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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生死纏搏


  別看毒玫瑰狠毒成性,一眼看見這小女生走來,立即激發母愛的天性。
  嘴里喊了一聲:“紅儿!”嬌軀霍地攔阻在小女生身前,似怕心印禪師傷害她。
  心印禪師見她流露母愛親情,頓又將适才惡念收起,覺得這女人天性米混。
  雙袖一抖,身子退開丈許,道:“林茵,人誰無父母,全是由孩提之童,經父母千辛万苦撫養成人。
  坑中那些人不但皆有父母,也有像你身后那樣的可愛儿女。但你貪戀歡娛,厭后又逼人自死,你可知這些人中,有多少老母倚門而望,妻子空帷獨候,儿女終日盼望父親歸來。
  將心比心,你于心何忍,不若听貧憎相勸,從此革命洗心,不做這种傷天害理之事。
  放下屠刀,尚可成佛,貧僧念你知過能改,今天讓你帶著女儿回去,但你得對天發誓,謹守貧憎相勸之言。”
  毒玫瑰對心印禪師之言,有如東風吹馬耳,左手撫著女儿秀發,腰彎下去在紅噴噴的小臉上親了一親,道:“紅儿,你怎么來啦?這儿有個坏和尚,待媽咪把他殺了,再來陪你。紅儿乖,到那邊玩去!”
  紅儿小圓眼看著心印禪師,骨碌碌一轉,道:“媽,我幫你殺和尚。”
  毒玫瑰“噗嗤!”一笑,道:“你還小啦!沒法打得過他,等長大了才行。乖!听媽咪的話,到那邊去玩。”
  紅儿嘟著小嘴,扭著小蠻腰,道:“不嘛!我就在這儿看著媽咪殺他,我最喜歡看媽咪殺人喔!”
  心印禪師心中一凜,暗忖:“這孩子小小年紀,就這般嗜殺,將來長大了,耳懦目染,怕比她媽媽更狠毒。”
  他心念未定,只見毒玫瑰得意的笑道:“好!那么你站遠一點好了,別讓那和尚的血濺到你的衣服上。”
  紅儿突然喜孜孜拍著手掌,蹦蹦跳跳的嚷道:“好啊!我看媽媽殺和尚。”
  嚷聲中,飛掠到适才被毒玫瑰移開的那塊大石之上。
  那大石在白骨坑之旁,她毫不覺得可伯,反而臉綻笑容向坑中看著。
  心印禪師一聲長歎,暗忖:“人性本善,近朱者赤,這孩子若由毒玫瑰林茵撫養長大,將來又是一個親人不眨眼的女虎頭了。”
  林茵俟紅儿走開,這才回頭向心印禪師道:“我沒事啦!來呀!盡量施展出你的絕招好了,我們今天是不見真章不完,而且我也沒時間与你糾纏。。”
  心印禪師日宣佛號,面“阿彌陀佛”,你這般執迷不悟,貧僧說不得要開殺戒了。”
  毒玫泱一聲冷哼,揮劍便向心印禪師扑來。
  須知——
  心印禪師行道江湖,從來不帶兵器,且已知道她手中短劍奇毒,只要抽身,必然有死無生。
  因此傷她之念又起,金剛神功暗自凝結右掌,那毒玫瑰的毒劍已當胸刺到。
  心印禪師微微一側身,讓開劍勢,使吐右掌。
  只听“砰!”的一聲,金剛神功果然威勢奇猛,強勁的潛力,卷起一片呼嘯之聲。
  林茵見他突然改袖為掌,覺得這掌力比袖力還要雄渾,“心頭大感吃惊,暗忖:“今天若不將和尚除去,將來必然無窮后患。”
  一閃嬌軀,讓開掌勢,劍泛烏光,有如一團綠人翻翻而出。心印禪師一連數掌,全被她閃讓開去。
  轉眼間又是十來招,心印禪師反而几次險險的被那劍尖划著。
  紅儿在那大石上,又拍著小手掌嚷道:“媽咪快殺死這和尚,丟在這坑中來喂蛆蛆啊!”
  心印禪師此時,不由不涌起殺机,右掌假作猛吐,林首嬌軀倏閃,劍尖刺向心印禪師左助。
  哪知心印禪師是故意誘她上當,左掌早已暗凝全部真力,大喝一聲,疾揮而出。
  這一掌勢若怒潮卷空,威猛無傳,毒玫瑰才想閃躲,已是不及,一個嬌軀,被那怒潮似的學風震飛出去。
  “叭哈!”一聲,無巧不巧的撞在紅儿站的那塊大石之上,只听得毒玫瑰一聲修呼,落人白骨坑中。
  回回回回
  心印禪師敘述完結怨經過,突然一聲長歎道:“當時情勢逼得我不得不下毒手,但她喪身白骨坑,又何嘗不是那些冤魂纏身呢!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千葉道人和顧小寶听了,河豚吞河燈——心知肚明。今夜前來尋仇的紅姑,便是當年那個小女生,既是殺母之仇,自然無法善了。
  千葉道人微微笑道:“和尚,這可怪你是佛門弟子,若換得別人,登時也將那小女生除掉,斬革除根,便不會有今日麻煩嘛?”
  “阿彌陀佛!”心印禪師抬眼看了千葉道人一眼,道:“罪過!罪過!你也是出家人,孩子何辜,那天真無知的稚子,你能狠心對她下手么?”
  禪房頓時一片沉寂,誰也沒有吭聲。
  良久,良久!
  心印禪師又道:“我將毒玫瑰劈下白骨坑,心中已開始失慘,那大石上的紅儿,哇的大哭一聲,竟飛身向我扑來。
  當時老衲本想勸慰那孩子几句,忽听遠處一個蒼老而又細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心印,你還不快走,那風魔就快來了,再想走就走不了啦!”
  我一聞聲,便知另有高人用‘千里傳百’的功夫警告我,只得向那坑中的白骨,和林茵的尸体瞥了一眼,一聲長歎,飄然遠去。
  自那次事件后,因与風魔結了怨,知道惹他不起,而且也后悔當時一時嗔念,犯了佛戒,便到這伏龍觀潛修仟侮,平素難得出觀門一步。
  哪知事隔十多年,仍被她找來。唉!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場公案,應該在今夜了結。”
  語聲方落,只听禪堂外有人冷笑道:“不錯!十H年的血債你該還了,快給我滾出來納命!”
  千葉道人与顧小寶二人,聞聲大吃一惊,這紅姑几時到了禪堂外,自己几人居然全不知道。
  顧小寶身子微動,正要搶身扑出,心印撣師忙阻止道:“此事原委已告知二位,千万別插手管這檔事,她既然來了,便是老衲應歷這場苦劫。人生百歲,難免一死,二位何必為我多惹一場冤革?”
  說罷,緩緩立起,雙手合十,低眉垂目向排堂外走去。
  千葉道人連忙對顧小寶低聲道:“好小子,這時我還不便出面,不是我怕,是怕和尚火上澆油。將這塊鐵令還你,你可要見机行事啊!必要時,我也會告訴你如何做。”
  說完一晃身,便飛上了禪堂屋梁。
  顧小寶接過五毒令,雖然不知道怎么做,只得跟著掠身追出去。
  抬眼一看,只見心印禪師,垂眉合目,仍是雙手合十,立在觀門石階之上,卻不見那發音的紅姑,不知人在哪里?
  當下輕輕踱到禪師身側。
  心印禪師白眉一掀,看了顧小寶一眼,微微笑道:“檀越千万置身事外,其實是老衲想用兵解圓寂,又可借此償還舊債,是一舉兩得之事,你若插手一管,反而誤了老軸心愿!”
  顧小寶躬身道:“圓寂不一定要用兵解,再說生前冤自,禪師已歸道山,一切不了自了,何必要身歷無邊痛苦呢?”
  心印撣師嘴一動,正要說話,忽听紅姑冷笑之聲,复又傳來,道:“你少管閒事,憑你那兩手,要想架梁,還差得遠哩!快給我走開,咱們日后好見面。”
  顧小寶循聲看去,不知何時紅姑已安閒的站在對面屋脊之上。
  殘月清輝,照著她那一身紅衣,微風輕輕飄起她一頭秀發,若非她右手握著一柄烏溜光華的短劍,左手握著一柄晶瑩匕首,還會認為是月宮仙姬下凡哩!
  顧小寶忙一抱拳,道:“姑娘,冤家直解不宜結,排師當年誤殺姑娘令堂,全是出于逼迫。
  姑娘雖然在場親眼目睹,因為年小,故不了解當時情形。
  若是眼瞅必報,則那白骨坑中數十人的子女,又將對姑娘如何?因此在下斗膽向姑娘求情,這場過節就不必再追究了!”
  紅姑在屋脊上脆聲一笑,道。“你是吃了燈草灰,放的輕巧屁,我母親已死,那些冤率債便算結束了。若真有人來找我,我也不怕。
  這和尚殺了我母親,橋歸橋,路歸路,又是另一碼子事。我找了他十二年,好不容易才知道他躲在這里,就這樣放手過去么?可沒那么容易!
  你識相的話,就快走開,今夜沒你的事。不然,哼!只怕你自身難保,我大姐正要找你算帳呢!”
  顧小寶知道她說的是血姑,心中突然一動,暗忖:“不知那血姑來了沒有,若是在此相遇,只怕又要糾纏了。”
  紅姑似是看出他的心意,笑道:“你只要不管別人閒事就行了,至于你跟大姐那點小事,算不了什么?
  白天不是給了你一塊五毒令牌么?就因為大姐,恩師才給你。有了那塊令牌,大姐不會為難你的!”
  說完脆聲一笑。
  o——
  她秀目流轉,突又問道:“那個牛鼻子老道呢?怎么不·敢出來了,難道變微縮頭烏龜了么?”
  “阿彌陀佛”心印禪師日宣佛號,插嘴道:“女格越一別十二年,尚未忘記老衲,佛門講的是因果輪回,既然尋到此地,老衲并不規避責任,切莫口舌傷人才好!”
  說完,向紅姑打一個問訊。
  紅姑大刺刺坐在屋上,動也不動一下,只是那柄匕首和短劍在微微震動,寒光映月,有如流霞一閃,顯出陰森森感覺。
  此時心印禪師也盤膝坐在石階之上,又道:“老衲已是垂暮之年,自從那次失手,將令堂震斃白骨坑中,歸來后悔不已。
  從此以仟海心情,青燈禮佛,黃卷參撣,洗手不再過問江湖之事。十二年來,料定姑娘必會尋來,老衲決以待罪之身,完成姑娘孝心。”
  紅姑嫣然一笑,道:“你這和尚算是個明白人!”突又有些不信的問道:“和尚,你真是自愿以身贖罪么?”
  心印禪師道:“出家人不會說謊,老衲現坐在石階之上,任隨姑娘動手就是!”
  紅姑突然長身立起,伸手拔出頭上金僅,如云秀發立即散披肩上,向東方拜了下去。
  顧小寶已听心印禪師說過,這是披發教与人拼生死前的一個禮節。
  心中正在盤算,如何才能運用這塊五毒令牌,不讓紅姑對心印禪師下手,主意尚未打定,紅姑已拜罷起身,人也飛掠而下。
  顧小寶生怕她突然下手,匆忙一晃身,擋在心印撣師身前,手中高舉五毒令牌,道:“五毒夫人免死鐵令在此,請姑娘手下留情。”
  紅姑一落地,本要揮劍前扑,突見顧小寶高舉鐵令,微微一怔,忽然垂手而立,向著鐵令盈盈下拜,道:“弟子參拜師尊。”
  顧小寶見鐵令果然能將她阻止,突然植至心靈,忙又遭:“五毒鐵令,如夫人親臨,姑娘從速退去,不得有違令O。”
  紅姑作夢也沒想到,顧小寶居然會手執鐵令,代傳師命,當下又躬身道:“弟子報母仇,是天經地義的事,他人矯傳鐵令,弟子有些不服,請思師恕罪。”
  這時——
  顧小寶突听千葉道人聲音在耳邊說道:“好小子!你做對啦!快說:五毒鐵令,令出必行,如有違背,應受五毒嚴刑之苦。”
  顧小寶果然又高聲照說一遍,只見紅姑望著佚令,已然目盈淚珠,纂一跺腳,道:“弟子母仇不關技天,姓顧的矯傳鐵令,維護弟子仇人,弟子不甘心!”、-”
  香肩一動,似要不顧一切前扑。
  顧小寶又听千葉道人道:“快手持鐵令擋著她,你鐵令在手,她絕不敢對你下手。”
  果然——
  紅姑身形一動,晃身由左側向心印禪師扑來,顧小寶忙晃身將紅姑阻止,道:“姑娘真敢違令么?”
  紅姑咬牙切齒瞪著顧小寶,著又回身后退,道:“你這人好沒來由,今日我將鐵令傳遞給你,想不到你反而仗此鐵令,維護我的仇人,快退開!不然莫怪我連你也算上!”顧o’!朗笑道:“只要姑娘愿受那五毒慘刑,連我也算上也沒什么要緊。”
  說著,手持鐵令又向她邁了兩步。
  紅姑竟又隨著退后兩步,眼睛含煞,雙肩挑起的愣在當地,好像心中正在盤算,如何才能通過鐵令這道難關。
  就在此時。
  心印禪師在顧小寶身后宣了一聲佛號,道:“顧檀越快清讓開,貧僧若是怕死,憑著一身武功,恐怕她難如心愿。但殺人償命,這是因果報應,違逆不得,老衲死意已決,檀越不必多此一舉。”
  顧小寶不敢回身說話,仍然目光灼灼的注視著紅姑行動。
  但口中卻說道:“佛門雖有因果之說,但禪師當年并非殘殺無辜,若是殺人便要償命,武林正義之士誰都要償命身死,誰還敢行俠仗義?”
  紅姑突然仰天一聲厲笑,道:“恩師五毒鐵令,雖可免死,但你能在他有生之年,永遠守在他的身旁么?
  再說,我若將恩師請來,收回鐵令,那時不但和尚一條命保不住,只怕連你也有不便之處。人家既然不領你情,你那么做,實在是沒意沒思?”
  千葉道人聲音又在顧小寶耳邊響起,道:“好小子!不听她講,她要打坏主意,快執鐵令將她通走,不然和尚就要歸畫。”
  顧J、寶心中猛吃一惊,又忙手舉錢令,向紅姑身前返去,此時附于也壯了許多,暗忖:“我何不順著她的說法,先將今夜難關渡過,等她走了,再要千葉道人設法勸心印禪師。”
  主意已定,便道:“姑娘講得有理,今夜我适逢其會,故才用鐵令阻止姑娘報仇,明天我一走,自然便不管此事。
  再說令渝已傳,五毒門中有收回成命的么?姑娘就給我一個薄面,報仇也不爭這一天,心印禪師也不會溜跑。這樣一來,不是摸給兼洗褲,兩全其美嗎?”
  口中在說,腳下可沒停,手中仍高舉錢令,直向紅姑走去。
  紅姑一邊后退,一面左右門讓,但顧小寶全神貫注在她的行動上,只耍她閃身,顧小寶必然橫移,總是將她擋住。
  紅姑已退至殿角,顧小寶仍是緊跟不舍。
  她雖在退,心中可在打鬼主意。
  須知紅姑為人,最是机智不過,顧小寶逼她后退,反而正合了地的心意。
  她是想:“這倒好,先誘他高遠,我來個出其不意,繞道疾扑。憑他那點輕功,必然追不上我。”
  因是,顧小寶前進,她就后退,等退到股角,眼珠溜溜一轉,已打好了一個主意。
  她突然柔媚地一笑,道:“你知道我那恩師為什么要檔你鐵牌么?”
  顧小寶道:“你不是說防你大姐對我不利嗎?”
  紅姑一笑,道:“大姐是她老人家首席弟子,不幫大姐,為什么要幫你呢?”
  顧小寶道:“這……這就不知道了。”
  紅姑用手向右前方兩道上一指道:“羅!大姐在哪儿,你問問她就知道啦!”
  顧小寶本就怀疑血始會同來,并未防組始使詐,听她一說,立即掉頭向南道看去……
  哪知他才一掉頭,若覺身側微風一動,心知坏了,等他晃身攔阻,紅姑已飛掠而過。
  顧小寶大喝一聲,道:“你使詐…,··”
  才回身反扑,离地禪房屋檐下,響起一聲哈哈,一條身影,疾閃而出,口中嚷道:“俱來!慢來!我正要找你討回。我那頂竹冠,這筆帳咱們得先算。”
  原來千葉道人及時出現,又將紅姑阻住。
  顧小寶見千葉道人現身將紅姑阻住,手執鐵令,電光石火的飛赶前去。
  只見紅姑冷冷一笑。手中劍似奔雷閃電,甚向千葉道人咽喉點去,左手一揚,一溜金虹,直奔心印禪師前胸。
  千葉道人哈哈一笑,道:“但來!但來!”
  “踢沓!”一聲,似是站不穩,一個踉蹌,險險的讓過劍尖,同時右腿一抬,飛起一只破草鞋。
  不怕不斜,堪堪与紅姑擲出去的匕首碰個正著。
  匕首与草鞋一碰,那准頭自然偏了一些,“奪!”的一聲,釘在禪房左面門柱之上,閃耀出冷森森光芒。
  紅姑一擊未中,气得臉色鐵青,嬌叱一聲:“雜毛,你是找死!”
  香肩一晃,立時幻出三個紅影,三柄劍寒芒如電,直向千葉道人三面夾擊。
  千葉道人這回可不笑了,卻嚷嚷道:“好小子!留心啦!人家‘一杰化三清’,我可攔不住啊!”
  雖是窮嚷嚷,腳下不斷踉蹌,兩雙破袖亂拂,其實早已施展出“醉菩提”身法。
  紅姑雖是分身幻影身法神奇,但三個身影,和那划空寒芒,不是被道士破袖擋住,就是在踉蹌中閃過,無法越雷池一步。
  顧小寶手持鐵令疾掠而至,一見寒芒向心印禪師飛去,心中惊得一田。
  正要將鐵令當暗器打出,已見道士破草鞋飛起,將匕首打偏准頭,才定下心來。
  等他掠至心印禪師身側,卻見禪師低眉垂目,全不將紅姑飛匕傷他之事放在心上,臉上仍是一片祥和之態,低聲朗誦佛號不止。
  他左手高舉鐵令,右手提著風雷劍,靜靜立在心印禪師身后,目注階前翻飛紅彤,和千葉道人那踢踢沓沓亂飛亂拂的破袖,心中卻不斷尋思解圍之策。
  基地——
  他突然想到,万一千葉道人阻止不了紅姑,自己手中鐵令,是否能救得心印禪師?那時,自己又是否應該用這柄風雷劍与她拼一下?
  心中正3暗思,尚未打定主意,只听得一聲嬌叱,月色下紅姑的身影,陡又一而二,化成六個。
  此刻哪里還有人影,有如用僑之保,在翻飛起舞,那千葉道人的兩雙被袖,似乎有些攔不住。
  只听得千葉道人嚷嚷道:“好小子!老道真的沒法啦!你得留點神儿!”其實顧小寶早已看出,千葉道人招架不住,他這嚷嚷可是實話,忙一閃身,便想擋在心印禪師身前。
  但見心印禪師朗誦一聲佛號,眼睛倏睜,射出一片祥和的光芒看了斗場一眼,右袖微微一抬,顧小寶尚未立穩的身于立被一段為進,將他逼得向后猛退。
  心印裸師激激一笑,向顧小寶道:“檀越不必為老衲操心,台惡行環,報應不爽,老衲當年誤殺其母,今夜自應讓地完成一片孝心,也是老衲借此解脫,得登菩提涅架。檀越何必因老村之故,又种惡果。”
  顧小寶听得劍后一皺,正想出聲相勸,摹听裂帛之聲傳來,心中不由一震。
  忙回首望去,只見千葉道人一只左袖撕裂半截,光著一只左臂,不斷亂晃,看來形勢是万分危急。
  若是紅姑突破攔阻.和尚又自愿一死,眼前便是一幕慘劇。
  他連出聲相勸也來不及了,左手持鐵令,右手橫提風雷劍,驀又橫移兩步,也不管心印禪師愿不愿意,高聲喝道:“夫人鐵令在此,紅姑速退!”
  話聲才落,紅姑身影倏斂.果直猛退數步,楞然望著顧小寶,雙目凶光凌凌,但卻現出猶豫神態。
  千葉道人又哈哈一笑,道:“好小子!總算你還有點良心,來了一陣及時雨,不然的話,和尚要圓寂,我道士也要歸西,可惜的是我這件百衫仙衣全毀啦!”
  邊說邊由地上抬起半截破袖,珍惜的納人怀中。
  心印禪師忽然緩緩立起,向千葉道人單掌為禮道:“道長,老衲今夜劫難,乃數由前定,人力豈可挽回,你這一番苦心,老軸心領了。”
  緩步下了石階,又向紅姑躬身一禮,道:“姑娘一片孝心,老衲自會成全,但老衲尚有一言,不知姑娘可否賜听?”
  紅姑雙眼凌芒一閃,冷冷一笑,道:“你是想拖延時間么?哼!今夜本姑娘不能完成心愿,絕不罷手。”
  心印禪師微微一笑,道:“老衲雖是武功不濟,這些年來,并未放下,若是不想償還這筆血債,姑娘雖是身習兩派武學,大約還不致讓你輕易得手。”
  只見他一臉微笑,向階前圓中假山石上,輕輕一彈指,只听得驟然一聲巨響,立時石屑橫飛,那用石堆成的山尖,立時倒了半截。
  千葉道人哈哈大笑,道:“老禿驢,你這“彈指神功’真個進境不少,十年不見,已能隔空碎石,我哈哈道士可沒想到你還深藏不露。”
  心印禪師露這手功夫,可大出顧小寶意料。
  這功夫他可听思師諸山老人說過,當今之世,除了少林的一塵方丈外,沒有第二人練成這种絕世武學。
  想不到心印禪師也會,不由暗忖道:“這不是自找苦吃么?紅姑再狠再能,只怕也承受不住這种絕世武學。”
  驀地——
  心中突然產生一种奇异念頭,想道:“他身習曠世絕學,若是自愿贖罪的話,豈不將這种絕世奇學,埋到土堆里面去了么?我若是求他將這絕學傳我,那‘魔手’柳洪和‘鬼見愁’等,就不會稱雄一時了。”
  心中正在動念,紅姑倏然退了一步,顯是那“彈指神功”,使她吃了一惊。
  但那惊容,一間即逝,不細心留意,很難看出。
  突又臉罩寒霜的冷笑,道:“喲!黑罐裝醬油,倒是看不出,你居然對少林絕學也練到這种火候!”
  話聲一頓,又冷哼道:“就算你奇功通神,姑娘我血洒伏龍觀,今夜也要報殺母之仇。”
  心印禪師點點頭,道:
  “姑娘其志可嘉,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老衲不想逃避殺孽,故才不愿還手,但在圓寂之前,尚有几句話,姑娘可肯賜听?”
  紅姑劍虹一震,身子又逼近兩步,道:“我那有時間与你廢話,出手啊!姑娘倒要領教你那手少林絕學!”
  心印禪師仰天一聲長歎,道:“姑娘恁地說時,老衲已不愿說了,就舍棄這具臭皮囊,成全姑娘孝心。”
  垂后合目,不再吭聲,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態。
  千葉道人頓又緊張起來,哪知紅姑冷冷一笑,雙目威凌陡閃,轉向他道:“臭道士,這件事你是否還要管?”
  顧小寶左手持鐵令,右手一緊風雷劍,橫跨一步,作勢戒備,緊防紅姑對心印禪師淬然出手。
  千葉道人右手破抽微微擺動,腳下“踢沓”一響,笑嘻嘻道:“我這臭道士就是愛管閒事,來來來!我還有些壓箱的本領未施展,試試到底誰怕誰?”
  紅姑粉臉鐵青,銀牙一咬,嬌叱道:“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心不死,姑娘就先收拾你。”
  話聲甫落,短劍如虹,寒芒電射。
  要是平時,千葉道人慣用“醉菩提”身法,繞著對手滴溜溜亂轉,不是摸一把,就是捏一下,將對手戲耍個夠。
  但今夜的對手,身習武林兩大魔派絕學的紅姑,他可不敢大意,同時又必須攔著她扑向心印禪師,是以完全處于被動。
  一見短劍迎面奔來,哈哈笑聲中,右手破袖一拂,身子早已移形換位,人雖閃開,那剛勁無儔的袖風,迫使紅姑停在原地,不敢硬闖。
  顧小寶見他們又纏斗在一起,心想:“這般鬧下去,搞個沒完沒了,什么時候才能了結?”
  偷偷一瞥心印禪師,只見他寶相應嚴的立在階下,仍是一片祥和之態。
  劍眉一皺,突然想出一個主意,只見他橫跨一步,驕指點在心印禪師的“成現穴”上。
  一指點中,陡地一翻腕,身形一側,便將心印禪師背在背上,“吻”地一聲,站上排房屋頂,直向觀后急急奔去。
  他是慌不擇路,确房越段,快如奔狸。
  一會儿工夫,已奔出觀后,眼睛不斷四周打量,想找個隱蔽所在,將心印禪師藏起,換后回去通知千葉道人設法脫身。
  伏龍觀本是倚山傍岩而建,倉促中被他找到一處崖穴,穴口聳立一堆亂石,草深沒脛,正是一個藏身所在。
  忙將心印禪師輕輕放下,伏身張望一陣,并未見紅姑跟蹤追來,心中大是放心,腳尖點地斜掠,繞到左面觀牆之下,才又飛身扑人。
  等他再到禪房之前,那還有千葉道人与紅姑的影子,心
  中不免納悶,暗忖:“莫非千葉道人故意將她誘追其他地方去了?”
  心念才動,忽然那假山石后傳來“噗嗤!”笑聲,笑聲雖是女人,卻异常甜脆,不似出自紅姑口中,不免心中一怔。
  顧小寶一橫手中金劍,目注那笑聲處喝道:“何人隱在假山后面?”
  喝聲甫落,但見白影一晃,身前立著一個一身白緞勁裝,背插雙劍的漂亮姑娘。”
  白衣姑娘一臉微笑,向他瞧了一眼,道:“是我僅不認識是不是?”
  顧小寶連忙急退兩步,皆因這姑娘年齡不過十七、八歲,身法卻恁地奇快,心中不由一震,道:“姑娘是誰?我們可不曾見過!”
  白衣姑娘含笑道:“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啦!你叫顧小寶,從龍溪鎮而來對不對?”
  顧小寶點點頭,道:
  “不錯!我是從碧落觀來,姑娘你貴姓?”
  白衣姑娘笑了,笑得真甜一像一朵盛開的白牡丹。
  “你問我么?”她眼儿滴溜溜一轉,道:“我姓白,人家都叫我白小妹,你也叫我白小妹好啦!”
  顧小寶見她全無敵意,雙劍插在背上,不由也笑道:“姑娘來此什么事,怎么認得我顧小寶?”
  “當然認識啦!”姑娘笑眯眯道:“我是來找你啊!”
  顧小寶心中一震,感覺到迷惑,一臉的糗相,暗忖:“我和她素不相識,找我干什么?”
  不由對白小妹多看了一眼,道:“姑娘一身輕功不錯,令師何人,可否見告么?我們素未謀面,有什么事找我?”
  白衣姑娘甚是調皮,一綻櫻唇道:“我們這不就相識了嘛!當然是有事才能找你呀!難道我吃飽了撐著,沒事來和你講笑。告訴你吧!你快死了,知道么?”
  顧小寶被說得心中一震,不由惊得又退了一步,一緊手中金劍,道:“姑娘講這話是什么意思?
  白小妹一對圓圓眼睛霎了兩下,“噗嗤!”笑道:“免惊啦!我就是因為要救你才現身跟你見面,要是再耽擱下去,你這條命就是十七西一一翹翹!”
  顧小寶尚不懂此語含意,忙問道:“姑娘此話怎講?”
  “哎喲!你這個人真憨。”白小妹解釋道。-“十六兩是一斤,十七兩就超重啦!秤杆自然會翹起來,捆捆的意思就是玩完,死翹翹廣
  顧小寶才一張嘴,白小妹又道:“別動!我讓你看一樣東西,免得你疑神疑鬼。”
  說完,蓮步輕移,香風陣陣的向顧小寶走來。
  顧小寶怕她有詐,身子忙退后一步,手中金劍自然的一橫,道:“姑娘,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請你先說明一下。”
  白小妹好像自己一片好心被人誤解,心中有著無限委屈似的,小嘴儿一嘟,道:“人家一片好心,你卻把它當作驢肝肺。喂!你搶刀動劍干啥,我又不是老虎,難道怕我吃了你?”
  她本來生得美艷迷人,偏偏生气之時,又另有一种嫵媚動人的神韻。
  顧小寶心神一蕩,頓覺自己确實是誤會了人家,不由垂下手中金劍道:“姑娘一番好意,在下甚是感激,只是不明我因何要死,心中實是費解?”
  白小妹這才回嗔作喜,道:“那你就別動啊!你中了人家一枚‘無影針’啦!那針儿好毒,再返就沒法救啦!”。
  說完,由衣襟上拉下一塊白色紗巾,裹著兩根纖纖玉手指,一臉庄重神情向他走來。
  顧小寶因為心中惊怔,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遭人暗算?同時又心感人家盛情難卻,不好意思不要她近身,只得暗自戒備,凝視著她手指的動作。
  只听得白小妹自言自語道:“她也真狠心啊!要是我告訴三姐姐,准會和她不依不饒!”
  口中在說,腳下可沒停的向顧小寶慢慢走來。
  近了——
  顧小寶已聞到一陣撩人的少女幽香,這种非脂非粉的撩人香味,如蘭似市,他生平只聞過一次。
  那便是他被“魔手”柳洪吊在柳樹上,白丹鳳將他救至破廟中,醒來的一剎那曾經聞到過,心中又是一落。
  眼前的那只玉手更美了,由油管口上露出的一段手臂,膚白如凝脂,除拇食兩指,被紗巾裹著外,其余三個指頭半曲,而又曲得那么自然,那么迷人。
  總之,那白嫩的手臂,那纖巧的玉指,全是迷人的。不知不覺,早將那戒備之念拋諸九霄云外了。
  耳際突听白小妹道:“在這里啦!”
  兩個指尖像捏值良似,在自己胸前上衣拈了一下,玉臂一抬,高舉在顧小寶眼前,又遭:“我說你中了人家的“無影針’你還不信,看!這可不是冤你喲!”
  顧小寶看時,她兩指果然捏著一根細如牛毛,長約半寸的細針,月光照射下,隱隱泛著暗綠色光芒,一看便知是喂過劇毒的暗器。
  一此時顧小寶不由不信了,不用說,這“無影針”,必是紅姑生物,只是她何時向自己下了毒手,竟渾然不覺。
  .木知是否心理作用,還是真的中毒,當白小妹由他身上取下這枚毒針,身上立覺有一陣不舒服感覺,似是有些頭昏腦脹,胸前也徹乎隱隱作痛。
  急忙伸手撫后前胸道:“謝謝,白姑娘!我真的中毒了,姑娘身邊可有解藥?”
  白小妹頓又染了笑,笑得又甜又迷,道:“當然有啊!只是服下解藥后,需靜靜睡一會儿才成。
  咯!這儿不是有一間禪房么?我給你一粒解藥,你到房中去歇一會儿。不要怕!我會在這儿為你守護,誰也不敢來!”
  說完,就見她輕輕的用紗巾裹著那枚毒針。好像生怕被針儿刺著指尖,然后一翻腕拔出一柄短劍,在地上挖了一個小小深坑,連紗巾一起埋人土中。一
  一切妥當,始抬頭說道:“這針身最毒,只要触及人身,便會中毒,我把它埋了,免得貽害無辜!”
  緊接著,又是嫣然一笑。
  顧小寶覺得她宅心仁厚,不像黃綠衣那般妖媚,紅姑那般冷酷,血姑那般絕情,行事倒有點像彼云姑娘。
  雖是有點調皮,但人家是天真未潤的女孩家啊!調皮正是她可愛的地方。
  因為心中有如是想法,對她已經毫無戒備念頭,只見她伸手從怀中取出一個綠色小瓷瓶,傾出一粒綠色藥丸,擺在手掌心。
  緩緩的向顧小寶面前一遞,道:“這是獨門解藥,吃下去后隨一覺,包你沒事,所中之毒全部消除殆盡。”
  顧小寶才要伸手去取,突又遲疑起來,暗忖:“我与她素不相識,看她言語行動,很可能是五毒夫人門下,她的藥九豈能亂吃,万—……豈不是‘壽星公吃砒霜,嫌命長呀’!”
  他這遲疑,白小妹似已覺出,嘴角儿立時一出,道:“你這人竟是屬曹操的,狗咬呂洞賓,不吃拉倒,命是你自己的….。”
  顧小寶被她一說,又覺得不該多疑,忙陪笑道:“我不是怀疑姑娘的藥,而是在下尚有一事未完,請問,這藥吃下去,要多久才能將針毒解除?”
  白小妹眨眨眼睛,道:“要兩個時辰,你還有什么事未完呀’”
  顧小寶想了一會,毅然道:
  “姑娘行事仁厚,料想不會同意紅姑的作為,此間心印禪師,雖是當年誤殺其母,但那是多行不義必自斃的因果報應。
  就算不死在心印禪師之手,也會為其他武林正道所不容。紅姑來此尋仇之事,姑娘必定知道,要是我猜得不錯,姑娘想必是五毒門下最小的一位。”
  白小妹突被他說出師承門派,頓時一怔,只見她胸脯儿一挺,仍是嘴噙笑意,道:“你真聰明,被你猜中啦!”
  “我救那心印禪師一事,必也瞞不住姑娘,若論武功造詣,以禪師所露的那一手‘彈指神功’,紅姑不一定能稱心如愿,報得親仇。
  心印禪師以無上大智慧,堅信佛門因果之說,自愿聞目等死,成全紅姑心愿,此事偏又被我撞上。
  一個有道高僧,行使仗義一生,自誤殺紅姑之母后,便潛身伏龍觀,青燈禮佛,黃卷參禪,以仔梅心情,不再干預江湖之事。
  在下既逢其事,若見他慘死,實是心中不忍,故才趁千葉道長攔阻紅姑之時,出其不意,將他點了穴道救走,不知這場冤孽,姑娘肯幫他化解么?”
  “那有什么不可以呢?”白小妹抿嘴微笑,眼珠儿一轉,道:“我們快去,將和尚搬回來,也放在這禪房中,有我守護著,保你沒事就是。你也不能為了別人,耽誤自己解毒時刻,若毒气浸人肺腑,便費手腳了。”
  顧小寶見她說得真誠,當下點頭道:“如此姑娘請隨我來!”
  點地掠身,直向寺后奔去。
  顧小寶雖是起身在先,但白小妹似是飄浮著的一朵白云,衣袂飄飛的始終与他并肩前進。
  少女的幽香,由她那飄拂著的衣襟上,更是濃郁的向他陣陣襲來。
  顧小寶頓覺有一种不可抗御的誘惑力,逼得他不得不掉頭傷偷看她兩眼,而且一顆心不時怦怦跳動。
  等到了觀后,顧小寶在距崖穴數丈處停身而立,側耳听去,崖穴周圍一片寂靜,似是他离開這一段時間中,不曾發生過事故一樣,心中才略為放下。
  白小妹卻毫不矜持的緊貼在他的身旁,道:“那和尚在哪里啊?你也真放心,怎么將人家點了穴道,又放在這無人照顧的地方?万—……”
  一聲“万一”,將顧小寶不安的心再度掀了起來。
  忽地一晃身,急急向崖穴前亂石堆上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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