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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司馬杰就這么在這不知名的小石洞中養傷,每天由黑衣婦人以真力相渡,由卓玉冰喂食那不知名的藥丸,彼此之間很少交談,事實上卓玉冰也不敢跟他多說話,黑衣婦人自己更是三緘其口,永遠繃著一張臉,很難看見一絲笑意。
  一天,兩天,三天,三天之后,司馬杰在真力与靈藥的療治下,可以行動了,既然能行動了,他就不須再在那兩個女人面前躺著,他起來了。
  這一起來,黑衣婦人開了口,“年輕人,你自己可以起來了么?”
  司馬杰道:“是的,老人家,這完全得力于老人家的真力与藥物,活命,療傷,這雙重大思我不敢言謝……”
  黑衣婦人搖頭說道:“年輕人,不必多說了,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司馬杰訝然說道:“老人家這話……”
  黑衣婦人道:“年輕人,我母女僅是女流,留你在這儿怎么說都不方便,你不能行動的時候那是沒辦法,如今你既然能行動了,我不便再留你……”
  卓玉冰忙道:“娘,他剛好……”
  黑衣婦人立即用冷峻而嚴厲的目光止住了她。
  司馬杰淡然一笑道:“是的,老人家,晚輩自己知道該走了,為免親人挂念,晚輩也不敢在中原多停留,晚輩這就告辭!”
  站起來舉手一揖,他只覺頭重腳輕,身于微微一晃,几乎栽倒,但是他連忙運一口气支撐住了。
  黑衣婦人忽然笑了,臉上泛起一絲難得的笑意,道:“年輕人,我不是個不近人情的人,但是我有苦衷不能留你,世上無不散之筵席,遲早你總要走的,能走的話就不如早一點走的好,以后或許會再見面,我不送你了,冰儿……”
  轉望愛女,道:“送他到洞口告訴他方向。”
  卓玉冰低低應了一聲道:“是,娘!”
  司馬杰含笑說道:“老人家不必客气,晚輩怎敢勞……”
  卓玉冰抬眼沒過幽幽一瞥。
  司馬杰心中不忍,立即改口說道:“老人家,晚輩告辭了,雙重大恩容回后報!”
  舉手一揖,轉身行了出去。
  卓玉冰低著頭跟在他身后往外行去。
  只听黑衣婦人道:“冰儿,快點回來,別讓娘久等!”
  卓玉冰低低答應了一聲。
  到了洞口,司馬杰一怔道:“怎么是晚上……”
  不錯,夜空里黑壓壓的一片,洞里更是,風刮得嗚嗚直響。
  卓工冰在身后低低說道:“娘等不及天亮,你冷么?”
  司馬杰微一搖頭道:“謝謝卓姑娘,還好,我來的時候就是這一身!”
  卓玉冰沉默了一下,道:“下去的時候小心點儿,洞底有冰雪,每一塊石頭都尖銳無比……”
  司馬杰道:“謝謝卓姑娘,我省得,姑娘也請小心!”
  縱身躍了下去,他身子畢竟還虛,落地沒站穩,腳下為之一個蹌踉,由背后伸來的一雙玉手及時扶住了他。
  司馬杰扭頭投過感激一瞥,道:“謝謝姑娘!”
  兩個人离得很近,卓玉冰仰著一張嬌靨,美目凝注在他臉上,像沒听見,一句話都沒說。
  司馬杰心頭一震,忙強笑說道:“卓姑娘,我應該從哪一頭出去?”
  卓玉冰仍沒說話,緩緩收回玉手,當先向澗東行去。
  司馬杰臉上泛起一絲歉然神色,邁步跟了上去。
  很快地,澗口到了,外望,銀白色的一片,到處都是樹林,難辨路徑,卓玉冰神色木然黯然道:“看見了么,左邊那片小樹林?”
  司馬杰忙道:“看見了!”
  卓玉冰道:“穿過那片樹林往上走,你就能找到路了!”
  司馬杰道:“謝謝姑娘指點,有勞姑娘相送,夜色既黑又冷,姑娘請回去吧,也別讓令堂等得太久了……”
  卓玉冰把一雙像蒙上了薄霧般的目光投注在他臉上道:“你這就走么?”
  司馬杰道:“是的,姑娘。”
  卓玉冰又道:“你就這么走么?”
  司馬杰道:“姑娘的意思是……”
  卓玉冰道:“不跟我說几句話么,好几天了,我總想跟你好好談談話,可是……可是都沒有机會……”
  司馬杰忙道:“姑娘,夜色既黑又冷……”
  卓玉冰微微搖頭說道:“我不怕黑,也不怕冷,慣了!”
  司馬杰道:“剛才令堂還交待過,要姑娘早點回去……”
  卓玉冰道:“不要緊,大不了罵我一頓,我拼著挨一頓罵……”
  司馬杰心神震撼,強笑說道:“姑娘,別讓我帶著一顆不安的心离去……”
  卓玉冰道:“我挨了罵,你只是不安,可是你若就這么走了,我更會……更會……我不知道怎么說才好,總之我希望能跟你說几句話,哪怕是几句也好!”
  司馬杰目光一凝,道:“卓姑娘,你這是何苦?”
  卓玉冰微一搖頭,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覺得不愿意你走,可是你不得不走,我只有退而求其次,多跟你說几句話了!”
  司馬杰沉默了一下,道:“卓姑娘,你不該……”
  卓玉冰道:“為什么?”
  司馬杰道:“因為你我相識不過三數日!”
  卓玉冰道:“非要日子久才行么?”
  司馬杰道:“那也不一定,只是……”
  卓玉冰截口說道:“既然不一定,那就別說我不該!”
  司馬杰道:“姑娘要知道,我是個難活過三年的人……”
  卓玉冰道:“我知道,我听見你說了!”
  司馬杰道:“那么姑娘怎好……”
  卓玉冰道:“非得你能活到百齡我才該么?”
  司馬杰道:“卓姑娘,一個活不過三年的人,能給予你什么?”
  卓玉冰道:“我并不求你給予我什么!”
  司馬杰搖頭說道:“卓姑娘,無論怎么說,一個活不過三年的人不值得……我這么說吧,你不該傷令堂的心!”
  卓玉冰美目微微一睜,道:“你也看出來了?”
  司馬杰淡然一笑道:“卓姑娘,我還不算太糊涂1”
  早五冰沉默了一下,道:“你沒看錯,我娘就是怕我……我自己也一直克制著自己,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克制不住自己……”
  司馬杰道:“卓姑娘,人有時候是必須克制自己的,像我,這個活不過三年的人,就必須克制自己!”
  卓玉冰道:“所以你說我不該?”
  司馬杰口齒啟動了一下,道:“卓姑娘,我不瞞你說,我原有位紅粉知己,就因為我自知難活三年,不敢耽誤她一輩子,我只有強忍悲痛不跟她見面!”
  卓玉冰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原有位紅紛知己?真的么?”
  司馬杰道:“卓姑娘,我句句實言!”
  卓玉冰道:“她也是武林人?”
  司馬杰一點頭道:“可以這么說!”
  卓玉冰道:“她長得一定很美,是么?”
  司馬杰點頭說道:“是的姑娘,可以說風華絕代!”
  卓玉冰道:“我比她怎么樣?”
  司馬杰微一搖頭道:“難分軒輊。”
  卓玉冰眨動了一下美目,道:“真的么?不是怕我難堪,不是怕我傷心?”
  司馬杰道:“卓姑娘,我這個人不善謊言,更不善奉承!”
  卓玉冰道:“這么說,你對我也是一樣,盡力克制著自己。”
  司馬杰遲疑了一下,微一點頭道:“卓姑娘可以這么說!”
  卓玉冰道:“那是你的事,我不愿意這么做,也無法克制自己,只好讓我娘傷心生气了!”
  司馬杰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卓玉冰道:“你想說些什么?”
  司馬杰道:“沒什么,卓姑娘!”
  卓玉冰道:“你說過你不善謊言的,這算不算?”
  司馬杰道:“我只是想問問姑娘,令堂為什么這樣?”
  卓玉冰道:“你是想知道我娘為什么不愿意我跟你多接近,對不?”
  司馬杰道:“是的,姑娘。”
  天知道是不景。
  卓玉冰道:“因為我娘怕我動情,你明白么?”
  司馬杰道:“卓姑娘,我知道我不該探詢別人的隱密……”
  卓玉冰道:“那也沒什么,你跟別人不同,你想知道任何一件事,只要我知道,我就會毫不隱瞞的告訴你!”
  司馬杰道:“謝謝姑娘!”
  卓玉冰道:“我娘被我爹遺棄了,我爹另外有女人……”
  司馬杰哦了一聲,道:“卓玉冰接著說道:“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還小,我只知道我爹把我娘的兩腿廢了,然后一個人走了,別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司馬杰道:“怎見得令尊另外有了人?”
  卓玉冰道:“我娘說的,我娘說我爹在外邊有了女人,一年難得回家一次,有一次我爹好不容易地回來了,我娘求他看在我這個女儿份上收收心,我爹不但沒有收心,反而把我娘的兩腿廢了,不但不要發妻,便連親生女儿也不要了……”
  司馬杰道:“我明白了,令堂受了這打擊,認為世上男人都是見异思遷,朝秦暮楚,所以不愿意你……”
  卓玉冰點頭說道:“在我娘眼里,男人沒有一個好人,尤其恨我爹!”
  司馬杰道:“那也難怪!”
  “怎么不?”卓玉冰道:“我娘兩腿被廢不能行動怎么養育在褪褓中的女儿?我娘個性很強,她吃盡了千辛万苦不但把我撫養長大,而且練成了一种以拐代腿的功夫,行動如風,比常人還靈活迅快……”
  司馬杰點頭說道:“可以想見,令堂的确吃了很多苦,克服了很多困難,歷盡艱辛;令尊的心腸也委實太狠了些……”
  卓玉冰道:“我姐就常這么說,結發之情可以絕,對以斷,可是自己的骨肉,親生的女儿不能不顧不要!”
  司馬杰道:“令堂的遭遇的确令人同情,從這儿也可以看出,令堂的個性的确很強,否則的話她不但無法撫養姑娘長大,便連自己恐怕都難活下去。”
  卓玉冰點頭說道:“這是實情,要不是我娘,我沒有今天,早在十几年前就餓死了!”
  司馬杰道:“令堂對姑娘的恩情是無以比擬的!”
  卓玉冰眼圈儿一紅,微微點頭說道:“我知道!”
  司馬杰道:“那么姑娘怎好傷令堂的心,犯令堂的大忌!”
  卓玉冰道:“可是我知道世上的男人并不一定個個都是坏的!”
  司馬杰道:“話雖然不錯,無論什么人都有好有坏,否則就顯不出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了,但是……”
  卓玉冰道:“就像你,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司馬杰道:“姑娘,怎見得我是個好人?”
  卓玉冰搖頭說道:“我說不上來,其實,像你宁愿被人打下懸崖而不愿盡全力,明知自己活不過三年而不愿拖累別人這兩點就夠了!”
  司馬杰淡然一笑道:“姑娘又怎知道我說的是真話?”
  卓玉冰道:“我相信你,相信你的每一句話。
  司馬杰笑道:“姑娘,你我相識日淺,有道是‘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令堂屬意令尊之當日,必也認為令尊是位可靠的正人君子,卻不料日后令尊會變心,而且一變這么絕情,這么狠!”
  卓玉冰道:“話是不錯,可是我認為你不會,就算會,我也愿意受!”
  司馬杰呆了一呆道:“姑娘這是何苦?”
  卓玉冰搖頭說道:“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司馬杰道:“姑娘不可不為令堂……”
  卓玉冰道:“你是個好人也不行么?”
  司馬杰道:“縱然我是個好人,姑娘也應該在令堂改變觀念之后再……”
  卓玉冰道:“誰知道我娘什么時候才會改為觀念,要是一輩子都不改變呢,我就一輩子不許跟人接近不成?”。
  司馬杰沉默了一下,道:“我不便要姑娘怎么樣,但姑娘至少應該明白一點,令堂是為姑娘的,她斷不會害自己的親生女儿。”
  卓玉冰道:“這我知道,我也會克制自己,并且克制了不少年,可是在見你之后我就克制不住了,那怎么辦?”
  司馬杰道:“姑娘最好再試試看,務必克制自己,因為姑娘犯不著為一個活不過三年的人斷送一輩子,真要那樣的話,姑娘是天下第一等傻人!”
  卓玉冰道:“人在這時候,多少都有點傻了,不是么?”
  司馬杰點頭說道:“是的,姑娘,但絕不可過傻。”
  卓玉冰道:“從這件事說這個傻字,并無不及之說!”
  司馬杰呆了一系道:“我沒想到姑娘竟……”
  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姑娘,令尊他是當世中的哪一位?”
  卓玉冰訝然說道:“你問這干什么?”
  司馬杰道:“假如可能的話,我想為令堂盡點心力!”
  卓玉冰道:“你想干什么,替我娘報仇雪恨?”
  “不!”司馬杰搖頭說道:“那不是我的事,我也不愿意這么做。”
  卓玉冰訝然說道:“那你是要……”
  司馬杰道:“日后我也許會碰見令尊,我要勸他回心轉意,盡我的所能,我要他回到妻女面前悔過而重敘天倫,我活不過三年,對令堂跟姑娘的大恩恐怕難以報答,所以我要在有生之年……卓玉冰道:“你以為我爹會回心轉意么?”
  司馬杰道:“這很難說,姑娘。”
  卓玉冰道:“我爹要有今日的回心轉意,當初他就不會……”
  司馬杰道:“姑娘,人都有一時糊涂,當這一時的糊涂過了之后他就會懊悔,也許令尊在出走的第二天就懊悔了!”
  “不可能!”卓玉冰斷然搖頭說道:“他要是在出走的第二天就懊悔的話,他就該立即回來家跪在我娘面前賠罪,可是到如今十多年了……”
  司馬杰道:“姑娘。,那是人的不該有的自尊作祟,也是一种怕,一种羞愧懊悔作祟,這是需要有個人居中……”
  卓玉冰搖頭說道:“那也沒有用,縱然他知過懊悔能回心轉意我娘也不會饒他,据我所知,我娘恨他入骨,這十多年來沒有一刻不在找他,而找他的目的只在殺他。”
  司馬杰搖頭說道:“不,姑娘,你錯了!”
  卓玉冰睜大了美目,道:“我錯了,我怎么錯了?”
  司馬杰道:“像令堂這种人,個性固然強,但心卻最軟,也最重一個情字,雖然她恨令尊入骨,但在仇恨背后仍然隱藏著夫妻的情与愛,只要令尊回心轉意悔過,我敢說令堂必然會原諒他。”
  卓上冰搖頭說道:“你說我的娘會……我不信,絕不可能!”
  司馬杰淡然一笑道:“容我作此一問,假如姑娘是令堂,當令尊回心轉意,回家悔過,跪在姑娘面前痛哭流涕時,姑娘會怎么辦?”
  卓玉冰呆了一呆,道:“我畢竟不是我娘!”
  司馬杰道:“姑娘不必躲避,請据實答我此問。”
  卓玉冰道:“我沒有我娘那种身受,那种遭遇,我……”
  司馬杰道:“那就這么說,當令尊回心轉意回來的時候,姑娘會怎么樣,殺他還是原諒他?”
  卓玉冰道:“你這話問得多余,我身為人女,豈能殺父,那是逆倫,那是大逆不道,頂多我只能不認他這個爹。”
  司馬杰道:“這就是了,假如令尊沒有姑娘這個女儿還好,既然有了姑娘這個女儿,令堂豈會殺令尊,她何以對姑娘,姑娘又何以自處,怎么說令堂不能不為姑娘著想的。”
  卓玉冰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說的似乎很有道理。”
  司馬杰道:“這本來就是世間常有的道理。”
  卓玉冰道:“可是我不知道我爹是誰……”
  司馬杰一怔說道:“姑娘怎么說?”
  卓玉冰道:“我那時仍在祖褓之中,別說我爹姓什么,叫什么了,就連我爹生得什么樣子也不知道?”
  司馬杰呆了余道:“難道令堂沒告訴過姑娘。”
  卓玉冰道:“我姐只告訴過我她的身受,她的遭遇,其他的絕口不談。”
  司馬杰默然半晌始點頭說道:“也難怪,這就麻煩了,我總不能轉回去問令堂……”
  卓玉冰道:“我只知道我爹一身所學高絕,在當世武林中比比皆是。”
  司馬杰搖頭說:“姑娘,所學高絕之人,這就夠了。”
  卓玉冰道:“可是据我所知,我爹那身修為,在當世武林之中并不多見,最多也不過是三數人而已。”
  司馬杰道:“姑娘怎知道……令堂說的?”
  卓玉冰道:“我姐這么說過,我娘說我必須練就一身當世無敵的功力,要不就得有一种獨特的功力,否則絕不是我爹的對手,你想,這不就說明我爹的所學在當世一二人之間么?”
  司馬杰點頭說道:“姑娘分析得妙,這不失為找尋令尊的一個依据,只是苦只苦不能确定……”
  卓玉冰道:“要确定只有去問我娘,恐怕我娘不會告訴你。”
  司馬杰道:“她連親生女儿都沒說,怎會告訴我這個外人……”
  繼而又詫聲接道:“這就怪了,令堂為什么不讓姑娘知道自己的生身父親是誰……”
  電五冰道:“也許她老人家不是不告訴我,只是不愿意提而已。”
  司馬杰點頭說道:“這倒有可能,要不然令堂沒理由不讓姑娘知道自己的牛身父親是誰……”
  一陣強勁寒風吹得嗚嗚作向,卷起了地上的積雪,滿頭飛舞,扑面生疼,卓玉冰連忙以抽掩面。
  .司馬杰倏有所覺,忙道:“只顧著說話了,姑娘出來不少時候了,令堂必然等得心急了,請快回去吧,我也該走了”
  卓玉冰神色一黯,道:“你真要走了么?”
  司馬杰道:“姑娘,我遲早總是要走的!”
  卓玉冰道:“我知道留不住你,我娘說的對,世上無不散的筵席,縱然能多留你一刻,你仍是要走,除非你能永遠跟我在一起,我不再耽誤你了,你走吧。”
  司馬杰一拱手道:“那么姑娘請保重,日后我會竭盡所能地找尋令尊,也會竭盡所能地促使他回心轉意,回到自己妻女面前悔過,以作對令堂跟姑娘的報答,告辭了。”
  他對這位多情而痴心的美姑娘也有不忍,無如他不敢誤人,也不敢再多停留,話落,立即出澗而去。剛出澗,只听身后卓玉冰喚道:“等一等。”
  司馬杰只得停步回身道:“姑娘還有什么事?”
  卓玉冰道:“你要上哪儿去,回‘六詔’么?”
  司馬杰道:“是的,姑娘。”
  卓玉冰道:“日后還會到中原來么?”
  司馬杰道:“會的,姑娘,我要盡快地找到令尊……”
  卓玉冰忙道:“你會來看我么?”
  司馬杰心神一陣震顫,道:“會的,姑娘,只要有机會。”
  卓玉冰听得最后一句,神色更形黯淡,道:“謝謝你,我會等你的,万一等不著你,我會到武林中找你的,你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司馬杰沒再說話,略一咬牙,掉頭而去,這時候倏地想起把一件東西遺忘在洞里了,他的人皮面具,他想回去拿,他轉念一想又覺不妥,于是他停也沒停地走了。
  卓玉冰呆呆地站在澗口,一直望著司馬杰耶頎長身影被那片樹林遮住不見,突然,她美目一陣眨動,兩串晶瑩珠淚扑簌籟垂下。
  就在這時候,背后伸來一雙手撫上她的香肩。
  她猛然一惊,就待有所行動,背后适時響起一個低沉而輕柔的話聲:“冰儿,是娘。”
  卓玉冰又是一惊,忙轉過身去,可不是嗎,黑衣婦人肋下夾著兩根烏黑的鐵拐,就站在她眼前,她脫口呼道:“您什么時候出來的……”
  黑人婦人唇邊泛起笑意,道:“我出來好半天了,是跟在你身后出來的……”
  纖手一揚,手里拿那人皮面具,道:“他忘了這個,可是我沒机會給他。”
  卓五冰忙轉過身就要叫。
  只听黑及婦人道:“冰儿,來不及了,他走遠了,夜深人靜時分,你這一叫是會惊動別人的。”
  卓玉冰道:“那……我追他去。”
  黑衣婦人搖了搖頭,道:“算了,冰儿,留在身邊當個紀念不挺好么。”
  卓玉冰嬌靨一紅,道:“娘,您怎么了……”
  美目忽地一睜,道:“您剛才說沒机會給他?”
  黑衣婦人含笑點頭,道:“娘若在那時候出現,豈不是大煞風景。”
  卓玉冰羞紅泛上耳根,睜大了美目,道:“娘,您不生气,不怪我?”
  黑衣女人沒答理,抬眼凝望著司馬杰逝去處,自言處語地道:“此子難得,也是個奇才,假如世間男人都像……”
  倏地住口不言。
  卓玉冰惊喜地道:“娘,您說他是個好人?”
  黑衣婦人收回日光,緩緩說道:“我沒這么說,你听見我這么說了么?”
  卓玉冰道:“那您剛才說……”
  黑衣婦人道:“我只說他是個奇才?”
  卓玉冰嬌靨上惊喜之色消失了。
  黑衣裳人忽然叫了她一聲:“冰儿!”
  卓玉冰道:“娘!”
  黑農婦人道:“你可愿意知道你的生身父親是誰?”
  卓玉冰一怔,忙點頭說道:“愿意,您沒說,我一直也沒敢問。”
  黑衣婦人目光一凝,道:“你真那么怕我么?”
  卓玉冰香唇啟動了一下,低下了頭,沒說話。
  黑衣婦人拍了拍她的香肩,迫:“冰儿,從現在起,你不必再怕我了,因為我是你的生身母親,無論我對別人怎么樣,至少我是疼你愛你的……”
  卓玉冰抬起了螓首,美目中淚光閃動,道:“娘,我知道。”
  “那就好。”黑衣婦人含笑點頭,道:“我要做個像一般母親那樣的母親,也要看自己女儿像一般女儿一樣地在我面前撒嬌,發嗔,甚至于施小性子……”
  卓玉冰珠淚奪眶,叫道:“娘……”
  黑衣婦人微微地斂去了些笑容,道:“听著,冰儿,你爹姓查,叫查三影!”
  又是一陣寒風吹過,卷起積雪,滿頭飛舞。
  黑衣婦人忙把卓玉冰摟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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