷。”
  冷凝香皺著眉道:“奇怪了,我看見他挺出左掌,他明明可以封架,可以反擊的,怎么會挨了這一下?”
  小翠一邊插嘴說道:“婢子好像看見李爺挺出左掌,將要封架時,突然怔了一怔,不知道為什么。”
  令狐瑤璣道:“怎么,在將要封架時怔了一怔?”
  小翠點了點頭道:“好像是。”
  令狐瑤璣詫聲說道:“對敵時最忌怔神分心,他不是不知道,這是為什么?”
  冷凝香道:“等他醒來之后,問問他就知道了。”
  令狐瑤璣看了李存孝一眼道:“傷勢不礙事,就讓他多歇會儿吧。”
  美目一紅,突然挂落兩串珠淚。
  冷凝香忙道:“姐姐怎么了。”
  令狐瑤璣帶淚勉強笑了笑道:“我在想,在‘開封’是那么樣分手的,這些日子來備嘗相思之苦,巴不得早一天見著他了,可卻沒能說一句話……”情深而痴,冷凝香也是這么個女儿家,听得心里一酸,也紅了一雙美目。
  令狐瑤璣擦了擦淚道:“小翠回來之后把見著妹妹的事告訴了我,妹妹是怎么碰見他的?”
  冷凝香嬌靨微酡,當即毫不隱瞞地把經過告訴了令狐瑤璣。
  冷狐瑤璣靜靜听畢,輕歎一聲道:“妹妹也跟我一樣多情,也難怪,誰叫他是這么個人。溫少卿、柳玉麟、論身家都比他強,可是往他身前一站,馬上就矮了半截,簡直渺小得可怜,這是一個原因;另外的原因我說不上來,妹妹想必也一樣,是不?”
  冷凝香紅著臉點了點頭。
  令狐瑤璣又歎了口气道:“飛卿姐跟咱們一樣,什么時候也讓飛卿姐跟咱們長在一起才好。”
  冷凝香道:“姐姐有容人之量,恐怕不可能了。”
  令狐瑤璣道:“怎么,妹妹。”
  冷凝香歎了口气道:“飛卿姐姐已經讓楚玉軒給毀了。”
  令狐瑤璣陡然一震,急道:“楚玉軒,妹妹,怎么回事?”
  冷凝香逐把所知道的,全告訴了令狐瑤璣。
  听完了冷凝香的敘述,令狐瑤璣那蒼白的嬌靨上閃漾起怕人的殺机,她銀牙啐咬,狠聲說道:“好個該殺的柳玉麟,難怪她那么恨柳玉麟,我早不知道有這回事,我要是早知道有這回事,柳玉麟他絕難在‘冷月門’待下去。哼,奶奶竟把我許給這种人,還那么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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