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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豪气干云


  顯然英武漢子是怕費獨行再出劍傷了他的同門。
  費獨行腳下用力,身軀竄起,揮劍下擊,疾襲英武漢子左肩。
  英武漢子冷笑一聲抖劍上揚,卷向費獨行雙腿。
  費獨行道:“你還差得多,撒手!”
  右腳閃電踢出,正中英武漢子腕脈,一柄軟劍脫手飛起!
  費獨行跟著落地,帶鞘長劍一遞,抵住了英武漢子喉結,道:“你們配我拔劍么?”
  英武漢子臉色煞白,身軀暴顫,忽地揚掌劈向自己天靈。
  費獨行哼地一聲冷笑:“連輕重都分不清,你也配列‘神州七俠’門牆!”
  劍鞘上揚,正掃在英武漢子手肘上,英武漢子悶哼一聲垂了手!
  只听一個蒼勁話聲划空傳到。
  “罵得好!”
  十几條人影如飛落在費獨行身邊,“神州七俠”,還有几個黑衣漢子。
  顧大先生落地便沉喝道:“給我后站!”
  英武漢子跟白淨漢子滿面羞愧地退向后去!
  費獨行一抱拳道:“可是顧大先生七位當面?”
  顧大先生一點頭道:“不錯!正是顧蒼松兄弟。”
  頓了頓道:“費慕書!你我從沒見過,今夜見你這頭一面,讓我有可惜之感。”
  費獨行淡然一笑道:“多謝大先生夸獎!”
  “夸獎?”那黑衣大漢威態懼人,怒聲說道:“我兄弟恨不得活劈了你,為了你害得我那侄女儿背叛我們跟我們反了目……”
  費獨行目光一凝道:“可是趙二先生?”
  黑衣大漢道:“正是趙空明!”
  費獨行道:“二先生這話—-”
  趙空明道:“你還裝的什么蒜,我那侄女儿為了你背叛了師門,跟我們鬧翻了,難道你還會不知道?”
  費獨行听得心神震動,也不由為之一陣激動,他剛要說話……
  只听顧大先生道:“二弟!不要再說了,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沒有教好她!”
  費獨行雙眉一揚道:“大先生……”
  顧大先生淡然截口道:“費慕書!你也不要再說什么了,今夜之勢很明顯.為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我們兄弟几個非除去你不可,當然!你要有活命之能那自是另當別論!”
  那老叫花突然插嘴說道:“費慕書!我大哥的話你可听見了,你要是愿意回頭,我查老五拍胸脯,給你個机會!”
  “阿彌陀佛!”那老和尚低誦一聲佛號也道:“費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趙空明叫道:“三弟、五弟,你們別再心疼云芳了,他要有意思回頭早就回頭了,還會等到如今么?”
  費獨行這才明白,老和尚跟老叫花這是愛屋及烏,他很感動,可是他不能接受這份好意。
  只听查老五道:“費慕書!你怎么說?”
  費獨行一咬牙道:“五先生!人各有志……”
  趙空明暴喝一聲:“費慕書!你是畜生!”
  他騰身扑了過來!
  趙空明人長得威猛,扑擊起來也夠威猛的,帶著一陣勁風,直能把人刮飛了,一對蒲扇般大手一卜一下,簡直把費慕書的全身都罩住了。
  費獨行身軀紋風不動,容得勁風沾衣,他突然一旋身退了三步。
  趙空明帶著勁風擦身扑過。
  費獨行有机會出手襲擊趙空明的背后,但是他沒有出手。
  趙空明卻也不愧是一流好手,一扑落空,身軀疾旋,雙手箕張又向費獨行扑到。
  費獨行這回出了手,帶鞘長劍疾點趙空明咽喉!
  趙空明怒喝一聲,不閃不躲,抬手抓了過去!
  費獨行拿中帶鞘長劍忽然一晃,避開趙空明一抓,貼著趙空明的手臂往前滑去,奇快,一下便遞到了趙空明咽喉!
  就在這時候,費獨行收劍疾退。
  只听顧大先生喝道:“二弟!回來!”
  趙空明立即停止扑擊,兩眼暴睜,望著費獨行厲喝說道:“費慕書!你為什么不殺了我?”
  費獨行听若無聞,沒說話。
  趙空明一聲慘笑又道:“我趙空明學藝十載,成名二十年,想不到竟不是個響馬的對手,費慕書!我這條命交給你了。”
  他居然也場掌拍向自己天靈!
  顧大先生疾若閃電,跨步欺到,抬手一指點在了趙空明的“曲池穴”上!
  趙空明手臂一震垂了下來。
  顧大先生淡然說道:“二弟!你可听見他剛才是怎么說老六的?”
  趙空明倏然低下頭去,身軀暴顫,不發一言。
  顧大先生轉望費獨行道:“費慕書!你要明白,死我們一個,你便多一分生机!”
  費獨行道:“大先生!咱們之間并無仇恨可言。”
  顧大先生道:“不錯!你我私人間并無一點仇恨,可是你棄宗忘祖,賣身投靠……”
  “大先生!”費獨行道:“我是一個響馬!如今更是一個越獄重犯,螻蟻尚且偷生,我何能沒有求生的意念,而天下之大只有這個地方可以讓我容身,可以讓我活下去,我不過為這一口气而已,大先生几位何必苦苦相逼?”
  顧大先生道:“費慕書!你可懂變節移志、厚顏偷生不如……”
  費獨行道:“大先生!我要懂這個,還會被目為響馬么?”
  這句話堵得顧大先生一時沒說上話來。
  只听那白衣文上冷笑一聲道:“費慕書!你不要賣弄你的口舌,不管你怎么說,今夜你休想逃過一死!”
  查老五道:“費慕書!你現在說句話還來得及。”
  費獨行道:“五先生跟三先生慈悲胸怀,我很感激,然而我卻不能不為我這條命打算……”
  查老五道:“你料准了你离開和珅這儿一准死?”
  費獨行道:“五先生!別的不說,單說我這殺人越獄一樣,官家會放過我么?”
  白衣文士冰冷道:“為你自己這條命,你就不惜幫和珅害那么多的人?”
  “六先生!”費獨行道:“令師侄白姑娘也任職和中堂府……”
  白衣文土道:“她沒有幫和珅害過任何一個不該死的人。”
  費獨行道:“六先生!我又何曾幫和中堂害過任何一個不該死的人?”白衣文土一時沒說上話來!查老五呆了一呆點頭說道:“這倒是!据咱們所知,的确沒有。”白衣文士道:“那胡三奶……”
  費獨行道:“胡三奶是個怎么樣的人,我以為七位應該清楚?”
  白衣文士道:“可是你把她的家產,完全獻給了和珅。”
  費獨行道:“六先生貴我過苛了,七位總不會是為了胡三奶的家產欲置我于死地吧?”
  白衣文士道:“當然不是,你要知道,胡三奶是個反清志士……”
  費獨行倏然一笑道:“六先生!胡三奶反清是不錯,但她為的不是漢族世胄、先朝遺民,她為的是某些個有野心的人士,以他們今日的作為,不配治理天下。”
  白衣文士道:“你以為誰配治理天下,愛新覺羅氏么?”
  費獨行淡然說道:“六先生過于偏激了,老實說我并不關心這种事,我為的只是我自己,要不然我不會任令師侄白姑娘在和中堂府待下去,我為的是我自己,諸位為的是漢族世胃、先朝遺民,咱們各干各的,可以說井河不犯,我能容令師侄在和中堂府待下去,諸位又為什么非置我于死地不可,這未免太不公平了!”
  白衣文士還待再說。
  顧大先生忽然措手攔住了他,望著費獨行道:“費慕書!你不要再說什么了,任你怎么說,我們總以為你對我們的工作是個阻礙,對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是個威脅,所以無論如何今夜我們非除去你不可……”
  費獨行揚眉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既是如此我就不再說什么了,諸位請動手吧,我接下就是。”
  白衣文上冷笑道:“哪怕你不接下。”
  顧大先生神情一肅,道:“費慕書!我兄弟從來不聯手對敵,但為了大局,今夜卻不能不破例聯手了。”
  話落!他閃身退向后去,回到了他剛才所站的那個方位!
  查老五突然說道:“大哥!我不能攔你們動手,可是我自己不愿動手,是對是錯我自己承當!”
  他閃身退向后去!
  顧大先生臉色一變。
  趙空明怒喝說道:“五弟……”
  查老五道:“二哥!是對的不說,是錯的我拿這條命補償就是。”
  趙空明還待再說。
  顧大先生抬手攔住了他,目光環掃一匝,道:“還有哪位兄弟不愿動手?現在可以退出,我不勉強!”
  老和尚突一欠身道:“阿你陽佛!小弟告罪!”
  他也隨話閃身飄退。
  顧大先生臉色又是一變道:“還有么?”
  沒人再動了!
  白衣文土道:“大哥不要再問了,對也好!錯也好!我們跟著大哥走了。”
  顧大先生道:“那么二弟補三弟的方位,六弟照顧你五哥的方位!”
  趙空明往右跨了半步!
  顧大先生神情一肅揚起雙掌。
  其他四個人跟著揚起了手。
  費獨行不敢怠慢,也舉劍當胸,屏息凝神!
  顧大先生突然一聲大喝,跨步欺前,攻出一掌。
  費獨行知道顧大先生這一招是虛,其用意只在引發陣式,只要他一動,凌厲的攻擊立即會從別的方位襲來,是故他視若無睹,抱劍不動。
  而顧大先生手臂忽地暴漲,無聲無息的厂拿當胸印到!
  費獨行當然也知道對方這一招是可虛可實的,他腳下仍未動,猛一吸气,胸膛往后微微一縮,堪堪避過顧大先生這蘊含暗勁的一掌。
  顧大先生一掌落空,怕費獨行還手,飄身疾退!
  哪知費獨行并沒有還手,而且站在原處沒動一動。
  顧大先生惊异地看了他一眼道:“費慕書!你更讓我覺得可惜了。”
  費獨行道:“多謝大先生!”
  忽然一劍往后揮去!
  白衣文士悄無聲息的從后扑擊!但卻被費獨行連回頭都沒回頭的這一劍逼了回去!
  他勃然變色,剛待再動……
  顧大先生道:“六弟不可浮躁!”
  他凝望著費獨行片刻,突然一聲沉喝,閃身疾扑,雙拿一上一下襲向費獨行。
  費獨行這回動了,忽一旋身,揮劍擊向顧大先生右肩。
  顧大先生騰身前竄!
  趙空明一拳擊向費獨行后心!
  陣式動了,“神州七俠”五個人移方換位,閃電交錯,對費獨行展開了連綿而凌厲的攻勢!
  但見費獨行穿梭般來往于五條人影之間,攻的時候少,守的時候多,一直气定神閒,從容不迫!
  片刻之后,突听“外”地一聲,費獨行左臂衣衫破裂一塊!
  他長劍疾速,白衣文士脅下也添了一個洞!
  老和尚跟查老五兩對目光凝望斗場,一眨不眨,神情都相當凝重。
  砰然一聲,費獨行腳下一個蹌踉!
  趙空明一掌疾襲費獨行后心!
  查者五兩眼暴睜……
  費獨行身軀疾閃但見人影一花,趙空明卻悶哼一聲垂手而退!
  查老五看得一呆!
  事實上他跟老和尚都沒看清費獨行用的是什么身法?不但能躲過趙空明背后一擊,反而給了偷襲者趙空明一下!
  忽听顧大先生一聲暴喝,身軀一飛沖天而起!
  另四個也跟著騰身而起,直上半空!
  老和尚跟查老五雙雙臉色大變!
  查老五脫口叫了一聲:“大哥……
  費獨行何等聰明個人,听查老五叫這么一聲,立即明白這陣式是殺著,他忙運功護住全身重穴,一條右臂并凝足真力抱劍以待!
  果然!但听半空中一聲沉喝,顧大先生等五個人忽折而下,各揚雙掌,凌空下擊!
  費獨行覺得一片重若山岳的勁气當頭壓下,隱隱令他窒息,而且血气猛地往上一升,也使他有目眩頭暈之感。
  這陣式的确厲害,費獨行心中為之駭然,他暗一咬牙,大喝一聲抖劍揮起。
  但見五條人影如飛墜下,一落又起,但听一聲悶哼跟一陣扑扑連響,費獨行身軀晃了一晃,顧大先生等五人四散落于原處。
  費獨行除了臉色有點蒼白之外別的沒什么!
  而顧大先生等五人,每人的衣衫都有一處破洞!
  查老五跟老和尚各自吁了一口大气!
  顧大先生的神色异常凝重,只听他道:“費慕書!我不明白,你明明能殺我們五個,為什么你沒殺我們五個?!”
  費獨行沒有說話!
  只听顧大先生又道:“我謝謝你手下留情,不過我要告訴你,今夜錯非我兩個拜弟臨時退出這個陣式,你一定會血濺尸橫,今夜算你運气,不過這件事還沒有完,我兄弟再來的時候,五個人也一樣能取你性命,要离開和珅身邊,你最好趁早!”
  話落!他一揮手帶著四名拜弟及几個徒弟騰身掠起,破空射去。
  查老五看了費獨行一眼道:“費慕書!我們兩個只能救你這一回,不可能再有第二回救你,給你這個机會,你可千万不要錯過!”
  他偕同老和尚也雙雙騰身而起,如飛掠去!
  費獨行突然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身軀也猛然一晃,他忙以劍拄地穩住身軀!
  一條無限美好的人影如飛落在他身邊,伸手扶住了他,是白云芳,她一雙美目望著費獨行,有悲痛、也有感激!
  費獨行呆了一呆道:“你沒回去?”
  白云芳道:“你想我會回去么?”
  費獨行道:“你這是何苦?”
  白云芳道:“我不該留在這儿么?”
  費獨行道:“我是說你不該為我背叛你的師門。”
  白云芳道:“你錯了!我并沒有背叛師門,他七位教我明是非、辨曲直,我只是遵照他七位的教誨做事,不能說我背叛師門。”
  費獨行沉默了一下,點頭說道:“也許你是對了,我不能說三先生踉五先生也背叛了他們的把兄弟。”
  白云芳道:“你又錯了!我三叔跟我五叔的想法又自不同,他們只是因為我不忍傷你,而不是相信你。”
  費獨行道:“不管怎么說,他二位救了我是實,大先生几位明白,我也知道,要不是三先生跟五先生臨時退出,今夜我一定橫尸。”
  白云芳道:“你固然應該感謝我三叔跟五叔,可是你知道不?我師父他五位也同樣應該感謝我三叔跟我五叔!”
  費獨行道:“你這話……
  白云芳道:“要不是我三叔跟我五叔臨時退出,今夜你勢必傷在他七位手下,你能任由自己傷在他七位手下么?不能!是不是?那你怎么辦?你是不是一定會全力一搏?你可知道你全力一搏的后果么?那必然是同歸于盡,玉石俱焚,你看,我師父他五位不該感謝我三叔跟我五叔么?”
  費獨行道:“但愿大先生五位也會這么想才好。”
  白云芳道:“我師父不是糊涂人,跟這件事一樣,他總有明白的一天的,你傷得不輕,我扶你進去吧。”
  她扶著費獨行要往敞軒去!
  費獨行道:“不要緊,我自己能走!”
  話雖這么說,白云芳并沒有松開他,他也并沒有堅持要自己走。
  往敞軒走著,費獨行道:“大先生几位雖然過于固執,倒不失光明磊落,但你那兩位師兄,卻令人不敢恭維。”
  白云芳道:“哪兩位,怎么了?”
  費獨行道:“我不知道他們行几,就是最先進來那兩位,你應該看見了。”
  白云芳“哦”地一聲道:“是我四師兄跟六師兄,我當然看見了,你用石頭打傷了他們倆,我正想說你呢!”
  費獨行道:“你想說我?你可知道我為什么獨對他們倆下手那么重?難道你沒听見我跟他們倆說的話?”
  白云芳道:“沒有!我怕他七位發覺,我沒敢躲近,所以沒听見你跟他們倆都說了些什么?”
  費獨行當即把酒中下毒,死了一個姑娘的事說了一遍。
  白云芳听畢臉上變了色,道:“有這种事?他們倆怎么會……你告訴我師父了么?”
  費獨行道:“沒有!我要是告訴了大先生,恐怕你這兩個師兄要倒大霉。”
  白云芳道:“算你說著了,這要讓我師父知道,非廢了他們倆不可,那位姑娘呢,已經斷气了么?”
  費獨行道:“現在還沒有,不過跟已經死了沒兩樣,我閉了她的穴道,阻住了毒藥運行,可是她總不能老在昏睡中。”
  白云芳忙道:“那就不要緊了,她死不了了。”
  費獨行忙道:“怎么,你有解藥?”
  白云芳道:“我沒有解藥,我師父几位從不用這個,我哪來解藥?我去找他們倆要去,毒既是他們倆下的,他們倆該有解藥!”
  說話間兩個人已行進敞軒,白云芳扶著費獨行要往臥室里走,費獨行忙停步說道:“你不要進去了。”
  白云芳道:“怎么了?我為什么不能進去,怕我見她們么?”
  費獨行道:“你想到哪儿去了,這一間原是中堂的臥室,里頭有不堪入目的東西。”
  白云芳“哦”地一聲道:“我還當你是怕我見她們呢,好吧!我不進去了,你一個人進去吧,看著你進去之后我再走!”
  費獨行道:“你不能去!”
  白云芳道:“怎么了?我怎么不能去?”
  費獨行道:“大先生几位認為你是背叛了師門,他几位不會輕饒你,剛才你還躲他們,現在你怎能……”
  白云芳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要緊,我不是去找他們几位,我是去找我四師兄跟我六師兄,這件事不能讓他們几位知道。要讓他們几位知道,我四師兄跟六師兄就糟了,好在那位姑娘現在還沒有死……”
  費獨行道:“你要知道,你背叛了師門,你四師兄跟六師兄不會跟你一樣也背叛師門。”
  白云芳道:“你的意思我懂,我几位師兄對我都很好,我們几師兄妹也一直跟兄妹一樣,他們倆不會拿我怎樣的!”
  費獨行搖了搖頭道:“不管你怎么說,我還是不放心。”
  白云芳道:“無論如何我是非去不可,這些姑娘們已經夠可怜的了,不能讓她們再受到任何傷害,尤其她們跟這件事一點關系沒有,你要知道,現在這位姑娘還有救,我可以瞞住他們七位,要是這位姑娘死了,說什么我也不能再瞞他們七位,我這也是為救我那兩個師兄,他們倆不會不明白我的用心的。”
  費獨行沒說話,但他旋即一點頭又道:“好吧!既是這樣那你就去吧,希望他們別為難你,要不然……”
  他兩眼之中閃過兩道寒芒,住口不言。
  白云芳握了握他的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柔聲道:“別這樣,不會的,救人如救火,我很快去了,你進去歇息吧。”
  費獨行沒再說話,轉身往里行去!
  白云芳站在那儿看著他,一直等地進了臥室,她方始轉身扑了出去!
  白云芳停身在一座宅院外,彎腰從地上拾起一顆閃、石頭,抖手打進了這座宅院內。
  剛听里頭一聲輕響,兩條人影鷹隼般翻牆揀了出來!正是那白淨漢子,跟美武漢子兩個人。
  白云芳道:“四師兄,六師兄,是我!”
  兩個人俱皆一怔,旋即惊喜叫道:“小師妹!你回來了!”
  白云芳道:“我不是回來了,在几位老人家沒明白之前我不敢回來,我是來跟四師兄、六師兄你兩位要樣東西的。”
  兩個人又复一怔,白淨漢子訝然道:“小師妹!你找我們倆要什么東西?”
  白云芳道:“解藥!”
  白淨漢子臉色一變道:“解藥……”
  英武漢子抬手攔住了白淨漢子,望著白云芳道:“小師妹!你找我們倆要什么解藥?”
  白云芳沉臉道:“四師兄跟六師兄不是在酒里下了毒么?”
  英武漢子道:“小師妹!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這是明知故問。
  白云芳沒在意,道:“自然是听費慕書說的。”
  英武漢子道:“費慕書中了毒么?”
  白云芳道:“他沒有中毒,是一位無辜的姑娘中了毒。”
  英武漢子淡然一笑道:“小師妹!你把你六師兄當成三歲孩童了。”
  白云芳道:“難道六師兄還信不過我么?”
  英武漢子道:“我倒不是信不過小師妹你,只是這件事……”
  白云芳道:“剛才几位老人家去找費慕書的時候,六師兄也去了吧!”
  英武漢子一點頭道:“不錯!我也去了!”
  白云芳道:“那么六師兄該看得出,費慕書有沒有中毒的跡象?”
  英武漢子道:“費慕書的确沒有中毒的跡象,不過像費慕書那樣修為的人,他可以運功暫時把毒逼在一個地方……”
  白云芳道:“六師兄!你錯了,費慕書真沒有中毒,他根本沒碰那壺酒。”
  英武漢子道:叫、師妹!我直說一句你可別見怪,要在以前,不管是什么事,小師妹你怎么說我怎么信,可是現在……咱們要殺費慕書,這件事關系重大,做師兄的我不敢輕易相信。”
  白云芳道:“六師兄……”
  英武漢子道:川、師妹!你不要再說什么了,咱們几師兄妹一直跟親兄妹一樣,由于你一直執掌几位老人的令符,我們几個對你也有一份敬重,可是,現在我這個做師兄的卻不能不說你,你竟為費慕書而背叛了師門……”
  白云芳道:“六師兄!我不承認我背叛師門……”
  英武漢子道:“你不承認你背叛師門,那你這是什么,效忠師門?”
  白云芳道:“几位老人家教導咱們明是非、辨善惡,我這只是遵照几位老人家的教誨……”
  英武漢子“哈”地一笑,道:“你這叫遵照几位老人家的教誨?你為一個響馬出身、棄宗忘祖、賣身投靠的費慕書跟几位老人家反目,惹几位老人家傷心悲痛,已經夠大逆不道的了,如今竟又跑回來為費慕書要解藥,你這不等于跟几位老人家做對么……”
  “六師兄!”白云芳道:“有些話我本不愿說,可是事到如今我卻不能不說了,我知道几位老人家要除費慕書,我也知道事關重大,不管几位老人家做的對不對,至少他几位一直是光明磊落,我敢說這酒里下毒的手法,絕不是他几位的授意,即使明知道用這种手法准能除去費慕書,相信他几位也不屑為,六師兄你一再責我背叛師門,大逆不道,六師兄你……”
  英武漢子冷然遭:“怎么樣?”
  白云芳道:“六師兄!誠如你剛才所說,咱們几師兄妹一直跟親兄妹一樣,我所以跑來找六師兄你來要解藥,為的也就是這,我是為你跟四師兄好,六師兄你該明白,這件事要是讓几位老人家知道,你跟四師兄會受到什么樣的懲罰,現在那位姑娘經費慕書閉住穴道,毒還沒有攻心,還有救,我還可以瞞瞞几位老人家,要是六師兄不肯給我解藥,耽誤了人家無辜,那我可就不能瞞几位老人家了,所以……”
  英武漢子冷笑道:“小師妹這是要挾我?”
  白云芳道:“六師兄應該知道我說的是實話。”
  白淨漢子道:“六師弟!我看……”
  英武漢子道:“四師兄你不用怕,天塌下來我頂了,我殺的是費慕書,對這种人不必講究什么手法,我做的并沒有錯。”
  白云芳雙眉陡揚道:“六師兄!你可別逼我見几位老人家。”
  英武漢子冷笑道:“小師妹!你還有臉見几位老人家么?”
  白云芳道:“我沒有錯,我無疚無愧……”
  忽听一個冰冷話聲傳了過來:“你沒有錯,誰錯了,難道是我几位不成?”
  英武漢子跟白淨漢子神情一震,躬下身去:“二師伯!”
  他兩個跟前多了一個人,可不正是“神州七俠”里行二的黑虎趙玄壇般的趙空明?
  白云芳淺淺施了一禮,叫道:“二師叔!”
  趙空明冷哼一聲道:“不敢當!我不是你的二師叔,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你居然還敢回來,居然還敢對你兩位師兄說你無愧無疚,算我們白養、白教了你這么些年。”
  揚掌就要劈出。
  只听一個低沉話聲傳了過來:“二弟等等!”
  牆里如飛掠出了四條人影,先后落在了趙空明身邊,是那顧大先生,那老道,白衣文土,還有那“楊香武”般瘦小漢子。
  白云芳又施一禮,道:“見過師父跟四位師叔!”
  顧大先生目射威棱道:“你還認我是你的師父?”
  白云芳道:“云芳永不會不認長輩。”
  顧大先生哼了一聲道:“我從那天起已經沒你這個徒弟了,你還回來干什么?”
  白云芳道:“稟您!云芳只是從這儿路過。”
  顧大先生臉色一變道:“原來你是從這儿路過,我想過了,我只能不要你這個徒弟,卻不能毀了你這個徒弟,因為我當初答應你的父母把你撫養成人而且好好待你,我沒有你這個徒弟,也不許你對任何人說你是我的徒弟,我言盡于此,你請吧!”
  白云芳看了她那六師兄一眼,口齒啟動,欲言又止,頭一低,要走!
  那白淨漢子突然說道:“小師妹,你等等!”
  他轉身向著顧大先生跪了下去,道:“稟大師伯!小師妹是來找我跟六師弟的。”
  那英武漢子臉上變了色。
  顧大先生“哦”地一聲,冷冷說道:“她來找你們倆干什么?”
  那白淨漢子道:“我跟六師弟在和珅別業地窯藏酒里下了毒,据小師妹說和珅別業的一位姑娘誤喝了一杯毒酒,幸虧費幕書閉了那位姑娘的穴道,阻住了毒藥的運行,小師妹是來找我跟六師弟要解藥的。”
  顧大先生雙眉一聳道:“有這种事,你們倆怎么沒告訴我?”
  那白淨漢子道:“我們倆沒見費慕書中毒,所以沒敢讓您知道。”。
  顧大先生道:“是誰叫你們倆這么做的?”
  那白淨漢子道:“我們倆貪功,因而斗膽自作主張,還請大師伯開恩?”
  顧大先生須發微張,一跺腳道:“糊涂,湖涂!我們几個的一世英名全讓你們倆斷送了,你們倆怎么會用這种見不得人的下五門手法……”
  白衣文士望著英武漢子冷喝道:“還不給你大師伯跪下?”
  英武漢子應聲跪下了,可是他卻望著顧大先生道:“大師伯!我以為對付費慕書這种人,不必講究用什么手法……”
  “胡說!”顧大先生沉聲叱道:“你師父跟我們几個在武林中是什么身份,即使對巨奸大惡也不能有失光明磊落,費慕書對咱們都能明明白白,咱們對他又怎么能偷偷摸摸,糊涂,糊涂,你們太糊涂了!幸虧那位姑娘還有救,要万一沒救了呢,你叫我們几個往后怎么做人,拿什么臉見武林同道,還不快把解藥給她?”
  英武漢子道:“大師伯!您的吩咐我不敢不听,可是您有沒有想到,中毒的也許不是那位姑娘?是……”
  顧大先生目光一凝道:“你這話怎么說?”
  英武漢子道:“您怎么知道中毒的不是費慕書?”
  顧大先生道:“胡說!費慕書跟我們几個動過手,你又不是沒看見……”
  “大師伯!”英武漢子道:“以費慕書那种修為,他暫時把毒逼于一處不使運行是有可能的。”
  顧大先生一呆,當即轉望白云芳。
  白云芳毅然說道:“云芳拿性命擔保,中毒的絕不是費慕書。”
  英武漢子道:“大師伯!您想想,要是中毒的是費慕書,咱們就十拿十穩地能除去他了……”
  “大哥!”白衣文土道:“玉卿說的不錯,咱們的當前要務,唯一心愿就是除去費慕書,要是錯過這個机會,往后……”
  白云芳道:“師父!中毒的絕不是費慕書……”
  顧大先生一擺手道:“不要說了,玉卿!把解藥給她。”
  英武漢子道:“大師伯……”
  白衣文土道:“大哥……”
  顧大先生神色一肅道:“就算中毒的是費慕書,我也要把解藥給他,我不能用這种手法對付他,我要光明磊落的除去他。”
  趙空明道:“六弟!大哥說得對,咱們要用光明磊落的手法除去費慕書,因為咱們一向對任何人都是光明磊落的。”
  白衣文土低下了頭道:“大哥!二哥!我慚愧!”
  英武漢子深怀取出了一個小白瓷瓶,雙手遞給了顧大先生。
  顧大先生伸手接過,隨手扔給了白云芳道:“拿去吧!要讓我再看見你了!”
  白云芳伸手接住,滿面敬佩色地望著顧大先生道:“云芳這就拜別,容云芳問句話。”
  顧大先生道:“你要問什么?”
  白云芳道:“云芳的三師叔跟五師叔呢?”
  顧大先生臉上掠過一絲抽搐道:“眼前這些人都跟你沒關系了,你不必問了。”
  白云芳道:“云芳知道,由于三師叔跟五師叔的臨時退出,使得您几位苦練多時專為對付費慕書的陣式威力大減,沒能殺了費慕書。”
  顧大先生臉色微微一變道:“那也不關你的事。”
  白云芳道:“云芳以為您几位不但不該怪他二位,反而應該感謝他二位!”
  顧大先生兩眼威棱暴射,道:“我們沒能殺費慕書,我們沒做錯事!”
  白云芳道:“不!您不知道,云芳卻明白,費慕書絕不會讓他自己傷在您七位手下,在情急之際,他一定會為求自保全力一搏,真要那樣的話,您几位一定會跟他落個同歸于盡,請您想想……”
  顧大先生沉聲道:“你以為費慕書也能傷了我們几個?”
  白云芳道:“事實上今夜他能傷您几位,但他并沒有傷您几位。”
  顧大先生一怔!旋即一襲衣衫無風自動,他一擺手道:“你不要再說什么了,走吧!”
  白云芳盈盈拜下,道:“云芳臨去再求您一件事,求您別怪云芳的四師兄六師兄,因為他二位也是為除去費慕書。”話落!騰身,向夜色中飛掠而去!
  顧大先生道:“都進去吧!”轉身掠進了宅院里。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誰也沒說一句話!
  英武漢子望著白云芳逝去處,臉上浮現起一种令人難以言喻的奇异表情!
  白云芳在夜色中騰躍飛掠,忽然她覺得身邊好像多了一個人,扭頭一看,可真多了一個人,不是別人,赫然是費獨行!她一怔忙收勢停身,叫道:“是你?你怎么也來了?”
  費獨行笑笑道:“在那儿悶得慌,出來走走!”
  白云芳一跺腳道:“你真是,你的傷……”
  費獨行道:“這點傷算什么,你看,我也沒倒在那儿是不是?”
  白云芳忽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就把我當小孩儿,是不是?”
  費獨行道:“小孩儿?小孩儿就能懂那個‘情’字么?”
  白云芳嬌靨一陣熱,嗔道:“貧嘴!還不快跟我回去?”她伸手攙住了費獨行!
  兩個人并肩在夜色中邁步,費獨行道:“顧大先生的胸襟气度的确讓人敬佩!”
  白云芳道:“我師父就是這么個人!”
  費獨行道:“跟他几位為敵,我實在很難受。”
  白云芳道:“你真的跟他几位為敵么?”
  費獨行道:“這些都是你親眼看到的,假的了?”
  白云芳道:“你真行,誰要是讓你辦件事,他真可以高枕無憂!”
  費獨行道:“你這話怎么說?”
  白云芳道:“一直到現在,你對我還不肯透露一丁點儿。”
  費獨行道:“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你真那么相信你自己的眼光么?”
  “當然!”白云芳道:“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不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誰的眼光?將來自會有事實證明,我慧眼獨具,比當世任何一個人都高明!”
  費獨行道:“那就等將來讓事實來證明吧!”
  白云芳道:“為什么現在還不行?”
  費獨行道:“現在我說了,你絕不會相信。”
  白云芳搖搖頭,道:“我佩服你!可是我也有點傷心!”
  費獨行道:“我早告訴過你你會傷心的。”
  白云芳道:“我愿意傷這個心,你怎么辦?”
  費獨行聳聳肩道:“姜太公釣魚,周瑜打黃蓋,那有什么辦法?”
  白云芳道:“你就不能說點儿好听的,安慰安慰我么?”
  費獨行道:“你愛听好听的?”
  白云芳道:“人誰不愛好听的?雖然明知道好听的多半虛而不實,可是偏偏愛听有什么辦法?”
  費獨行道:“你可知道,古來多少女儿家都毀在這‘好听話’之上?”
  白云芳白了他一眼道:“你當我不知道,你當我真愛听好听的,我要愛听好听的還會愛上你?”
  費獨行笑了!
  白云芳忽轉話鋒道:“你可知道那個嚴淑嫻嚴姑娘如今更恨你了。”
  費獨行“哦”地一聲道:“有理由么?”
  白云芳道:“當然有,你把我六師兄的嘴都打腫了,她還能不恨你么?”
  費獨行怔了一怔,道:“原來如此,不要緊,讓她恨吧,她能找到這么一個好歸宿,我讓她恨恨也是值得的。”
  白云芳瞟了他一眼,道:“你可知道?你露了破綻了。”
  費獨行微愕說道:“我露了什么破綻了?”
  白云芳道:“你怎么不問問,我怎么認識這位嚴姑娘?”
  費獨行道:“這就是我露的破綻?”
  白云芳道:“難道不是?”
  費獨行道:“這沒什么,當時她被你几位師兄所救,這件事我知道,既然你几位師兄救了她,你當然會認識她。”
  白云芳道:“你怎么不說是你故意安排讓‘神州七俠’門下照顧她的,此時此地你沒辦法照顧她,同時她對你不諒解,也不愿意跟你在一起,所以你安排讓‘神州七俠’的門下照顧她,她的尊人嚴大人是位清廉好官,也是你的恩人,恩人之女你是不會輕易讓別人代你照顧的,由此足證你信得過‘神州七俠’門下,也就是說你信得過‘神州七俠’,既然這樣,你怎么真會跟‘神州七俠’為敵?”
  費獨行听得心頭震動,他不能不佩服白云芳的聰明,可是表面上他很平靜,他笑道:“這不能說是我露的破綻,只能說你沒有把事情弄清楚。”
  白云芳道:“什么事情我沒有弄清楚?”
  費獨行道:“是令師几位跟我為敵,不是我跟他几位為敵,我是被逼而自衛,并不是主動攻擊。”
  白云芳道:“你可知道你本該是主動攻擊的?”
  費獨行道:“我本該是主動攻擊的?為什么?”
  白云芳道:“道理很簡單,你是當朝宰相的護衛,而‘神州七俠’致力于反清复明的工作……”
  費獨行道:“你又沒有把事情弄清楚。”
  白云芳道:“你又有什么理由了?”
  費獨行道:“你要明白,我只是和中堂的護衛,說得難听點我只是和中堂的家奴,并不是吃官糧、拿皇俸的官家人,我的職責是護衛和中堂跟中堂府,別的就是天塌下來也不關我的事。”
  白云芳微一點頭道:“你會說話,你的确會說話,我說不過你,我不說了,反正我自己心里有數,明白就行了。”
  費獨行道:“本該如此,只要你相信你自己的眼光,何必還管別的?”
  白云芳點頭說道:“說得是!從現在起,我不問了,也不管了!”
  兩個人就這么邊走邊談返抵了“什剎海”和珅的別業。
  翻牆進入別業,兩個人直奔敞軒,進了敞軒,費獨行道:“你在這等會儿,我去叫她們把人扶出來吧!”他進了臥室,轉眼間把人都帶出來了。
  几個姑娘臉上都還帶著惊容,入目白云芳俱皆一怔,絳雪道:“費爺!這位是……”
  費獨行道:“不認識么?我的頂頭上司,中堂府的護衛總領班。”
  一听這來頭,姑娘們忙過來見禮。
  白云芳答了一禮道:“几位不要客气了,快讓這位姑娘坐下吧,我這儿有解藥。”
  瓊英等四個人扶著紅云坐下,白云芳從那小瓷瓶里倒出一顆金黃色的藥丸,撥開了紅云的牙關投進紅云的嘴里!
  她在紅云的喉嚨上輕輕點了一指,确知藥丸下去之后,又伸一只手抵在了紅云的心口,片刻之后,她收回手望著費獨行道:“可以拍開她的穴道了,解鈴還得系鈴人,你自己來吧!”
  費獨行沒有遲疑,運掌如飛拍開了紅云前胸几處穴道,紅云睜開了眼,可也突然張了嘴,“哇”地一聲吐出一攤黑黑的黏液。
  瓊英四個遞水的遞水,拿手巾的拿手巾,好忙了一陣。
  等到紅云完全清醒過來,四位姑娘卻已是香汗濡濡,嬌喘細細了。
  費獨行道:“行了,几位扶她到后面歇一會儿就沒事了。”
  瓊英等四位姑娘一齊伸手,扶起了紅云往臥室行去。
  絳雪卻借著端面盆落后了一步,對費獨行輕輕說了句:“費爺!謝謝您!”裊裊行了兩步,又回過螓首,投過深深一瞥,這才跟著瓊英等人進入臥室。
  白云芳望著那美好的背影,笑道:“看來,你的艷福倒是不淺!”
  費獨行一窘,道:“你怎么開起我的玩笑來了?”
  白云芳笑道:“這是事實嘛,你沒看到她那臨去秋波?這其中的情意,難道你看不出來?”
  一頓,正容接道:“她如果要跟你,你怎么辦?”
  費獨行道:“她不知道我有一天會回到江湖去。”
  白云芳道:“要是她不在乎呢?你可知道,稍微愛惜自己的都巴不得赶快脫离這种日子?即便是再苦,她也認為那种日子甜!”
  費獨行目光一凝道:“你是怎么了?干嗎為別人這么張羅?”
  白云芳道:“我沒怎么,也不是為別人張羅,我只是讓你知道,這几位姑娘中有一位已經對你動了情,你要是不愿意,等到時候你可別讓人家太難堪,別太傷人家的心,懂么?”
  費獨行知道白云芳說的是實情,他也認為絳雪踉其他三個不一樣,而且也覺出絳雪對他有點特別,而且他也知道,這种姑娘十九都很自卑,她要是對某一個人傾訴心意,那一定是下了最大的決心,鼓了最大的勇气,應付不好那可能會出亂子!
  他沉默了一下,道:“我看我不如現在就回中堂府去。”
  白云芳道:“你要是不愿意,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費獨行道:“我沒看不起她們的意思,事實上這位姑娘也踉別個不同,我只是不敢拖累她,耽誤她。”
  白云芳道:“我知道,我還不知道你么,那么你先到門口等我,我跟她們說一聲就來。”
  費獨行抓起他的劍,轉身行了出去。
  等到听不見費獨行的步履聲了,白云芳揚聲叫道:“哪位姑娘請出來一下好么?”
  臥室里出來了一位姑娘,真巧,居然是絳雪,她出來先四下看了看,然后走到白云芳跟前道:“您有什么事么?”
  白云芳道:“我只是要告訴几位一聲,費爺的傷需要回府療治,他已經回去了,明天我會讓金總管來送几位回去!”
  絳雪怔了一怔道:“怎么?費爺他已經走了?”
  白云芳道:“是的!現在沒別的事儿了,姑娘歇息吧。”她轉身往外行去!
  只听絳雪在后頭叫道:“總領班!”
  白云芳嬌軀微微一震停步轉回了身。
  絳雪口齒啟動了一下,道:“您請走好,恕我不送了。”
  白云芳何等聰明個人,尤其她也是個女儿家,她想走,可是她狠不起這個心,她一咬牙走了回來,道:“絳雪姑娘!你有什么話可以盡管對我說,我能幫得上你的忙的我一定盡心盡力。”
  絳雪一雙美目中忽然涌現淚光,但是她嬌靨上堆起了笑,道:“謝謝您!我沒什么事,您跟費爺都這么好,我會永遠感激您二位的。”
  白云芳入目絳雪美目中的淚光,心里為之一酸,及至她听完了絳雪的話,又不由為之一怔,道:“費爺怎么了,難道他也會……”
  絳雪道:“費爺可怜我們,也想幫我們的忙,可是我們都無家可歸,也沒親人,离開這儿又能到哪儿去,至少這儿不愁吃,不愁穿。”
  白云芳伸手拉住了絳雪的手,把她拉到一邊坐下,絳雪圓睜一雙美目道:“總領班!您這是……”
  白云芳道:“咱們都是女儿家,該沒什么不好說的,別滿我,告訴我,你是不是對他動了情?”
  絳雪嬌靨一紅,候地低下頭去,道:“您……您看出來了!”
  白云芳道:“姑娘別忘了,我也是個女儿家。”
  絳雪道:“我想過了,我不配。”
  白云芳道:“我知道,可是我要告訴姑娘,他不計較,他不是那种人!”
  絳雪猛然抬頭,嬌靨上還帶著紅暈道:“費爺他也知道我……”
  白云芳道:“他不知道,男人家都那么粗心,是我告訴他的,他起先是不相信。”
  綠雪道:““后來呢,后來他相信了?”
  白云芳點了點頭!
  絳雪神情一黯,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白云芳道:“姑娘是看他回去了,是不?”
  絳雪道:“我不怪費爺,我知道自己痴心妄想。”
  白云芳道:“姑娘誤會了,他告訴了我,他是個江湖人,將來還要回到江湖去,江湖人的生涯苦而險,他不敢拖累姑娘、耽誤姑娘,他并沒有別的意思。”
  絳雪道:“我知道,我想過了,我不配!”
  白云芳道:“我不告訴姑娘了么,他不計較。”
  絳雪微一搖頭道:“費爺可以不計較,可是我不能不計較,只怪我自己命苦。”
  白云芳道:“姑娘……”
  降雪道:“總領班!您這番好意我永遠感激,您要是可怜我就請想法子救我出去,別的事別提了,我已經打消這個念頭了!”
  白云芳道:“姑娘這是何苦。”
  絳雪道:“真的!總領班,我說的是實話,像我這种殘花敗柳破身子,我有什么臉侍候費爺,縱然費爺不計較,我也會一輩子羞愧!”
  白云芳沉默了一下道:“既是這樣那我就想法子幫姑娘离開這儿好了,姑娘請回房歇息去吧,我走了!”
  她走了,絳雪送她到門口,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絳雪的眼淚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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