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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移花接木施毒計


  人有兩大想不到:生想不到,死想不到。所有的想到,都是巧了。
  鄭和等人感到不妙,張嚴馨的處境更糟,雷婆婆几乎把她提起來。
  笑此起彼伏,圍著他們打旋儿。
  雷婆婆听出來了,冷道:“你小子若再狂笑,我就砍斷她的脖子。”
  笑聲立止。
  吳天君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說:“不是我笑的。”
  雷婆婆一喜:“你從哪里來的?”
  吳天君說:“我一直就在你的周圍。”
  雷婆婆點了點頭,心里寬松多了。
  張嚴馨又見白袍人,恨不得立時死去,目光都冷了。
  吳天君似乎看出了她的痛苦,長歎了一聲:“她是怎么抓到的?”
  鄭和說:“是她父親送來的,她也樂意呢。”
  吳天君嘿嘿一笑,在她身邊轉起來。雷婆婆以為他不過是色迷迷,沒有介意。
  突然,吳天君右臂一擺,扣住她的手腕。她的半邊身子一軟,張嚴馨到了他手里。
  眾人大惊。
  吳天君一聲長嘯,挾起她彈身飛沖。
  雷婆婆狂怒之极,身如魚龍旋起,“天絕神雷掌”挾起無上霸勁,向吳天君劈去。
  与此同時,范幼思騰空三躍,擊向吳天君的太陽穴,快不可擋。
  吳天君万般無奈,身在半空一側,后背挨上兩人的重擊,張嚴馨頓時從手里飛出去,他也滾向一邊。
  驀地,人影一閃,牟道把張嚴馨接住,她虛脫在他的怀里。
  吳天君受了致命的打擊,七孔流血,艱難地說:“總算把她交給了你,我死也瞑目了。”
  牟道有些感動,欲表謝意,他卻一歪頭,死了。
  張嚴馨心里酸酸的,怎么也想不到他會為救自己而死。她能怨恨他嗎?
  鄭和見張嚴馨落人牟道之手,眼睛都紅了,弄了半天白忙活了,他咽不下這口气,更重要地是坏了他的大事,這是不能饒恕的。
  他飛身向前一扑,欲与范幼思等人合擊。
  牟道身子一飄,猶如一股輕風遠了。
  雷婆婆、范幼思隨后追去,咬住不放。
  牟道挾著張嚴馨狂奔出城,在一片草叢旁停下。
  雷婆婆恨道:“小鬼,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牟道冷然說:“我又沒偷你家的東西,你追我干什么?難道我不能讓你老實嗎?”
  雷婆婆哼了一聲:“小鬼,我若怕別人的大話,早被嚇花了。你唬不住我。”
  牟道無語了,抽出劍來:“讓它告訴你吧,你是吃硬不吃軟。”
  雷婆婆的眼皮一跳,不由退了一步,左眼跳財,右眼跳禍這是古訓。她跳的是右眼,沒法不小心。信念有時比刀厲害。
  范幼思向前邁了一步,冷靜地說:“我并不想与你為敵,只要你告訴我真相,我會原諒你的。”
  牟道道:“我卻不想讓誰原諒。你想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問海天龍去,他更清楚。”
  范幼思的臉色冷了,恨在增長。
  雷婆婆說:“与他論不出個理來,手比嘴強。”
  兩人一左一右向牟道逼去,要拼命了。
  張嚴馨忽說:“兄長,別管我……”
  牟道微微一笑:“不管你,那我還有什么事干呢?放心吧,我能靜下去的。”
  張嚴馨深情地一回眸,無限情思都投了過去,胜過千言万語,大浪淘沙,稀不了真情誼。
  雷婆婆驟見有机可乘,碎步飛連,擺臂而上,雙掌擁起巨大浪勁,拍向牟道的后腦勺。
  范幼思滑步搶進,直取他的眼睛,亦夠狠的。
  牟道身形一矮,仿佛映日蓮搖頭,長劍猛挑。一招“地絕天滅”又告出手,不見光影,外行人還以為在強敵之下他把劍藏了起來呢。
  惊叫連起,兩人飛退。
  牟道含笑而立。
  雷婆婆受了傷,恨不能抑;范幼思肩頭亦中一劍,心涼了,臉更黃。
  張嚴馨松了一口气,閉上了眼睛,享受片刻眩暈般的安宁。
  雷婆婆盯了牟道一陣子:“小鬼;算你狠,這一劍我不會白吃的!”
  閃身而逝。
  范幼思也沒法呆下去了,隨后而去。
  牟道走過去,笑道:“這里是我們的了,你想說什么?”
  張嚴馨并不很開心,淡然道:“這里好大,我覺得一切全是空的。”
  牟道搖了搖頭:“這不是最好的感覺,我以為你會說些猶如你的美麗一樣的東西。”
  張嚴馨雙手撫了一下臉頰,歎道:“多少災難都從此起,我正想毀去它呢。美也是痛苦,雙重的痛苦!”
  牟道忙道:“這個念頭要不得,人間若沒一份美麗,那還象樣嗎?你是最可貴的。”
  張嚴馨心頭一亮,猶如溫泉流進了身体,感到一种溫馨甜蜜,恍惚看到了超越自身的東西。
  她的笑十分奇特,先從雙腿上展開,然后收縮到眸子里。這全是獻給牟道的,美极了。
  牟道一陣激動,真想把她摟進怀里,但他畢竟讀了大多的儒家書,終沒敢唐突。他想不出那樣會出現什么結果,乘人之危嗎?順手牽羊?
  她是高洁的,心卻脆弱,經不注刺激。
  張嚴馨見他傻乎乎的,扑哧一笑:“你這是干嘛哪?”
  牟道一惊,忙把目光移向一邊去:“我在奇怪呢,你的臉怎么的這樣有引力。”
  張嚴馨道:“你一天有多少這樣的奇怪?”
  “一次,我可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張嚴馨又笑了,仍是輕輕的,臉上卻無笑紋。仿佛在深層里。
  牟道又呆了,這更怪。
  不知何時,他抓住了她的手,溫軟軟的,細柔柔的,柔軟到他的心里去。這是在干嘛,有更好的比喻嗎?真是奇怪呀,他一點也不知道是怎么抓住她的手的。這成了一個永久的謎。
  他想順著她的手腕向上摸,反而覺得向下滑了,他眼前奇异的世界終沒向他展開。他還要努力,忽覺手里空了,不由怔住。
  張嚴馨忽地說了話,仿佛來自遠處:“牟兄,你還有別的事可做嗎?”
  牟道扭頭看了她一眼,這是什么意思,我是個閒人嗎?
  他愣了一會儿,說:“有人要殺我,我也要殺人,這都是別人代替不了的。”張嚴馨沉吟了一下:“那我會成為你的累贅的,把我送到戈劍那里去吧。”
  牟道呆了一下:“那以后呢?”
  張嚴馨凄然一笑:“如果還有以后的話,以后再說吧,現在就夠
  難的了。”
  牟道唯有依她,心里空空的。女人太有見解,那神仙也沒法。
  兩人悄悄回城去,在街上碰到了戈劍,她正找他們呢。
  戈劍扑到張嚴馨面前,抓住她不樂地說:“姐姐,你總是想一個人找兄台去。”
  張嚴馨啼笑皆非:“我這又找你來了,你能一個人和我在一起嗎?”
  戈劍大喜:“當然能了!這就走吧?”
  張嚴馨點點頭,三人進了一條胡同。
  到了戈劍住的地方,牟道在門口停住了,輕聲道:“你媽在里面嗎?”
  “在呀,你不敢見她了?”
  牟道說,“小心你媽,別讓她把你們出賣了。”
  戈劍頓時好惱:“你媽才這么坏呢!
  牟道碰了一鼻子灰,冷道,“以后你會明白的。”轉身走了。
  戈劍拉著張嚴馨進了院子。
  牟道几個起落又到了鄭和的住處,大院里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了。
  他四下找尋了一番,出了院子。走不多遠,一個乞丐低著頭走了過來。他覺得面熟,便堵住了那人的去路:“知道海天龍去了哪里嗎?”
  乞丐是侯文通,忙說:“我也在找他呢。”
  牟道一笑:“你与他曾是一伙的,找他不難吧?”
  侯文通“咳”了一聲:“我現在豈能隨便見他,躲還躲不及呢。”
  “你找他什么事?”牟道問。
  侯文通恨道:“文疾這個王八蛋抓住了我儿子,我想找他打听一下我儿子怎樣了。”
  “你怎么又擔心起儿子來了,逃命不是更要緊嗎?”
  侯文通苦著臉說:“多逃一個是一個嗎。”
  牟道道:“那好,你帶我找他去吧。”
  “不行,我不能出賣朋友。少俠,你放我一次吧。”
  牟道想到侯至爽,不好再難為他了。
  侯文通飛奔而去,牟道去找侯至爽。
  客棧里亂糟糟的,侯至爽不知去向。
  牟道在周圍轉了一圈,尋問了几個人,一點線索也沒有。
  他又跑了兩個地方,還是一無所獲,他要找的人好象一下子從地球上消失了似的。
  他正疑惑,忽見辛子林飄忽一閃進了一家院子,他靠了過去。
  越牆入內,辛子林正向修華大擺龍門陣,夸夸其談。
  修凡忽道:“你不是說這次把海天龍的鼻子拿回來嗎,怎么兩手空空?”
  辛子林笑道:“姓江的那小子忒狡猾了,一眨眼換一個地方,我還沒追上他呢。”
  修凡不樂意了:“那你來這里干嗎?”
  辛子林擠眼一笑:“我來看看我的‘耳朵’呢,它們可是已先嫁給我了。”
  牟道忽然現身,三個人嚇了一跳。
  辛子林說:“老兄,我已讓給你一個了,還要再把她們奪走嗎?”
  牟道道:“海天龍設和你串通一气嗎?”
  辛子林連忙辯白:“你別冤枉好人,我怎么會跟他亂穿一條褲子呢?他去了哪里我都不知道。”
  牟道審視了他片刻:“三儒在哪里?”
  辛子林低頭一想:“好象出城去了。”
  牟道飛身出了院子,直奔城外。滿眼熱風滿眼綠,外邊哪有人影?似乎有几個閒人在鄉問的小道走著,那又不相干。
  他在城邊轉悠了一會儿,忽听北邊的樹林里有打斗聲,他快速靠了過去。
  樹林里爭斗正酣,不知有外人來。极芒神姥一擰長劍刺。
  向老道姑的胸膛,疾如惊電。老道姑急間稍退,正被刺中;与此同時,老道姑也擊中對方的臉頰,兩敗俱傷。
  忽地,文疾從一棵樹后冒出來,輕輕笑道:“你們這又是何苦呢?”
  极芒神姥气道:“她与那個姓候的小子把我的小草拐跑了,我能不找她理論嗎?”
  老道姑怒道:“胡說!我何曾拐過你的小草?我不過出來尋找他們罷了。”
  文疾得意地說:“你們都別怨了,快點离開這個是非之地吧。
  他們兩人已被抓住,腦袋是保不住了。”
  兩個老女人同時一惊:“被誰抓住的?”
  “我。”文疾說,“這你們滿意了吧?”
  极芒神姥怒道:“你憑什么抓他們?”
  “他們太不听話。尤其是姓候的小子,是個欽犯,能不抓嗎?
  若是你們不甘心,那我就送你們回老家吧。”
  他揚起了劍。
  牟道沖了過去,文疾扭頭就跑,什么也不顧了。
  牟道展身欲追,老道站忽說:“少俠留步,你一定要救救他們。”
  牟道停了下來:“你們怎么樣?”
  老道姑歎了一聲:“我們恐怕不行了,都是一念之差毀了我們。”
  牟道說:“也許還不是太坏,我幫你們一下。”
  老道站心里有數,搖了搖頭:“少俠,別費力了,請把我埋了吧。”
  牟道一怔、老道姑闊气而死。
  神芒神姥這時也到了燈干油盡的地步,沖牟道點了點頭,絕气身亡。
  牟道長歎了一聲,挖坑把她們埋了。他心里挺急,縱身追文疾去了。哪里還有他的影子?
  這時,三條人影飄然而來,是任風流与馮家父女。
  馮百万似乎認可了他們的關系,有些笑嘻嘻的。
  馮春影心里更甜蜜,亦不時笑起。
  牟道截住了他們,三人同時一惊。
  任風流道:“我是做了一件錯事,你想怎樣?”
  牟道哼了一聲:“你不是挺有骨气,何時投了羅國偉?”
  任風流說:“我心里苦得太久了,很怕失去更多的東西,這才答應他一戰。如今我已盡了力,不是你的對手,便沒有什么好牽挂的了。你若想殺我,動手好了。”
  馮春影連忙護住了他。
  牟道道:“你還不失一個漢子。碰上文疾了嗎?”
  任風流說:“他進了城。”
  牟道飛身就走。
  任風流呆在那好一會儿,隨后遠去了。
  城外一片空漠的風。
  牟道進了城,直奔戈劍的住處。他心里不踏實,想看一下張嚴馨。
  然而院內靜靜的,他立知不妙。屋里沒有人。他輕輕叫喊了几聲,沒有人應,一顆心霎時懸了起來。
  突然,一聲慘叫傳來,他電射而出。
  十几丈外,侯文通躺在了地上,乞丐模樣也沒瞞過人的眼睛。
  道衍向他逼近兩步,笑著說,“你好大的膽子,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幫著皇上奪了天下,你又指使女儿打起了他的主意,這不是想造反嗎?”
  侯文通忙道:“大師,這不關我的事,小女的圖謀我一點也不清楚,老天可以作證。”
  道衍哼道:“事實已經不重要了,你必須得死。若是這事弄明了,那天下的姓侯的還不都跟著你遭殃?”
  侯文通駭然之极,絕望之极。
  牟道走了過去,笑道:“老和尚,你總是為別人著想,真是難得。”
  “那當然。”道衍笑了,“我只有一個原則,該死一個人絕不讓兩個人死。這是佛祖的意思,還有比這么普度眾生更妙的嗎?”
  車道說:“如果我不讓他死呢?”
  “那你得有更好的理由;否則,你救他一次,救不了他兩次,追殺是無窮的。”
  牟道無話了,暗打主意。
  侯文通忙向他求救:“少俠,我是冤枉的,這個你知道,拉我一把吧!”
  道衍嘿嘿一笑:“還沒人拉他呢,有人來了。”
  牟道一扭頭,涌過來一群捕快,霎時把他圍住,几乎風雨不透。
  牟道一惱,雙掌揚起,猛地向外拍去,巨大的內勁把眾捕快全都擊飛。
  与此同時,慘號又起,侯文通被道行一掌劈死。
  牟道扑過去,道衍猶如一團灰云飛身而去。
  牟道冷笑一聲,兩個起落就堵住了他。
  道衍臉色一變:“你想干什么?”
  “難道殺人不償命嗎?”
  “他該死,這不是我的錯。你若強出頭,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我是怕事的人嗎,你把腦袋也留下來吧。”
  道衍嘿嘿一笑:“你倒是個認真的人,可我不怕你。我以為你要殺的是海天龍,他才該死呢。”
  “不錯。”牟道說,“他在哪里?”
  “他們在我住的院子里,要去嗎?”
  牟道道,“那就委屈你帶路吧。”
  道衍飄身而起,直奔自己的住處。
  牟道并不怕他跑了,不离左右,很輕靈的,猶如影子。眨眼間,他們進了院子,屋里果然有人,卻不是海天龍。牟道道:“你倒是很會埋伏。”
  道衡沖進了屋里去,笑著說:“我并不想自夸,這是個巧合。海天龍嗎,你會找到的。”
  屋里是龍杰等人,他們見了牟道,霎時出了屋子。
  牟道又在他們的包圍之中了。
  李玉白說:“這回不能再讓他跑了,就是同歸于盡,我們也不吃虧。”
  許天道:“對,我們都這么大年紀了,還怕死嗎?這小子才怕死呢,他還不知道女人是怎么回事呢,死了豈不虧了?”
  化長風笑道,“小子,這回你磕頭也許行。”
  五個人審時度勢起來,十分嚴謹,怕人。
  牟道不由心跳,這几個老東西若是抱著同歸于盡的心理拼斗,那准沒好事。他雖然仍能擊敗他們,恐怕也險了,旁邊還有道衍呢。
  他故意毫不在乎地說:“我豈會上你們的當?憑你們几個老東西還放不倒我。上次你們所以能活下來,并不是你們的本事好,是我不忍下絕手。這回你們若輕舉妄動,那就別怪我不客气。”
  龍杰等人又豈是能嚇怕的,他們一陣怪笑,踏五行方位站住了。這回換了打法。
  牟道不識“五行陣”,但可以看出它的气勢來,顯然于己十分不利。他身形矮下一點,八步站立。手中劍握緊了。
  院內的气氛頓時緊張了起來,一触即發。
  道衍皺了一下眉頭,從門上拔下一根鐵釘來,在手中一掂,作暗器發了出去,一道烏光射向牟道的后腦勺,冷辣無比。
  牟道感到不妙,唯有動身。
  就這當儿,許天大喝一聲,五個人各下了絕手,滿天勁气摧云裂,層層青光分世界,掌影,劍影,拂生影形成了一個大气團把牟道包圍了,要把他擠死在里面。
  牟道万般無奈,一招“地絕天滅”分刺五人,劍無聲,出無形,他
  們也弄不清他到底出劍了沒有。
  “啪扑哎喲”几聲響,几個人飛散開來,血雨橫生。
  五個人又都吃了劍,傷勢比上次重。
  牟道臉色慘白,差點儿被內勁團擠扁,大腿根被軟劍刺透,跑恐怕不靈便了。拂塵掃中了他的臉,頓起几道血痕,痛入骨髓,仿佛女人挖的。這比他想象得要糟。
  道衡見有巧可賺,飄然欺上,展起“般若掌”拍向牟道的后腦勺。他喜歡打那個地方。
  牟道側身一晃,閃到他的左邊,反掌上掃,也向他的后腦勺打去,讓他知道那不是一個好玩的地方。
  道衍估計錯了形勢,以為他受了傷不會挪得太快,然而現在的情形卻是卑道一樣跑得快。這他受不了,前縱稍遲,正被打中后腦勺。他一下向前欺去,弄個嘴啃泥,十分狼狽,眼前金花一片,腦袋險些儿被打開。
  他不知道,牟道的原則是:以挪動最小去胜移動最大。這道理很簡單,卻連聰明人也往往忽略。
  牟道朗朗一笑,道衍縱出去丈外,一閃不見了。
  牟道沒法儿再去追他,轉向李玉白,冷道:“你們真可怜,替人家賣命反而被拋棄了,猶如草芥,你們不覺太低踐了嗎?人的臉皮豈能与年紀一樣老?”
  五個异人被激怒了,這樣的气如何吃得下?
  他們一聲怒吼,再次扑上。
  牟道卻閃開了,他不想再被擠一次。
  五個人沒了辦法,唯有于罵。
  牟道道:“你們別威風了,快點滾吧。若是再找我的麻煩,讓你們都開花。”
  五個人气得亂跳。
  牟道縱身跑了,一瘸一拐的。他找了個地方把傷口扎好,又竄起來了。他要找好几個人呢,找不到放心不下。
  他在大街小巷轉了一圈,走到一棵石榴樹下,伸手欲滴石榴,忽听北面嘿嘿一笑,他触電似地沖了過去。
  躍入一家院內,看見三儒正在小草身邊走動,老頭子的眼睛一刻也沒有离開小草光洁的脖子和高聳的胸脯,目光邪邪的。
  也許這時他們才覺得忽視女人是一個天大的錯誤,白在人間走了一遭,沒留下一點痕跡。
  文疾几次想撕去小草的衣服,都沒有伸出手,臉在扭曲,目光顫抖,老來積淤的沉實的痛苦彎了他的腰,他忽儿覺得干巴巴的教條比刀子還惡毒,它是一點點吞噬人的靈与肉的。
  段百苦也很急躁,不時地揮手,不知他想干什么。也許傅太舊淡然一些,對嬌滴滴的美麗有些蔑視,是為了保持老男人蒼老的自尊,還是真的以為女人是禍水?沒人知道。
  但他絕不安宁,他的目光也在小草的身上走。
  侯子玉躺在地上,哼哼卿卿,似乎挺難受。
  牟道一露面,文疾立時抓起了侯于王笑道:“小子,你最好安分點,否則我立即殺了他。”
  牟道說:“你沒有吃錯藥吧,我又不是來救他的。你殺他与我有何相干呢?”
  段百苦冷道:“那你來干什么?”
  “我來找侯至爽的,你們把她弄哪里去了?”
  “嘿嘿,我們正要問你呢,你小子倒捷足先登了,那丫頭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牟道哼道:“你們最好少弄鬼,不知道石頭砸腳的味道嗎?”
  文疾大怒:“小子,我們還用不著你來教訓,你算什么東西呢?”
  牟道向他返了過去:“無論你怎樣叫,我要修理你部是不難的。”
  三儒頓時靠在了一起,如臨大敵。
  文疾抓起了侯子玉,用他做擋箭牌,連聲惡笑。
  牟道欲解小草的穴道,段百苦忽說:“不許動!我用逆血手法
  點的她的穴道,你若亂解要出人命的。”
  牟道呆在了那里,沒敢妄動,雙目閃出憤怒的眼光。他想懲罰三個老家伙了。
  三儒看出了不利的苗頭,相視一笑:“這小子給你吧。”陡用內勁把他猛地拋向牟道,浪勁如潮。
  牟道伸手把侯子玉接住,三儒早逃得沒影了。他把侯子玉往往地上一放,頓覺不妙,侯子玉已被他們震斷心脈气絕身亡了。
  他感到腦袋一漲,心中說不出的哀涼,少年轉眼又身死,天道無常啊!
  他長歎了兩口气,試著去解小草的穴道。
  少頃,小草恢复了自由,陡見侯子玉已死,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放聲大哭:“都是我害你!若不是我要回來見姥姥,我們早跑遠了,誰也抓不到我們。玉哥哥,都是我不好!”
  大哭變成了低泣,她把頭埋進了他怀里,沒聲音了。
  牟道以為她哭累了呢,輕輕一推她,又是一陣惊心動魂的哀傷。她殉情了,自絕心脈,死得無聲無息。
  競蔻年華,說去就去了,人生真不可思議呀!
  牟道一陣發抖,突地感到死离他也很近,進人另一個世界為什么這么易,而來是那樣難?
  小草輕生重情深刻地刺痛了他,几乎讓他忘記了一切。這是一种多么飽滿酣暢的人生別解啊!
  他在院中站了許久,把他們掩埋了。
  出了門,迎面碰上周倉,他停住了。
  周倉嘿嘿一笑:“老朋友,我們又見面了,不知是凶是吉。”
  牟道冷道:“你沒有感覺嗎?”
  周倉說:“我的感覺早已不靈了,老兄弟,你恐怕遇上了麻煩了。”
  車道哼了一聲:“是你帶來的麻煩?”周倉搖頭說:“我哪有這么大本事,是戈劍把事搞糟了,張嚴馨又落入了鄭和之手。”
  牟道駭然失色:“到底怎么回事?你來報信的嗎?”
  周倉說:“我和他們可不是一伙的。我對唯明羽有點意思,一直暗中監視著她。你把張姑娘交給了戈劍,唯明羽就開動了腦筋,想起坏點子了。她向戈劍借用張嚴馨,戈劍不明真相,讓她把張姑娘領進了屋子。我當時也有點納悶,什么事要瞞著女儿呢?戈劍在外面等煩了,推門叫人,屋子里哪還有人?戈劍連聲大叫,飛也似地去了,我又跟在了后頭。轉來轉去,找到了鄭和,張姑娘又落到他手里。”
  牟道向他逼近了一步:“你的話到底有几分真?”
  周倉道:“里外都真,半點不假,我可以帶你去看。”
  牟道一揚手:“那勞你的大駕了,走吧。”
  兩人彈身西去,一路如飛。
  轉眼間,他們進了一座陰森的住宅,里面材特多,院子很大,荒草叢生。
  他們向里走了几丈,忽見鄭和坐在椅子上沖張嚴馨直樂:“你永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的。怎么樣,又回來了吧?”
  張嚴馨把頭一扭,沒有吱聲。
  旁邊的戈劍坐在那里一言不發,顯是被點了穴道。
  牟遭搶了過去,鄭和抓住了張嚴馨,笑道:“牟道,這回沒人替她去死了,你再也不會成功了。若是你強奪,我立刻讓她香消玉殞。”
  牟道自忖沒法救人,便說:“鄭老大,即使我不救她,你也不會成功的,咱們走著瞧吧。”
  他扯了一下周倉,兩人出了院子。走到牆角處,牟道說:“老周倉,我看你耍了鬼。”
  周倉惊道:“我的老天,你真會冤任人,難道那不是張嚴馨?”
  牟道一笑:“你要以為我是個大傻瓜那就錯了,唯明羽縱是想要挾我,也不會讓她女儿陪著呀?這不是明擺的圈套嗎?”
  周倉一蹦老高:“我可是好心不得好報,真倒霉!唯明羽豈想
  讓她女儿陪著,怎奈戈劍死活不依,這才讓她留下。鄭和怕坏了他的大事,就點了她的穴道。唯明羽就在一旁呢,她可是太恨你了。”
  牟道皺眉想了一會儿:“還是不通,戈劍怎會看著張嚴馨落入別人之手呢,她不會不救她的。”
  周倉“唉”了一聲:“戈劍原是要救人的,不知她媽向她說了什么,她改變了主意。”
  牟道半信半疑,又回去看了一陣張嚴馨,實在找不出破綻,退到一邊去。
  周倉道:“怎么辦,不救了嗎?”
  牟道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也關心起她來了?”
  周倉說:“好人誰不喜?”
  牟道低頭思忖了一下:“我打算晚上救他。”
  “好主意,等他們睡著了一窩端。”
  牟道坐下了,半躺著,他想徹底放松一下。沒有大松大靜,他就沒有大精神,他要沉下去了。
  夕陽滑進了他的沉靜里,夜幕落下來了。
  忽地一聲嚎叫,他猛地站了起來。
  鄭和正施淫威:“你到底想不想進宮?”
  “不想,我自有可去的地方。”
  一鞭子抽下,慘叫又起。
  牟道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沖進了院子:“住手!你不要把宮中的那一套搬到江湖上來。”
  鄭和快活地笑了:“她又不是你的女人,你管得著嗎?鞭子在我手里,我想打就打。”
  牟遭冷道:“你若再這么殘忍,別怪我無情。”
  鄭和哈哈地笑起來:“小子,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你倒先找到我們上來了。那好,這就兩清。你若砍去一只手臂我就放了她;否則我就砍去她的手臂,你以為如何?”
  牟道一惊,怒道:“姓鄭的,你若敢這么做,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鄭和哈哈一陣大笑,陰森而空虛,揚刀向張嚴馨的左臂砍去。
  霎時,血光迸濺,張嚴馨昏在了那里。
  夜色凄怖极了……
  牟道是個絕頂的聰明人,然而卻錯誤不斷,又表現為一個傻瓜,實在令人迷惑。
  張嚴馨斷臂的一瞬間,他的怀疑全被推翻了,心扑了上去人也止不住了,電閃般飛搶而上。
  鄭和十分靈敏,刀一落下,他就跑了,什么都忘到了腦后,一眨眼不見了。
  牟道關心張嚴馨的傷勢,沒來及追他。
  這當儿,周倉一扭頭跑了,象一片葉子隨風而去。
  牟道扑到張嚴馨面前正欲撫弄她的斷臂,形勢突然變了,張嚴馨右手驟然一擺,手中劍化作一道惊電向他的前胸刺去,快得不可思議。
  牟道駭然之极,唯有搖身急晃。旁邊的戈劍這時也靈活了,雙掌飄然一并,猛地向他的后背擊去,力道惊天。斷臂是魔術。
  牟道在兩人的夾擊之下沒來及還手,一劍兩掌已挨上了,身子被擊到兩丈外去,几乎受了致命的創傷,血流如注。他顧不了其他,急忙止覷。
  張嚴馨、戈劍,又聯手扑上了,猶如瘋了一樣,身法奇幻,劍掌惊人。
  牟道無力反抗,唯有連閃。
  戈劍一抹臉,露出本來面目,竟是唯明羽。
  張嚴馨复歸本真,是范幼思。
  她們的易容之術真是神奇。
  牟道啞然無語。
  唯明羽笑道:“狂妄的小子,今晚就是你的死期,有能耐就赶快使吧。”
  牟道暗歎又上了一回惡當,心里酸辣辣的,這么拿頭往牆上撞,還能有好嗎?這兩人女人當真會鑽空子,他媽的。他又強笑了起來。
  范幼思說:“前輩,我們不能給他喘息的机會,否則他又溜了。”
  唯明羽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沖她一點頭,兩人交叉飛上空中,要演一場金鷹捉雞的把戲。
  牟道不敢戀戰,向左一滑,倉狂而逃。
  兩個女人飄身就追。
  牟道的逃遁術這時已不是最好的,晃晃悠悠亂蹦達,閃到牆角不走了。
  兩個女人同時向牆擊去。
  牆塌土飛,牟道趁机斜竄。
  女人的眼不易花,牟道終沒有甩掉她們。
  三人進了樹林子,牟道倚樹站住了。他沒法儿再跑了,身体都空虛了,地動天搖。
  唯明羽說:“小子,這是劫數,怪不得我們。”
  牟道長歎了一口气,十分悲涼深沉,慢慢蹲下了。唯明羽知道他不行了,再次扑上。
  牟道就地一滾,一劍刺去,無形無狀。
  唯明羽惊叫一聲,飛身就退,但晚了一步,被刺中小肚子,鮮血又洒。她恨怒极了。
  范幼思不失時机地揮劍削向牟道的脖子。
  他猛地向前一翻,躲過了。
  范幼思一掌劈去,他問到了棵大樹后。范幼思欲再攻擊,不見了他的蹤影。每棵樹后都能藏人。
  樹林里夜色凄迷,兩人不敢停留,只好悻悻而去。她們怕牟道偷襲。
  兩人遠去了,牟道才臥倒一邊,与夜色融合了。
  天上有了几顆星星,他身上閃起几個明點。夜風如龍般進入他的眼里,他的身体如龍般活動了起來。這一切都是不自覺的,他的思想已經停止,整個儿進入了大靜中去。
  一個辰以后,也許要短一些,他又恢复了活力,傷口雖然還痛,已不大影響他的靈活。
  他出了樹林,去找鄭和。他有些憎恨這個太監了,要給他點教訓。但城里房屋一片,要找他也不易。
  忽而,他拐進了辛子林住的地方。
  院內靜悄悄的,黑乎乎的,什么動靜也沒有。他向房門走去。
  驀地,從屋角處沖出一條人影,猶如天神掄棒向牟道砸去。力道千鈞,是鐵京。牟道急身一晃,閃到一邊去。
  鐵京一捧走空,手腕一旋,又橫掃過去。
  牟道此時已失去了寬容,展“禹步”急搶而上,長劍隨之出手。
  光華閃處,慘叫頓生,鐵京被劍刺透,跟蹌后退。
  牟道不給他喘息的机會,見他手伸進了怀里,滑步而上,一下扣住了他的脈門,半皮袋子流香彈落人牟道手里。
  鐵京憤怒至极,搶檸就劈,牟道反手一劍,把他斷為兩截,尸体滾到一邊去。
  這下院內有了聲響,沙沙的,是腳步聲。
  突然,三道人影同時沖向牟道,大有舖天蓋地之勢,正是鐵神教的三大高手。
  牟道更不留情,一招“地絕天滅”,攪起三團銀花,分刺三人,快如惊電流星。
  几聲叫喊,三個人各中一劍,稀里糊涂進了黃泉。這時气坏了暗中的張坤吟,他与九原師太一點頭,雙方齊出,猶如鬼魂,無聲無息。
  牟道看見了他們,飛迎而上,被動不是好打法。九原師太急展
  奇學,伸手就抓。張坤吟運起“百陽神功”一拳向牟道的太陽穴搗去,勁力可以開山。
  牟道避實就虛,一劍掃去,不見劍影,足見其快。
  九原師太收掌不及,左臂被削斷,痛得她惊吼了一聲,退出兩丈。
  張坤冷一惊,不敢再擅自動手,牟道的輕功對他的威懾太大。
  九原師太連罵几聲,點穴止血,恨不得生吞活剝了牟道。
  方若姻連忙替她包扎斷臂,手在顫動。
  張坤吟冷道:“牟道,用劍傷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就掌拳相斗,那才讓人服呢。”
  牟道哼了一聲:“用拳我也不怕你。”
  張坤吟忙說:“那好,你若赤手空拳胜了我,這里歸你,我們馬上就走,永不入江湖。”
  牟道欺身而上,晃掌就劈。
  張坤吟暗自得意,小子,你的陽壽到了,雙掌一搶,使出“百陽神掌”迎上:
  “砰”地一聲,兩人交擊一起。
  牟道退了兩步。
  張坤吟躍出半丈,叫道:“小子,你竟使毒!”
  這是他惊怒交加,賊喊捉賊,他暗用了“綠炎真經”上的毒功才是真毒掌呢。
  而牟道是無意的,不過把自身中的毒全部排了出來。
  這下張坤吟吃了大虧,周身火辣辣的,仿佛在被人剝皮,難受异常。他抑制不住內心的狂恨,一式“天鷹捕食”沖了過去,要砸爛牟道的腦袋。
  牟道虛晃一招,閃到他的背后,一掌把他擊飛。
  暗處的花心夫人再也看不下去了,沖向牟道,玉臂粉拳化作銀花雪浪,擊向他的后腦勺,那里好打。
  牟道猶如后背長了眼睛,移形換位到了一丈外去。
  花心夫人扑向丈夫,連忙替他推拿。
  牟道道:“你們与我作對,只有血染黃沙。我是什么都不怕的,你們算什么?若是聰明人,就快點回去吧。”
  九原師太直咬牙,忽地長歎一聲:“走,別再淚洒江湖了。”
  三個女弟子隨她而去。
  張坤吟沒有阻攔,留下她也不是好辦法。他心里很冷,很苦,想不到英雄夢被個小子打碎,他恨呀!難道這是天意嗎?
  牟道什么也沒找到,只有离去了。体內的毒終于排除了,他輕松了許多,自信再遇上千軍万馬也不會受傷了。
  他在黑暗的街道上站了一會儿,向西走去。
  忽然,南面響起了鑼聲,當當的,十分刺耳,他停下了。
  少頃,有了叫喊聲:“向東跑了,快追。”是官差。
  牟道遲疑了一下,沖了過去。可他什么也沒看見,連敲鑼的也沒影了。
  他覺得奇怪,不由沉思,難道這是聲東擊西嗎?鄭和要逃?极有可能。
  他連忙跑到城外去,仍然一無所獲。折騰了一夜,他也沒找到一個人影。
  黎明降臨時,他又碰上了辛子林。他還沒開口,辛子林便說:
  “倒霉,我的三個老婆不吱一聲都跑了,我又成了光棍。”
  牟道道:“夜里你去了哪里?”
  “我去找小美人了,不過什么也沒干成,還差一點打起來,羅國偉那小子不是東西!”
  “到底是怎么回事?”
  辛子林嘻嘻一笑:“姓范的小妞進了屋子,我好不容易等她睡著了,正要下手,羅國偉來了,找那個老娘們,他以為我兩個都要呢,要与我比划,把我嚇跑了。”
  牟道笑道:“這還不到一夜呢,后來呢?”
  “后來碰上了鄭和搬家,我就跟了上去,想趁机把海天龍那小
  子的屁股割下來一塊。可他們人大多,我跟了好大一會儿什么也沒撈著,就回來了。”
  牟道惊了一跳:“鄭和逃向了哪里。”
  “正北,從西邊那條河溝里逃走的。”
  “你又見張姑娘了沒有?”
  “怎么,你又把她弄丟了?我白讓給你了!”
  牟道冷然一笑:“你小子的話有几句是真的?”
  辛子林道:“我怎么知道?反正說出去的話不歸我管了。”
  牟道一抽劍:“我要是給你一下呢?”
  “那我的話都是真的,我發誓。”
  牟道一扭頭,陡見戈劍飛奔而來,人未至話先到:“我姐姐呢?”
  “這可奇了,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胡說!你又把她騙走了!”
  牟道道:“我騙她干什么?”
  戈劍說不出話來了,吱唔了一陣子:“這是我媽說的,難道我媽還會騙我嗎?”
  “你媽把你扔了十几年,這算什么?你長大了她才來找你,本就沒安好心。你別太傻,你媽遠不如我媽!”
  他總算反了一擊,把鼻子上的灰抹去了。
  戈劍一呆,覺得媽确也可疑,不過眨眼的功夫,他怎能把人騙走呢?若是他騙的,兩人該在一起才對呀?她感到一陣恐懼,難過地說:“那姐姐去了哪里?”几乎淚下了。
  牟道心頭閃過一個奇念,惊道:“快去找你媽!”
  戈劍不解:“找她干什么?”
  “可能你媽把她害了,要么把她交給了鄭和。”
  “絕不會的!”戈劍叫道,“我媽害她干什么?”
  牟道道:“你媽恨我,害她當然是為了打擊我了。”
  戈劍一呆,覺得有理,若是真的這樣,那就可怕了。她扭身就走。
  牟道急跟而上。
  兩人進了院子,戈劍叫道:“媽,媽!”
  沒有人應,屋子里空蕩蕩的,一切如舊。
  戈劍大不安了:“我媽剛才還在呢,能去哪里?”
  牟道道:“也許她追鄭和去了。”
  “胡說!我追他干什么?”她媽回來了。
  戈劍忙道:“媽,你把我姐姐弄哪去了?”
  唯明羽惊訝地說:“我弄她干什么?不是讓他領走了嗎?”
  她一指牟道,很象真的。
  牟道冷笑道:“你真是一把‘好手’,連女儿也騙,拋棄了她十几年還不夠嗎?”
  唯明羽臉色頓變,陰森极了,牟道的話仿佛擊中了她致命的要害。
  戈劍似乎看出了什么,叫道:“媽,你到底把她害了沒有?若是你傷害了她,我不會原諒你的!”
  唯明羽呻喚了一聲,感到自己錯了,輕道:“孩子,你難道不信嗎?”
  戈劍忽地流下了淚水,六神無主了。
  牟道知道多呆無益,飛身就走。
  戈劍連忙追上:“兄台,你上哪里去?”
  牟道道:“自然是找人了。你媽剛才出去十有八九与張嚴馨有關,可能是把她交給了官府中留下的人。鄭和是從西邊河溝里走的,留下人多半會向南行,然后繞道向北。他們也許會以為走漏了風聲,我們會去河溝里去截呢。”
  戈劍不加思索地點了點頭,兩人出城向南。
  他們到了城南兩三里外的樹林邊停下,忐忑不安地等著城里奔出來的人。
  也怪,兩人等了許久不見一人出來。
  戈劍沒了信心:“你的這個聰明恐怕不行了,他們若反其道而
  行之,我們等到天黑也沒用。”
  牟道心里沒底,便不吱聲。
  兩人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儿,陡見一輛大篷車出城而來。”
  兩人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大車到了他們近前,戈劍猛地沖過去。
  赶車人嚇了一跳,是羅國偉,旁邊的是道衍。
  牟道長出了一口气,相信車子里一定是張嚴馨。
  戈劍打開車帘子一看,傻了,里面坐著范幼思。
  戈劍叫道:“坏了,張姐姐肯定被另一輛車子拉跑了!”
  牟道心一沉,眼前一片昏黑,這是真的嗎?他低頭一想,覺得可疑,兩個老男人拉著范幼思干什么去呢?
  牟道冷道:“你們兩個要命還是要人?”
  羅國偉說:“你注定是輸家,什么也得不到的。”
  牟道哼了一聲:“你一直都很自信,又得到了什么?把大車留下。”
  道衍慢聲細气地說:“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找個人,我以為你們把她藏起來了。”
  “車里沒有你要我的人。”
  牟道一笑:“我又沒說找誰,你怎知沒有我找的人?可見有鬼。”
  戈劍說:“車里是范姑娘,沒有張姐姐。”
  牟道道:“我已吃過一次易容的虧了,你看她易容了沒有。”
  戈劍伸手去揭大車的布帘子。
  羅國偉忽地叫道:“別動她!一動她就會死的。”
  戈劍嚇了一跳,拔劍就砍羅國偉,又狠又急。
  羅國偉揮刀迎上,火星四濺;戈劍還要再斗,羅國偉說:“若是你再亂來,車里人死了那可是你的事了。”
  戈劍呆住了,束手無策。
  牟道道:“老和尚,你們是走不了了,這個你應該有數。如果你們放了她,我也放了你們,這條件夠优厚吧?”
  道衍嘿嘿笑道:“你倒會算計,那樣一來我們可兩手空空了,這是賠本的買賣。”
  牟道冷然說:“世上總得有人賠本,和尚是最好的輸家。”
  道衍低頭不語了,心中很亂,碰上了牟道那是別想把人弄走了,聰明反被聰明誤,若是走西邊不就好了嗎?
  他扭頭看了一眼羅國偉,目光疑惑不定。
  羅國偉明白他的意思,平淡地說:“大師,看來我們更無別路可走了,劫道人豈有善罷甘休的?”
  道衍“嗯”了一聲:“那好,我們認賠。”
  羅國偉騰地跳下了馬車,与道衍一同走了。
  牟道打開布帘盯了范幼思一陣子,果然是易了容的。他輕輕擺弄了几下,張嚴馨恢复了真面目。她仍是那么清麗,唯有臉蒼白。
  牟道拍開她的“百會穴”,她能活動了。又拍了一下她的“命門穴”,她恢复如常。
  戈劍一把樓住她的脖子,惊喜地說:“姐姐,我可想死你了!你怎么會在他們的車上?”
  張嚴馨幽歎了一聲,十分冷漠,沒言語。
  戈劍又道:“姐姐,是誰把你騙走的?”
  張嚴馨歎道:“人生無常終難定,一片親情夢黃梁。你又何必知道是誰騙走的我呢!”
  戈劍說:“不,姐姐,我要知道,是兄台嗎?”
  張嚴馨毫無表情,似乎在故意疏遠戈劍,這不是好兆頭。
  戈劍大急:“是我媽?”
  張嚴馨瞥了她一眼:“你有多愛你媽?”
  戈劍想了一下:“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是离開她遠些就把她忘了,如果是她騙了你,那她就不是好人了,我也不想再見她。假如她這么坏,那我爹也不是好東西,我就用不著替他報仇了。”
  她批判得很徹底。
  張嚴馨長歎了一聲,什么也沒說,她不想讓戈劍難過。這是不友好的。
  戈劍卻不管別的,非要追到底不可:“姐姐,我們從外面回來時,我媽并不在屋里,我們一塊坐了許久,也沒見她回來。天快明時她來了,我才出去了,眨眼間你不見了,我媽又沒离開院子,能是她干的?”
  張嚴馨輕道:“那時我還沒离開院子呢。”
  這怎么可能,我可是到處都找了!”
  張嚴馨知道瞞不過,便說:“你媽點了我的穴道,把我放在門后了呢。你出去了,她才把我弄走的。”
  戈劍傻眼了,怎么是這樣呢?忽儿,她哭了:“姐阻,你不會怪我吧?”
  張嚴馨搖了搖頭,沒有話,眼睛也紅了。
  牟道笑道:“別傷感了,總算相會了!來吧,我做車夫一道走吧。”
  馬車向北而去。
  大車奔馳了一陣,上了山路,開始顛簸了。
  戈劍、張嚴馨緊緊地靠在一起,一句話也不說。張嚴馨很靜,妙目半閉,似乎剛才的不快全忘了。戈劍則大睜兩眼,不眨地看著她,心中激情澎湃,不知要說什么。兩人的手是相握的,兩顆心似乎就這么連在了一起。牟道不時回頭看一眼布帘子,心情极為复雜。他有些焦躁,更多的是茫然,眼前一片虛幻。他真的喜歡張嚴馨,可与他的父母又是死敵,將來會怎樣呢?凡与自己交好的朋友背后總有一個仇人,這不是天大的倒霉嗎?”
  大車進入了山林,兩邊陡峭入云的堅壁給他一种刺人心底的傷痛。凡是高洁的,沒有一個不孤獨。蒼林下的濃蔭,又讓他想到生命的凄涼。路邊的花草滿有生机,點點片片象飛動的火焰,他覺得大車就在向火中行。在火的深處到底是毀滅還是永生,這是說不清的。
  大車出了山林,迎來明亮的陽光。他的心胸也頓時寬廣,遠方的山十分動人。
  戈劍忽說:“兄台,我們去哪里?”
  “自然是去京城,鄭和還能逃向哪里。”
  “要砍他的頭嗎?”
  “這只有追上他,才能知道。”
  “你還找海天龍報仇嗎?”
  “當然,那四個小子我都不會放過的……”
  他還要說下去的,忽儿住了口,你要替父母報仇,那戈劍呢?
  這是個敏感的話題。
  大車奔行了一天,夕陽如火時,他們進了德州。大車在一家客棧門口停下,牟道進了店。
  巧得很,還面碰上悟遠和尚。老和尚沖他哼了一聲,走了過去。
  牟道遲疑了一下,欲換家客棧,又一想,不走了,老子還怕和尚嗎?
  他住了進去,一切安頓好,找地方吃飯去了。
  在街上,他們又碰上武當道士,牟道一笑而過。
  他們進了家飯舖,又見几個江湖模樣的人,個個都很凶惡。
  牟道一怔,難道鄭和也在這里?
  三個人坐下,跑堂的忙活開了。工夫不大,酒菜上齊。牟道欲与張嚴馨壓惊洗塵,張嚴馨連連搖頭:“兄台,我是再也不飲酒了。”
  “她的聲音實在動听,頗有些深長的凄涼、艷麗。
  旁邊的几個高大的凶漢笑開了。
  “我的娘,這妞儿的模樣真美,連話都有十分脆,太饞人!”
  “饞人才好呢,讓我嘗嘗。”
  凶漢伸手摸向張嚴馨的臉蛋。
  戈劍大怒,嬌麗人,千呼万喚才出來,是你摸的嗎?她飛起一
  腳,踢向那漢子的大腿。
  凶漢還沒明白過來怎么回事,就飛了起來,把桌子部砸爛了,湯儿菜儿灌了他一脖子一嘴。
  另几個凶漢大怒,一同扑了上來。
  戈劍騰然而起,使出“秀女十三腿”飛環踢出一圈腳影,向他們擊去,猶如動人的花環。
  凶漢雖凶還是沒有沾邊,全被踢得爬不起來了。
  牟道視如未見,在与張嚴馨靜睜交流,不用嘴,而是用眼睛。
  兩人的心都是透亮的,清明的,似乎正在靠近。
  戈劍掃了他們一眼,好象嫌凶漢耽誤了她的事,冷道:
  “快賠償這里的損失,否則要你們的狗命!”
  几個小子自知不是對手,只好掏錢。凶漢逃了,戈劍連忙回到座位上,笑道:“姐姐,我這個保鏢還行吧?”
  張嚴馨淡然一笑:“能得一文賞錢。”
  “我看狗屁也不是。”是白云,“憑什么打我的人?”
  她一間進了飯舖。
  戈劍猛地攏出劍來:“他們和你都是下流鬼,我想打就打。”
  白云大怒,她似乎有了大長進,不把他們放在眼里了,伸手就抓,快如烏電。
  戈劍柳腰擰動,長劍點射而出,光華凜凜。
  不料白云門得太快,直扣她的手腕。
  戈劍大慌,唯有矮身滑步向空中鑽。
  白云反掌拍向她的后腦勺,要命的把式。
  戈劍再閃不及,被掃中肩頭,差點儿被打翻。
  白云哈哈一笑:“死丫頭,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戈劍不气,哼道:“我若象你這般年紀比你強!”
  白云更樂了:“那還早著呢。”
  牟道道:“你想怎樣?”
  白云頓時拉下了臉:“小子,上回讓你撿了便宜,這次我要討個公道呢。”
  “那你還等什么,這机會不是很好嗎?”
  白云向外瞥了一眼,雷婆婆走了進來,笑道:“我要這個丫頭。”一指張嚴馨。
  牟道感到有些玄,長劍握在手中。
  白云冷蔑地說:“你小子除了劍還會什么?只有這一下子嗎?”
  牟道心念一動,笑了:“不用劍一樣拾掇你,我手里的活儿樣樣絕。”
  他收起了劍。
  白云可是不怕大話的,只要你小子不用劍,等著你的絕不再是胜利。她身形一擺,雙掌穿花揚起,“乾坤大滅毒神功”發揮到了极至,猛地向牟道按去,舍生忘死,气勁滾滾,大有翻江倒海之勢。
  与此同時,雷婆婆扑向了張嚴馨,猶如箭矢。
  牟道早有算計,出奇不意為之,扶起張嚴馨就向外沖,夾在兩大高手之間,沒有退路怎行?
  電光石火之間,一聲大響,牆倒屋塌,牟道已出了飯舖,戈劍跑得也夠快的。
  兩個老女人的動作也不慢,牟道剛放下張嚴馨,她們又圍上了。
  “小子,跑是不行的,你能跑到多大年紀?”白云說。牟道道:
  “跑就是活嗎。等會儿就該輪到你們了。”
  兩個老太婆瘋搶而上,拼了老命,內勁摧石斷壁,不可阻擋。
  牟道不慌不亂,搖身展臂甩手擲出兩顆流香彈直射她們的腋下。
  兩人以為是暗器,揮掌就打,流香彈頓時炸開,火花四濺,兩人連聲惊叫,急向后門。
  牟道哈哈笑起來:“滋味如何?”
  白云恨道:“下三流的玩藝,何足道戰!”
  牟道說:“看看你們的手,別光知道吹。”
  兩個人一瞧,心惊了,手掌烏黑,顯然是中了毒。
  雷婆婆切齒道:“你小子好坏,好毒!”
  牟道不以為然:“一下子沒有炸死你們已是大大的便宜了。我若用最毒的玩藝,你們早成‘佛’了。這可怪不著我,自作自受。”
  兩個老太婆隱隱覺得手掌發炸,心頭大駭,莫不是手掌要廢?
  白云惊道:“你到底下了什么毒?”
  牟道說:“自然是倒霉毒,你們若想無事,快點回去洗澡。”
  兩個老太婆也不知真假,彈身而去。牟道道:“剛才這么聰明就不用跑了。”
  戈劍說:“再碰上麻煩,你還有這么有趣的辦法嗎?”
  “我永遠有辦法。”牟道道。
  “她們真一的洗就好?”
  “但總比站著不走好,否則兩只手別要了。”
  戈劍不語了。
  三人往回走,步子沉沉的。
  張嚴馨感到夜豎了起來,他們正走向深淵。她不知這种感覺預示著什么,不時地秀眉緊皺。
  三人回到客棧,牟道敞開自己的房門,以防万一。
  戈劍則与張嚴馨緊緊偎在一起,唯恐夜里有變。
  張嚴馨感到很累,轉眼就睡去了。戈劍望著她呆呆不語。夜深了,很靜。
  牟道躺在床上仿佛進入了大海,向深不可測處下潛,四周一片暗清。
  忽然,一股明風儿吹進屋去,牟道仿佛黃葉儿被吹起了似的,沒有反應。
  外面有人低聲說:“百大俠,這回全看你的了。這小子反正睡著了不會更比醒著精,一刀兩斷。”
  是道衍的聲音。
  張坤吟仿佛發燒了似地應了一聲,閃進了牟道的客房,兩眼紅紅的,不象正經人。
  他好象全被仇恨籠罩著,一心想殺人。
  道衍在暗中盯著,心里挺樂。
  張坤吟一世英雄終被他控制了,這是個大收獲。使他奇怪的是,張坤吟遠比他想象得好對付,這又讓他失望,以為名不副實。
  這是誤解。他所以能輕而易舉地制住張坤吟,并不是他的手段高,而是碰巧了。張坤吟吃了牟道的大虧,心如火烤,煩亂之极,思想大亂,便放松了警惕,道衍趁机酒中卜藥,張坤吟大受其害,不得不受道衍的指使。
  道衍的腦袋确實夠用的,殺人的差事讓他去干。張坤吟欲反客為主,終沒找到机會。
  他在牟道身邊站了一會儿,暗想一切災難都因牟道而起,不由恨上心頭,揮劍向牟道的脖子砍去,快辣無比。
  不料牟道一翻身,滾到他身邊,一掌拍去,正中他的小腹。悶哼一聲,張坤吟被擊飛出去,五髒六腑都被震爛了,七孔流血。
  道衍見事不妙。扭身溜了。
  總算把張坤吟除去了,也了去他一件心事。
  大響惊動了戈劍,閃身出門來:“兄台,怎么回事?”
  牟道沒有吱聲,臉色陰沉,張坤吟還是傷在自己手下,如何向張嚴馨交侍?
  戈劍看見死者是張嚴馨的父親,也有些呆了,表情有些古怪。
  張嚴馨看到地上的尸体,流下了傷心淚,不知是在哭誰。牟道無法解釋,他當時只是應急而動,并不是太清醒,殺人只是自衛。
  張坤吟大意了,否則也不會這么死去。
  張嚴馨哭了一會儿,說:“牟兄,這事怪不得你,一切都是劫數。”
  牟道心里酸酸的,唯有長歎。死者長已矣,道歉就太輕了。
  三人坐在那里呆到天明,把張坤吟埋了。
  雖然張嚴馨原諒了牟道,而他還是背上了沉重的負擔,總覺這
  是一种傷害。
  太陽升起來了,高高地挂在了頭頂上,他們又上了路。馬車快快,他們只是少了話,僅有風響。
  大車奔行了一個時辰,進了一片大樹林,陡听前面有人聲;他們追了上去。
  一群人正在林中慢行,竟是鄭和等人。
  牟道大笑起來,鄭和停住了,一點不慌。
  牟道一怔,感到不大妙,鄭和卻說:“我們在等你呢。別以為我們只會逃跑。”
  牟道說,“我也不只僅會追人,你除了車輪戰,合圍術,還有什么能耐?”
  鄭和樂了:“你別小看這兩樣能耐,憑著它我們打下十万里錦秀河山,殺遲過千軍万馬,這不是游戲。”
  “我看与游戲也沒什么不同,至少它們對我就沒什么作用。”
  鄭和一揮手:“既然你這么自信,那我們就不妨玩一玩,看誰透徹。”
  牟道掃了他們一眼,飛离大車,飄落到他們面前,十分從容,好象胜利在望。
  鄭和等人一下子把他圍上了,歡笑不止。
  李玉白等五位异人偶得最近,海天龍等人离得稍遠;向天嘯、周倉等人散在一邊,有趁火打劫之勢。唐賽几与中年和尚身旁圍著几個錦衣衛,劍拔弓張,如臨大敵。他倆顯然被點穴道,僵在那里。
  牟道淡然笑道:“你們再多些無用之材會更糟,在下兩個空空照樣打得你們懵懵。”
  李玉白惊訝不己:“你不打算用劍?”
  “這樣會更風流,不是嗎?”
  道衍說:“也死得更快,你別太得意。”
  牟道欲找個机會收拾海天龍,便說:“你希望我用?道衍一愣:
  “你別裝腔作勢了,這里沒有人怕你,等會儿你就知道了。”
  牟道哈哈大笑起來,閃身斜沖,出了五大高手的包圍圈,扑向海天龍,這一招大出眾人意料。
  海天龍惊駭無比,來不及思索,身子陡然擺動,“太白醉劍”使出,霎時銀龍狂舞,百仙醉爭紅,劍气一片,格外森然,襲向牟道。
  然而牟道的輕功太好,看似不再有動,實則到了海天龍的身后,一掌向海天龍的臉打去。
  “啪”地一聲清響,海天龍被擊出丈外,半邊臉都紫了。眾人大駭,頓時搶功。
  牟道飛升而起,流香彈電問而出,直射眾人。
  “噗噗啪啪”連聲響,流香彈在他們中間開花,攻他的人几乎都吃了虧。有的身上起了火,有的眼睛中了毒,有的地上滾,有的空中飛,洋相百出,叫罵連天。
  他們想不到牟道會有這一招。
  向天嘯可謂“挨彈”的行家了,這回也沒有幸免。
  圍著唐賽儿的錦衣衛也添了光彩,身上火苗亂竄。
  唐賽儿的頭發著起來,中年和尚被火燒得真咧嘴,汗如雨下。
  這下眾人各掃門前雪,顧不上牟道了。
  鄭和,道衍雖然無事,卻不敢上去拚斗。
  白三敗一直未動,這時也不想去找不痛快。
  牟道欺到唐賽儿面前,揮手拍開他們的穴道,說:“這下公平了,火自己滅吧。”
  兩個人連忙拍打身上火,又蹦又跳。
  少頃,眾人安頓下來,個個灰頭土腦。
  牟道樂得直笑,沖道行說:“老和尚,這可不是胜利的模樣。”
  道衍啼笑皆非:“小子,你胜得也不正當,用這种人所不齒的東西贏人,有你几分功勞?”
  鄭和關心的是中年和尚,忙說:“別讓他們跑了!”
  听他的人僅海天龍等,向唐賽儿扑去。
  牟道晃身縱起,再發流香彈,專打海天龍几個小子。
  他的身法太快,手法也精,只要他發彈,海天龍等人、几乎不可能躲開。
  又几起爆響,慘號陡起,連滾帶爬。
  海天龍被炸得一臉血,自然也中了毒;何大海胸前起了火;溫蛟的大腿受了傷;馬月的脖子一片黑,痛苦難當。
  四個人折騰了一陣,馬月叫道,“毒,我中了毒!”惊駭极了。
  向天嘯一旁說:“你小子成了這模樣,不中毒才怪呢。”
  他對別人中毒最感興趣。
  流香彈几乎都有毒,不過有輕有重,馬月中的卻是劇毒。
  他最拿手的就是用毒害人,這回毒到了他身上總可以盡情地享受了,只是沒有了以往的笑容。
  海天龍等中毒也不輕,魂儿都出了竅,人在變形,叫喊聲也變了。
  牟道說:“你們如果不鳥獸散,模樣都會与他們四個差不多的。
  這叫罪有應得。”
  李玉白气得頭疼,斥道:“你少猖狂,死嚇不倒人。”
  銀白的拂塵空中一揚,几個老怪物又圍了上去。這回小心了,留了逃路。
  向天嘯以為這是大戰牟道最后的机會了,舍不得放棄,也慢慢上靠,欲展毒功。
  托日扎郎說:“老毒鬼,我看還是拉倒吧。這小子的便宜不好占,不如撒手歸空山,咱做不了大王做小鬼,也比死在這里美。
  向天嘯不快地說:“你怎知死的不是他?”
  托日扎郎歎了一聲:“他比你小得多,誰更該死些?你不听老夫良言相勸,那我就告辭了。”
  他扭身一晃,遠去了,留下背影淡淡。
  向天嘯一呆,猶豫不定,臉色變幻。
  白帝子見老乞丐走了,知道到了激流勇退的時候,再爭下去絕不會光鮮。他雙臂一振,飄然而出,猶如一股云煙。
  鄭和怕亂了軍心,忙道:“麥先生,英雄自有主見,豈有隨波逐流的?成大事就要有鐵膽。”
  向天嘯听了极不受用,卻找不到反駁的話,唯有心里亂翻。
  李玉白等人要下手了,他再也沒法儿走了,否則豈不讓人笑話?
  牟道十分鎮定,自有打算。
  李玉白揚手一擺,五個人下了絕情,是同歸于盡的打法。五道人影就象五條河要放盡牟道的鮮血,快如問電。
  牟道不敢怠慢,騰空而起,飛身出了五人的包圍,斜身扑向向天嘯:“老空伙,你先吃一顆。
  流香彈脫手飛出,射向向天嘯的小腹。
  向天嘯惊駭欲絕,急運毒掌猛劈,心中叫道:“小子,你不讓我好過,你也活不成!毒勁滔天。
  牟道不敢碰硬,晃身瀉地,扭腰連閃。
  向天嘯一掌劈空,流香彈卻爆炸了,火星濺了他一身,倒霉開始了,叫罵連天。
  這時,海天龍、馬月几個小子到了生命的盡頭,身体開始爛去,瘋狗一樣又扑向牟道,想把他也拖進地獄。
  牟道豈是好逮的,連續几次扑空,几個小子再也爬不起來了。
  向天嘯見他們猙獰如鬼,怕极了,后悔沒与白帝子一同逃走,如今一切都晚了。
  海天龍面目全非了,叫聲凄厲;馬月也好不了多少,肢体不全;何大海、溫蛟也囫圇吞棗起來,不象樣子。他們在掙扎,全沒了往日的威風,比狗還可怜。
  鄭和看得心惊肉跳,有了逃走的念頭。他沖白三敗使了個眼色,慢慢后退。
  道衍心里更亮堂。也動了。
  突然,鄭和向唐賽儿扑去,雙掌划起一個亮弧要把她一下子擊
  死。
  唐賽儿玉臂反展,運起“蓮花神功”迎上。
  “啪”地一聲,內勁急蕩,唐賽儿被擊飛。
  鄭和晃身欲抓,中年和尚搶上救人,猛襲鄭和的后腦勺。
  鄭和怕被牟道鑽了空子,擰身飛退。
  這時,海天龍四人徹底停止了叫罵,成了爛尸。鄭和的逃念更堅了。
  牟道又掏出几顆流香彈,沖李玉白說:“這几個小東西送給你們做個紀念吧,別嫌。”
  他飄身欲擲。
  五個老异人惊了一下,飛身就退。
  李玉白不想成海天龍第二,終于歎了一口气說:“小子,算你夠狠,我們認輸!英雄自古出少年,看來不假,想不到再上山頭,百花已開了。”
  她心中很寂寞,飄身就走。
  龍杰等人也看透了陣勢,隨后而去,揚起一股奔流的風。
  鄭和見勢不妙,縱身就走,全不顧了。
  向天嘯沙啞地叫道:“等等我!”
  他跑不動了,終于一頭栽倒。他中毒不淺,引發了自身的劇毒,片刻,他成了一堆白骨,陰森森的。
  一股風刮來,白骨頓時散了,灰一樣飛起。
  林中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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