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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初開殺戒鎮群魔


  風如手,千擺万搖棗枝頭;花以油,錦香陣里覓軟秀,這里一片怪叫虫鳴不斷,陰森森的,卻不見人影。這里蚊:成災,嗡嗡叫。也想不到他周圍飛舞的全是毒蚊子,咬人一口,人便中毒。
  蚊子仿佛修過武功,咬人特別厲害。
  無奈何,他只有揮掌擊打,他的周圍頓時落蚊一層,挺僵的。
  他向里走動了一會儿,頓見火光飛竄,知道有人來了。
  他縱上棗樹,几個跳躍,沖進棗林深處去。
  在一片亂樹中,搭了一個平台,几乎与水面齊,平台上站著十几個人。
  火把燃起,一切瞧得分明。
  一心冷著臉坐在那里,仿佛等了許久了。
  牟道掃了他們一眼:“你們很會選擇地方。”
  一心站起身來,說:“這里風水好,斗殺更誘人,等會儿你就明白了。”
  他們身邊也有蚊子轉,卻不咬他們。
  牟道一怔,冷笑道:“看來你邀來不少幫手,嗡嗡叫,用心似乎下作了一點。”
  一心說:“蚊子是水里生的,他要咬你怪我嗎?這是天意。”
  牟道不時地揮掌擊打,說:“少廢話,你打算如何了斷,划出道來吧。”
  一心說:“別急嗎,有一個人要見你呢。”
  “是誰”
  “我。”鐵京從人群中走出來。
  牟道問:“你找我什么事?”
  鐵京哈哈地笑起來:“牟道,我找你自然有事。張嚴馨已經嫁了人,她讓我告訴你呢。”
  牟道身子一顫,差一點跌進水里去,蚊子們趁机大咬狂叮。
  這個消息來得可不是時候,即使牟道不信,心中也苦不堪言。
  “放屁!她嫁給了誰?”
  “她的命很不好,嫁給了一個老頭子,當然這不是她愿意的,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嗎。”
  牟道長出了一口气,心里熱极了。蚊子在他臉上亂轉,他忽覺臉頰腫起來了。
  他平定了一下心情,運功驅蚊,周身頓生气層。蚊子被消滅一片,攻不進去了。
  他不相信張嚴馨會嫁給一個老頭子,這明顯是個陰謀,可他卻沒法几不難過,張嚴馨牽著他的心。
  一心也許覺得是時候了,笑道:“牟道,你涂毒武林,傷害無辜,今晚說不定要向你討還血債了。”
  鐵京向前邁了兩步,冷道:“牟道,你敢比掌嗎?”
  牟道恨透了他,哼道:“鐵京,這次你最好把一切都想透了,不然你就沒机會了。鐵京心中一凜,向后退了一步,手中握緊了流香彈,大不了同歸于盡,你小子也別想美。
  他嘿嘿一笑,等著牟道進攻。
  牟道向前一欺,竟然沒動,不由大惊,他的行動失靈了。蚊毒之厲超出了他的想象。
  鐵京看出了牟道的窘相,大笑起來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机會,不能放過了。
  他身形一滑,閃電般揚起金杵,一式“流光瀉地”,扶起駭人的勁气向車道劈去,同時左手一按,流香彈也脫手而出,雙管齊下了。
  牟道無奈何,身子向下一蹲,雙掌一并,向前猛推過去。
  “噗…地一響,兩人勁力相交,鐵京向后退了四五步,金樣走偏,流香彈射人水里。
  牟道一下子坐到地上,有些狼狽。
  石中粉等人哈哈大笑:“這小子完了,大伙儿奮力殺狗吧。”
  “鬼刀”小劉、邱村趁机上前,要搶頭功,斧頭、大刀上下翻飛。
  一心道:“慢來,待會儿他更好收拾。”
  鐵京說:“不可。他是很會死里求生的。夜長夢多,現在就廢了他。”
  眾人圍上去了。
  牟道未動,一臉冷漠。
  邱村說:“這小子怎么回事,難道是傻了?”
  小劉叫道:“別管他,先剁腳!”
  刀光立起。
  一聲慘號,血雨迸洒,死的竟不是牟道,而是小劉,几乎被劍劈開了。
  車道的長劍不知何時已經出鞘。
  眾人一惊,連忙后退。”
  鐵京道:“這小子就會玩暗的,不可大意。”
  石中粉、邱材料定車道是垂死掙扎,兩人一點頭,雙方齊上,斧劈拳打,聲勢惊人。
  牟道順勢一滾,一招“地絕大滅”出手,惊電寒光催潮生,冷意奪魂。
  悶哼兩聲,石中粉、邱村被攔腰斬斷,尸体飛進水里去。牟道的肩頭僅被斧傷了一點皮。
  一心這時暗發神功,蚊子把牟道圍成了一個團,狂咬。牟道大怒,卻沒有好法,唯有再運功驅蚊。可這樣一來,應敵就困難了。
  鐵京趁机彈出三枚流香彈射向牟道的腋下褲襠。
  牟道靈机一動,翻身滾進水里去。
  武當三劍客閃電般搶上,三劍齊出,一同挪進牟道落水的地方。
  然而沒有反應,牟道也沒有露出水面。
  過了一會儿,鐵京心里發毛,唯恐牟道從水里刺他一劍,說:“一心大師,這里的風水我看也算不上好,我們還是快點离開這里吧。”
  -心恨道:“白死了三個,難道就這么便宜了他?他中毒已深,不會有大作為了,還是等一下吧。”
  鐵京哼了一聲:“大師,在下還有事,告辭了。”彈身縱去了。
  一心看了一眼平台上的尸体,亦有些心寒,覺得等下去也許不太妙;可若放棄這個机會,又舍不得,牟道如果逃出此地,后果更可怕。
  他遲疑了一陣,向弟子們投去詢問的目光。
  這時,水里有了嘩嘩聲,似乎有人在游。
  一心道:“靠樹站立,小心他發暗器。”
  三劍客等人急忙尋找各自的屏避。
  水響离他們更近了,終不見人影。
  忽地,木風一聲慘叫,被削去一只手,鮮血四迸。
  接著又有人喊,□上被扎個窟窿。
  夜驟然間變得格外恐怖了。
  一心左眼睛一跳,右眼被一把污泥擊中,差點儿把他打到水里去,魂儿都飛了。
  木平在村邊一探頭,左腳被利刺扎透,疼得他娘叫了一聲。
  木靜被嚇坏了,彈身就走,掠上樹枝頭。
  一心知道再呆下去吃虧更大,一揮手,逃了。
  呼呼啦啦,水里一陣扑騰。
  霎時間,棗湖僅有蚊子聲。
  許久,在棗湖的西北方嘩啦一聲,露出一顆腦袋,接著就飛沖上了岸去。
  蚊子再沒有扑上他,水救了他一命。
  他剛笑兩聲,忽有人道:“小子,你的命好大。”
  牟道惊住了,來人絕不是朋友,口气极冷。
  他沒有動,急忙動功療毒。
  這里的毒蚊子自然是一心養的,毒則毒爾,卻怕闊气水洗。
  牟道在水底自然要閉气,輕而易舉地就消去了身上一多半毒性。
  這原委是一心想不到的。
  當然即便沒有這种巧合,區區蚊毒亦殺不死牟道,他的功力畢竟大深厚了,自有抗毒的絕強功能。
  來人見車道靜如木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冷笑道:“小子,我跟了你兩天了,這回看你怎么逃生。”
  牟道松到了极點,猛地轉過身去。
  白袍人大吃一惊,竟沒有來得及偷襲。他以為牟道要恢复自由,還得片刻工夫呢。
  車道沖他一笑:“吳天君,你來得不是時候,要逃的恐
  怕是你。”
  吳天君站在那里許久無語,不知打什么主意。
  牟道走向他,揚起了劍。
  吳天君忽說:“慢動手,我有話說。”
  “講”,牟道很冷漠。
  吳天君說:“你若想一了百了,這回就別用劍。我若輸給你,永不再找你的麻煩,怎么樣?也許我們還會成為朋友。有我這么一個朋友,那你走江湖可方便多了。”
  牟道道:“殺掉你豈不更方便?”
  “可你做不到。”
  牟道愣了一下,說:“好,我不用劍,你出手吧。”
  吳天君心中一喜,雙掌急搖,猛地使出“腐石神功”拍向牟道,無聲無息。
  牟道一惊,知道老家伙更厲害了,似乎百煉鋼已化成繞指柔,威力已難以估計了。
  他沒有多想,也來不及,兩手向上一托,立掌推了出去,是极平常的“雙掌開山”式。
  “砰”地一響,兩股勁力相交,牟道退了兩步,吳天君靜而未動。
  牟道長歎了一聲,說不出話。
  吳天君笑道:“牟道,你比我想象得要差,你沒法儿讓我心服了,我們終難成朋友。”
  牟道盯了他一會說:“老小子,你別得意,是死是活最后才能知道,還要斗嗎?”
  吳天君說:“沒有必要了,掌法上你不如我,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牟道感到有些虛脫,提不起精神,自己确還有許多不足之處,也許要為之付出沉重的代价。
  他揚起頭看了一下天邊不景气的月牙儿,說:“吳天君,你准備應戰吧,也許我們兩人會留下一個。”
  他緩緩舉起了劍。
  吳天群自忖輕功絕倫,打不過跑還是沒問題的,便說:“小子,你的劍術雖然光鮮,也未必能傷我毫發,你的銳气已折。”
  牟道不再言語,徑直向他走了過去。
  吳天君不由后退,他感到牟道猶如一片虛空,十分恍惚,擊打一團空虛是很少有光沾的。
  兩人在水草上轉起來,殺机愈濃。
  牟道身形突地向前一欺,長劍出手,影子稀稀,毫無劍光銳气。
  吳天君急身右旋,同時運起“腐石神功”,挾起無上霸勁,擊向牟道的頭顱。
  電光石火之間,影气飛流,吳天君悶哼一聲倒射四丈開外,小肚子挨了一劍,几乎要了他的老命,他沒有撈著砸爛牟道的腦袋。
  牟道正欲追擊,吳天群一捂肚子,拼命逃去。他還挺頑強呢。
  牟道沒有追殺,站在那里出神,今晚弄成了落湯雞,差一點把命丟了,自己該接受怎樣的教訓?
  武當派無故找到自己的頭上來,實在可气,名門大派怎么這么沒气派,是非也不分了嗎?難道又是官府掏的鬼?
  他沒有繼續想下去,閃身走了。
  棗湖是個不祥之地,他不想多呆一會儿。
  在夜色中,他象一條紅色的飄帶飛揚搖擺,心中的浪花卻讓他神不守舍,自己倒底是什么呢?奔走天涯僅為了報仇嗎?
  想到張嚴馨,他更是迷惑不解,擔心。
  夜空廣漠,他卻找不到安樂窩。
  一陣急行,他到了一片草深沒人的開闊地。夜風一吹,柔草折腰,發出深長的沙沙聲,令人心里發毛。
  突然,几聲尖叫從草叢中響起,嚇了牟道一跳。深更半夜的,什么人在此作怪?
  他細听了一下,又覺不象。
  他向草叢深處走去,仔細搜索。
  草地十分柔軟,一腳踏下去,猶如踩在彈簧上,格外舒服。
  驀地,前邊響起一陣“咕咕嘿嘿”的怪笑,他弄清了發聲的地方。
  他飛越過去,“煞星五童”与吳云峰正擺布几個少女,旁邊放著條空麻袋。
  東煞說:“吳老兄,這回不愁升官了。等我們玩夠了,再把她們獻給那些大宮們,多有趣呀?我們送給他們几個‘綠帽’,他們給我們几頂官帽,這是多么可做的買賣!”
  吳云峰笑道:“是不錯,越玩越升官。”
  几個人又是一陣怪笑。
  牟道忽說:“我看你們打錯了算盤,搞詭計跑到野地來,十有八九不方便。”
  “五煞”看到牟道,頓時火了,連聲叫罵,又蹦又跳。吳云峰比較冷靜,一言未發。
  牟道走過去,“五煞”立時擺開了陣勢。
  吳云峰在向一旁退,他不想打頭陣。人還是老的精,他得意地想。
  牟道沒有把“五煞”放在眼里;同樣,“五煞”也不認為牟道有多么厲害。心態大致相同。
  雙方僵持了一會儿,牟道問:“她們是你們從哪里搶來的?”
  “中煞”嘿嘿一笑:“你又不是官大爺,憑什么告訴你?我們搶的人多了,殺的人也多了。我們還要搶下去。你能把我們怎么樣?”
  牟道哼道:“你們既然這樣禍害百姓,那就別怪我了,去死”
  “五煞”嘿嘿地又笑起來,抓耳朵拍腦袋,快活得不行,以為牟道在說瘋話,要么是個憨子。
  牟道揚起劍,雙目盯著劍尖,不再理會他們。
  “五煞”惡貫滿盈,不除是不行的,為自己,為他人。
  “五煞”見牟道要動手了,也正經起來,拔刀子,摸匕首,如臨大敵。他們也想顯身手,露大臉,把牟道一下子宰了,那可太妙了。
  牟道晃身一動,划劍而起,一式“地絕天滅”,攪出五朵飛旋的虛空劍花,電射而出,光芒乍起,格外眩目。
  “五煞”的反應也夠快的,牟道剛動,他們就同時跳起,形
  若五只怪鳥扑向車道的頭頂,陰气森森,沒有妥協的余地。
  扑扑通通几聲響,“五煞”甩到一邊去,就如中箭的鳥落地。
  与此同時,吳云峰惊駭万分,扭頭就跑,不知何時牟道已到了他的前頭,無路了。
  “五煞”各中一劍,前胸被劍刺透,在地上亂滾,想活下去是沒門儿了。
  吳云峰看了一眼垂死掙扎的“五煞”,心頭更寒,后悔不早點開溜。
  “五煞”哼哼一陣,叫罵几聲沒了气。
  吳云峰更怕了,感到冷森森的劍已壓上他的脖子。
  牟道道:“你是個聰明人,自了。”
  吳云峰一陣獰笑:“小子,你想得倒美,老夫還沒有那么糟。
  你不是要命的小鬼。”
  牟道冷道:那你試試看。”
  吳去峰心里發虛,手腳都有些抖了。多少年來他沒這么怕過,難道今夜触了霉頭?
  他搜腸刮肚,苦思脫身之計,終想到同歸于盡。
  他相信牟道是怕死的,絕不會樂于与自己橫尸野地,他更相信只要自己愿挨一劍,絕對能射中對方一指。
  想得停當了,他心里稍安。
  牟道一步步逼近他,斗殺迫在眉睫了。
  吳云峰感到眼里都出了汗,极度緊張。
  牟道突然一滑,仿佛要走進幽暗的深處去。
  吳云峰駭然失色,連忙發指亂彈,指气橫生,而牟道看似一移,實則到了他的左側,快得令人毛骨悚然。等他感到不妙猛然轉身時,一股鑽心的疼痛已進人他的左肋,長劍几乎穿透了他,熱血亂洒。
  他后悔极了,想罵,終沒有開口。
  等他徹底弄清是怎么回事,牟道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吳云峰用手摸了一下傷口,獰厲地說:“小子,想不到你的身法比鬼還歹,老夫上了你的當!你也別人得意,會有人收拾你的!”
  牟道快然一笑:“老家伙,剛才你都沒有嚇唬住我,難道現在我會怕嗎?你永遠也不會有正确的時候了。”
  吳云峰感到透心的冰涼,几乎要落下淚來了,南北縱橫几十年,想不到自己會尸扔荒野。
  他拼命咽下一口怨气,說:“小子,你若是個英雄就再給我一個机會,否則我不會服气你的。”
  牟道冷道:“為我,你當然可以再有机會;為他人,你今夜非死不可了。你多活一天,就會多造一些罪惡。”
  “嘿嘿……”吳云峰狂笑起來,“好一個膽小鬼,欺負一個受傷的老頭子算什么好漢,有种与鄭和斗去!找海天龍去!
  牟道淡然道:“我自然會找他們的,這個用不著你操心。”
  “你知道他們在哪里?”
  “你知道?”
  吳云峰忽覺自己抓了什么,說:“我當然知道,你敢去見他們嗎?”
  牟道笑道:“你以為我會上當?”
  吳云峰說:“我騙你有什么用?他們去了一個秘密的地方。
  我若不帶你前往,你一時半會儿絕對找不到他們。”
  牟道并不熱心,冷道:“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他們的。”
  吳去峰忙說:“他們正在作惡,是一群人,這比一個人作惡要坏得多,難道我帶你去除了他們不值得一做?你不要因私廢公。”
  牟道道:“他們在哪里作惡?”
  “不太遠,只要我前頭帶路,明天中午就能見到他們。他們死比我死要重要得多。”
  牟道看了一眼旁邊發抖的少女,說:“她們是從哪里搶來的?”
  “也不遠,就在前面的鎮上,我把他們送去就是。”
  牟道思忖了一下,一揮手,几個人一同西去了。
  吳云峰松了一口气,謝天謝地,總算闖過來了。剩下的問題是如何報仇了。
  他們把少女送回鎮上,已是黎明時分了。
  吳云峰借口傷勢重,欲找藥舖拿點藥。
  “老弟,”你總得有點同情心”,傷口疼,我走不動了。”
  牟道哼了一聲,隨他去尋藥舖。
  兩個人在小鎮上轉悠了一圈,太陽都火辣辣的了,才离去了。
  吳云峰上了藥,身子挺得直了暗打主意。
  他們一路北行,進入了茫茫山林。
  牟道四下打量,見周圍亂草叢生,不由起疑:“你是不是又在搗鬼?”
  吳云峰忙說:“天地良心,我搗鬼做什么呢?他們确是來了這里。”心中卻想,老子不搗鬼吃什么,難道等著你修理嗎?
  兩人上了一塊巨石,吳云峰指著東北方一座籠著云霧的山峰說:“他們就在‘奶頭峰’上,你看那山多象女人的奶頭,我還摸過呢。”
  牟道沒有理他,兩人奔了過去。
  奶頭峰挺拔的秀姿轉眼間露在他們的眼底下了。峰頭直刺云天,風光獨到,令人神往。
  他們几個飛縱,到了半山腰。
  山上怪村甚多,一團團,一片片,极易藏人。
  吳云峰來過這里不止一次,對山上一草一木都挺熟悉,他自信在這里甩掉牟道不成問題。
  兩人剛穿過一片小樹林,忽听有人喝道:“滾回去,山頭不許去!”
  兩人一怔,忽見几個漢子從雜草沒人處走出來,滿臉惡气。
  吳云峰有些惱火,怒道:“你們几個小子活得不耐煩了,連老夫也敢擋?”
  一個漢子說:“你是什么東西,鐵神教還會怕你這樣的下三流嗎?”
  吳云峰一呆,眼珠亂轉:“你們是鐵神教的?”
  “怎么,你想攀親戚?”
  吳云峰一笑:“鐵神教不是在黃花崗嗎,你們到這里來干什么?”
  “我們的教主在這里養性修身,我們自然要來。老家伙,你是哪一路”
  吳云峰說:“我是你們教主的朋友,是個縣太爺。”
  “啪”地一聲,他挨了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
  牟道道:“你也配當縣太爺?”
  吳云峰心中怒极,卻不得不強笑,他知道触到了牟道的痛處,這是自己大意。牟道父母雙死,自己才當上縣官,自己怎么沒想到這一層呢?糊涂!
  几個漢子見牟道出手無形,十分利落,不由一惊:“你是什么來路?”
  牟道冷道:“你也配問嗎?”
  几個漢子立時火了,他們都是亡命徒,還不曾怕過人呢。
  “揍這小子!”他們齊聲吶喊。
  吳云峰大喜,“對,接死這小子,看來自己要混水摸魚”。
  几個漢子扑向牟道,各展刀槍。
  牟道猶如狂風而上,甩手劈出几道掌影,几個漢子還沒弄清怎么回事,身子便飛出去了。
  落地的漢子爬起來反扑,牟道下了重手,他們爬不起來了。
  突然,山頭響起一聲怪叫,一道人影下了山峰,快如流星。
  眨眼間,他到了近前,不由“咦”了一聲:“是你這小子。”
  牟道道:“老夫子,山上有几人?”
  吳云峰心立時懸了起來,都拉開步,准備跑。
  老夫子嘻嘻一笑:“我憑什么告訴你呢?”
  牟道哼了一聲:“你不是喜歡透露消息嗎?”
  老夫子罵道:“放屁!你又不是傻子,這回同于那回嗎?”
  吳云峰趁机討好說:“老前輩,你一定又練成了新的絕世神功了?”
  老夫子一樂:“那當然,你小子倒知我。”
  吳云峰嘿嘿一笑,老渾蛋,我知你個屁,不過借你要一下罷了,還有真?
  牟道掃了一眼吳云峰,說:“走”。
  吳云峰忙說:“老前輩,我們可以上山?”
  老夫子冷道:“死人才可上山去,你想死嗎?”
  吳云峰趁机沖牟道打了個為難的手勢。
  牟道向前邁了一步:“老夫子,你想擋我們?”
  老夫子“嘿”了一聲:“你以為我來迎你的?”
  牟道歎了一聲:“你既老又好胜,那就怪不得我。”
  老夫子輕蔑地說:“你小子有什么,不就劍玩得精嗎?棄了劍,你無立足之地。”
  車道冷笑道:“那好,我就不用劍,看你有多少新花樣。”
  老夫子樂了,憑掌拳他不怕任何人,牟道嚇不住他。老夫子哼著小調走動了兩趟,活動手腳。
  牟道靜立未動,兩眼空空,几乎沒神了。
  “十八的小妹好俊呀,那眼,那嘴,那牙,老漢我一口全吞下……”
  老夫子哼得帶勁,神气都變了,好象歲月正在他身上倒流。
  突然,他雙臂一張,猶如黃龍橫天,一招“夢碎乾坤”攪起一團紫電,擊向車道的后腦勺,快不及擋。
  牟道身形一晃,看似沒動實則在移,不知不覺到了老夫子的
  身后,伸手點向老夫子的“命門穴”。
  老夫子惊駭欲死,以為遇上了鬼神,牟道的步法太精妙了,讓他沒法儿感覺,來不及思量,唯有擰身上縱,向外斜扑。
  牟道的身法更快,猶如一團云又罩上了他的頭頂。
  老夫子絕望了,一個“魚躍龍門”反掌劈向牟道的前額,把自己的前胸露給了牟道。
  這近乎無賴的打法,只在保護自己,不要威嚴,不要風度,不要面子了。
  年道自然不會讓他如意,你越不要面子,我就愈讓你難看,飛身一沖,右手向他的肩頭拍去。
  “扑”地一聲,老夫子弄了個嘴啃泥,狼狽得忙碌,恨得眼睛都挪了地方。
  牟道笑道:“你的神掌呢?”
  老夫子切齒說:“你躲什么?有种硬對硬,這才見丈夫真本色!”
  牟道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難道贏了不算?胜了才是最好的。”
  老夫子哈哈大笑起來:“無知!英雄拼斗,手段才是重要的,胜負又算得了什么?”
  “你還不服气?”
  “我已老得沒法服气,除非你更老气。”
  “怎樣你才服?”
  “以掌對掌,以拳斗拳。”
  車道愣了一下,說:“好,這回听你的。”
  老夫子平定了一下心情,旋風般搶上,人几乎不見了,僅見勁流一股,雙掌若龍頭,异常明亮。
  牟道身子前欺,雙手平推而出,挾雷擁電,蔚為壯觀。
  “轟”地一聲,兩人手掌接實,仿佛兩座山相碰,各自后退了七八步,平分秋色。
  牟道茫然無言,老夫子掌法之精讓他羞愧不已。自己這般少壯,竟然創不出更有活力的掌功,實在沒有臉皮,對不起列祖列宗,也對不起自己,他的眼里有了淚水。稀奇。
  老夫子一怔,笑道:“小子,受不了了?”
  牟道一掃臉上幽暗:“老夫子,你的感覺比我的更好?”
  老夫子遲疑了一下:“至少我不想哭,這就比你強。你得承認,老骨頭硬。”
  “那又怎樣呢,能阻擋我上山?”
  老夫子冷道:“你上去會后悔,什么也得不到。”
  牟道自然不信他的,沖吳云峰一揮手,兩人向山頂沖去。
  老夫子一閃隱人草叢里去,抄近路奔向奶頭峰,在山坡上失去的他要在山頭上找回來,他知道該怎么做。
  他嘿嘿地笑了……
  山頭上秀色迷人;蔚藍的天空伸手可触,竟然也不平靜。
  一塊平滑的石板上正進行著一場特殊的較量,當代兩大高人正用內功玩著游戲。
  石板格外清白,如水。張三丰在自己面前划一道糟,然后把食指放在石槽的一端,運內力把石槽向石板中央赶,仿佛驅虫爬。
  張坤吟亦如是做,兩條石槽在石板中央大戰起來,猶如兩條龍斗。
  花心夫人在一旁靜觀,微笑不語。
  兩人斗得正酣,老夫子沖了上來,頭上有汗,气喘吁吁。
  花心夫人問:“你怎么這個樣子?”
  老夫子說:“牟道那小子找上門來了,我与他斗了几個回合。
  張道友,請把石板借我一用”
  張三丰笑道:“借石板何用?”
  老夫子說:“這個等會儿你就明白。”
  張三丰、張坤吟站起身來,牟道這時來到了山頂。
  吳云峰心中一動,連忙跑到老夫子身邊去,笑道:“有你們在這里就沒事了。”
  牟道問:“海天龍呢?”
  吳云峰說:“我又不找他,知道這個干什么?”
  牟道勃然大怒,他還很少這么生气呢。
  吳云峰心里沒底,忙向老夫子說:“前輩,你總會有法子收拾他的。快下手吧,這小子可惡得很呢。”
  老夫子“嗯”了一聲,說:“牟道,你若再与老夫斗個平手,我幫你一個大忙。還敢不敢斗?”
  牟道被他气笑了:“你又老又能跑,能幫我什么大忙?”老夫子破天荒沒有惱,笑道:“老夫自能幫你個大忙,你不需要找個人嗎?”
  “你想學吳云峰的把戲嗎?”
  老夫子哼了一聲:“他算什么東西,豈能与老夫同日而語?”
  吳云峰仿佛被人打了一個嘴巴,不由暗罵,你個老渾蛋,難道老子就那么不值錢嗎?你是東西?
  老夫子似乎知道吳云峰會嘴上不說心里罵,冷盯了他一眼,大聲問:“你算個什么東西?”
  吳云峰只好干笑道:“我不是東西。”
  老夫子哈哈地笑起來,剛才的晦气一掃而光,自己并不是最糟的,還有墊底的呢,惱什么?
  他沖牟道一點頭:“過來呀。”
  老夫子自然而然地退到石板上去,牟道沒有發現什么不妥。
  兩人對峙了一會儿,牟道率先發難,雙掌一旋,斜拍過去,用了十成真力,內勁空前。
  老夫子胸有成竹,猛地一抖手,翻腕迎了上去,猛擊一起,
  霎時浪勁四飛,割膚切面。
  牟道的身子被震出兩丈外去,老夫子安如泰山。
  “哈哈……”
  老夫子發出一陣酣暢至极的快笑。
  車道被擊得暈頭轉向,不由納悶,老家伙怎么轉眼間成了神了?
  他低頭看到地上的石板,似乎明白了什么。難道是“生元百”嗎?
  他猜對了。老夫子所以擊敗了牟道,皆因石板里存有的內力被他借用了,剛才張三丰与張坤吟正是用內勁爭斗的。勁在石里還沒有消散。
  牟道連連被人耍弄,仇恨涌上心頭。這個要帶路,那個要幫忙,到頭來什么也沒有,這算怎么一回事呢?他長出了一口气,向吳云峰走去。
  張坤吟忽道:“年輕人,這不是你來的地方,逞能更要不得,下山去吧。”
  牟道揚臉道:“我不是你請來的,豈要你赶?”
  張坤吟頓時不快,臉上紫气騰起,眸子里射出寒電,令人喪魂:“年輕人,你想在這里露臉?”
  “不可以?”車道火了。
  張坤吟嘿嘿一笑:“世上沒有不可以的事,只要你的拳頭足夠狠。”
  牟道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沒有吱聲。
  僵持了一會儿,張坤吟問:“你怎么還不走?”
  牟道道:“站在這里難道不算表態?”
  張坤哈向他走了過去:“很好,有膽气,我還沒有見你這樣的年輕人呢。”
  牟道不會誤認為他這是友好的舉動,冷靜地看著他“百玉”到了牟道近前,伸手搭過去,看不出有什么敵意。
  牟道不知對方深淺,微微一動,閃到一邊去。
  張坤吟料不到牟道的步法如此神妙,頓斂輕視之心,這小子攪得江湖不安宁,看來不單是運气好。
  他輕輕一笑:“好步法,江湖夕陽紅,多少年不見奇少年了。
  你讓人大開眼界,實在難得。”
  牟道似喜非喜:“張教主藝如天人,在下胡創亂闖,怎比得上您呢?”
  他這么回應張坤吟,全是看的張嚴馨的面子,這是套近乎。
  張坤吟亦算受之無愧,朗朗一笑,說:“少俠前途無量,可不要誤入歧途了。對人寬之一寸,對己則寬之一丈。”
  牟道說:“這兩個老家伙找我的麻煩,不能不料理了。我心中自有分寸。”
  張坤吟見牟道如此狂放,大為不喜,急身一晃,伸手去扣車道的脈門。
  牟道知道要有變故,滑步左飄。
  張坤吟早有算計,右手一立切了過去,冷勁极厲,這是狠招。
  牟道識得厲害,擰身旋起,又逃開了。
  張坤吟連連失招,感到臉上無光,不由凶性大發,不除掉這小子終是禍患,留他不得。
  他身法一變,使出“鬼學三篇”的絕學“百陽神功”,雙掌頓時增大了許多,走起“鬼步”,欺向牟道,閃忽如風。
  牟道想試一下他的身手,向左一閃,雙掌飛流直上迎去了。
  “砰”地一聲,牟道飛退數丈;張坤吟含笑不語,安然极了。
  車道又受重挫,心里倒平靜了,人是免不了要受挫的,這有什么呢?
  他輕輕地一笑,又向吳云峰走了過去。
  張坤吟忽說:“我們的事還未完呢,你急什么?”
  牟道扭頭道:“你們有什么事?”
  張坤吟說:“這里不是你們打斗的地方,要拼到山下去,別在這里抖威風。”
  牟道冷笑道:“我要做什么難道還要听命于你?”
  張坤吟心里恨得直響,一掌沒把他擊傷這倒新鮮,也古怪,憑這也不能讓他活下去。
  他哈哈一陣大笑,聲震山野,內气充沛之极,仿佛在勾引什么:“車道,一個人若太狂妄了會有許多坏處,這個你該懂得。”
  “我還懂得無論別人怎么說,我走自己的”。”
  張坤吟哼了一聲,飛搶而上,直取牟道的腦袋。他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劍,极細的劍。
  牟道不敢与之爭鋒,移步閃讓。
  他并不怕張坤吟,只是不想弄得水火不容,那樣見到張嚴馨時就沒話說了。
  張坤吟卻不顧別的,急展“鬼步”隨上牟道的身形,咬住不放。
  牟道的輕功可謂舉世無雙,但比張坤吟也強不了多少。心中一有顧慮,便大受影響,弄得半斤八兩,不可開交。
  兩人飛旋門展斗了好一會儿,張坤吟找到了机會,細劍一繞,一式“地絕天滅”,閃電般出手。
  牟道料不到他用自己的“太陽劍”刺殺過來,急閃稍遲,血雨進洒。他的后背挨了一劍,傷勢不輕。
  車道飛返几丈外,沉默無語,啼笑皆非。
  張坤呤知道這是殺他的最好時候,彈身向他扑去。
  牟道自付斗下去凶多吉少,只好開溜,一扭身下了山崗。
  張坤吟豈會善罷甘休,飛沖而下,緊追不舍。
  牟道背在流血,逃起來极不方便,唯有東躲西藏,尋找避難所。
  張坤吟成了精,任他上躥下跳,百般花樣也迷惑不了、阻擋不住他的追殺。
  牟道無奈,逃上了雜草茂密的絕壁,前面是深淵,無路可走了。
  兩人沖到絕壁邊,在亂草叢中站住了。
  張坤吟嘿嘿一笑:“小子,你還往哪里跑?”
  牟道皺了一下眉頭:“路有呢,只要我想走。”
  張坤吟向他逼了過去。
  牟道向后退,几乎是不由自主的。退到無處可退了,只好站在絕壁邊上了。
  張坤吟大樂,感到胜利在望。他跨步一沖,“百陽神功”再次出手。他相信會輕而易舉地把牟道打下深淵。“百陽神功”是一种純陽功夫,放在“鬼學”里頗有些不倫不類,但它的威力是駭人听聞的,純陽內家絕勁能粉碎鐵石,摧枯拉朽,不可一世。
  牟道吃過一回虧,不敢硬碰,突地向前一滾,掌削對方的腿肚子。
  “百玉”旋步急退,章法井然,不愧是大宗匠。怎奈他用力太大,又靠近絕壁,“嘩啦”一聲巨響,足下地被他踩塌了。
  他來不及飛竄,隨土石向深淵墜去。
  牟道長出了一口气。
  少頃,牟道包好傷口。
  花心夫人、老夫子跟上來了。
  花心夫人不見了丈夫,急問:“他呢?”
  牟道沒有話,望著破壁出神:
  花心夫人馬上明白了一切,怒道:“稱殺了他?”
  牟道說:“是他不慎掉下去的。”
  “鬼才信你的話呢!”
  她怒叫一聲,玉臂張揚,仿佛兩條紋命索套向牟道的脖子,身法快得邪乎。
  牟道大惊失色,想不到她的本事一點不比乃夫差,這可是要命的仙娘。他不敢抵抗,擰身就逃。
  老夫子晃身堵住他,雙掌猛劈過去,內勁如潮。
  牟道一低頭,縱身斜竄。
  花心夫人如片花云再次扑上,牟道已跳下山去。
  花心夫人沒法儿再追,只好尋了下深淵去了。
  四周盡是悠閒的云。
  牟道逃出山林,有些失魂落魄了。張嚴馨的父親又出了事,這可把人都得罪光了。
  美人,你是出世神,卻害了我人世人;你是百万真,惹下的卻全是恨,為了什么?
  他心頭發熱,又想起許多往事。父母的影子似乎正在遠方盯著他,這是什么意思?
  他長歎了一聲,覺得該是拋棄幻想的時候了。都有自己的歸宿,自己的歸宿在哪里?
  他暈暈乎乎走了許多,不知到了哪里,也不知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暫時他不想太清醒了。
  他走到一座路邊的茶棚,坐在那里發呆。
  這時,從東邊走過几個人來,竟是向天嘯一伙。
  向天嘯十分歡喜,邊走邊說。
  “有趣,皇帝老爺竟然下旨吹捧咱們,這可是江湖頭一這算什么好事,讓我們替他”命呢。
  “被臭罵一頓不也一樣‘命’,難道罵比夸好?”
  “管他呢,替誰殺人不一樣,只要帶勁。”
  几個人走進茶棚,目光与牟道相遇了。
  向天嘯嘿嘿一笑:“今天的運气真是好,沒費勁就找到了這小子,該我們大紫大貴。”
  托日扎郎說:“向老兄,別太大意了,這小子恐怕不是三兩下能夠打發的。”
  白帝子冷面無語,他看不出牟道有什么特异,也看不出向天嘯有什么運气。
  牟道瞥了他們一眼,仍然無話。
  向天嘯道:“這小子也許嚇傻了,我來摸摸”
  他伸手走過來。
  牟道兩眼空茫,沒有把向天嘯放在心上,老子是個大活人,難道你一摸能化了”?他破天荒大意了。
  向天嘯是個“毒人”,他的一摸可不同尋常,不知這一點,多半會我不到自己了。
  牟道的冷漠,正中向天嘯的下怀,他不失時机地摸過去,貫足了毒勁。
  牟道感到周身被扎了一般,知道不妙了,這是個天大的失誤,万不該有的。
  向天嘯看出了异樣,笑道:“小子,感覺如何?”
  牟道哼了一聲:“我倒希望你再摸一次。”
  向天嘯一愣:“小子,你想耍我”?“老夫豈會上你的當?”
  牟道道:“若是我再上當呢?”
  “你沒那么傻,那一摸不是給人搔痒痒。”
  車道承認他的話對,可他什么也不能表露出來,吃虧沒有立牌坊的。他需要松靜,松下去才能甩掉那一摸,象拋掉一根苗。
  向天嘯不知牟道的門道,見他不動聲色,冷摸如風,還以為那一摸真的摸錯了地方呢。
  他正遲疑,托日扎郎說:“這小子似乎在療毒,不能給他這個机會。”
  向天嘯眼睛一忽閃,笑道:“不錯,你給他補一掌,那就万事大吉了。”
  托日扎朗扯了一下白帝子,說:“你的刀快,還是你動手吧。”
  白帝子說:“我的刀不殺要死的人。”
  向天嘯一笑:“你說他要死了?”
  白帝子冷道:“難道你心里沒數?”
  向天嘯低頭一想:“對,這小子在糊弄人,那我再摸他一把。”
  他又揚起手。
  牟道閉上眼睛,更不理了。
  向天嘯呆:“這是怎么回事?”
  白帝于皺眉一思,忽道:“不妙,這小子會‘虛靈法’一旦他松下去,松得万物不能加身,什么毒也弄不到他身上去了,已沾上他的毒也能被拋掉。”
  向天嘯一拍腦袋,說:“不錯,我怎么忘了呢。看來‘天才’轉你身上去了,你小子沒使坏?”
  白帝于一瞪眼:“我使什么坏?”
  向天嘯一本正經地說:“若是你沒動邪腦筋,這事應該我先想起來,對?”
  “對個屁!你小子想不起來的多著呢,你是什么臭天才?不過一個坏种而已。”
  向天嘯破天荒沒惱,嘿嘿哈哈地笑起來:“他才是個坏种呢,一會你就看出來。”
  向天嘯不再猶豫,雙掌一搶,斜身扑向牟道。
  牟道忽地低下頭,猶如生瘟的雞,不聞不問,仿佛不挨一頓臭接不好受似的。
  向天嘯不管這些,他只相信一個蔫儿巴几的人絕對不比神靈活現的人強。
  “啪”地一聲,他的雙掌打在牟道的背上。
  怪事出現,牟道不但沒有被擊出去,反而沾上了他,向他反沖過去。
  向天嘯大駭,劍光一閃,頓覺右眼刺痛,熱血飛洒,他成了獨眼龍。
  而車道仿佛沒動過一般,仍坐在那里,神色漠然,如木如石。
  向天嘯呻吟了几聲,伸手把碎了的眼珠子摳出,用藥敷上傷口,惊心動魄。
  托日扎郎歎了一聲:“向老大真是個漢子。”
  白帝子冷笑無語,只覺得向天嘯窩囊。
  向天嘯運气至眼處止住傷痛,又向牟道通過去。他不相信牟道中了他毒掌會安然無恙。
  牟道忽說:“你想重复剛才的一幕?”
  向天嘯不由打了個寒戰,這小子怎么沒有中毒的跡象?是鐵打的嗎?
  他呆在那里。
  牟道不再看他,又低下頭:“老家伙,你的毒功好烈,我要療傷”
  向天嘯心中一喜,隨之又犯疑了:這小子中了毒,告訴我干什么?難道是虛張聲勢?想誘我上勾?他媽的,這小子也精。什么世道,老的弄不了小的,要翻天?
  他胡思了一陣,目光投向白帝子。
  “他媽的,把我弄糊涂了,你說怎么辦?”
  白帝子說:“圣旨上把你吹得最厲害,主意還是你拿。我是幫忙的。”
  向天嘯大是不樂,深感這樣的朋友屁用沒有,至多幫個人場,還是自己的腦袋向自己。
  他在牟道身邊走了兩趟,欲以輕功求胜。忽想到再失一眼那是什么都不見”,怕意襲上心頭,還是退之大吉。
  他沖托日扎郎嘿嘿一笑:“老朋友,讓我歇一歇。你上去櫓他一頓”。
  托日扎郎搖了搖頭:“還是兩只眼好,我不想發大財,你去領賞吧。”
  辛子林正要動作,房門被弄開了,他只好收起淫心。
  向天嘯道:“還是你小子行,看來人老了連下藥也不行辛子
  林嘿嘿地說:“前輩過獎了,對付她單一下藥是的,我是混合使的藥,一下就靈。”
  白帝子看了一眼床上的張嚴馨,笑道:“你打算怎么著?在這里胡來?”
  辛子林說:“我要把她帶走,這里可不是好地方,請前輩為我保密。”
  他伸手欲抱張嚴馨。
  向天嘯擋住了他:“別急,我看這事咱們得商量一下。”
  辛子林眼睛一瞪:“人是我迷倒的,有什么好商量的?想打架?”
  向天嘯說:“打架沒一個怕你的,你還是安靜一點好。告訴你,我們早就看上了她,總得有個先來后到吧?”
  辛子林急了眼,潑口罵道:“先來管什么屁用?拿住才是本事呢。你們沒能耐辦貨,想在中途劫道,老子可是什么都不怕。”
  托日扎郎低聲道:“你小子咋呼什么,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嗎?我看這樣,打賭論輸贏,誰胜歸誰的,老幼不欺。”
  辛子林不敢,眨巴了一下眼,冷道:“你們真想不痛快?”
  向天嘯說:“不錯,就是想找點事干。小子,你想把我們都打發了?”
  辛子林陰笑道:“這要看你們的運气了。”
  他向左一放,伸手就抓,直擊向天嘯的眼睛。
  向天嘯嚇坏了,奶奶的,這小子也看上這儿了。他怪叫向天嘯一愣,不知怎么這樣怪,兩個老小子何以怕事了?難道他倆瞧出了苗頭?
  他掃了他倆几眼,哭笑不得。
  這時,牟道猛地沖上天空,嚇得向天嘯拔腿就跑。白帝子竟然沒有動,冷做如怪石。
  托日扎朗搖著鐵尺在一旁晃,似乎隨時准備開溜,似笑非笑。
  牟道飄落一旁,笑道:“你比兔子跑得還快,何必這樣急?”
  向天嘯知道光恨是不夠的,無奈地說:“你小子精得象個賊,我不想沾上一身賊气。”
  牟道轉向白帝子:“你倒是個冷靜人,出刀吧。”
  白帝子搖了搖頭:“我出刀得有十足的理由,我看不出你身上有什么油水,我不想賠個精光。”
  牟道的目光里仿佛滾起雪浪,欣慰地笑了,很短。
  托日扎朗見沒戲了,嘿嘿一笑,飄身就走。
  三個老家伙又湊到一塊,向天嘯罵開了:“他媽的,老子可看透你們了。”
  白帝子說:“這有什么用,你看透那小子了?”
  向天嘯哼道:“如果我們合擊,那小子准占不了便宜,老子也不會白丟一只眼睛。”
  托日扎朗笑道:“一只眼豈非更精?”
  向天嘯真想給他一掌,終于引而未發,恨得直想跳。
  人啊,多么易于失去!
  牟道見他們走遠了,又回到原處坐下。
  向天嘯的毒掌十分酷烈,他一時半會儿沒法儿把毒逼出,只好暫時用內气把毒壓住。
  這時候,他才感到江湖并非有趣,而是四面楚歌。皇帝老儿下了圣旨,這是怎么回事?難道圣旨也如小儿的描紅可以隨便寫嗎?”
  若是都來与老子作對,那可不妙之极了。
  他又想到許多面孔,許多血跡。
  天上飛來一塊云彩,他感到一种孤冷,但這是沒法子的事。
  他只有向前走,無論前方暗藏著怎樣的危險。
  他向西去,下了一座小橋。
  此刻,已是万家燈火的時刻了。遠方的光亮明明滅滅,他感到有只手正把他向外推,他不知會被推到哪里去。
  他站在橋上發呆。
  這時,傳來一個老女人的叫喊:“小草,你哪里去?給我停下!”
  奔跑的少女只好慢下來。极芒神姥追上來,斥道:“有什么好哭的,那小子變成了女的,難道你也要嫁給她?”
  “我不信,她明明是個哥哥!”
  “傻丫頭,識別男人女人姥姥比你有經驗。你唯師祖是她母親,她說戈劍是女儿難道還會假嗎?”
  “可她為什么要騙人呢?”
  “這也不能怪她,都是任風流的錯。當年你師祖本已愛上了任風流,怎奈他執言任性,不肯向你師祖屈求。你師祖一怒之下嫁給了仇天清,生下戈劍。后來,他們夫妻失和,各走西東,任風流收養了戈劍。從此,就把她打扮成‘哥哥’了。她也稀里糊涂呢。”
  “他們為什么失和?”
  “也是因為任風流,具体情況我也不清楚。”
  小草幽歎了一聲,頗多惋惜。
  車道听了她們的談話,心中一片茫然,戈劍是個女儿也許更合乎情理。他媽的,老子可又多了一個仇人。
  他忽地哈哈地笑起來了,充滿了無奈。邁步西行。
  他走進一家客棧,迎面碰上云中魂,兩人都愣住了。
  上次,云中魂差點走了桃花運,想到還有一個敵人,他沒敢与那几個小美人胡來。到了最后關頭,他忍住了。他還有几分正气,若是乘人之危,那与“煞星五童”,有什么兩樣呢?
  猶豫了一陣,他把被搶來的几個少女送回了家。
  這回,在客棧,他又碰上了好事。
  不是一般的好事,遇上了大美人——侯至爽。
  兩人很快成了朋友,也不是一般的朋友。
  牟道沖著他點頭一笑:“今晚我們會相斗嗎?”
  云中魂說:“何必一定是今晚呢?我還有事。”
  車道正要找地方坐下,侯至爽從客房里出來了。
  牟道愣了一下,問:“你還沒進宮去?”
  侯至爽和顏悅色地說:“你倒是很關心我呢,真不知怎么謝你好。”
  車道料不到她的態度變了,呆了一下,說:“你笑起來也許更美,我看比你高高在上要強。”
  侯至爽索性咯咯笑起來,人面桃花,分外妖燒。
  牟道樂于欣賞。
  云中魂有些不快,他不明白侯至爽剛才還恨牟道呢,怎么轉眼間在他面前討起好來了?
  這個變化連侯至爽也沒料到,她是在看到牟道的瞬間才有了計較。
  她以為要達到人主皇宮的目的,必須得有几個高明的幫手,若能把牟道、云中魂都收羅在自己手下,何愁得不到天下呢?
  她的這個想法大膽而有趣,她想笑。
  云中魂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她說:“你去,這里我會料理好的。”
  云中魂遲疑了一會儿,去。
  侯至爽的笑更迷人了,脖子上玉光閃爍,照人眼睛:“牟兄,你過來,我有話說。”
  她向他一招手,走向她的客房。
  牟道怔了一下,走了過去。
  前面仿佛一片春海,他要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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