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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异幫之主


  藍宇靖去接無憂令竹牌。
  突然,貢劍秋雙手往回一縮,右手袖口里射出一束血針外,左手的無憂令竹牌挾著尖嘯射向田寶。
  藍宇靖雙腿癱瘓,已俯身向前,即使身手再快,怎能躲過迎面射來的細如牛毛的針刺?田寶別說是來不及援救,說是來得及,也被射出的無憂令牌阻住,絕無法救出人。
  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其情勢之險不言而喻。
  藍文倩被惊呆了。
  殊不料藍宇靖卻神奇般地從輪椅中彈起,身形一幻,頓時在空中消失。失魂血針“吃吃吃”地釘在輪椅背墊上。
  田寶身手往后一仰,躲開迎面射來的無憂令竹牌,口里大呼一聲:“主人!”手中九柄飛刀擲向貢劍秋。
  与此同時,扶炳靈手中的刀鋒如同匹練似的直朝貢劍秋背部落下。
  貢劍秋万万沒料到癱了雙腿的藍宇靖,居然會從輪椅上躍起,而且使的是絕世輕功“迷幻玄功‘大法,逃脫自己發出的暗器。現在腹背受敵,他知道自己完了,手脫不自覺地往后一折,將袖內噴管里剩余的失魂血針一齊射了出去。
  他感動一股冰涼、冰涼的冷風從光溜溜的背脊掠過。
  “扶少主當心!”隨著一聲厲喝,藍宇靖已現身在貢劍秋身旁,手中一抹青瑩的劍光,划個圓弧將飛至貢到秋胸前的几桶飛刀擊落。
  扶炳靈一刀將貢劍秋背部劈開。但不等貢劍秋倒下,他猛然腹部一麻,眼前一黑,身于匕頹然倒地。
  隨即,貢劍秋往前一扑,仆倒在輪椅腳前,划裂的衣服這時才翻開,鮮血從背部冒出,象爆開的大紅花。
  藍宇靖在扶炳靈身旁蹲下,扔掉手中的寶劍,左手出指如風,點住了腹部神闊、气海、中极等几個穴位,右手捏住他的下頜喂下了一粒紅色藥丸。
  田寶從地上躍起,搶到藍字靖身旁:“主人……你沒……沒有癱瘓?”他聲音顫抖,充滿了激動和興奮。
  藍宇靖沒答他的話,赶緊又轉身到貢劍秋身旁,出指點住了他背部大抒、心前、肝俞等穴位,隨后又從怀中取出一個小藥瓶,將瓶內的藥物粉撒在傷口上,往外冒涌的血頓時凝固。
  田寶見狀,忍不住問道:“這小子存心要殺你,你還救他?”
  藍宇靖將藥瓶收回怀中:“扶少主都不忍心將他砍死,我又怎能見死不救?”
  田寶默默。他跟隨藍宇靖多年,深知藍宇靖的為人准則,不論是敵是友,相識与否,見到受傷瀕死之人,他是一定要相救的。
  “爹!您……”藍文倩此刻才如夢中惊醒,急步走近前來“听著!”藍宇靖末容女儿開口“你幫著田伯把扶少主抬回房中,將他腹部所中失魂血針全吸出來,然后再將這粒藥丸給他喂下。”說著,他從怀中摸出一粒黃色藥丸交給藍文倩。
  “爹!我……”
  她接過藥丸,臉上泛起了陣紅排。她覺得自己為扶炳靈實施這樣的手術實有不便。
  “快去!”藍宇靖沉聲道:“半個時辰內,不將毒針取出,他就沒命了!這個姓貢的,我帶他去隔壁房中修理他。”
  “爹!”藍文倩急忙道:“貢劍秋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請爹不……要傷他性命。”
  藍宇靖犀利的目光盯了她一眼:“扶少主如要殺他,他早就一分為二了,爹如要殺他,就不會為他止血治傷了。你快去吧。”
  藍文倩赶緊上前,和田寶一道將扶炳靈抬進了原為他們准備的房間,安置在床上。
  田寶吩咐藍文倩准備熱水、木盤、磁石、銀針等物。然后解開扶炳靈衣帶,肛膛上一束細小的微腫的黑點不象蜘蛛下蛋。
  田寶先用熱水將扶炳靈的肚腹洗了一遍,然后對藍文倩道:“小姐,老奴眼睛不好,你來將他肚腹的毒針吸出來吧。”
  藍文倩頭倒向一旁:“這怎么行?”
  “救人性命要緊,再說……”田寶話音一頓,“別囉嗦,快動手吧!遲了,他會有性命危險的,這可是見血封喉的毒針。”
  藍文倩心念疾轉:難道扶炳靈在幽花谷替自己洗腹除毒的事,田伯和爹爹也知道了?她頓時粉頸赤紅,眼光卻轉到了扶炳靈肚腹上。
  她定住心神,取過銀針,挑開黑點周圍的爛肉,再將磁石按在黑點上,輕輕提起,一根根細如牛毛的毒針便從肉內拔出。
  田寶接過磁石,小心翼翼地將毒針取下,擱人水盤中。
  忙了半個時辰,扶炳靈肚膛上的數十口毒針才全部拔出。這時,她已是香汗淋漓,身疲力竭。
  田寶再將那粒黃色藥丸給扶炳靈喂下,才長長吁口气道:“好啦,沒事了。這小子可算命大,要不是你爹有這失魂血針的本門解藥,他就是有十條性命也活不了。”
  藍文倩揩去頭上的汗珠,瞪圓了眼問道:“我爹為何會有失魂血針的本門解藥?”
  “小姐,”田寶自知說走了嘴,支吾了一下道:“這我就不太清楚了,還是去問你爹吧,”說完,他便著手收拾房間里的東西。
  藍文倩見扶炳靈已安然入睡,便退出房外。
  她走到隔壁房門前站定,猶豫了片刻,毅然推開了房門。她很想知道,貢劍秋現在怎么樣了?
  貢劍秋伏臥在床上,眼中淌流著淚水,手里捏著二粒紅、黃藥丸,正在向藍宇靖說話:“這是失魂血針的解藥,請快……去救扶少主,倘若他死在失魂血針之下,貢某決不苟且偷生……”
  藍文倩在門前站住,眼眶里不禁滾出一顆淚珠。扶炳靈對貢劍秋刀下留情;貢劍秋愿為扶炳華賠命,這兩條漢子的行為,令她芳心動蕩不已。
  藍宇靖坐在床沿,按住貢劍秋的手道:“這失魂血針的解藥我有,是當年异教幫主郭運達也就是你爹給我的,扶少主的毒,我已命田寶替他化解了,你不必擔心。”
  貢劍秋是异教幫主郭運達的儿子?藍文情心中惊疑万分,正待跨步入房,藍宇靖已從床沿上站起,走向房門。
  “爹!”藍文倩輕喚一聲,迎將上去。
  “倩儿,你隨我來,爹有話對你說。”藍字靖面色凝重,邊說邊步出房門。
  兩人走過青石小道,穿過走廊,一直沒有說話。
  藍宇靖走進臥房,在靠椅中坐定,灼亮的眼睛盯著藍文倩,左手食指捏住了下巴,這是他每逢決定重大事情前的習慣動作。
  藍文倩連粗气也不敢出,只是緊張地在等待。
  藍宇靖開口了:“端水無憂是喜歡那個小妖女,還是房文萱?”
  “這……”藍文倩愣住了,她怎么也沒想到爹爹提出的竟會是這么一個問題!
  藍宇靖定定地看著她,耐心在等待著她的回答。很顯然,這個問題對他來說是十分的重要。
  “依我看憂哥喜歡小妖女,也喜歡那個房文萱。”她實在無法准确地回答這個問題。
  “小妖女喜歡端木無憂嗎?”藍字靖又問。
  “喜歡,喜歡得簡直有些發狂。”關于這一點,她是深信不疑。
  藍文倩心中疑云翻滾,爹爹為什么要問這儿女私情,他會作出什么重大決定?
  藍宇靖捏住下巴的手突然松開,陰森的臉上透著鐵青,顯得冷酷無情。
  他盯著她的臉,喃喃道:“報仇……現在可以替你娘和哥哥報……報仇了……”
  她的心陡地一震:“爹找到万花奇士管鵬程了?”
  “不是爹,是端水無憂找到管鵬程了。”他聲音很沉重,“他已派人送來了消息。”
  “哦!万花奇士管鵬程是誰?”她身子微顫,神情有些激動。
  “百果在庄主房峰樵。”他一字一頓,臉上的肌內繃得緊緊的。
  “啊?”她惊得張大了嘴。
  藍宇靖沉聲道:“這是我要告訴你的第一件事,我不想讓你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
  “爹,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實際上仍然蒙在鼓里。
  “你不必要問。”藍宇靖揮揮手,“端木無憂現在常州天龍鏢局,我和田寶馬上去常州,与他商議報仇的具体行動。”
  “爹……”
  “待爹報仇之后,爹自會將一切真情告訴于你。現在,爹要告訴你第二件事。”
  她望著爹,有些惊詫莫名。
  “你喜歡扶炳靈嗎?”藍宇靖問。
  她眸光一閃:“爹問這話是什么意思?”
  藍宇清板著臉道:“你只須回答爹的問題。”
  藍文倩深吸了一口气,秀眉上挑道:“扶炳靈雖然個性狂傲,但為人正直,相貌不凡,渾身一團正气,救過女儿的命,替女儿赤身解過毒,女儿今日也替他肚腹拔針,肌膚相触,不管爹爹是什么意思,女儿既已有此舉,今生非他不嫁。”
  藍宇靖輕歎口气,臉色轉:“有你這番話,爹就放心了。
  實不相瞞,爹早就將你許配給扶少主了。“
  她瞪眼望著爹,張開了嘴巴。
  藍宇靖繼續道:“你兩歲那年,爹便与扶堡主定了婚約,這就是為什么爹不准你与端木無憂相愛的原因。扶炳靈人品不錯,就是心性太傲,少年得志,目空一切,因此扶堡主決定讓他到江湖上來獨自走一走,煞煞他的傲气,便派他幫我尋找仇敵万花奇士管鵬程。我則讓他來保護你,一來讓他練練性子,二來也想就此培養你倆的感情……”
  “爹,你真坏!”她撒嬌的扑到爹怀中,臉上一片暈紅。
  藍宇靖輕樓女儿肩膀,不無擔心地說:“我真怕你會愛上那性貢的小子,如果那樣,事情可就麻煩大了。”
  “爹,你知道他愛的女人是誰嗎?”她仰起臉,兩眼如同迷人的星光。
  “花姬陰香幻。”
  “你將一切都告訴爹了。”
  “他真是异教幫主郭運達的儿子?你与异教,金盟幫有什么過節?”藍文倩覺得有很多,很多的問題要問爹爹。
  藍宇靖堵住她的嘴:“這些問題以后你自會明白。听著,爹和田伯個夜都就去常州,少則半月,多則一月就會回來,扶炳靈和貢劍秋的傷都需一個月左右才能全愈,你就留在這里照顧他倆,在我回來之前,絕不能讓貢劍秋离開這里。”
  “可是,貢劍秋如果執意要离開呢?”
  “我會囑咐扶炳靈的,有扶炳靈在,他決走不了。”
  藍文倩臉上掠過一絲陰云,她不明白爹為什么要這么做。
  常州城外五里,有一座羅漢古剎,相傳為漢代主僧達摩羅漢南下傳經之處。几經風雨淪桑,歲月更迭,那座气勢雄偉的古剎,早已斷牆頹翌,雜草叢生,成了一片廢圩。,廢圩中一座破舊不堪、搖把欲墜的石塔,塔壁上有一塊石刻,上書:“天寶神塔”,四個大字,依稀可辯。
  廢廟、破塔已遺棄多年,早已是人跡罕到之處。
  然而,世間的事總有偶然的時候。今天,破塔內居然住進了兩個流浪漢,他們是巧裝改扮的藍宇靖和田寶。
  藍宇靖坐于一堆干草上,臉陰沉得令人害怕。
  “畜牲!”他一聲低喝,“啪”地一掌印在身前的輪椅背上,輪椅“嘩”地飛出石塔站。在塔坪的石塊上蹦跳著,然后栽倒在石塊中,輪椅的滑輪空轉著,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昨天日間,田寶見過端木無憂了。田寶要他擬定摧毀天龍鏢局和百里庄的在划,他卻提出了异議,要面見義父。
  于是,這對父子就在破塔中神秘地相會了。誰知端木無憂不但沒有向他許下摧毀天龍鏢局,百里庄的保證,相反地提出有人陷害管鵬程,要他幫助管鵬程,查出陷害人。
  如果讓端木無憂查出真相,他不但复仇計划頓成泡影,自己這條老命恐怕也要喪有九毒玫瑰花粉之下。
  他暴跳如雷,喝退了端水無憂,決心實施了第二個方案,也就是他在离開寒山寺時擬定的那個喪失了人性的方案。
  他認定端水無憂之所以節外生枝,不忍心向百里庄下手,是因為端木無憂愛上了房文萱,只有愛情才能阻止住仇恨。于是,他把一切怨恨轉到房文萱身上。
  他讓田寶去實施這個方案,遭到田寶的拒絕。最后他以死相逼。田寶才無可奈何地答應了。
  但,他自己卻內火灼熾,心慌意亂而不能自控,因而發生了剛才掌拍輪椅的沖動。
  塔外響起了腳步聲,接著是輪椅的搖動聲。田寶挾著輪椅,走進了塔內。
  “主人,您怎么生輪椅的气?”他將輪椅輕擱到藍宇靖身前。
  “事情准備得怎樣了?”藍宇靖將輪椅推開,冷聲發問。
  田寶指頭看了藍字靖清瘦、冷峻的面孔一眼,然后道:“依照主人吩咐,老奴已分別派人請端木無憂和房文萱,今夜子時在常州城內西街一人巷柳公宅見面。”
  “嗯。”藍宇靖點點頭。“這是主人要的春藥‘銷魂亂魄九’,老奴已在五風幫購到。”田寶從衣袖中取出兩粒綠色的藥丸遞到藍宇靖面前。
  藍宇靖抓過藥丸,湊到鼻尖嗅了嗅,然后收入怀中。
  “主人。”田寶伸出手,“今晚下藥的事還是交給老奴吧。”
  “不,今晚的事,我要親自去辦。”
  “主人……”
  “不用說啦。”藍宇靖沉聲問道:“小妖女已安頓好?”
  “她已被我制住穴道,囚在坡下的一家農舍地窖里,今夜我就帶她來見主人。”
  藍宇靖點點頭,然后擺擺手:“你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田寶本想最后一次規勸主人,見藍宇靖這付模樣;轉念道:“老奴并非要再勸主人,只是有一情況要向主人稟告。‘”藍宇靖臉上的肌肉微微一抖:“什么情況?”
  “有消息送來,金陵宮訓練的第一批僵尸軍,已調到金陵宮前宮候命。”
  “很好!我在摧毀天龍鏢局的同時,也很想領教一下這些僵尸軍的厲害!”藍文倩按住石板的手背上青筋凸起,說明他正處在极度興奮之中。
  田寶不再多言,躬身退出石塔,向坡下農舍走去。
  他心事重重,腳沉甸甸的踏在石埠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端木無憂偏偏找到了万花奇士管鵬程。
  万花奇土管鵬程的女儿房又萱偏偏愛上了端木無憂。
  端木無憂和房文萱偏偏又是親兄妹。
  倫理之亂,天理不容!
  這就是藍宇靖喪失人性的方案。
  他走去執行這樣的罪惡方案,腳步怎提得起來?
  月色真好。青蓮色的夜空浮上几縷繾綣的云絮。
  藍宇靖坐在塔內的“臥室”里,透過窗戶,望著窗外的月色。他戴了一張假面具,那冷漠、冰涼的臉上看也不任何表情。
  他竭力不去想任何事,努力把腦子保留在空白狀況,以免在行動之前動搖自己的決心。
  田寶找著丘玉淑走進石塔。
  丘玉淑上身七處穴位被封,手臂不能抬,脖子不能轉,嘴巴也張不開,只是雙目噴火,滿臉憤容。
  她是正午時分在西街小巷里,遭到田寶突然襲擊而被擒住的。田寶將她裝進麻袋,用送菜的車把她帶到了坡下的一家農舍,送進地窖中。
  說句良心話,田寶除了點住她几處穴道防止她逃跑外,對她還算是挺客气,整個下午几乎都陪著她。傍晚時分,田寶讓她吃了一頓丰盛的晚餐,和她聊了一陣無關緊要的閒話,然后帶到了這里。
  丘玉淑是個聰明的姑娘,一眼便知眼前的這個冷面人,就是指使田寶綁架自己的頭儿;冤有頭,債有主。這筆帳就找這個冷面人算!丘玉淑咬著恨恨地望著戴著假面具的藍宇靖。
  藍宇靖朝田寶擺擺手。
  田寶解開丘王淑啞穴,低頭退出,在塔外警戒。
  丘玉淑扭扭僵麻的脖子,從牙縫中迸出一句話:“你是誰廣”朋友,你的朋友。“藍字靖緩聲回答。
  “哈哈……”丘玉淑仰面發出一陣尖笑,“朋友?有你這樣對待朋友的嗎?卑鄙無恥的小人,只會偷襲,暗算,這算得什么英雄好漢?是哪路子的朋友?”
  藍宇靖沒吭聲,一雙冷冷的眸子透過假面具定定地瞧著她。
  她揚起雙眉:“冷面人?你敢不敢解開我的穴道,放手与姑娘我斗上十個回合?!”娘我若在十個回合之內敗在你手下,甘愿認栽,任憑你發落。”
  “我說過,我是你的朋友,對你并無惡意。”藍宇靖,“如果姑娘十招之內真敗了,就請認我這個朋友。”說罷,衣袖一拂,一股勁風掃過。
  丘玉淑只覺周身一抖,身上被封穴道全都解開。拈花佛手!這冷面人究竟是誰?
  “請姑娘進招吧。”藍宇靖仍端身坐在草堆上。
  丘玉淑無還細想,銀牙一錯,左手二指突出直戮藍字靖雙目,右手一滑卻暗握短劍在手。
  只要藍宇靖仰起上身,躲避她直搗黃龍的二指,下腹必要換上暗渡陳倉的致命一劍!
  二指已触臉面,藍宇靖仍不見動彈,她不覺惊疑,心一狠,二指戮了下去。
  在這千鈞一發之間,她左手手腕猛覺一絲冷風襲至。
  她暗叫一聲“不好!”想將戮出的手指收回,但進招到了极限,已撤招不及?
  閃念之間,藍字靖右手指后發先至,正點中她左手腕,剎時,整條手臂便癱軟下來,与此同時,藍宇靖左手五指如同鷹爪已扣住了她掃劍的右手腕,只听“當!”一聲,短劍已經墜地。
  藍宇靖灼亮的眼睛望著她,等待她告饒認輸。
  “不算!不算!‘丘玉淑大聲嚷道:“姑娘我這次不愿傷你,手下留情,故下指緩慢,你卻動真格的,這怎么能算數?“
  藍宇靖略一思忖,松開了手。
  丘玉淑托地往后一躍,退出文外。
  她揉揉手腕,甩甩胳膊,然后拾起地上的短劍,深吸口气,昂起挺立,兩眼珠卻在溜溜旋轉。
  藍宇靖冷聲道:“請動手吧。不過,這是最后一次,我沒有時間与你玩耍。”
  “好,姑娘我也不与你玩耍了。”丘王淑板起面孔,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十把之內,我若是胜了或是与你斗了平手,你該怎么辦?”
  藍宇靖冷冷一哼:“老夫自愿認栽,听憑姑娘發落。”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丘玉淑話剛落音,身子一低,手中短劍往空中一連几划,“一招、二招、三招……”
  丘玉淑并不進攻,卻是用劍護身,連連使招,只待十招使滿,便要強詞奪理,以打個平手而獲胜。
  藍宇靖眉頭一皺,好個狡詐的小妖女,難怪江湖上那許多成名高手也敗在她手下!“九招……”丘玉淑料定自己贏定了,這冷面人縱有通天的本領,一招之內決制不了自己。
  “嗨!”一聲沉喝,如沉頭的雷聲在耳邊響起。
  丘玉淑的心猛然一怔。這一征之間,一道青芒從塔頂瀉至,巧妙地划過短劍的劍圈空隙,落在她肩膀上。
  待她回過神來,藍宇靖已貼身而立,一柄冷气逼人的寶劍勒住了她的頸脖。
  “你輸了。”藍宇靖道。
  她惊的目瞪口呆。冷面人僅用一招便制服自己。他的武功高深莫測,遠在自己之上!
  “冷面人,算你狠,姑娘我認輸了。”她垂下手。
  “很好。”藍宇靖收回劍,插人腰間的劍鞘。
  “請教前輩大名?‘”丘王淑拱起握劍的手施禮,“名”字剛出口,她身子往前一傾,手中的短劍倏地刺出,直戮藍宇靖肚腹。
  她行事從不受約束,不甘認輸,便以偷襲手段,以求一逞。
  “當!“一聲震響,短劍被股巨力震飛,斜里射向石壁”咯!短劍刺人壁內,沒及劍柄。“
  她登登地退后數步,使個千斤墜才穩住腳跟。
  藍宇精立在原地紋絲未動,只是手中奇跡般地又執著那柄剛入鞘的寶劍,劍鋒在燭光下耀目生輝,使燭光黯然失色。
  冷面人出劍速度之快,令她瞠目結舌,心中駭然。她不得不承認,今日是遇上了克星,徹底地敗了,敗的很慘。“朋友,你剛才的舉動很不光彩。”藍宇靖冷聲說著,緩緩將劍插入鞘內。
  “朋友,你的舉動就很光彩嗎?”丘玉淑反唇相譏。劍上輸了口頭上可不輸!
  藍宇靖頓時默然,他的舉動果然极不光彩。
  丘玉淑見他沒答話,便又問道:“請教前輩大名?”
  “你不是叫我冷面人嗎?我就是冷面人。“藍宇靖冷聲回答。
  丘玉淑略略一頓,又道:“冷面人,你將姑娘我綁架到這里,有何企圖?”
  “想和姑娘交個朋友。”
  “哼!”
  “姑娘不相信?”
  “我為什么要相信你?”
  “因為万花奇士管鵬程是你我共同的敵人。”
  丘玉淑杏眼一瞪,旋即猛搖頭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誰是万花奇士管鵬程?万花奇士管鵬程為什么是我的敵人介一連串的問話,象連珠箭一樣從她嘴里射出。
  “姑娘請坐下,咱們慢慢談。”藍宇靖手一擺,先自在干草堆上坐下。
  丘玉淑滿腹狐疑地坐著,听冷面人講一個离奇的故事。
  半個時后過去。
  丘玉淑痴坐在石凳上,前南道:“不……這不是真的藍宇靖從干草堆上站起:“!”娘若是不信,我可以帶你馬上去證實一切。“
  “哼!”丘玉淑從石凳上彈起,俏臉漲的通紅,咬牙道:“如果是真的,我一定要將他們一個個斬盡殺絕!”
  一切都如預料的那樣,小妖女果然墜入了陷阱之中!
  藍宇靖心中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傷感之情,那張僵尸也似的冷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朋友,現在我們可以合作了?”藍宇靖問。
  丘玉淑盯著他的臉:“冷面人,我猜到你是誰了。”
  “我是誰?”藍宇靖不露聲色地問。“無憂園主藍宇靖。”
  她緩聲道出他的名字。
  藍宇靖默然片刻,摘下臉上的假面具:“請問姑娘是如何猜到的?”
  丘玉淑抿嘴一笑,手指塔角里的輪椅道:“這還不容易?”
  “好聰明的姑娘。”
  “藍伯父夸獎。”丘玉淑明白藍宇靖身份之后,膽气頓壯,眼珠又溜溜一轉道:“憂哥并不相信藍伯父剛才所說的話,如果藍伯父要小女讓憂哥相信您的話,并与您合作,不知小女從中會得到什么好處?”
  這小妖女的年紀輕輕,處世閱歷卻是如此丰富!這不是明明在要挾自己么?
  藍宇靖眉頭不覺微微一皺,不過,對此他已早有安排,即使是丘玉淑不提出來,為了煽動丘玉淑對百果庄的仇火,他也會引導她這么做。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卻反問道:“你愛端水無憂嗎?”這是問題的核心。
  她揚起火,坦然大方地:“我愛他胜過愛自己的生命。”
  他對她的回答十分滿意,于是道:“你忘了我剛才告訴你的話,房文萱也愛著端木無憂并不在擇手段地要得到他。”
  她眼中閃射出熊熊的、令人心悸的妒火,咬牙切齒道:“誰也別想從我這里奪走憂哥!”
  藍宇靖肅容道:“端木無憂從小隨我長大,我了解他,他是個說話算數、有責任感的男人,如果讓他先与你定了親,他就決不會負心于你。”
  “換庚定親?”這位花樣百出的小妖女還沒听過這個花招。
  “是的。”藍宇靖瞧著獵物步步墜入自己的圈套,嘴角扯過一絲冷笑,“我將憂儿叫來,讓你們面對明月,蒼天為憑,義父為證互換庚帖,設誓定親。”
  丘玉淑掩不住心頭的喜悅,芳心頓亂:“全憑伯父……
  爹爹作主……“
  “你在塔內等候,稍時,我叫田寶來喚你。”藍宇靖說著走到塔角推動輪椅,“關于我癱腿复好的事,不要告訴端木無憂。”
  “知道了。”
  藍宇靖推著輪椅滾入荒坡草坪,“端木無憂可來了?”
  “他已在林中等候多時。”田寶近前回話。
  藍宇靖抬頭望了一下空中明道:“時辰不早了,快叫他來。”
  “是。”田寶跨前數步,抿嘴打出一聲長嘯。
  “片刻,一條人影從玻腰間明大雁飛掠而來。”“孩儿叩見爹爹?”端木無憂跑倒在輪椅前,向藍宇靖施禮。
  你還認得我這爹爹?藍宇靖似是余怒未息。
  “孩儿不敢。”端木無憂頓首道。
  “唉!”藍宇靖長歎一聲,“算了,你起來吧。”
  “謝爹爹。”端木無憂站起身向田寶施了個禮,复道:“爹喚孩儿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藍宇靖道:“憂儿,你現在長大了,爹也管不著你了……”
  端木無憂急忙道:“爹!孩儿并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想……”
  藍宇靖打斷他的話,“听我說,我原說過收養你是想利用你來保護我,一旦我遭到不測,想利用你來替我報仇。自從火燒無憂園之后,我是日漸心灰意懶,本來想就此作罷,豈料你找到了仇人管鵬程,我想這也許是無意吧,可不料,你卻又以有人陷害管鵬程為由,拒絕替我報仇。”
  “爹!孩儿決非此意……”
  “你不要說話,讓爹把話說完。這兩日爹己考慮過了,決定放棄這一切。文倩,我已將她許配給扶炳靈了,不日她便會隨扶炳靈去山東扶家堡,我和田寶打算回家安度晚年,你我父子一場,到此緣份已盡,你回后打算怎么發辦,全由你自己作主……”
  “爹!”端木無憂忍不住哭聲道:“孩儿若查清事情原委,一定替爹爹報仇雪恨!”
  藍宇靖舉起手:“算啦,什么恩恩怨怨從此一筆勾銷。
  只是,我當年收養你時曾發過誓,要讓你成家之后才放心你离開,我已看出丘玉淑十分愛你,因此想今夜叫你倆在這坡坪上面對明月,設誓定親,也好了卻我一樁心事。“
  “爹!”端木無憂怔停頓了,他沒想到爹到叫他來卻是為了這樁事。
  “你不愿意。”
  “我……”
  “唉,實話告訴你吧。爹之所以要你這么做,是不放心你,怕你愛上管鵬程的女儿房文萱,要是那樣的話,爹會痛苦一輩子,死后也不會瞑目。”藍宇靖的話此比腰間的寶劍還要鋒利。
  義父的擔憂是對的。如果自己真的陷入与房文萱的情网之中,又如何能查明事情真相?
  如果自己与房文萱有了感情,日后若查出事情真是管鵬程所為,自己又能忍心向房文萱父親下手?
  慕地,他想起了房文萱派人約他今夜子時在城內西街一人巷柳公宅見面的事。
  房文萱約自己深夜見面為了什么?
  自從接到房文萱約會的消息之后,他便覺得心神不宁,恍惚之間有一种魂不守舍之感,這种感覺使他隱隱不安。
  丘玉淑愛自己,自己對丘玉淑也有好感,今日奉父命与她确定關系,這也許是擺脫与房文萱感情糾葛的唯一辦法。
  “怎么?爹的這樣的一個要求,你也不肯答應嗎?”藍字靖灼熾的眼光象炬電一樣盯著他。
  他不敢正視藍宇靖眼光中那股震撼他心靈的東西。
  答應義父的要求,与丘玉淑定親,然后將這決定告訴房文萱,了給心思!
  “怎么樣?”藍宇靖又逼著問。
  “孩儿遵命。”端木無憂拱起了雙手。
  “田寶”藍宇靖扭頭對田寶道:“去請丘玉淑出來。”
  “是。”田寶轉身走進石塔。
  “淑妹她在石塔內?”端水無憂惊疑地問。
  “不錯。”藍宇靖道:“爹怕夜長夢多,今日下午便已將她接到了石塔中。”
  原來義父早已有准備!
  “待你和丘玉淑确定夫妻關系之后,你就可以一起一起查清事情原委,我已將一切真情都告訴她了。”藍宇靖又道。
  端木無优點點頭:“是”
  此時,田寶扛著小木桌和丘玉淑一起走出了石塔。
  田寶將木桌擺在草坪中央,然后擱上一只小香鼎,點燃了插在鼎內的香柱,炮火。
  丘玉淑渾身著紅,抿唇淺笑,雙頰紅星如火,俏麗得就象一朵嫣紅的春花。
  “憂哥!”她明眸一瞥,柔情脈脈。
  “淑妹,我……”端木無憂只覺胸腔內心在狂跳。
  “不用說啦,藍伯父已都全告訴我了。”她大膽地瞧著他,眼如秋水,澄澈清亮。
  “憂儿,時辰不早了,快開始吧。”藍宇靖將輪椅滾到桌旁。
  “嗯。”端木無憂點點頭,身子卻立著沒動。
  丘玉淑悄悄拉拉池的友然,輕聲道:“跪下,跪下呀。”說著,先行跪到在香案前。
  端木無憂略一遲疑,隨即也跪在丘玉淑身旁。
  藍宇靖正待教端水無憂開口發誓,丘玉淑卻“叭叭叭”
  地磕了三個響頭,拱手對天道:“神靈在上,明月為憑,我丘王淑自愿嫁給端水無憂為妻,日后若有食言或做出對不起憂哥的事情,自當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藍宇靖一怔,這是什么定條禮節?這小妖女好刁毒的嘴!不料,端水無憂地如法泡制,也是“叭叭叭”地三個響頭然后拱手道:“神靈在上,明月為憑,我端木無憂自愿娶丘玉淑為妻,日后若有食其言或做出有負淑妹的事,自當……”
  “行啦!”丘玉淑突地側過身,伸出二指壓在端水無憂的嘴唇上,“不用發誓了,我相信你。”
  端木無憂愣住了,良久地凝視著她。那壓在他唇上的軟軟二指上,仿佛在一道電流流到他身上,頓時心神搖晃,胸中充著突發而出的激情。
  沒想到小妖女對端木無憂竟是如此痴心而鐘情?藍宇靖的心了陣科震。剎時,他的決心感到了動搖。自己下半夜的計划是不是太過份了?
  他的目光扭向一側,不期正与田寶投來的目光相遇。
  不用眨眼不用出聲,他明白田寶在用目光乞求他放棄原定的計划。
  他的心一陣揪痛,目光轉向天空。
  空中一片燦爛的群星,但星光是瑣碎的零散的亮點。
  他想起了美貌、溫柔的妻子,胖乎乎哇哇啼哭的儿子;妻子和儿子的人頭在進濺的鮮血中高高飛起……
  他的心割裂了,破碎了,就象空中的缺月和散星。
  讓他們兄妹亂倫,比起對方的行為來,可說一點也不過份!
  他心意已決,瞳仁深處閃過一抹寒光,一絲毒焰。此時,丘玉淑又拉著端木無憂向他磕了三個響頭,然后笑吟地站起。
  藍宇靖嘴角浮起一絲淺笑道:“憂儿,你過來,爹還有話要對你說。”說著,將輪椅滾向坪外。
  端水無憂急步跟了過去:“爹,還有何吩咐?”
  藍宇靖注視地片刻道:“你今夜与房文管還有約會?”
  端水無憂惊愕地望著他:“是的。她日間托人捎信說……”
  “好。”藍宇靖截斷地的話,“今夜你就將你与丘玉淑定親的事告訴她,斷了你們這份情緣。”
  “當然,爹爹不吩咐,孩儿也准備這么做的。”
  “時辰不早了,你先去吧。”
  端木無憂抬頭看看夜忙,明月已近中大,子時將至。他看了正幫田寶收拾桌子的丘玉淑一眼道:“那淑妹……”
  “你去吧,這里有我安排。”藍宇靖一語雙關。
  端木無憂點點頭,身形幻化成淡淡流光,剎時已飄坡外。
  丘玉淑收拾好桌子,同田寶從石塔內走出。
  “咦,憂哥呢?”丘玉淑目光挪過草坪。
  藍字靖從輪椅中站起,起到她身旁:“房文萱約他今夜子時在城內西等一人蒼柳公宅見面。”
  丘玉淑臉色倏變:“她約憂哥深夜見面,為了什么?”
  “我叫端水無憂前去會面,一來看看她究竟有什么目的,二來叫端木無憂將你倆定親的事告訴她,好讓她死了這條心。”
  “爹爹言之有理。”丘玉淑口乖舌巧,對藍宇靖已以爹爹相稱,“這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爹卻不放心。“藍宇靖聲音低沉。
  “爹爹意思是……”丘玉淑雙眉高高挑起,神色有几分緊張。
  “房文萱和她爹一樣狡詐無比,為了達到目的會不惜出賣兄弟朋友,不惜采用任何卑鄙的手段,我怕她……”
  “不會的!”丘玉淑沖著藍宇靖嚷道:“萱姐決不會是那种無恥的小人!”
  “是与不是,你与我同去一見就知道了。”藍宇靖從怀中取出假面具罩在臉上。
  丘玉淑鐵青著臉:“我就与你去看看。”
  兩條人影如离弦之箭,眨眼間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人巷,是條只能容一人單行,兩人擦肩而過的小巷。
  冷清的月光洒在窄窄的巷內,倒映出端木無憂那孤零零的人影。四周的宁靜絲毫電沒有影響他那翻騰的思緒:義父為什么會知道今夜自己与房文萱的約會?
  房文萱深夜約自己來此深幽小巷。究竟有什么急事?
  端水無憂帶著重重疑問,扣響了小巷盡頭柳公宅朱漆大門的門環。
  門是虛搞著的,應聲而開。
  一個丫環打扮的姑娘,侍立門內:“端木公子,小姐已在后廂房,等候公子多時了。”
  端木無憂跟在丫環身后,穿過花庭,來到一排廂房前,朝亮著光亮的房間一努嘴道:“小姐就在房間里。”
  “謝了。”端水無憂道過謝,踏步走向房間。
  此時,房文萱站在房間里,秀眉攢成一條線,端木無憂約自己半夜到此相會,究竟是為了什么?
  這房中雕花梳妝台,紅漆木架床,錦帳分鉤,繡被鴛枕,儼如新房一般,卻又是何故?
  她心中正在猜疑之際,門“吱”地推開,端木無憂走進了房間。
  兩在在桌邊站定,默然相望。
  片刻,兩人同時開口道:“你約我……”
  話音頓止。兩人面露惊异之色,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房文萱先定住心神,沉聲問道:“你約我來此有什么事?‘”端木無憂覺得有些奇怪,但并未作任何解釋。此刻解釋又能有什么作用呢?于是,他亦沉聲道:“我特來告訴你,今夜我已与丘玉淑面對明月,設誓定親,結為夫妻了。”
  房文萱鎮定地笑了笑:“我衷心地祝賀你倆,愿你倆夫妻恩愛,白頭到老。”頓了頓,她又道:“你約我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
  “是的。”他回答道:“可你約我前來又想告訴我什么呢?”
  她微微一怔,隨即道:“我特來告訴你一個消息,有人在揚州看見了無憂園死去的林園總管宣燕。”
  “什么?”他全身一顫,“這不可能!”
  此時,桌上幽幽光芒變得黯紅紅的,短短的火苗拉得長長的。
  他們正全神貫注地說話,誰也沒注意到燈盞火焰的變化。
  房文萱道:“這是事實。我想如果你能找到宣燕,也許一切會真相大白。”
  端木無憂已念一動。如果宣燕真是詐死,那么……
  一种奇异的清香鑽入鼻孔,他頓沉鋼緒紛亂,心火灼熾。
  房文萱也有了异樣的反映,臉紅卜卜的,光彩照人。
  空气中,散發著騷亂不安的气氛。
  此刻,藍宇靖領著丘王淑,繞到柳公宅的后園門。
  他們從后門而人,悄然地溜進了端水無憂和房文萱所在房間的隔壁房中。
  隔板有一個小洞眼,可以看到隔壁房的的一切情景。
  端木無憂想要离開房間,但腳象被釘住了似的不能移動,胸膛里似有一團火在燃燒,口极渴,嘴唇干裂的發痛。
  房文萱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但心思紛亂無法細想。
  她想說話,喉嚨發麻說不出聲來,体內似有一團火燒上了喉頭。
  她顫抖著手,抓起桌上的茶壺,斟上了兩杯茶。
  她的想法很簡單,她很自然。喝一杯水,穩定一下情緒,然后立即离開這里。
  她和端木無憂抓起茶杯,將茶水一飲而盡。
  洞眼里,丘玉淑兩眼閃出磷火似的光,小嘴抿得緊緊的。
  藍宇靖的臉如同冷鐵。
  他不用看,便不知道隔壁房中已經發生和即將發生的事,因為這一切全是他一手陰謀策划的。
  他命田寶派人分別通知端木無憂和房文萱,相約來此見面。
  他租下了這棟無人居住的空房,雇請了這些丫環使女,并把隔壁的那間房布置成了新房模樣。
  他將田寶在五鳳幫弄到的銷魂亂魄丸,一半碾成粉末撒在燈芯上,一半下在茶壺里。
  于是,隔壁房中便有了現在的一幕戲。
  端水無憂和房文萱被銷魂亂魄丸攪得神志紛亂,眼前幻影疊出,心火灼熾難熬。
  “無憂……”她夢囈般地囁嚅著,眼前閃動著金陵宮武門關前的熊熊烈火,火苗上架著銅鼎,銅鼎里翻騰著滾沸的,油煙波浪里一枚銅錢象小舟在飄蕩。
  端木無憂雖不及她聰明,但內功根底比她要強,此刻神智尚未完全被藥力控制,表情只是惊异而芒然不知所措。
  丘玉淑牙齒咬得格崩直響,似覺有一把利刃刺進了自己的胸膛,她怒喝了一聲,抬腳往板壁上踢去。
  嘴張而不合,腳懸而不落。周身已不能動彈,藍宇靖在她發作的瞬間,點住了她周身的穴道,連啞穴也被點住了,其出手之快認穴之准,簡直令不可思議。
  她的頸脖還能動彈,于是扭臉狠狠地盯著藍宇靖。
  藍字靖將嘴湊到她耳邊,“房文萱已在房中下了九毒玫瑰迷香,你決不能闖進去,否則你也會和端木無憂一樣喪失心智的。”
  她恨恨地瞪著眼,發狂的眼神里有一种詛咒似的凶神。
  藍宇靖又在她耳旁道:“這件事請恕我愛莫能助。別說是我破不了九毒玫瑰迷香。就是能破,我也早一心向佛,不能擅闖這風流場所的。”
  丘玉淑咬緊了嘴唇,又將臉扭向小洞眼。
  房內的空气更加熾熱,仿佛隨時都會爆炸開來。
  藥力正在以無比巨力的力量沖擊著兩個肉体。
  她星眼朦朧,含情脈脈,象灼灼紅榴,炎火麗日,叫人周身發熱,心神激蕩。
  他心口發悶,頭腦發脹,血脈債張,身体仿佛要爆裂成碎塊,眼里有一股能點燃女人心火的火焰在燃燒。
  她看見他在無憂園与自己撫琴,繪畫;看見他在百里庄小閣棧与自己飲酒賦詩;看見他抱著自己走過金陵宮崖坪她看見他為救自己,舍身跳入滾沸的油鼎,看見他躺在床上,在夢吃中呼喚著自己的名字……
  “無憂!”她扑到他的怀中。
  “文萱!”他把她緊緊摟住。
  “嗯,嗯……”丘玉淑無聲地哼叫著,血從咬破的嘴唇里象小紅蛇一樣蠕動而出。
  她耳畔又響起藍宇靖冷冰的聲音:“現在你可看清了房文萱的為人,她和她爹一樣,是個陰險歹毒的小人……”
  她使勁地搖著頭,仍然不肯相信眼前這鐵的事實。
  “听著,”藍宇靖的聲音更冷,仿佛是從喉嚨里擠出來似的,“万花奇士管鵬程是你我共同的敵人,他收養你是別有用心的,你信也罷,不信也罷,這就家眼前房文萱的所作所為一樣,這是不容否認的事實。”
  她的身子一陣急劇的顫抖。
  端水無憂和房文萱的吻象雨點一樣落向對方。
  潛伏在心靈深處的愛,壓抑在肉体里的欲火,在藍宇靖投置陷阱中,象火山一樣爆發了!
  端木無憂抱起房文萱走向了床舖。
  房文萱一手摟著端木無憂的頸脖,一手勾下了錦帳……
  丘玉淑臉色蒼白,頭耷拉到肩上。
  藍宇靖臉上的肌肉痙攣了一下,又一下。他咬了咬牙,在丘玉淑耳旁沉聲道:“你如果同意我在石塔內對你的建議,真心愿意与我合作,那么請在作出決定之后,立即到石塔來找我。”
  藍宇靖說完話,轉身就走了。他頭也不曾回,似乎不忍心回頭觀看自己一手導演的這場人間悲劇。
  丘玉淑一陣气促,眼前一黑,頓時昏閾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風吹過,丘玉淑悠悠醒來。
  她猛然想起剛才的一幕,霍地彈身躍起,踢開了板壁。
  “新房”內已是人去房空。
  凌亂的被褥,凸凹不平的繡枕,半挂的錦帳,雪白的床單上一滴鮮血宛似盛開的櫻花!
  “呀……”她一聲狂吼,手中的短劍著魔般向床上劈去。
  寒芒閃爍,冷電橫飛。
  在一聲狂過一聲的厲叫聲中,棉花絮、破布條、碎帳紗在空中飄舞,似花雨繽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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