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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朱家鳳、伍天行倆口子不待吩咐,已匆匆离去,朱倫并厲喝道:“鳳儿,如果是朱棣的爪牙,一律殺無赦!”
  朱家鳳的語聲遙遙傳來,道:“爹,知道啦……”
  現在,除了此起彼落的虎嘯聲外,還夾雜著叱喝聲、慘呼聲,和金鐵交鳴聲。
  很顯然,盡管何凌風等人入庄時沒看到閒雜人等,但實際上暗中卻有太多的暗椿在警戒著。
  默默地跟在朱倫后面的何凌風,以手肘碰了冷玉珠一下,并遞過一個眼色。
  但冷玉珠卻裝痴作傻地,只向她的“何大哥”扮了一個鬼臉,并向朱倫笑問道:“朱老伯,以前,貴庄有沒有強敵侵犯過?”
  朱倫頭也不回地道:“沒有。”
  何凌風微顯不安地道:“朱老伯,凌風等人才來,強敵也跟著進犯,好像凌風等人也脫不了嫌疑。”
  朱倫仍然是頭也不回地道:“何老弟,別多心,老朽深知你們不會跟朱棣有任何關系的……”
  他們走的是上坡路,而且是坡度很陡的山徑。
  但朱倫卻是足不沾地,快速輕靈兼具,顯見此老的确具有非凡的身手。
  現在,他們已到達一個建筑在一處突出的石峰上的涼亭中。
  此刻,山風強勁,濃霧已被吹散淨盡。
  在四周無數松油火把和气死風燈的照耀下,居高臨下的何凌風等人,總算見到了赤城山庄的全貌。
  整個赤城山庄,建在一個方圓約莫十里左右的葫蘆形谷地中。
  所有房舍、花木,都按武侯八陣圖興建安排,但卻另行增加了一部份設施。
  對奇門陣式,何凌風并不外行,但他仔細端詳之下,竟然看不出來,究竟是在武侯八陣圖中,增加了一些什么。
  何凌風暗暗心惊中,悄然向冷玉珠瞟了一眼。
  冷玉珠那張宜嗔宜善的俏臉上,似笑非笑,神態自若,一點也看不出她芳心中的秘密。
  涼亭的位置,在谷地中心一處突起高達百丈以上的巨形石峰上,游目所及,除了沒燈光的地方沒法看到之外,大致是全庄一切,盡收眼底。
  當朱倫等人登上涼亭之后,所有虎嘯、叱喝、慘號,和兵刃相擊聲,都已停止。
  一個勁裝大漢,疾趨石峰下,仰首揚聲說道:“敬稟庄主,敵人在侵入本庄前,已全部殲滅。”
  朱倫俯身揚聲問道:“來敵一共多少人?”
  那勁裝大漢道:“回庄主,來敵一共十七個,八個被‘巡山使者’撕掉,十個在小姐、姑爺赶到之前,全部就殲。”
  朱倫道:“是什么來歷,有沒有問過?”
  那勁裝大漢道:“回庄主,來敵不是來自京城,其中一個屬下認得,是洞庭湖君山水寨中的一位堂主。”
  朱倫“哦”了一聲,道:“小姐和姑爺呢?”
  “小姐和姑爺還在谷外巡視,姑爺說,可能還有強敵潛藏谷口外……”
  “不必了,回去告訴小姐和姑爺,放開谷口,讓所有的強敵都進谷內來。”
  “是……”
  目送那勁裝大漢离去之后,朱倫才苦笑道:“何老弟,真教人掃興,來敵好像太差勁了,走,咱們迎向谷口去。”
  冷玉珠嬌笑道:“朱老伯,希望還有較高明的強敵,否則,今宵就沒什么熱鬧可瞧的了。”
  朱倫含笑說道:“看情形,一定有熱鬧可瞧的。”
  當他們走下山峰,迎向谷口途中,谷道左側忽然傳出一聲冷笑道:“朱倫,真是山不轉路轉,咱們又碰頭了。”
  隨著話聲,谷道左側的密林中,已緩步走出二俗、一道三個人來。
  兩個俗家人一為年約半百以上的黃衫老者,一個為四旬左右的中年文士。
  那道士卻須發全白,著杏黃道袍,手持拂塵,真有點仙風道骨的樣子。
  朱倫一怔之下,笑道:“刁大元,你怎么還沒死?”
  刁大元冷笑道:“你還活著,三万余生命的血債未討還,我又怎么能死。”
  原來刁大元是太祖朝中,丞相胡惟庸謀反一案的要角之一。
  那一件案子由于事机不密,功敗垂成,事后株連所及,殺戮逾三万人,首要份子大都滅九族。
  刁大元是胡惟庸的幕后軍師,由于他武功高,見机早,才幸逃一死。
  朱倫是當年敉平那件謀后案的主要功臣,所以,刁大元現在是為了“討債”而來。
  朱倫也冷笑道:“你現在已成為朱棣的狗腿子……”
  刁大元截口笑道:“錯了,你我都是朱氏王朝的欽犯,我又怎能替朱棣效力。”
  朱倫道:“這么說,你此行完全是為了討債而來?”
  刁大元道:“不錯,為了追查你的下落,我費了十年工夫,查到你的下落之后,准備工夫又費了三年以上。”
  朱倫冷笑道:“真是用心良苦。”
  刁大元道:“為了我全家九族五百多個冤魂,和所有同仁三万多條人命的血債,即使下再多的工夫也是值得的。現在,我為你引見兩位世外奇人……”
  抬手一指那黃袍老道,道:“這位是名震江湖的閒云道長。”
  朱倫冷笑道:“据老夫所知,閒云老道是茅山叛徒,他除了驅神捉鬼,和采補邪術之外,并沒有什么惊人的藝業。”
  “閒云道長有沒有什么惊人的藝業,待會你一定可以領略到。”刁大元又一指那中年文士道:“這位是北天山万象先生的高徒淳于策,是專門針對你的奇門陣式設施而來……”
  朱倫截口笑道:“又是一個叛徒,茅山叛徒、天山叛徒,加上你這個朝廷叛徒,可真是物以類聚,臭味相投了。”
  淳于策接口冷笑道:“你忘了,你自己也是朝廷叛徒。”
  朱倫道:“老夫不同,老夫是為朱家清理門戶……”
  閒云道長也截口冷笑道:“少廢話,你且嘗嘗咱們這些叛徒的手段吧!”
  話聲中,已在淳于策的前導下,三人魚貫而入。
  淳于策果然很有點門道,前文已經說過,赤城山庄的周圍都設有奇門陣式,可以說一草一木,一個假山,一顆奇石,都經過匠心安排,各具玄机妙用。
  但目前,在淳于策的前導下,卻有如輕車熟路,通行無阻。
  朱倫看得臉色微變,沉喝一聲:“劍來!”
  暗影中一聲恭喏,人影一閃,一個勁裝漢子射落當場,雙手呈上一支劍鞘古色斑斕的長劍。
  一聲清越龍吟,劍已出鞘。
  遠處火光照映下,寶劍通体如一泓秋水,丈遠外的何凌風等人,也感覺到寒气侵肌。
  冷玉珠嬌笑道:“好劍!”
  朱倫道:“這是太祖皇帝御賜的寶劍,劍名白龍,當年行刺朱棣失風時,就是仗著此劍,殺出重圍……”
  他有意無意之間瞟了冷玉珠所佩的胭脂寶刀一眼,道:“不過,老朽了解,比起你的胭脂寶刀來,各方面它都要遜上一籌。”
  冷玉珠含笑接道:“老伯是故意這么說的吧?”
  朱倫擺手制止她說下去,并向淳于策等三人處指了指。
  淳于策等人距他們本來也不過是三十來丈距离。
  但由于在奇門陣式中走的是反反覆覆的迂回路,因而走了好一陣子,也不過前進了十多丈,而且,現在是停下來了。
  以識途老馬自居的淳于策,臉上呈現一片困惑,好像碰上了難題。
  一旁的刁大元、閒云道長二人,臉顯惊容,卻都靜立一旁,沒有作聲。
  朱倫冷笑著自語道:“如果你把它當作武侯八陣圖,那就吃虧吃定了。”。
  但他自語末畢,淳于策又以充滿自信的神色開始行進起來。
  朱倫的臉色再度為之一變。
  何凌風、冷玉珠二人卻一直在有意無意之間,注意淳于策的步法。
  現在,淳于策等三人已走出陣式,并立朱倫身前五丈之外。
  朱倫冷笑一聲:“高明!”
  淳于策淡然一笑道:“不是我高明,是你這個暗含‘九宮、八卦’的武侯八陣圖還不到盡善盡美的地步。”
  這不是淳于策自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刁大元卻冷笑道:“朱倫,你已經黔驢技窮了,現在,納命來吧!”
  不遠處,傳來朱家鳳的語聲道:“爹,讓我來……”
  話到人到,朱家鳳、伍天行二人已瀉落當場。
  但這時候,朱倫跟刁大元二人已經殺得難解難分了。
  刀光劍影中,傳出朱倫的語聲道:“你們兩口子對付另外兩個,不可輕敵,何老弟等人是本庄貴賓,不能插手……”
  就這說話之間,朱家鳳小兩口也分別跟淳于策、閒云道長交上了手。
  朱家鳳使劍,對付使拂塵的閒云道長。
  伍天行使刀,對付使劍的淳于策。
  使劍的朱倫對使刀的刁大元。
  一時之間、雙方殺得難解解分,也難分高下。
  但見寒芒電掣,人影飛閃,勁風激蕩,戰況精彩、激烈,進行得如火如荼。
  何凌風等五人也全神貫注著。
  雖然朱倫說過,不許他們插手,但由于對方三人都是黑道巨擘,基于“殺惡就是行善”的原則,必要時,不能不插手。
  而且,如果朱家三人中有人陷入險境,他們也不可能見死不救。
  現在,就有人出現了險景。
  出現險景的是朱家鳳。
  閒云道長數十年的修為,畢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他那支鐵拂塵,挑、點、戳、劈,運用得得心應手,收放自如。
  家學淵源的朱家鳳,只維持了百來招的均勢,就陷入左右支細的險境。
  閒云道長得理不饒人地,一面節節進遏,一面連聲邪笑道:“丫頭,道爺我寶刀未老吧!你老爹知道,道爺我的采補功夫是武林一絕,待會,夠你好好受用的……”
  話聲中,一陣搶攻,將朱家鳳遏得連連后退。
  朱家鳳陷入險境,本來跟淳于策殺成平手的伍天行,也有了急劇的變化。
  現在,唯一殺成平手而難解難分的,只有朱倫跟刁大元這一組了。
  朱倫一心要為朱家“清理門戶”,刁大元一心要湔雪血海深仇,兩人的目標雖然不同,但武功的精進,都是如出一轍。
  因此,這一組的戰況,也格外激烈。
  這一組,雖然難解難分,顯得勢均力敵,但嚴格說來,朱倫由于占了寶劍的优勢,實際上是略占上風。
  但朱倫也由于愛女的受挫和閒云道長的邪話連篇,而又惊又怒地道:“老雜毛,你這一大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閒云道長呵呵大笑道:“朱倫,女儿總是給別人享受的,你這個做老爹的,吃的是那門子飛醋……”
  話鋒略頓,又邪笑道:“丫頭,躺下來吧!”
  如響斯應,是有人躺下來了。
  不過,躺下來的不是朱家鳳,而是想要朱家鳳躺下的閒云道長。
  而且,閒云道長已成為一具無頭尸体。
  陡地揮手的是冷玉珠,冷玉珠的胭脂寶刀上,居然沒沾一絲血跡。
  這意外的變化,使得本來心急如焚的朱倫寬心大放而精神為之一振。
  但另一組中已有急劇變化的伍天行,已由平手而轉為守多攻少,更進而連連后退。
  朱家鳳向冷玉珠嫣然一笑,道:“大妹子,謝謝你……”
  冷玉珠也含笑答道:“不用謝,我不過是舉手之勞……”
  朱家鳳已飛身參戰,夫妻聯手之下,立即扭回劣勢,反守為攻。
  而且,他們夫妻倆一定也練過刀劍合擊的陣法,攻守之間,配合得井然有序,天衣無縫,一陣快攻,將淳于策逼得連連后退。
  片刻之前,受夠了窩囊气的伍天行,一面節節進逼,一面冷笑道:“淳于策,老雜毛在呼喚你哩!”
  不料淳于策忽然劍法一變,居然又反守為攻,將伍天行夫婦逼得連連后退。
  這一意外變化,不但大出伍天行夫婦的意外,同時也使何凌風等五人為之大惑不解。
  因為,伍天行新變的劍招,居然是由風雷刀法中刀招演變而來。
  刀与劍,性質當然不同,以劍來使刀招,也不可能完全發揮刀招的威力。
  但風雷刀法不愧是曠代絕學。
  目前的淳于策,雖然是以劍代刀,卻仍然有隱隱風雷之聲。
  伍天行夫婦眼看胜券在握之際,忽然遇上這种絕妙而又怪异的“劍法”,自然為之惊惶失措了。
  淳于策的風雷刀法,由何而來呢?
  何凌風等人心念電轉間,淳于策卻一面節節進逼,一面冷笑道:“老虎不發威,你們把他當作病貓了。”
  話聲中,又將伍天行夫婦逼得險象環生的,退了一丈七八。
  何凌風飛身加入戰圈,并沉聲喝道:“伍大哥,伍大嫂,請暫時替小弟掠陣……”
  所謂“掠陣”當然是場面話。
  任何人都不可能直截了當的說“你們不行,讓我來”。
  但被逼得險象環生的伍天行夫婦,卻連場面話都顧不得說,就雙雙飛身疾退丈八之外。
  一物克一物,何凌風的正宗風雷刀法一出,立即使淳于策的半吊子“劍法”為之黯然失色。
  但何凌風并未乘胜追擊,只是一面見招拆招,一面沉聲問道:“你的風雷刀法由何而來?”
  淳于策一怔之后,冷笑道:“你管得著!”
  何凌風也冷笑道:“我當然管得著,我們五個人中,每一個人都是最管得著這件事的人。”
  淳于策臉色一變,道:“你……你是‘一龍四鳳’中的何凌風?”
  何凌風道:“不錯,說,是不是上官天佑傳給你的?”
  淳于策道:“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問。”
  何凌風道:“好,我不問。”
  一頓話鋒,又揚聲問道:“伍大哥,這個人該不該殺?”
  朱倫搶先說道:“該殺,而且是死有余辜。”
  何凌風沒回話,只是刀招忽變,反守為攻,刀光如瀉,風雷之聲交作中,淳于策的人頭已滾向丈遠之外。
  朱家鳳含笑說道:“何大俠,謝謝你,今宵,如果不是机緣湊巧,請得你們五位來,后果真不堪設想。”
  一臉冷漠的伍天行,居然也苦笑著一歎,道:“今宵,咱們夫妻倆總算大開眼界了……”
  本來就略處下風的刁大元,眼看大勢已去,不由恨聲厲叱道:“朱倫,算你幸運,請得何凌風等這些小雜种來助陣,我已認栽,但你我兩人,必須并骨此間……”
  話聲中,一陣快攻,居然將朱倫迫得接連退了一丈三四。
  而且,進逼之勢未止,左手忽然一揚——
  朱倫的動作也不慢,几乎是當刁大元左手一揚的同時,他的左手也隨之一揚——
  “當”地一聲,刁大元左手中的一支黑色圓筒被擊偏,“嘶嘶嘶”連響中,七支連環短箭射向左側落了空。
  朱倫厲聲叱道:“匹夫躺下!”
  劍化千鋒,像一張网似地向刁大元网下。
  “叮叮……”連響中,刁大元手中的大刀,被削成寸斷,人也隨之倒了下去。
  不過,刁大元不是直接死在朱倫的寶劍下,而是以左手自擊“天靈”而死。
  原來刁大元左手中的黑色圓筒,是他賴以成名的歹毒暗器,為“七絕連環管”。
  七絕連環管淬有劇毒,見血封喉,一發七支,中即無救。
  這一對,過去在江湖上是冤家,在太祖朝中是同僚,胡惟庸事件之后,更成為生死仇敵了。
  因此,他們對對方的一切,都深為了解。
  也因此,方才刁大元的七絕連環管一出手即被朱倫以金錢鏢先發制人予以擊偏,而結束了這場生死惡斗。
  朱倫目注刁大元的尸体長歎一聲之后,才轉向何凌風等五人道:“大德不言謝,諸位這一份恩情,老朽只好永銘心底了。”
  何凌風含笑說道:“老伯言重了,些許微勞,請不必挂齒。”
  朱倫苦笑了一下,又向伍天行夫婦問道:“谷外情形如何?”
  伍天行道:“已經遵命放進四個,在奇門陣式中,個別解決掉。”
  朱家鳳也接口道:“可能谷外還有在暗中窺伺的強敵。”
  朱倫接問道:“是什么路數?”
  伍天行道:“是朱棣的狗腿子,君山水寨的水寇也被朱棣收買了。”
  朱倫沉思著道:“該來的終于來了,只是,我沒想到,他的行動比我快了一步。”
  接著,又向伍天行道:“天行,還是那句話,打開大門,讓他們進來,只是特別加強警戒。”
  “是!”
  伍天行恭應著轉身离去時,朱倫又轉向何凌風等人道:“何老弟,一切留待明天再談,現在,讓家鳳帶諸位去賓館歇息。”
  話鋒略為一頓,又道:“老朽重复一次曾經說過的話,不要隨便擅离賓館,夜間不論听到什么聲音,都不要過問;”
  朱倫一再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說,這赤城山庄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何凌風等人都沒發問,只是默默地跟在朱家鳳的后面走向賓館。
  走了一陣之后,倒是朱家鳳首先打破沉寂,輕歎一聲,道:“人生如夢,夢如人生,現在,我才体會到這句話的真諦了。”
  費明珠俏皮地一笑道:“伍大嫂,何感慨之深耶?”
  朱家鳳苦笑道:“費大妹子,幫我想想看,方才,冷大妹子救過我一次,何大俠又救過我們夫婦一次,對我個人來說,兩次闖過死神手中,等于是三世為人了,一個三世為人的人,能不感慨特多嗎?”
  何凌風笑笑道:“其實,刀頭舔血,劍底惊魂,本是武林中人的尋常事,大嫂大可不必放在心中,要緊的是,吾人必須俯仰無作,廣積陰功,上蒼自然會默加照顧,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朱家鳳正容說道:“多謝指教,何大俠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之一,也是我的良師益友呢!”
  說話間,已到達賓館。
  賓館是一棟獨立的平房,里面豪華中不失典雅,外面四周,花木扶疏,令人俗念盡消。
  不過,何凌風等人都了解,四周的花木中,還是有奇門陣式的安排。
  賓館中一共有八間上房,何凌風等占用三間——何凌風一人一間,唐小仙、冷玉珠共一間,金紅玉、費明珠共一問。
  賓館中也有四名使喚的使女,分別為春桃、夏荷、秋菊、冬梅。
  四名使女都平均年約十七八,模樣儿很討人歡喜,何凌風等人也都看得出來,她們都具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朱家鳳略作交代之后,即告辭离去。
  何凌風等人也沒向那四名使女問過什么,他們了解,一般武林中入賓館的人員,除了供使喚之外,對于陌生客人大都負有某些特殊任務。
  所以,他們只向春桃問明賓館中除了他們五人之外,并無別的貴賓之后,即各自交換了一個“各自小心”的眼色,分別沐浴更衣,熄燈安寢,這時,外面更鼓已經是二更二點了。
  三更正。
  整個赤城山庄燈火全滅,寂靜無聲。
  驀地,“轟轟轟”接連三聲巨震,將何凌風等人由睡夢中惊醒過來。
  巨震聲來自庄后的山谷,靜夜中听來,格外令人惊心動魄。
  但由于朱倫一再地交代過,所以,何凌風等人除了暗感惊疑之外,都沒過問,甚至也都沒有起床,仍然是和衣躺在床上。
  為防万一時便于應變,他們都是和衣就寢的。
  寂靜了片刻,又接連傳來七聲巨震,連以前的三聲,一共是十聲巨震。
  巨震當中的間歇,有長有短,并不規則。
  但第十聲巨震過后,卻傳來一聲呵呵大笑道:“好啊!十發十中,百發百中,現在,大功告成,朱棣那獨夫是死定了。”
  另一個略顯沙啞的語聲道:“這是庄主洪福齊天,才使這掌心雷提前完成,有了這些掌心雷,別說朱棣身邊只有十大無敵高手,就算是有百大千大無敵高手,也擋不住咱們的火海攻勢。”
  那沙啞語聲并不大,但由于何凌風等人內功精湛,再加上又是靜夜,所以還是听得很清楚。
  由于這兩人的對話,何凌風等人,都已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權力能腐蝕人心,朱氏王朝中,不斷地演出的骨肉相殘,該是最好的詮注了。
  何凌風等人各自感慨万千間,忽然三條黑影破窗而入,分別進入何凌風等人分住的三個房間中。
  黑暗中瞧不出那是什么玩藝。
  只听“波”地一聲,房中充滿了扑鼻异香。
  何凌風等五人早有默契,成竹在胸,全都以不變應万變。
  他們都沒作聲,卻都悄然起床,靜立窗戶旁。
  約莫半盞熱茶的工夫過后,一道人影穿窗而入,進入了唐小仙、冷玉珠二人所住的房間中。
  火光一閃,那人已點燃火折子,唐小仙,冷玉珠二人已能看到,那是一個身著黑色勁裝、黑巾蒙面,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的怪客。
  那蒙面怪客一見床上無人,心知上當,立即熄掉火折子,一面揮刀護身,倒翻朝窗外疾射。
  不論反應之快,身手之高,都是一流的。
  但“張网捕魚”的唐小仙、冷玉珠二人,更是一流中的一流人物,而刀法之妙、之絕更是獨步武林。
  所以那蒙面人身形才起,刀被奪走,人也被點了穴道。
  唐小仙并沉喝一聲:“有小偷。”
  堂堂敢跟當今皇帝作對的赤城山庄中,會鬧小偷,誰能相信。
  但鐵證如山,卻又教人不能不信。
  唐小仙喝聲才落,何凌風、金紅玉、費明珠等三人已到窗外,四名使女也匆匆赶來。
  冷玉珠并隨手揭下蒙面怪客的蒙面黑巾,也隨手點燃了火折子。
  燈火复明之下,唐小仙禁不住一怔,道:“怎會是你?”
  原來這位蒙面怪客竟然是赤城山庄的嬌客,具有郡馬爺身分的伍天行。
  原本就漠無表情的伍天行;此刻更是冷漠得像一具木偶。
  何凌風一怔之下,含笑說道:“伍兄,可真會惡作劇。”
  伍天行冷笑道:“我不是惡作劇,更不是開玩笑,我是玩真的。”
  何凌風又是一怔道:“伍兄,此話怎講?”
  伍天行冷冷地道:“你不必裝迷糊,你們五個都該心中明白,我的目的是什么?”
  冷玉珠含笑問道:“是為這把胭脂寶刀?”
  伍天行道:“你又何必明知故問。”。
  冷玉珠道:“你知不知道這寶刀的來歷?”
  “不知道。”
  “也不知道它是不祥之物?”
  伍天行冷笑道:“我只知道,它是一把冠絕古今的寶刀。”
  冷玉珠苦笑道:“冠絕古今的寶刀,必須有冠絕古今的刀法才能保有它,否則,擁有它只有徒招殺身之禍,可惜我還必須借重它完成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否則,我會毫不考慮把它送給你。”
  伍天行冷笑道:“別說廢話,要殺我就乘早。”
  何凌風搶先說道:“我們不會殺你,也不打算告訴今岳父和尊夫人。”
  伍天行一怔,道:“那你一定會后悔。”
  何凌風道:“我不考慮后果,春桃,你們四位听好,目前所發生的事,不可告訴任何人……”
  春桃點首嬌應道:“婢子記下了。”
  伍天行注目道:“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為什么不怕我那‘聞香下馬’的迷藥?”
  冷玉珠搶先答道:“這些,你不該問的。”
  接著,轉向窗外的何凌風道:“何大哥,真的決定放他走?”
  何凌風道:“當然,我們是客人,總不能不給主人保留一點面子。”
  冷玉珠凌空揚指,解了伍天行被制的穴道,并將兵刃遞還,道:“請!”
  伍天行一聲不哼,穿窗而出,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何凌風向春桃等人揮揮手,道:“沒事了,諸位回去安息吧!記著,目前的事,就當做沒有發生過一樣。”
  春桃等四人訕然一笑离去之后,何凌風卻臉色凝重地道:“這是是非之地,明晨,我們必須立即离去。”
  話聲才落,异聲突起,就像厲鬼怒嚎一樣,令人頭皮發炸。
  緊接著,一道粗逾水桶的慘綠光華,由箭遠外騰起數十丈高,光華中隱隱出現一雙巨大的手掌,向谷口方向疾射而去。
  這不可思議的現象,如非是朱倫曾經一再地招呼道,一定會教人大惊小怪。
  但目前的何凌風等人,都只是臉色微微一變,誰也沒有作聲。
  稍停,冷玉珠才輕歎一聲,道:“想不到這儿還有白蓮教的人。”
  費明珠稚气地問道:“這就是白蓮教的幻術?”
  冷玉珠點點頭道:“雖然是幻術,卻也可以化虛為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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