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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前面,諸葛英在自己所住的屋里和農剛躺下。
  他并沒有睡的意思,他只是熄了燈,和衣躺在了床上。
  天是快亮了,在天亮前的這一刻,夜色似乎顯得特別黑,也特別的宁靜,哪怕是一點聲息也能听得見。
  慕地諸葛英听見一個极其輕微的衣袂飄風聲由遠而近,一轉眼間便到了他屋外,當然,那是有人到了他的屋外。
  諸葛英暗暗一聲冷笑,躺在那儿沒動,靜等那人的下一步行動。
  很快地,那人的下一步行動來了,只听屋外有人輕輕叫道:“英,睡了么?”
  諸葛美一怔,挺身下了床,搶一步到門邊伸手拉開了門,門外站著的是梅夢雪。
  門一開,梅夢雪便輕盈地閃進了屋,而且隨手又關了門。
  諸葛英訝然叫道:“怎么是你——”
  他要去點燈,梅夢雪攔住了他道:“別點燈,坐下來听我說。”
  諸葛英訝异地看了她一眼,坐在了床沿上。
  梅夢雪移一步坐在床前那張椅子上,然后凝目問道:“我來問問你,你剛才對費大哥賠罪致歉,是真心么?”
  諸葛英呆了一呆道:“你問這……”
  梅夢雪道:“你別管,只答我是不是真心?”
  諸葛英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梅夢雪:“別和我這樣,你只說聲是或不是?”
  諸葛笑道:“既然我賠了罪,道了歉,當然是真心真意。”
  梅夢雪道:“那么,你認為費大哥的表現如何?”
  諸葛英道:“他胸襟超人,非一般人所能比,令人敬佩!”
  梅夢雪道:“這也是真心話?”
  諸葛英道:“難道你以為不是?”
  梅夢雪道:“對別人,你無論怎么說都可以,對我,你不該這樣!”
  她站起來要走。
  諸葛英忙伸手攔住了她道:“怎么了?夢雪。”
  “怎么了?”梅夢雪道:“那要問你自己,我剛才說話你已經夠清楚了,對別人,你怎么說都可以,對我,你絕不該這樣。”
  諸葛英沉默了一下,抬眼說道:“夢雪,你坐下來。”
  梅夢雪坐了回去,但沒說話。
  諸葛英道:“這么說,費大俠的話,你是不相信……”
  梅夢雪道:“你呢?”
  諸葛英道:“夢雪,霍氏兄妹的表現你看見了,我怎么敢……”
  梅夢雪道:“我不是霍氏兄妹。”。
  諸葛英微一搖頭道:“夢雪,費嘯天出此奇兵,心智的确過人!”
  梅夢雪道:“你也不差,不是么?”
  諸葛英道:“你知道,夢雪,他能自圓其說,頗占优勢,我只好如此。”
  梅夢雪道:“你這叫將計就計!”
  諸葛英沒說話。
  梅夢雪道:“他算得上高明,處處都能自圓其說,可是有些地方卻過于牽強,我不明白剛大哥跟紅妹為什么會輕易相信他?”
  諸葛英道:“因為霍氏兄妹不是你我!”
  梅夢雪道:“你剛才看見了,對孟中跟羅江,他表現得那么仁義,對你,又表得那么寬大,怎么不叫人敬佩……”
  “還有呢?”諸葛英道:“他故意說給那兄妹倆听听,又派人遍求天下為我找角龍角去了,這顯得我多么……”
  搖搖頭,住口不言。
  梅夢雪道:“我听見了!”
  諸葛英微愕說道:“你听見了?”
  梅夢雪:“我回到樓上后一直躲在門后往外看,根本就沒挨著床,你沒看見我看見了,他望著你的背影笑,然后又望向我住的小樓,那模樣儿好怕人。”
  諸葛英點頭說道:“他的膽子足夠大的!”
  梅夢雪道:“你說什么?”
  諸葛英道:“眼看他就要現形,就要被揭露在眾人的眼目之前,他居然敢回來出這著奇兵,膽還不算大么。”
  梅夢雪道:“那也沒什么,他料定了,看准了沒抓住他的證据,放眼天下,沒一個人敢動他,他怕什么,又怕誰?”
  諸葛英點頭說道:“說得是,我的顧慮也就在此,所以我見風轉舵,將計就計地向他低了頭,他的身份非比等閒,當世之中除了‘玉書生’就是他,在有些地方我還不如他得人望!”
  梅夢雪道:“這我明白……”
  一頓接道:“對了,英,剛才那個叫姓孫的人舌頭被割,不能言語,這說法你信么?”
  梅夢雪道:“你呢?”
  梅夢雪哼了一聲道:“我當然不信,待會儿我想找你陪我看看去……”
  “不必了,夢雪。”
  諸葛英搖頭說道:“現在去已經遲了,我敢說那姓孫的業已不在這費家庄院內了。”
  梅夢雪道:“那我剛才就該當場看看……”
  “一樣沒用!”
  諸葛英搖頭說道:“那姓孫的舌頭被割斷是事實,四肢被廢也是實情,只是那姓孫的舌頭是不是邢玉珍割的,那就難說了!”
  梅夢雪美目一睜道:“你是說他……”
  諸葛英道:“可惜那姓孫的舌頭被割,有口不能言,四肢被廢,有手不能寫,要不然他一定會告訴別人害他的是費嘯天!”
  梅夢雪道:“沒想到他的心這么狠手這么辣!”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這還算心狠手辣么?”
  梅夢雪臉色陡然一變,半晌始道:“他找你跟他一塊儿看地下甫道,你為什么不去?”
  諸葛英道:“你以為現在下去還能看見什么?”
  海夢雪道:“你是說那甬道現在已不值得看了?”
  諸葛莫道:“要不然他怎會故示大方,當然是能讓人看了才讓人看的,在沒放火之前他為什么千方百計地攔阻人進去!”
  梅夢雪沉默了一下道:“這么說那費家庄院原是查三影的之語……”
  諸葛英道:“全是假的,反正查三影已死去多年,四大凶人全又是他的人,咱們根本就無處去求證。”
  梅夢雪道:“那他去過龍門……”
  諸葛英道:“當然也是假的了,隨便找個弟兄一問就可知道,只不過弟兄們肯不肯說還難說。”
  梅夢雪道:“問邢玉珍就行了,他說他跟邢玉珍碰過頭……”
  諸葛英道:“那也是因為他有把握讓咱們見不著邢玉珍。”
  梅夢雪道:“你是說……”
  諸葛英道:“如果我沒有料錯,四大凶人該是分頭去找邢玉珍夫婦去了,他必須得在咱們見著邢玉珍之前殺了邢玉珍夫婦……”
  梅夢雪道:“他不是說不是邢玉珍的對手么,連他都不是邢玉珍的對手,四大四人又怎能奈何邢玉珍?”
  “你信么,夢雪。”諸葛莫道:“從他的心智看,他這個人不會做那沒把握的事的,除非他事先沒想到,要不然他一定是面面俱到,顯得周周全全。”
  梅夢雪道:“這么說,邢玉珍的安危堪虞。”
  諸葛英點頭說道:“嗯,我必須先他一步找到邢玉珍,要是讓他先我一步找到邢玉珍,不但這件多年懸案無從了斷,而且咱們也將永遠對他費嘯天無可奈何。”
  梅夢雪眉梢一揚道:“縱然他殺了邢玉珍夫婦又如何,我根本就不相信他……”
  “夢雪。”諸葛英道:“假如在咱們對他無可奈何的情形下,讓他雄踞武林,而且日益壯大,越得人心,將來的一切就不是相信他与不相信他的事了。”
  梅夢雪道:“你以為他還能怎么樣?”
  諸葛英道:“我只能說假如讓他掌握天下武林,那后果是十分可怕的!”
  梅夢雪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諸葛英道:“且看他怎么辦!”
  梅夢雪詫聲說道:“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他不動你不動,他一動你先動。”
  諸葛英搖頭說道:“不,夢雪,我要先觀察他一下再采取行動。”
  梅夢雪訝然說道:“你要先觀察他一陣子?”
  諸葛英道:“夢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胜。”
  梅夢雪道:“難道現在你還不算知彼?”
  諸葛英道:“現在我只知他三分,還不夠,我要知他十分,對他了若指掌,那樣才能讓他處處受制,步步落我下風,處于劣勢,能這樣,才能收克敵制胜之功。”
  梅夢雪深深一眼,道:“英,你不該是武林中人。”
  諸葛英道:“你以為我該到哪儿去?”
  梅夢雪道:“應該置諸廟堂,用于戰場,運籌帷幄……”
  諸葛英倏然一笑道:“夢雪,你捧我了。”
  梅夢雪道:“對你,我從來沒一句虛言假話。”
  諸葛英感動地伸手握上皓脫,緊了緊道:“謝謝你,夢雪。”
  梅夢雪接著說道:“只有你才會狠起心腸裝死騙人。”
  諸葛英苦苦笑了一聲道:“夢雪,過去的事算了,還提它干什么,如今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眼前么。”千_梅夢雪道:“那只能說我去了一趟‘六詔’,把你押回來的。”
  諸葛英笑了笑,沒說話,但旋即他又皺起眉鋒說道:“夢雪,現在談眼前大事,我實為你的安危擔憂……”
  梅夢雪眨動了一下美目道:“為我的安危擔憂,什么意思?”
  諸葛英道:“你知道,將來一旦采取行動,我是不能待在這費家庄院的……”
  “我明白了,”梅夢雪道:“你也要明白,這費家庄院也不是我的家。”
  諸葛英道:“你打算上哪儿去?”
  梅夢雪深深一眼道:“我已然沒有家了,可是我畢竟還有個可依靠的人,不是么?”
  諸葛英心神為之動蕩,緊了緊握在皓腕上的那只手,半晌才道:“夢雪,你打算陪著我?”
  梅夢雪道:“不該么?”
  諸葛英道:“夢雪,你知道,斗‘金鞭銀駒’是一件既艱苦又危險的事。”
  梅夢雪道:“我知道,可是誰叫我是跟著你呀。”
  諸葛英當然听得懂這滿含情意的一句,他苦笑說道:“夢雪,我希望你帶著小蘭到一個不讓我擔心的地方去。”
  梅夢雪道:“那你說,什么地方不讓你擔心?”
  諸葛英道:“要是你愿意,我自有安排……”
  梅夢雪道:“安排又一次差點成永決的生离?”
  諸葛英道:“夢雪,你怎么又來了!”
  梅夢雪微一搖頭道:“你不知道,雖然我住在個不讓你擔心的地方,可是我住在那地方卻會擔心你……”
  諸葛英好不感動道:“那有什么辦法,放眼當今,除了我之外還找不出一個足以与‘金鞭銀駒’抗衡的人,我不斗他誰斗呢。”
  海夢雪道:“這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放不下心。”
  “夢雪。”諸葛英道:“這跟遠征邊疆的情形一樣,做妻子的眼見夫婿要遠赴邊睡馳騁疆場,哪一個放得下心,可也只有待在家里默祈平安,等他回來”
  梅夢雪膘了他一眼道:“瞧你多會比喻……”
  諸葛英道:“夢雪,這是實情,也最恰當不過。”
  梅夢雪道:“沒人說你譬喻的不恰當,只是……”
  遲疑了一下,一點頭道:“好吧,我听你的,剛大哥眼紅妹怎么辦?咱們總不能不管他倆啊。”
  諸葛英眉頭一皺道:“難,夢雪,眼下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我連啟齒都沒辦法啟齒。”
  梅夢雪皺著眉點點頭。
  “只是,總不能說讓他倆遠离殺身之禍,剛大哥頭一個就不會信……”諸葛英說。
  梅林雪目光一凝,道:“英,你看這么說行么,請他兄妹跟我作個伴儿……”
  諸葛英道:“這話倒可以說,只是倘若他兄妹問起你又干什么去……”
  梅夢雪道:“那你別管,我自有解說。”
  諸葛英沒說話。
  梅夢雪又道:o你說,我什么時候走好?“
  諸葛英道:“當然是越快越好。”
  梅夢雪道:“那我天明就走……”
  “別忙,夢雪,”諸葛英道:“要想個法子,走得不動聲色,神不知,鬼不覺,至少要讓他事先毫無所覺。”
  梅夢雪道:“那恐怕不容易。”
  諸葛英搖頭說道:“不,我有辦法。”
  梅夢雪道:“你有什么辦法?”
  諸葛英道:“現在別問,且等天亮再說不遲。”
  梅夢雪站了起來,道:“那……我先回去了。”
  諸葛英跟著站了起來,道:“夢雪,不必收拾什么東西。”
  梅夢雪道:“我知道。”
  開門行了出去。
  望著梅夢雪那無限美妙的身影,安然地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諸葛英掩上了門,回身又躺了下去……
  天很快地亮了。
  費嘯天回來這頭一天,費家庄院里可是夠忙的,上上下下都在忙著收拾那座火后的小樓。
  費家庄院弟兄多,好辦事,日頭還沒有老高,那座火后的小樓已然收拾干靜了。
  當然,所謂收拾干淨,那只是把一地的焦木頭、碎瓦片收拾收拾,至于要重建,那就是以后的事了,好在費家庄院里空房子多的是,費嘯天也不一定非住那座小樓不可。
  這里,費嘯天正指揮著弟兄們清理干淨樓內,拿那些斷木頭、碎瓦片填那地下的甬通,身后來了梅夢雪:“費大哥,還沒有忙完么。”
  費嘯天回身說道“我預備把那市道填起來封死,永除后患,也快完事了,怎么,雪妹,有什么事么?”
  梅夢雪道:“我出去走走去。”
  費嘯天“哦”地一聲道:“雪妹打算上那儿走走去?”
  梅夢雪道:“還不是附近几個地方,有別處好去么?”
  費嘯天道:“雪妹的意思是想讓我護駕?”
  梅夢雪道:“費大哥在忙,我本來預備找他陪我去的,可是他卻說大伙儿都在忙,他不好意思出去……”
  費嘯天道:“英老弟也真是,自己人還客气……”
  梅夢雪道:“你不知道他的脾气,他只要說了不出去,拿轎子抬都抬不出去。”
  費嘯天笑笑道:“那……他都不好意思,我這做主人的又怎么好意思,這樣吧,雪妹自己跑一趟,找剛大哥跟紅妹……”
  梅夢雪道:“剛大哥身上還帶著傷……”
  費嘯天笑道:“那有什么要緊,只是到處走走散散心,又不是去打架廝殺。”
  梅夢雪遲疑了一下道:“那也好,我去找他倆試試去,費大哥忙吧,我一會儿就回來。”
  轉身走了。
  費嘯天在背后說道:“難得出去,別急著往回赶,只回來吃中飯就行了,雪妹請小心點儿,別讓我擔心。”
  梅夢雪答應了一聲,沒多說什么。
  望著那無限美好的身影,費嘯天他又笑了,這一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除非問費嘯天自己。
  過沒一會儿,諸葛英背著手,步履瀟洒地來到了小樓前。到了近前,他問道:
  “怎么,費兄,還沒有忙完么?”
  費嘯天道:“老弟來了,快完事了,別看就這么一片,清理起來還真不容易。”
  “說得是!”諸葛笑點點說道:“好在弟兄們人多,要是人少那至少得忙上一天……”
  頓了頓,接問道:“夢雪呢,沒來過么?”
  費嘯天道:“來過了,又找剛大哥兄妹倆走了。”
  諸葛笑笑笑說道:“她讓我陪她出去走走去,上上下下都在忙,我怎么好意思……”
  費嘯天笑道:“是嘍,老弟都不好意思,我當然是更不好意思了,所以我讓她找剛大哥兄妹倆去了。”
  諸葛莫笑笑,道:“行了,咱們倆都推掉了,其實我是不愿讓她出去,因為這几天這一帶不夠安宁……”
  費嘯天雙眉一場,笑道:“老弟多慮了,只在我費家庄院百里內,誰敢把夢雪怎么樣,打從當年到如今,這一帶可以算得平安無事……”
  諸葛英笑道:“那是費兄的威名……”
  費嘯天笑道:“老弟別提我了,我這四字拿鞭銀駒,哪比得上稱奇稱最的‘玉書生’。”
  諸葛英談談笑道:“費兄這才真是損人呢,論智論力,我哪一樣也比不上費兄的……”
  費嘯天道:“老弟忒謙了,我這些微智力那敢跟老弟做比諸葛英忽地目光一凝,望著小樓道:“費兄為什么命弟兄填甬道,封出口……“
  費嘯天道:“我這樣做是為永除后患。”
  “永除后患?”諸葛英道:“費兄做錯了,這么一填孔封洞,不錯,那宮紅与夏侯飛再也不敢來了,他們根本就無路可進了……”
  費嘯天笑笑說道:“老弟以為他們還有机會來么?”
  諸葛英道:“除非這一次仇超跟古翰能緝獲他兩個。”
  費嘯天淡然一笑道:“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老弟只管看著好了。”
  諸葛英沒再說話。
  很快地,土填下去了,那“甬道”的出口也便封死了,費嘯天下令收工歇息。
  很快地,晌午到了,沒見梅夢雪,霍剛兄妹跟小蘭也未回來。
  午飯開上了,費嘯天跟諸葛英坐在廳里等。左等等不著,右等等不著,費嘯天沉不住气了,霍地站了起來道:“老弟,怎么回事?”
  諸葛英道:“我正要問費兄。”
  費嘯天道:“我就不信人在這一帶還會出差錯……”
  諸葛英道:“我也這么想,應該不會……”
  費嘯天目光一凝道:“老弟可愿替看著家?”
  諸葛英道:“怎么,費兄打算出去找找他們去?”
  費嘯天道:“我放不下心,帶著弟兄分頭找找去。”
  諸葛笑道:“那何如讓我去。”
  “不。”費嘯天搖頭說道:“誰去都不如我自己去能讓我放心……”
  諸葛英站了起來道:“那么我跟費兄一起去……”
  “別去,老弟。”費嘯天抬手一攔道:“万一要是他們,他們很有可能乘虛而入,老弟勢必得留在家里坐鎮。我走了,老弟,家里交給你了!”
  他可是說走就走,話落大步行了出去。
  諸葛英沒說話,轉身坐了下去。
  開上來的飯原封沒動,慢慢地涼了。
  一直到回頭編了西,費嘯天帶著弟兄回來了,諸葛英在前院碰見了他,他臉色好不難看。
  諸葛英迎上去問道:“怎么樣?費兄?找著了……”
  “老弟。”費嘯天目光一凝,道:“事情要糟,我找遍了百里內,連一點蹤影也沒找到……”
  諸葛英微一搖頭道:“那么費兄就不必再找了。”
  費嘯天呆了一呆道:“不必再找了,老弟這是什么意思?”
  諸葛英淡然說道:“我不敢瞞你,夢雪是不愿在這費家在院待下去走了,而不是去走走出了什么差錯。”
  費嘯天兩眼一睜,道:“真的?老弟?”
  諸葛英道:“自然是真的。”
  費嘯天道:“她!她為什么不愿再在費家庄院待下去了?”
  諸葛英道:“一句話,她不相信你的那番說辭,与其待在費家庄院,遲早受害,不如早日脫身求個平安……”
  費嘯天臉色一變道:“這話是她說的?”
  諸葛英點頭說道:“不錯費大俠。”
  費嘯天道:“那……剛大哥兄妹呢?”
  諸葛莫道:“霍剛對你從來是敬佩的,他不會想那么多,讓他走原怕他不肯,如今看只怕他已經听了夢雪的話。”
  費嘯天道:“這!老弟你怎么知道?”
  諸葛英道:“昨晚上夢雪到我那儿跟我商量好的。”
  費嘯天臉色變了一變,道:“老弟,你該早說。”
  諸葛英道:“為什么該早說,好讓你阻攔?”
  “不,老弟。”費嘯天道:“你要早說我就不跑這一趟了,我要早知道夢雪有离開費家庄院的意思,我會派人套車送她走”謝謝。“諸葛莫道:“不必了,她自己走較為安全些。“
  費嘯天雙眉忽地一標,道:“我明白了,今早老弟你所以不陪她出去,那是一為免我生疑,二來也好絆住我,對么?”
  諸葛英道:“費大俠心智畢竟是高人一等。”
  費嘯天微一搖頭,苦笑說道:“事到如今,說什么心智高人一等,老弟,請把實言告我一句,連你也不相信我,是也不是?”
  諸葛英道:“事實如此,我不愿否認。”
  費嘯天真:“你跟夢雪都以為宮紅跟夏侯飛是我的人?”
  諸葛英道:“不錯。”
  費嘯天道:“梅家二老是我命宮紅殺的,霍剛也是我命宮紅下的手?”
  諸葛英道:“也不錯,還帶上一椿想盡辦法欲置我于死地。”
  費嘯天苦笑說道:“老弟,你說,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諸葛英道:“你明白我也明白。”
  費嘯天道:“老弟你倒是說說看。”
  諸葛英道:“為情起妒,因妒生恨……”
  費嘯天縱聲大笑道:“諸葛老弟,你小看我費嘯天了,不錯,我承認深愛夢雪,但我也知道這情之一事不能勉強,妒、恨、我費嘯天連想也沒想到過,我更不屑…
  …”
  諸葛英淡然問道:“是么?”
  費嘯天道:“就算你說著了,梅家二老何辜,我沒有理由……”
  “自然有理由。”諸葛英道:“殺掉了夢雪所有的親人,她自然而然地就只有投到你費家庄院里來了。”
  費嘯天搖頭說道:“看來你對夢雪了解得還不夠,甚至還不如我,夢雪是怎么樣的一個姑娘家,她心里只有了你,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變的。”
  諸葛英道:“她是不會變,但怕只怕到情勢由不得她。”
  費嘯天陡然揚眉,但族又斂態淡然說道:“老弟,你錯了,你完全錯了。”
  諸葛英道:“請明教,我錯在何處?”
  費嘯天道:“你可以隨便找個弟兄問問,我暗中已在預備辦喜事,派人出去采辦應用之物這是為了誰?”
  諸葛英道:“難不成是為我跟夢雪?”
  費嘯天抬手左右一揚道:“弟兄們都在場,你可以隨便找個問問。”
  諸葛英沒有問,只淡然一笑道:“我感激,也謹此致謝。”
  費嘯天微一搖頭道:“看來你是不信。”
  諸葛美沒有說話。
  費嘯天苦笑一聲又造:“老弟不信也就算了,任何事都不能勉強,尤其你我如今是站在敵對的立場上……”
  諸葛英道:“你能明白這一點就好。”
  費嘯天目光一凝,道:“事已至此,別的不必再說了,請老弟告訴我,夢雪他們上哪儿去了,老弟你把他們送到哪儿去了?”
  諸葛英道:“你問這干什么?”
  費嘯天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諸葛英道:“你以為我會說么?”
  費嘯天臉色一沉,沉聲說道:“諸葛英,我提醒你一句,邢玉珍与她那些爪牙就在左近……”
  諸葛英道:“這么說你是為夢雪他們的安全擔心?”
  費嘯天道:“信不信由你。”
  諸葛笑道:“那你只管放心,夢雪她們安全得很,這一點我可以擔保。”
  費嘯天道:“這話是你說的么?”
  諸葛英道:“不錯,字字出自我口。”
  費嘯天威態一斂,點頭說道:“那就好,夢雪她的人遲早是你的,她遲早也會离開我這費家庄院的,今天她這不告而別倒也沒有什么。只是我‘金鞭銀駒’費嘯天,競蒙此不白之冤未免令人心有不甘……”
  諸葛英道:“我就在這儿,你可以看著辦。”
  費嘯天道:“你讓我向你討取公道?”
  諸葛英道:“可以這么說。”
  “不。”費嘯天微一搖頭,淡然說道:“公道何用討取,公道自在人心,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我費嘯天究竟是怎么一個人,也總有明白的一天,一時的冤枉我不在乎,大丈夫生于當世,受點折磨難堪又算什么,我心意已定,絕不計較,只等蒼天与世人的公判。——”
  諸葛英淡然說道:“費大俠令人敬佩。”
  費嘯天道:“好說。”
  諸葛英道:“恐怕費大俠是知道我所中之毒已除,功力已是恢复了吧?”
  費嘯天雙眉一揚,倏然笑道:“老弟,你要不要試試?”
  諸葛笑道:“試什么?”
  費嘯天道:“試試看你功力恢复后的如今,是你行還是我行。”
  諸葛英道:“費大俠愿意試試?”
  費嘯天道:“老弟大概以為我是故示大方……”
  他抖手向諸葛英擊出一掌。
  諸葛英沒猶豫,功凝八成,挺掌迎了上去。
  砰然一聲,諸葛英身軀晃了一晃,衣袂狂飄,費嘯天衣衫也自飄動,身軀卻峙之如山。
  這,使得諸葛英一怔,心頭也陡然一震。
  只听費嘯天笑問道:“老弟,如何?”
  諸葛英目光凝注,暗中震撼惊駭,沒說話。
  費嘯天接著說道:“我只是讓老弟知道,費嘯天非不能,實不為而已……”一頓接道:“我把夢雪交給你了,只要你能保她平安,我從此再無心事,正可放手去對付那邢玉珍,我仍是那句話。我費嘯天是個怎么樣的人,公道自在,且等蒼天与世人的公判,言盡于此,你老弟仍是我的朋友,我這費家庄院歡迎你長住……“
  轉身即待离去。
  諸葛英道:“謝了,我也要告辭了。”
  費嘯天道:“怎么,老弟要走?”
  諸葛英道:“不該么?”
  費嘯天道:“該与不該讓人難說,只是你老弟既然怀疑我,就不該离開我這費家庄院。”
  諸葛英道:“有說么?”
  費嘯天道:“就近監視不更好么。”
  諸葛英淡然一笑道:“好當然是好,只是那樣沒有用的。”
  費嘯天道:“老弟是說我會藏而不露,靜而不動?”
  諸葛英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費嘯天微微一笑道:“老弟既這么說,我就不便再留你了,只是,在你沒走之前,可否讓我知道一下,你預備怎么對付我?”
  諸葛笑道:“我不瞞你,今后我要盡全力搜尋證据……”
  費嘯天笑道:“老弟不如說今后要全力搜尋邢玉珍夫婦跟宮紅、夏侯飛二人。”;諸葛英一點頭道:“也可以這么說。”
  費嘯天道:“我還真希望老弟有一天找到他們,這樣我那不白之冤也可早日洗刷個干淨,老弟我在這儿預祝順利了。”
  諸葛英道:“謝了,我也預祝你順利。”
  費嘯天道:“老弟說我什么順利。”
  諸葛英道:“我祝你湮滅證据順利。”
  費嘯天再度仰天大笑,道:“老弟,此時此地殺了你,豈不干淨,我何必再去勞師動眾,費心費神地再去湮來什么證据。”
  諸葛英聞言一怔,費嘯天已然洒脫地擺擺手:“老弟請吧,恕我不送了。”
  諸葛英沒說話,以一种困惑的眼光深深地看了費嘯天一眼,邁步向外行去。
  隨听費嘯天又一聲輕喝:“讓路。”
  他手下那些黑衣壯漢立即向兩邊閃去,讓出了一條路來。
  諸葛英視若無睹,仍沒說話,昂然往外走去。
  費嘯天沒動他,當真沒動他,攔也沒攔他。
  可是費嘯天望著他那欣長身影,唇邊又浮起了一絲令人難以言喻、難以意會的笑意,這,諸葛英沒看見。
  諸葛英走了,費嘯天笑容一斂,兩眼之中突然射出一种怕人的森寒异采,只听他輕喝說道:“來人。”
  一名壯漢飛步而至,近前躬下身軀:“爺請吩咐。”
  費嘯天語气冰冷地緩緩說道:“傳我今諭,把人暫時押交老主人。”
  那壯漢應了一聲,飛步而去。
  那壯漢剛走,后院里并肩射出兩個人來。
  是仇超与古翰,他二人近前恭謹躬下身軀道:“見過少主。”
  費嘯天淡然問道:“怎么樣了?”
  仇超道:“回少主,那賊淫婦至今未見蹤影。”
  費嘯天眉鋒一皺道:“這就怪了,她明明來了中原……”
  目光一凝道:“那母女兩個呢?”
  仇超道:“回少主,‘王屋’附近發現一老一少兩個女的頗為可疑,宮紅跟夏侯飛已經赶去探視了。”
  費嘯天目中抒芒一閃道:“‘王屋附近’?”
  仇超道:“是的,少主。”
  費嘯天道:“不許輕舉妄動,查明是不是那母女二人,速來報我。”
  仇超与古翰雙雙答應一聲,騰身飛射而起。
  “回來。”費嘯天突然一聲輕喝。
  仇超与古翰身影一頓,應聲射落他面前。
  費嘯天冷然說道:“傳話他二人,小心行蹤,時刻提高警覺,只要被諸葛英碰上,我便重罰不饒,事關他二人自己,要他二人記下了。”
  仇超古翰雙雙答應一聲,又騰身而起。
  費嘯天轉過身來揚聲說道:“傳鞭、劍二憧。”
  人影閃動,兩名白衣童子飛射而至。
  費嘯天目光一凝,問道:“人交出去了?”
  兩名白衣童子齊聲應道:“回少主,人剛交出去。”
  費嘯天道:“可曾傷著哪一個。”
  兩名白衣童子道:“回少主,沒有傷著一個。”
  費嘯天道:“都安好?”
  兩名白衣童子道:“是的。”
  費嘯天微微吁了一口气,抬眼向天,緩緩說道:“可留有什么痕跡?”
  兩名衣童子道:“回少主,事后我二人曾四下查看過,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費嘯天道:“真的么?”
  兩名白衣童子道:“不敢欺蒙少主。”
  費嘯天把一雙森寒目光從頭上移住在兩名白衣童子臉上,道:“倘被人看出什么,我唯你二人是問。”
  兩名白衣童子机伶一顫,雙雙低頭說道:“若坏了少主大事,我二人愿領重罰。”
  費嘯天笑了,笑得很輕微,一點頭,擺手說道:“好,你兩個辛苦了,后面歇息去吧,我自有重賞。”
  兩名白衣童子忙一躬身道:“謝少蘭恩典。”
  縱身騰射而去。
  費嘯天又把目光移向天上,唇邊又浮現了那种令人難以言喻,也難以意會的笑意。
  這一次笑得比前几次都怕人。
  不知他這笑代表著什么?
  這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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