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十一章 冷面華倫


  羅永湘連忙拱手道:“借問小哥,這就是神醫楚老夫子隱居的‘楚戶’嗎?”
  吉祥道:“不錯。”
  羅永湘又問:“楚老夫子在不在家?”
  吉祥矜持地點點頭,道:“在家,雖然在家,不過——”
  羅永湘不等他說完,便欣喜万狀地搶著道:“謝天謝地,總算老天有眼,沒讓咱們白跑~趟……”接著,急急州千道.“來呀!快把公子爺抬進去,腳下小心些,別碰著門檻了。”
  鐵蓮姑和林雪貞應了一聲,抬著軟轎.舉步便向里走。
  吉祥忽然伸手一欄,迫.“等一等。”
  羅永湘愕然遭:“小哥有什么吩咐?”
  吉祥道:“你們究竟是從哪儿來的?見我們主人有什么事?總得先把話說明白,這樣胡亂間,算什么意思?”
  羅永湘“哦”了一聲,連忙賠笑道:“小哥責備得是,瞧我真是急糊徐了,失禮失禮!”
  吉祥道:“好說。請問貴姓?”
  羅永湘道:“敝姓蔡,是由大名府專程赶來求醫的.咱們公子爺被歹徒暗算,身受重傷,危在旦夕,務必請小哥出忙,代求楚老夫子……”
  吉祥冷冷道:“既是來求醫的,你可知道咱們這儿的規矩?”
  羅永湘道:“這個……還請小哥多多指教。”口里說著,一錠五兩重的銀塊已遞到吉祥手中。
  吉祥暗暗掂了掂,臉上才勉強有了笑容,說道:“你們遠道而來,或許不大清楚咱們主人的脾气,這儿不是普通醫所,診費相當昂貴,你們付得起嗎?”
  羅永湘憶道:“費用方面,小哥只管放心,咱們老員外家財万貫,在大名府和冀南魯北一帶,算得上首屈一指的大富翁,只要能把公子爺的傷治好,診費一定從优酬奉。”
  吉祥斜國道:“這話當真?’”
  羅永湘道:“小哥若不相信,盡管去大名府打听,只要你提到蔡百万,誰人不知,那個不曉?”
  吉祥點點頭道:“打听倒不必。我看得出來,你們不像寒槍人家來的。好吧!請你先挂號,我就替你進去通報。”
  羅永湘道:“還要先挂號?”’”
  吉祥道:“咱們這儿每天上門求醫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不挂號,怎么分別先來后到?”
  羅永湘道:“請問這號要怎么控法護
  古洋過;“普通求診,挂號費二十兩銀子,如果你想快一些,就得挂特別號,須付五十兩銀子。”
  羅永湘毫不遲疑,取出五十兩一錠元寶,道:“就頒小哥替咱們挂個特別號吧!”
  吉祥見如意正由房中赶出來,急忙將元寶揣進怀里,向如意眨眨眼,道:“他們是大名府蔡百万家來求醫的,你在這儿照顧一下,我過去稟告老爺子。”
  如意心里會意,口中答應,等吉祥一定,便過來關門,說道:“你們在外面等著,老爺子出來,我會通知你們的。”
  羅永湘過:“小哥,病人傷勢很重,受不得風寒,能讓咱們進屋里等候么?”
  如意搖頭道:“不行,病人候診,必須在外面等。這是規矩。”
  羅永湘道:“咱們已經挂了特別號,難道也不行?”
  如意道:“特別號也不能例外,咱們這儿只有診病的房間,沒有休息的地方,你們進來休息不要緊,以后人人都要進來,豈不要把咱們的房子擠破了嗎?”
  羅永湘打躬作揖地道:“小哥,行行好,幫幫忙,無論如何求你沒法通融一下……”。
  如意故作沉吟,緩緩道:“你們一定要先進來,除非我把自己的住屋借給你們休息。不過……病人呆過的地方,一定又髒又亂,事后又得清洗整理,實在太麻煩了。我看,你們還是在外面委屈一會吧!”
  羅永湘急道:“小哥若愿將住屋借給咱們休息,咱們一定不會弄亂,而且愿意補償清洗整理的費用。”
  如意道:“談錢就不好意思了,我完全是同情你們,私下通用,如果被老爺子知道,一定會受責備……”。
  羅永湘道:“咱們深感小哥的盛情,決不能白白連累小哥受罰。”
  說著,急急塞過去十兩銀子。
  如意捏在手里,似還嫌少.搖頭道:“你們雖然挂過號.老爺子還沒答應是否替你們醫治,万一他……”
  羅永湘又塞給他十兩,低聲道:“這是咱們心甘情愿的.与小哥無關。千万請幫忙通融!”
  如意仍作猶豫難決狀,直到銀子添到三十兩,才輕輕歎了一口气,道:“看在你們遠道赶來,的确使人同情,也罷,我就拼著受一頓責罰,只此一遭。下不為例。”于是側身讓路,打開了大門。
  羅永湘千恩万謝,領著軟轎進入正廳旁的小屋中,卸去轎杠和帝林,軟轎立即改成一張“异床”。
  床上,一條厚毯由頭直蓋到腳,看不見病人的面貌,只能听著斷斷續續的呻吟。
  鐵蓮姑和林雪貞放下异冰,便退出門外去了,羅永湘站在床邊,一面掖著毯角,一面低聲安慰道:“公子爺,千万忍著點,神醫楚老夫子馬上就來了,天下沒有楚老夫子治不好的傷,公子爺盡管放心吧……”
  如意得了人家錢財,木能不裝作關切的樣子,接口道:“這話不錯,咱們老爺子自從懸壺濟世,几十年來,沒有治不好的病人,只要活著抬進來,咱們老爺子就絕不會讓他死著抬出去。”
  羅永湘道:“可不是嗎!咱們老員外就是仰慕楚老夫子的盛名,才叫公子爺連夜赶來求治的,可怜咱們老員外都快七十歲的人了,家財百万,娶了六房夫人,就只有這么一個獨子。”
  如意道:“這不算什么,咱們老爺子也有的是錢,娶了十四房夫人,至今連屁還沒有放一個哩!”
  羅永湘吃惊道:“原來楚老夫子竟有十四房夫人!”
  如意情知說漏了嘴,連忙轉開話題,笑道:“蔡大爺,你說你們員外是位財主,他究竟有多少產業呀?”
  羅永湘歎道。“小哥,你問這個,別說我答不出,只怕連咱們老員外自己也回答不出。”
  如意道:“這是說,產業太多了,估也信不清了?”
  羅永湘點點頭道:“我說個譬喻給你听吧,咱們大名府流傳著兩句歌詞說:‘菜子花不黃,大名今年准缺糧,萊花不結子,大名一城都死光,”
  如意呀道:“菜子花是什么意思?”
  羅水湘道:“小哥年紀太輕.難怪你不知道。咱們員外姓蔡,‘菜子黃’就是譬喻咱們蔡家,大名府全城百姓,一大半要仰賴蔡家才能生活……。
  如意听了,不禁暗暗后悔,早知來頭這么有錢,剛才就不該只收他三十兩銀子了。
  正在這時候,藥量吉祥匆匆進來道:“老爺子吩咐,請病家來人去內廳等候相見。”
  羅永湘一面答應,一面便叫道:“轎夫們呢q快進來伺候呀……這兩個該死的東西,一轉眼就跑不見了!”
  如意道:“蔡管事你是找他們來抬病人嗎?”
  羅永湘說道:“是啊!我得去找他們回來!”
  如意道:“不必去找了,咱們這儿的規矩,轎夫下人不能擅入內廳,必須由病人自己走進去。”
  羅永湘道:“可是,咱們公子爺傷勢很重,如何能自己行走呢?”
  如意笑了笑,道:“這容易,咱們哥儿倆可以替你把异床抬進去,不過,要另收‘服務費’”
  羅永湘道:“行,但不知費用多少?”
  如意伸出左手,道:“這個數……”
  羅永湘毫不遲疑道、“五十兩?好!咱們現在就付。”說著,便探手取銀子。
  如意又緩緩伸出右手,道:“那是指一個人的服務費,兩個人就得這個數目了。”
  羅永湘道:“你是說一百兩?”
  如意點點頭,笑道:“咱們的職務本來不是伺候病人,如果管事嫌太貴,不用也可以……”
  羅永湘忙道:“不貴!不貴!這是兩位小哥幫忙,我還能不識好歹?只求兩位在楚老夫子面前多美言几句,救得咱們公子爺活命,以后還要重謝二位的。”
  口里說著,已從腰際取出几錠黃金,選了一錠大約十兩重的,恭恭敬敬送到如意手中。
  如意老實不客气地收了,向吉祥擠了擠眼睛,道:“來吧!別讓人家蔡管事著急啦!”
  吉祥心里正暗怪如意開价太狠,想不到羅永湘居然一口就答應了,而且見他腰間錢囊沉重,分明還有不少黃白物,不覺又暗怨如意索价太少,看這情形,即便每人一百兩,羅永湘也不至拒絕。
  兩人抬起异床,領著羅永湘進入內廳。
  只見廳中四面排列著藥架子,滿目全是藥瓶、藥罐,靠左側牆角有一只透明雪亮的水晶櫥,里面放著十几柄不同形狀的刀、侶、鑿、錘和鉗子之類的工具。
  羅水湘偷眼四望,不見“冷面華論”楚慪的人形,也未發現那塊珍貴的“磁石”。
  內壁下有道小門,垂著彩色珠帘。們邊有張紫檀木的桌子,桌上放著一盞香茗、~口小銅鐘和一柄精巧的小圓錘。
  吉祥和如意放下异床,拈起小錘,在銅鐘上輕輕敲了三下。
  清脆悅耳的余音中,桌后小門上珠帘擺動,魚貫走進來兩名青衣丫提,一個手捧煙壺,另一個卻端万一只白瓷痰盂盆子。
  丫模先將桌椅拭佛干淨,然后才見一個骨瘦如柴的干癟老頭儿,緩步走了進來。
  羅永湘看得直鄒眉頭,暗想:這就是號稱神醫的冷面華佗楚恒?瞧他那一身枯骨,滿瞼病容,別說替人治病,只怕自己就得先請大夫診治診治才行哩。
  他心里雖然這樣想,表面卻作出恭敬模樣,急忙上前一步,躬身道:“蔡興見過老夫子。”
  趁他躬身行禮的時候,藥童如意偷偷用手指了指頭部,又兩手合比了一個大圓圈,向冷面華槍打著暗號。
  這暗號的意思不外兩种,一是指“此人來頭很大”,不然就是暗示:“來人是個冤大頭,可以狠敲一筆”。
  冷西華倫分明會意了,卻裝作沒有看見,既不開口,也不答禮,自顧自坐了下來,先咳嗽一聲;“啊哼——”
  丫鬟立好捧上白瓷痰盂盆子。
  冷面華倫“呸”他一吐了一日濃痰,另一名丫鬟連忙送上香茗和煙壺。
  待他慢吞吞飲過茶,呼嘻嘻吸完煙,這才緩緩抬起眼皮,向羅永湘和异床上的病人掃了一眼。
  只掃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冷冷道:“你們是來求醫的嗎?”
  羅永湘心里暗罵:“廢話!來這儿不是求醫,難道是替你老婆做媒的不成?”
  這話不便罵出來,忙始做地地。”目的,小的奉家主人差遣,特地專程護送少主人來此求醫,求老夫子救命。”
  冷面華倫道:“你家主人生了什么病?”
  羅永湘道:“生病的是我家少主人,被歹徒暗算,受了傷。”
  冷面華倫道:“病人多大年紀了?”
  “今年二十三歲。”
  冷面華倫道:“傷在什么地方?”
  羅永湘道:“頭部。”
  冷面華倫道:“以前受過傷沒有?”
  羅永湘道:“這……這倒沒有。”
  冷面華倫登時沉下臉,大聲道:“糊涂!年輕輕的人不學好,為什么要跟人斗毆?俗語說:少年血气方剛,戒之在斗。這點淺顯的道理,你們也不懂嗎?”
  羅永湘只得諾諾連聲道:“老夫子教誨得對。但我家公子并非与人斗毆,而是遭人暗算……”
  冷面華倫叱道:“若是守本分的,与人無爭,凡事謙讓有禮,誰會暗算他?我活了六七十歲,怎么就從無人來暗算我?由此可見你們這些做管事的,平時只知道貪墨詐財,慫恿江年輕生子情勢橫行,惹是生非!”
  羅水湘連連道:“是!是!是!”
  冷面華倫語調一變,接著道:“你可知道,頭乃人身之主,腦乃气血之源,傷身不過殘廢,傷腦便有性命之憂,你家少主人什么地方不好受傷,偏偏傷在腦部,非死不可的絕症,如果不是求到我,誰能救他一命?誰能從閻王手里把他搶回來?”
  羅水湘忙道:“家主人久仰老夫子的神手抄術,所以特地專程求醫,也只有老夫子的神術,才能救少主人性命……”
  冷面華倫搖搖頭,道:“救命?談何容易,尤其份在要害,更是難上加難。”
  羅永湘惶然道:“老夫子莫非說我家少主人沒有救了嗎?”
  冷面華論道:“你們既然求到石鼓山來,總算還有見識。救雖然有救,不過,治腦非比其他外傷,手術不但要絕對精确,而且十分艱難……”
  羅永湘急道:“我家員外年逾知命,就只有這么一位獨子,無論多艱難,無論多大代价,只求老夫子施恩救命。”
  冷面華佗沒有回答,一伸手,丫鬟忙又送上煙壺。
  他慢條斯理又吸完一袋煙,然后又咳嗽,吐痰,磨了好半晌,最后才又冷冷問道:“你既來求醫,可知道我這儿的規矩?”
  羅永湘道:“請老夫子明示。”,
  冷面華倫道:“我楚恒不比一般庸醫,腦部手術也不比平常,診治費用可能略貴一些,你們付得起嗎?”
  羅永湘道:“費用方面絕無問題,請老夫子吩咐,家主人一定照辦。”
  冷面華佗道:“其實,行醫濟世并非全為了金錢。既然你家主人如此誠懇,我也盡量优待些就是了。”
  于是向如意藥童揮了揮手,道:“你去查一查費用例規,按照‘腦傷輕手術’條款,盡量多打折扣。”
  如意應諾退去,不片刻,便即回來道:“依照‘腦傷手術’規定,應收費五万兩銀子,若九折計算,實收四万五千兩。”
  冷面華佗插手道:“不!應該再減低一些,就按八折优待,破例一次吧!”
  如意道:“那就實收四万兩整。”
  冷面華倫道:“這就阿以T.計圖以濟也為目的,不必太康斤計較金錢。察管事,你看如何呢,”
  羅永湘應聲道:“行!這件事,/J‘的時以色机傳家主人作主,決不食言”-.冷面華倫冷漠的臉上忽然綻出一絲笑意,迫;“貝圩·那味請辦理繳費手續吧!”
  羅永湘一怔,道:“現在就要繳銀子?”
  冷面華倫點頭道:“不錯,這是規矩。費用必須先繳,而且一定要繳現銀,概不受銀票或字据。”
  羅永湘面有難色,道。“四万兩銀子要合二千五百斤,就算早有准備。也沒有辦法攜帶—…·”
  冷面華倫道:“如無現銀,用黃金或珍貴珠寶折价抵付也可以。”
  羅永湘苦笑道:“這個一不瞞老夫子說,四万兩銀子咱們員外一定照付,但小的來時卻不曾預先准備。能否請一,。·。·”
  冷面華他臉色突然沉了下來,冷冷道:“這又不是買小菜。診費現村,欠賒免言。如果你身上連一點值錢的東西班拿不出來,就請把病人抬回去,另請高明吧廣
  說完。拂袖而起,便想轉身离去。
  羅永湘急忙撩衣跪下,哀求道:“老夫子請留步,小的還有一下情稟告”‘冷面華倫不耐煩地道:“無論你怎么說,都得先繳費用,我這儿是醫病的地方,可不是施舍的善堂。”
  羅永湘道:“可否請老夫子先救小主人?我這就連夜赶回大名府准備銀兩,兼程送上山來。”
  冷面華倫搖頭道:“不行,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不先繳費用,就請把病人抬回去,等你籌好銀子再來。”
  羅永湘道。“可是,我家小主人傷勢危急,恐怕無法等待。”。冷面華倫道:“那是你們自己的事,可与我無關。”
  羅永湘又遭。“那么,我暫且將小主人留在山上,”求老夫子代為看顧,由我獨自赶回去取銀子,這樣行嗎?”
  冷面華論把頭搖得跟貨郎鼓似的,連聲道:“不行1不行尸不行!咱們只管治病,沒有閒工夫替人著顧病人,你還是快些拍他走吧!”鄉任憑羅水湘怎么苦苦哀求,他是“吃了秤錘鐵了心”。說什么也不將應.領著兩名小Y盡徑自進去了。
  羅水池義論往吉祥和如意.鷹.“兩位小哥,你們也替我求求增,說說好話吧,銀子家小,人命事大,我得赶回大名府取銀子,怎么能再帶著病重的人奔波呢?”
  吉祥和如意搖頭道:“你說銀子事小,咱們老爺子卻把銀子看得比命還重,不見銀子,休想他會答應。”
  羅永湘哭喪著臉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級浮屠。二位小哥,好歹替我美言几句,讓我把病人留下來,費用哪怕加信都行。你們也知道,我家員外有的是錢,決不會吝惜區區几万兩銀子。”
  如意沉吟了一下,不禁心動,望望吉祥道:“蔡管事的話也是實情。依我看,這件事另有一個辦法…、…”
  沒等他說完,羅永湘已搶著道:“什么辦法?小哥訪快說。”
  如意道:“咱們倆拼著挨一頓罵,去老爺子那儿替你求情,准你把病人留下來,由咱們替你照顧,但是……”
  羅永湘憶道:“能得如此,真是謝天謝他,我決不會使兩位小哥白辛苦,愿意酬謝兩位每人書金十兩。”
  他真實說到做到,當即取出兩定金元寶.分送給兩人。
  常言道:眼珠標熟的.責令g兌,勻。引貨沉甸甸的金元寶,吉祥和如意的心花也開厂.—一曄陵
  吉祥道:“話雖如此,這件書精!‘慈利策H都很重.咱們無法替你擔待太久,你估計去大名府最快育多久司能回老哥”
  羅永湘道:“快馬加鞭,連夜兼程,最近后天黎明客前.一定可以赶回來。”_
  吉祥道:“恐怕辦不到吧?你去時可以兼程赶路,回來時,卻要押送二千多斤銀子,怎么能夠走得快?”
  羅永湘道:“無妨。老夫子不是說過,如無現銀,可用黃金或珍貴珠寶折价抵付嗎?我家員外有的是价值千金的珠寶,隨便帶上几顆,就值四万兩銀子了。”
  如意點頭道:“對,咱們老爺子對黃金白銀倒不重視,若有珍貴的珠寶,可正對了他的胃口。”
  吉祥插嘴道:“蔡管事,你身上還有金元寶沒有?”
  羅永湘道:“還剩下兩錠。”
  吉祥道:“你都交給我,咱們老爺子現在七姨娘房里,我替你先去向七姨娘疏通,包准他就答應了。”
  羅永湘想也沒想,就把身邊僅余的兩錠金元寶取了出來,全部交給吉祥。
  吉祥和如意心花怒放,恨不得赶快去分贓,匆匆道:“咱們去替你求情,你在這儿等著好消息吧!”頗
  羅永湘再三道謝,送走了兩人,轉回身來,便向界床上輕拍了四下。“一
  厚毯掀開,孟宗玉翻身坐起,低問道:“可曾見到那塊磁石?”
  羅永湘壓低聲音道:“東西還沒見到,不過想來總在這間房子里,咱們分頭找找看。”..——“,
  孟宗玉點點頭,道:“好!你搜櫥柜,我搜藥架。”
  兩人立即行動,分別搜查四壁藥架和各處衣柜抽屜,但找遍了廳中每一個角落,卻未發現那塊磁石。
  羅永湘想了想,道:“東西不在這儿,一定藏在內室中了。咱們第一條計行不通,只好用第二條計了。”
  說著,由袖中取出一粒黑色彈丸,交給孟宗玉,又遭:·“今夜子時,依第二條計行事,這東西你好好收著,臨用的時候,只須輕輕磨破表皮,拋在暗處,半盞熱茶之后便見奇效。”
  孟宗玉道:“万一冷面華倫不肯答應呢?”
  羅水洶微微一笑,迫:“放心,他一定會答應的,黃澄澄的金子誰不受?吃到IJ的肥肉,誰愿意再吐出來——”
  話猶未畢,內室已傳來腳步審。
  羅永湘一揮手,孟宗玉急忙又躺回异床上,重新蓋上厚毯。
  吉祥和如意笑嘻嘻走了進來,一進門就拱手道:“蔡管事,恭喜!恭喜!”
  羅永湘假作惊喜地問:“老夫子答應了嗎?”
  吉祥道:“咱們老爺子本來不肯破例,幸虧七姨娘從旁美言,才算勉強點了頭,不過,最遲后天凌晨以前,你一定得赶回來,逾時咱們可就幫不上忙了。”
  羅永湘忙道:“一言為定,我一定會及時赶到,待少主痊愈,還要重重酬謝二位小哥。”
  如意笑道:“憑良心說,咱們跟蔡管事真是一見投緣,若是換了別人,何苦招惹這些麻煩,放著覺不睡,誰耐煩弄個病人來伺候!”
  吉祥道:“事不宜遲,蔡管事就請快些動身回府吧,早去早回,休教咱們為難。”
  羅永湘感激地道:“。位小山的觀份義行,我們老員外也會永志不忘的,如今,敝少主人就盥耗二份功典.我這就告辭了。”
  吉祥和如意道:“放心去吧!恕不們返!”
  羅永湘殷殷囑咐,再三懇托,又無限關切地答益狀工掖好毯角,才獨自离開了“楚廬”。
  行到半山,鐵蓮姑和林雪貞。早已在路旁等候了。
  羅永湘道:“你們搜查內宅可有收獲?”一
  鐵蓮姑搖頭道:“內宅都是女人,十几座院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別扎眼的布置。”
  林雪貞接道:“整個‘楚廬’環山而建,共有十四座院落,正中是冷面華使的書房,仔細搜查過,并未發現那塊磁石。””
  羅永湘皺眉道:“這樣看來,東西可能藏在某一個妻妾的住處,或者楚恒隨身攜帶著…·、·既然找不到,只好強迫他自己說出來了。”
  鐵蓮姑道:“可是,依大哥的意思,是不贊同用強迫的手段,宁可出高价,跟他相商,租借用一用··、!··”
  羅永湘道:“那絕對辦不到,冷面華倫連上門求醫的病人尚且見死不救,怎前把自己的寶物借給別人廣
  鐵蓮姑過;“他理的是鐵,如果咱們出的价錢夠高,也許可以試試。”
  羅永湘插手道:“千方不能試,倘谷@了口風,使他生出警惕,那就更困難了。”
  頓了頓,接著又道:一這件事由我負責安排,無論如何一定要將東西弄到手,只是在大哥面前,暫時還不能說穿,現在咱們回去,就按第二條計行事。”
  二女都連連點頭答應,于是相偕下山,依計而行;…-·
  當夜三更時分,羅永湘和鐵蓮姑又回到石鼓山頂的“楚廬Y。
  這一次,林雪負沒有同來,羅永湘和鐵蓮姑都換了全身夜行衣裳,兩人合抬著一個沉重的大布袋。
  夜風呼嘯,天黑似墨。“楚廬”中靜悄悄的,太寂燈滅,都已入了夢鄉。
  羅永湘和鐵蓮妨越牆而入,躡足來到內廳窗外,一條人影悄沒聲息地迎了出來。
  三個人聚在一起。
  羅水湘低四問道:“如何?”
  孟家王說:“還算順利,我一直斷斷續峽地呻吟,藥童吉祥曾掀開毯子看了一次,以后就沒有再來查看T,兩人躲在隔室賭錢喝酒,剛被我迷昏過去……”
  羅永湘道:“他有沒有看清楚你的面貌?”
  孟宗玉道:“我想沒有。他既未帶燈,只隨手掀起毯角略為望了望,大約只想看看我斷气了沒有。”
  羅永湘沒有再問,徑自抱起布口袋,向屋里走去。
  孟宗玉和鐵蓮姑立即散開,“個上了屋頂,一個退到屋檐下陰暗處,分別擔任守望。
  不多一會,羅永湘提著空布袋出來了,三人互相打個手勢,一齊騰身而起,神不知,鬼不覺,轉瞬便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第二天一大早,“楚廬”門外又響起擂鼓般的撤戶。
  吉祥藥童呵欠連夭的出來應門。一面操著眼睛,一面咒罵道:“他媽的,是誰一清早就來奔喪?火燒了屁股?等不及啦…
  門打開,一忽然眼中一亮,原來,門外竟是羅永湘。
  吉祥不禁楞了,喃喃道:“現在是第几天?難道我喝醉了~天一夜不成?”
  羅永湘笑道:“小哥沒有醉,是我回來得太快了。我昨晚下山,想不到會在半途遇見我家員外,所以X迷似折了回來。”
  吉祥迷糊地說:“你是說途中抽到fq例外?”
  羅永湘道:“正是。咱們員外放心小不少主人的傷勢.隨后由大名府親自赶來,剛巧八路1:們見了。”
  舉手向后一指一又迫:“贈!哪邊忖厂汗流地的,就足我家”員外。”
  吉祥探擇題很望去,果見松樹下站著三個人,為首是位穿藍色錦緞大袍的老頭儿,農飾華麗,一看就知是有錢的富豪。
  另外兩人,身著短衣,腰間都聘著刀劍,分明是保縹護院之類人物。
  吉祥低聲問道:“他就是大名府的第一大財主,蔡百万蔡員外?”
  羅永湘道:“一點也不惜,我家員外不但親自赶來,隨身更攜帶著极珍貴的珠寶,只要能救少主人一命,多少錢都不會吝嗇。請小哥快通報老夫子~聲。”
  吉祥連聲道:“這真是太好了,快清員外先到正廳待茶,我這就立刻著人去通報。”
  說著,急忙大開正門,一面巴結地領路送茶,一面叫醒如意,催促去內宅稟告。
  “蔡員外”大模大樣坐下,兩名短衣人寸步不离,并立在椅后。
  剛一坐定,“蔡員外”便關切地問道:“少爺呢?”
  羅永湘答道:“少爺在后面廳內,多虧這位小得幫忙照顧,想必平安無事。”
  吉祥忙道:“員外爺請放寬心,昨天一整夜,小的都親自守候在公子身邊,一步也沒有离開過,公子爺睡得很安穩。”
  他只知巴結有錢人,卻想不到眼前這位“蔡員外”,其實就是昨晚躺在异床上的“公子爺”。,一他當然更想不到,這兩名短衣挎刀的保嫖,實際上就是昨天那兩個女扮男裝的轎夫。
  羅永湘心里啼笑,臉上卻~本if:經過:“老爺,這位小哥真是個熱心的好人,昨夜持非這位小哥一力承擔,楚老夫子決不奸答應把少書留下來,等少爺的病好了,咱們可得好好酬謝這份盛情。”,
  孟家玉點頭道:“這是自然。但求人能醫好,即使耗去我一半家財,也在所不惜。”,‘。-:
  正說著話,冷面華作已經緩步走了出來。一”
  羅永湘立刻居中替兩人引介,冷面華論仍然一派冷漠,似乎并未把堂堂“蔡百万”放在眼中,孟宗玉為了擺有錢闊佬的譜,也故意做出一副傲岸的神態。
  雙方虛套一番,分實主落座。冷面華倫淡淡地道:“敝處的一診病例規,想必已由貴管家轉告員外了?”小
  孟宗玉道:“是的,蔡某正為了這件事,才親自赶來。只要能挽救小大性命,四万兩銀子并不算多,但蔡某臨行倉促,未.准備現銀,听說老夫子可用珠寶折抵?”
  冷面華論道:“是的,那還要著珠寶本身是否合乎老朽的喜愛。”
  孟宗玉向后一抬手,道:“取出來。”
  鐵蓮姑應了一聲,從囊內掏出一個錦緞小包解開來,里面是只檀香木精制的方企,雙It$給市來還。
  孟宗玉看也沒看,就交給厂狠水洶。
  羅永湘向前走了兩步,小心翼翼揭斤漲銷.胡身邊:“楚老夫子請過目。”
  那木盒只有四寸見方,但盒蓋一開,燦爛的光華假即歸問全室。眾人都覺得眼前閃射著七彩光芒,令人眼花綠亂,尤法逼視。‘”
  原來是一顆晶瑩光滑、比核桃還大的七彩夜明珠。
  夜明珠已夠珍貴,何況如此巨大,更何況那珠子還能放射出七彩光華——即便不識貨的人z·也能一眼看出那是顆价值連城的寶物。
  冷面華倫接過仔細看了一會,臉上漸漸浮現出笑容,額首道:“不錯,的确很珍貴難得。”
  孟宗玉道:“老夫子不愧識寶的行家,這顆珠干淨重七錢七分七厘,名叫‘七彩七星大皇冠’,原系西域大月國的國主。曾由蘭州府珠寶名家鬼眼金三爺親自鑒定過,足值黃金万兩
  沒等他說完,冷面華作已將珠盒納入怀中,漫聲道:“好吧,老朽也做得斤斤計較了,就算折价四万兩銀子吧!”
  黃金万兩等于十万兩白銀,如今只折合四万兩銀子,難怪他不愿’“斤斤計較”了。
  孟宗玉卻毫不在意,只微微~笑,說道:“金錢乃身外之物,蔡某但求能治愈小犬的傷,耗盡家財。。在所不惜,只不知小大的傷,有几分痊愈希望?”
  冷面華倫傲然道:“老朽既已答應。又收了診費,便有絕對把扭治好合郎的傷,這一點,蔡員外大可放心。”
  孟宗玉起身長揖,道:“蔡某平生僅這一個獨子,承許金諾,感戴無涯,還求老夫子早施神術,救小大一命。”
  冷面華倫點點頭道:“請隨我來。”
  吉祥和如意連忙轉身帶路,穿過正廳,進入后面內空。
  孟宗玉跟羅永湘交換了一瞥眼色,隨后跟入。_一行人魚貫來到异床前,冷面華倫先以清水淨了手,又穿上~件洁白的外衣,然后才吩咐吉祥和如意兩名藥量,掀開厚毯……
  毯了揭開,一陣波五的普味扑鼻而入。
  輿床上直挺挺躺著一個獨腿死人,兩眼圓睜,渾身呈現出紫黑色*
  吉祥忙用手去試探鼻息,尸体早已冰冷僵硬,哪還有半絲熱气!。兩名藥童都嚇得叫了起來。_、;冷面華倫駭然一惊,沉聲道。“怎么一回事?”
  吉祥吶吶說:“他……咋夜還是好好的’…··不知怎么死了。”
  “什么?死了對一羅永湘大步沖上前去。一把抱住尸体,便放聲哭過。“少爺;少爺!你千万不能死啊·‘·二··”
  孟宗玉也撥開眾人。擠到床邊,略為一看,臉色頓變,冷喝道:“蔡興,我命你護送公子前來求醫,臨行還活生生的,怎么會突然死了?”
  羅永湘噴咽道:“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夜小的离開時,公子還是好好的,吉祥和如意兩位小奇都可以作證……”。“胡說!”孟宗玉狠狠一腳踢了過去,叱道:“好好一個活人,怎會無緣無故死掉?我一向待你不薄,你這奴才卻絕了我蔡家的香火,我問你,你了I賦是河的什么心?”
  羅水湘哭過:“員外,這個能悵小的.蝕著夫子訂的規矩最嚴,病人若斷了气,決不准進門,昨夜小的發公子來時,确實還是活人。”
  孟宗玉道:“來人呀!先把這奴才押起來,等全明白河作處置。”
  鐵蓮姑和林雪貞同聲應帶,“嗆嗆”連響,都拔出了兵刃,刀口架在羅永湘頸脖子上,將他硬拖了開去。f
  兩名丫援看見明晃晃的刀劍,早嚇得腿都軟了。
  吉祥和如意見勢不妙,便想偷偷開溜……
  孟宗玉突然大喝一聲,道:“站住!人命關天,事情沒弄清楚,誰敢走出這間屋子,我就把他兩條腿砍下來!”
  兩人身子一軟,“噗通”跪在地上,叩頭道:“員外老爺饒命,這不關我們的事—…·”
  孟宗五道:“真若与你們無關,我決不難為你們,但你們必須回答我實話。”
  兩人連聲道:“決不敢有半句虛假。”
  孟宗玉道:“我先問你們,昨夜我儿子進門的時候,是不是還活著?”。。‘
  吉祥道:“是活著。”
  孟宗玉又道:“蔡興离開之前,你們有沒有答應替他照顧病人?”
  吉祥道:“答應過。我們替他向老爺子求情,老爺子也答應了,蔡管事才离開的。”
  孟宗工又道:“那么,我儿子是什么時候死去的?”
  吉祥道:“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
  孟宗玉喝道:“你們答應過照顧病人,如今人死了,竟敢推說不知道””
  吉祥道:“我們的确是真不知道。蔡管事走后,我們兩人~直守護在床邊,寸步設有离開,我還親自春視過公子,當時公子猶在呻吟,分明還活著,不知什么緣故竟會忽然死了。”
  孟宗玉的目光緩緩轉到冷面華倫臉上,寒聲道:“我年逾耳順,只有這一個獨子,活著抬進來,卻莫名其妙死在府上,老夫子如何解說?”
  冷面華倫木然搖頭道:“醫家治病,并不保證病人的生死,何況令郎來石鼓山前,就已負了重傷……”
  孟宗玉道:“但老夫子號稱神醫,既然承諾了照顧病人,蔡某也付了診費,如今小犬死得不明不白,老夫子竟想推倭責任?”
  冷面華論道:“老朽自問并無責任。”
  盂宗玉怒道:“怎么說?”
  冷西華倫溫:“今郎尸体僵硬,肌膚變色,分明在送來此地之間,早已斷气多時了。”
  孟宗玉厲吼道:“姓楚的,你竟敢說這种無理的話?人若已經斷气,你怎會答應把死人抬進來?憑什么還誆詐我巨額診費?這兩位藥童也是你的門下,連他們都承認我儿子是活著抬進來的,你能不認帳嗎?”
  冷面華倫哼道:“這是預設的騙局,老朽當然不能認帳。”
  孟宗玉道:“好!姓楚的,你害死我的儿子,居然反咬一o。我蔡某一門香火斷送在你手中,倒落個設騙說詐的罪名。我跟你拼了!”
  回頭喝道:“來人!給我從大廳開始,一路往里搜,見一個殺一個,無論男女老幼,一齊殺光,然后放把火燒了這些房子,我宁愿傾家蕩產打這場人個官司。”
  鐵蓮姑和林雪貞同聲應諾,上前揪住T冷而華倫的衣領,便要動手。
  兩名丫模睹狀,當場嚇昏了過去,吉祥和如意1何如此次,變成兩堆爛泥··。”
  冷面華論人也軟了,渾身術停地顫抖,吶吶道:“你……你們…··還有王法嗎?”
  孟家玉叱道:“我連后代都絕了,還管什么王法?來呀!替我將這老東西先割耳削鼻,再砍斷四肢,慢慢一刀一刀地凌遲碎割。”
  鐵蓮姑答應一聲,左手扯住冷面華倫的耳朵,右手冰冷的刀鋒,已貼近他的面額…。··
  冷面華佝已膽俱裂,張大了嘴,連叫也叫不出聲來了。
  這時候,羅永湘忽然大聲道:“且慢動手!”
  孟宗玉道:“你有什么話說?”
  羅永湘道:“小的始終不明白他用什么方法謀害了公子,求員外留他多活片刻,叫他把謀害公子的方法招出來。”
  孟宗玉道:“這還用問嗎?尸体肌膚變色,分明是中毒症狀。”
  羅永湘道:“可是昨天他并沒有替公子檢傷驗病,小的离去后,又有兩位小哥守夜,他臉怎樣下的防呢?”
  這話明是質疑,實則等于紙厂冷而華怕一線辯白的机會。
  冷面華倫立即接口道:“說的是,老朽昨天連今郎的身手都沒有碰過,如何能下毒謀害?這不是天大的冤枉嗎?”
  孟宗玉吟道:“這般說來,難道是我儿子自己死的?”創
  冷面華倫道/“令郎來到石鼓山時,業已身負重傷,很可能是傷于淬毒之物,只因延緩了施救時刻,以致才責發身亡。”
  孟宗玉道:.“我儿子是被歹徒用暗器打傷頭部,迄今暗器仍在頭骨內尚未取出,暗器上是否淬過毒?只要取出來一看便知道了。”)
  羅永湘接口道:“不錯,除非你能將那暗器取出來驗證,否則,你就脫不了下毒的嫌疑。”
  孟宗玉又道:“但我要警告你:咱們蔡家只有這個獨子,許你取出暗器查驗,卻不許你毀傷了尸体。”
  冷面華忙忙江:“這一曉悄放心.老朽有一件專取暗器用的寶物,決不&傷刎尸体的。”
  孟家正冷冷一笑,道:“我倒沒听說過天下還有專取暗器的寶物,你若取不出來,或是傷了尸体一根毫發,今天非將你碎尸万段不可。”
  羅永湘一面示意鐵蓮姑松手,一面問道:“你那寶物,究竟是什么東西?怎能不傷尸体把暗器取出來?”
  冷面華忙道:“是一塊吸力极大的磁石,只要陪器仍在頭骨內,一定可以取出來。”
  羅永湘催促道:“既有這种寶物,何不快取來試試。”
  冷面華倫從刀鋒下脫身,便急急向牆角桌案邊走去。
  羅永湘心中一動,連忙緊隨在后面。
  這間房間內每一個角落,都被他和孟宗玉仔細搜查過,尤其那張桌子,他親自動手搜查,始終沒有發現,他倒要看看冷面華倫究竟把那“磁石”收藏在什么地方。
  桌子上,除了紙筆墨硯之外,并無其他特殊東西。
  冷面華倫走到桌邊,順手將桌上那塊石硯台拿了起來。
  羅永湘一怔,說道:“這就是專吸暗器的磁石嗎?”
  冷面華倫點點頭道:“這東西似鐵非鐵,似石非石,不僅是暗器,凡是鐵制的兵刃都可以吸取.以二個信人’可當場一試。”鐵蓮姑道聲:“好。”;
  寒光一閃,抖手將鋼刀插在地上。
  冷面華倫舉著“硯台”向刀身移近,和以內向坡寸.對听“當”的一聲響,那柄鋼刀已由地上飛走,牢牢緊貼在”硯台”底部。
  眾人見了,齊吃一惊。。,。
  羅永湘卻感到哭笑不得,他再也想不到這塊毫不起眼的石硯台,就是冷面華倫視若拱壁的“磁石”,更沒有想到冷面華倫會把如此珍貴的東西,放在如此平常的地方,回憶昨夜搜查的經過,自己真是“明察秋毫而不見車薪”了,…··
  冷面華使解開尸体頭上發誓,仔細端詳傷痕形狀,又用手在傷痕附近輕輕撫按了好一陣,忽然皺眉道:“奇怪!奇怪!”
  孟宗玉道:“奇怪什么?”
  冷面華論道:“根据令郎傷口的痕印,分明是被一种极鋒銳的薄刀所傷,可是,留在腦骨內的暗器,卻好像是毒針袖箭之類的細小東西。”
  孟宗玉道:·“你別管是什么東西,取出來看看不就明白了嗎?”
  冷面華論道:“老朽有個請求,等暗器取出之后,倘若證明淬過毒,令郎之死便与老朽無關,即使暗器上未曾淬毒,也希望員外能讓老朽查出令郎的死因,有個剖白的机會……”
  孟宗玉喝道:“只要能證實我儿子致死的真正原因,咱們自然不會誣賴你,這要等你取出暗器之后才能決定,現在那來許多廢話!”
  羅永湘接口道:“你要證明自己無事,只有赶快把暗器吸取出來。”
  鐵蓮站和林雪貞也同聲叱喝道。“少廢話,快些動手!”
  冷面華倫不敢再說,立即招呼吉祥、如意兩名藥童過來,一個扶起尸体,一個分開散發,自己則雙手捧著磁石,緩緩移向尸体的頭頂……
  整個房中突然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冷面華倫雙手上,人人屏息靜气,注目以待。
  冷面華倫心頭狂跳.附頂上又修出汗珠,手中那塊磁石,也仿佛比平時設了千&倍。
  這一剎那,正是他的生死關頭,如果他不能取出暗器,如果不能證明暗器上淬過毒,他的財產、妻妾、生命—…·都將難以保全,一世心血都將全部化為烏有。
  磁石已經貼著尸体的頭頂了,仍然毫無反應。-““”
  冷面華作的雙手開始有些顫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然后緊握著磁石,在尸体頭部緩緩地移動、揉按、旋轉……
  突然,“叮”的一聲輕響。
  那聲音雖很輕微,傳入眾人耳中,卻恍如靜夜鐘聲般清晰,不約而同都睜大了眼睛,急急向前圍攏過去。。j
  冷面華倫長吁一口气、,翻轉磁石,只見那硯台底上,赫然多了一條紫黑色的東西。
  那東西長約寸余,寬僅二分,窄窄長長的,鋒沿呈鋸齒形狀,其薄如紙,不帶一點血絲。
  冷面華作用一把小鉗子將那東西從磁石上取下來,然后以清水洗淨,小心翼翼放在一幅白布上。
  羅永湘詫异地問道:“這是什么暗器?”
  冷面華倫搖搖頭,默然未語。
  羅永湘又問:“有沒有淬過万?”
  冷南華倫沉吟半晌,才徐徐說過。”有無坏每3協還不能肯定,不過這顯然并不是一枚完整的暗化,卻呵1’J听軒一”
  羅永湘吃惊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只是明船的。冊分?”
  冷面華倫道:“不錯。”
  羅永湘道:“那么,其余部分,是否還留在尸体內?杜
  冷面華作搖頭道:“不1其余部分,業已融化了。”一
  羅永湘膛目道:“什么?融化了?鋼鐵制的暗器竟會融化?”
  冷面華倫道:“老村并非憑空臆測,而是有兩點根据:其一。此物由尸体內取出,色呈紫黑,卻不見血清,足證絕非普通鋼一鐵制成,普通鋼鐵也不可能制出如此薄如紙頁的暗器。”
  羅永湘不由點點頭道:“這推斷也有理。”
  冷面華倫接道:“其二,死者頭部的傷痕寬達三寸以上,而這東西卻長不足二寸,寬不足三分,以如此窄小的暗器,卻留下如此長的傷痕,這是絕對不合情理的事,除非暗器射入頭骨之后,大部分業已融化了,如今取出來的、只是殘余的一小部分而且”
  羅永湘心中一動,道:“依你說,是什么東西使它融化的呢?”
  冷面華論道。“想必是被血融化了。”
  孟宗玉突然接口說道:“如果咱們再把它浸在血液中,看它是否會繼續融化,豈不就可以證實了嗎?”
  冷面華論道:“當然可以。但最好用人血試驗才不致有所差异”
  “好主意!”
  孟宗玉組匯他微微一笑,道:“閣下以行醫濟世為名.干的全是班詐財物的勾當,橋泰吳妾享受了一刀子,如今就算為醫家流一次血,也是義不容辭的事吧?”
  冷面華倫大惊道·“不——”
  話未出口,手臂已被林雪貞反扭住。
  鐵蓮姑找來一只大碗,用刀拍著他的頸子,冷笑道:“沒殺你已是天大恩惠,借一碗血用用,你還不情愿?”
  冷面華倫嚇得面無人色,顫聲道:“我年邁体衰,經不起流血,~失血准死無疑……”
  孟宗三葉江:“你作了咱們許多財站,縱然死了,也不冤枉。”冷則們倫員水暄.他生們厂找.松一定將夜明珠奉還,另外用m$的金卡門。”·
  孟宗五道:“千兩黃金就夠了嗎?我儿子的性命,難道只值一千兩黃金?”
  冷面華作忙道:“我愿以家中全部珠寶作賠償。”
  羅永湘道;、“你能有多少珠寶?咱們員外家財百万,會看得上眼嗎?哼!”
  這話表面上是叱斥冷面華倫,言外之意也等于暗示:珠寶少了免談,如果价值夠,“員外”看得上眼,未嘗不可以考慮考慮。
  冷面華倫自然听得懂,連忙對吉祥藥重道:“你快去告訴七姨娘,叫她把床后那只有黃色菊花的尿壺拿來!”
  吉祥遵命轉身,才跑了几步,又回頭問道:“老爺子,拿尿壺來干什么?”
  冷面華倫道:“你不要多問,快去拿來就是。”
  吉祥夫不多時,只听環佩叮當,香風陣陣,來了一大批如花似玉的美婦人。_._
  這些婦人就是冷面華倫的十四房妻妾,人人穿紅戴綠,個個神色惊惶,為首的足個:I。事歲的架婦.手里精〕也看~只花瓷尿壺。
  一進廳門,十几名婦人便跑厂卜來.為自如作中年勞婦道:“蔡員外,諸位大爺,求你們高抬貴手,這件事飾是育作和如意兩個奴才惹出來的,怨不得我們老爺子……”
  冷面華倫喝道:“不要哈佩!把東西給我。”
  美婦人哭道:“老爺子,這可是你一輩子的積蓄……”
  冷面華倫不由分說,上前奪過尿壺,雙手遞給羅永湘,央求道:“求管事替我美言几句,老朽平生所得,全在這壺里了。”
  羅永湘接過尿壺掂了掂,問道:“值多少?”
  冷面華倫低聲道:“六十万兩,只多不少。”
  羅永湘道:“銀錢經手,須得當面點清,以免閒話。”
  說著雙手輕輕一分,花瓷尿壺頓時成了兩半。
  剎那間,滿室光華,耀眼生輝,尿壺中果然全是价值連城的明珠、寶玉、翡翠、瑪瑞—…·
  羅永湘微微一笑,道:“老夫子攢積了一輩子,就只這么一點不義之財嗎嚴、。
  冷面華倫急忙道:“确實只有這些了,此外還有少許田產和現銀,數目有限得很。”
  羅水湘點點頭道:“老夫子娶了這許多嬌妻美蘭,也應該留點田產和現銀作開支費用,自然不能全拿來賠償,但人命關天,只賠償這么一點東西,未免也說不過去——”
  冷面華倫忙道:“老朽實在別無珍貴的東西了,如果有,一定雙手奉上,決不吝惜。”一
  羅水湘沉吟了一下,道:“好吧!既然這么說,就把這塊磁石添上,你看如何?”
  冷面華倫面有難色,吶吶道:“這是老朽行醫維生的東西,怎好……”
  鐵蓮姑一揚鋼刀,喝道:“你害死的人還嫌太少?還想再行醫害人?”
  冷面華倫連忙改口道:“好!好!好!我答應就是了。”
  羅永湘笑了笑,道:“這可是老夫子你自己心甘情愿的,誰也沒有強迫你,你若是不愿意,現在反海還來得及。”
  冷面華論連連點頭,哭喪著臉道:“我愿意L愿意!絕對愿意……,。”
  羅永湘笑道:“既然愿意,那顆七彩夜明珠應該還給咱們員外了。”
  冷面華倫長歎一聲,探怀取了出來,恭恭敬敬放在桌上。。
  羅永湘向吉祥藥童道:“小哥,拜托借一塊包布用用,有嗎?”
  吉祥忙道:“有!有!有!”
  頃刻取來一大塊包市,又殷勤地把珠寶和磁石代為仔細包好。
  羅永湘拍拍他的肩頭,含笑道:“多謝小哥,別忘了還有几錠金元寶。”
  吉祥臉上一紅,不敢吭聲,只得乖乖把所得取出歸還。
  如意自己識趣,沒等羅永湘開口,連忙也取了出來,塞進包裹中……
  四人滿載而歸,喜孜孜下山与霍宇宴會合,大家都搶著述說著智誆冷面華化的經過。
  眼知霍字复听了,卻忽然不悅道:“咱們只希望取出尸体頭部的暗器,目的既達,就該罷手,為什么又強取他的珠寶和磁芻?以展准的主意?”
  孟宗玉部三人全問了.組默隔天.不敢問應。
  羅永湘道:“大哥不及大理他們.厄*事個是小弟一個人的主意”
  霍宇窘況下臉道。“臨去以前我是怎件問附作的?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羅永湘垂首道:“小弟沒有忘記,但冷面華倫貪財好色,他的門下也貪婪無厭,時時不忘敲詐病家。小弟認為,若能以這些不義之財轉用于貧困百姓,亦算替他積明德,做好事,并未違背旋風兄弟替天行道的初衷。”
  霍宇空默然片刻,又造:“這塊磁石是他行醫治病時必需的東西,你既取了他的財物,就不該再要他的磁石。這樣,豈不是斷了他的生路產
  羅永湘道:“楚恒扶技自恃,根本無意為人治病,磁石在他手中,只是敲詐金錢的工具,咱們取來,卻可以用它消揮災禍,造福武林蒼生,而且,在血案連續發生、疑凶尚未就逮之前,這塊磁石對咱們實在太重要了。”。
  霍字定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气,道:“你總有許多歪理,叫人辯不過你。但無論如何,這种手段總不夠光明磊落。咱們旋風十人騎雖然稱不上俠義人物,至少不能干詐騙勾當。以后千万要記住,別折損了旋風弟兄的聲譽……”
  羅永湘接口道:“道命。只此一遭,下不為例。刀大伙儿都忍不住笑了。
  霍宇定也只好搖頭苦笑,停了一會,道:“把那吸出的陪器給我看看。”
  羅永湘忙由貼身處把那暗器取了出來,仍用白布托著送給留守定,同時把冷面華化所作各种推測,—一詳細复述。
  霍宇复一面听,一面拍起那一小片暗器反复細看,濃眉深鎖,仿佛若有所思*
  羅永湘輕歎道:“小弟認為冷面華化這些推測都很有道理,只可惜陳一山被害的時間太久,暗器大部分已被血水融化了,如果當初能把沈青松和楊承祖的尸体帶來,也許會更有幫助……”
  霍宇安忽然搖手道:“你且不要性急,讓我仔細想一想。”
  羅永湘按然道:“大哥莫非有了什么發現?”
  霍宇完沒有回答,只將那一小片暗器舉在手中,忽而遠觀,忽而近視,忽而仰面思索,忽而閉目沉吟……
  大伙儿怔怔地望著他,都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
  火流星—武俠世界 掃描校對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