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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少林血劫 靜海怪僧


  申靈一伙子人在路上走走停停,又按刁鵬的吩咐到別處辦了一件小事,所以耽擱了一些行程,但是,他們還是在刁鵬未達少林寺之前,來到了山門。
  這些人個個目空一切,似乎天下是他們的,別人只有被宰割的份儿。他們一呼啦沖進少林寺院。
  少林方丈連忙率領眾僧迎上。
  他含十低頭問:“施主來少林有何事?”
  申靈哈哈笑道:“無濟和尚,別害怕,我們來少林是想和你們玩玩,別無它意。”
  “陰陽人”吳不恭說;“听說少林武功頗有气色,我們來是要指點一下你們的武功,好使你們的功夫更上一層樓。”
  無濟大師說:“少林武學是歷代高僧心血之所凝,自有神奇處,用不著外人指手划腳。”
  “西昆侖毒神”丁加尺“嘿嘿”笑道:“你們抱殘守缺,自揣丑陋,憑這一點,就該教訓你們一下,讓你們見識見識真正的武學是什么。”
  無濟禪師“哼”了一聲,正要開口,他的師弟無悟气憤地說:“我們少林千百年來,經歷了不少風雨,也沒見有什么人能撼動它,少林武學至大至奧,光焰爍爍,我們縱然不是你們的對手,那也是我們悟性不高,才思不敏所致,不是少林武學本身的問題。你們口出狂言,詆毀少林武學,正是無知的表現。”
  丁加尺大怒,冷笑兩聲,一掌劈去。無悟的功夫僅次于無濟,也非同小可,他向后一退。手微旋擺,猛一推,“彭”地一掌,兩掌相交,丁加尺的武功极高,無悟的身手也不弱,几乎平分秋色。
  無悟心頭暗惊,對方的功力之強平生罕見,自己用了全力似乎還略遜一籌。
  丁加尺一怔,笑道:“大和尚果然有兩下子,名不虛傳,不過,剛才我只用了六成功,若是使出全力,你就休想還站在那里了。”
  無悟一惊,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就不是他的對手了。但他又不能認輸,只好笑道:“大話好說事難做呀。”
  丁加尺陰笑兩聲,向左急閃,一個跟步,欺近無悟和尚,雙掌平胸推出,這正是他的絕學“兩手把昆侖”。無悟躲閃不及,只好使出“般若掌”迎上。“彭”地一聲,內气激蕩,連旁邊的人都受到沖擊。無悟“哼”地一聲,踉踉蹌蹌退出几步遠,口吐鮮血。
  丁加尺卻毫無損傷。他狂傲的抬起頭,哈哈大笑:“少林禿驢實在差勁,連我一掌都接不下,還稱什么‘神僧’呢?”
  少林寺僧中,以無濟、無悟、無色三人武功最高,故合稱“少林三神僧”。丁加尺這么一奚落,眾憎臉上火辣辣的。
  無色正要上前与丁加尺決一高低,忽見一個黑衣蒙面人飄到丁加尺身旁,出手便抓,以丁加尺的能耐,竟連閃身的空都沒有,被蒙面人拿住“肩井穴”。兩眼只有絕望的目光閃動,片刻功夫,丁加尺的身体便軟如綿花般地癱在地上,如死狗一樣。
  蒙面人飛起一腳,丁加尺的身体便被踢出少林寺,一命歸西。
  兩個護清教的殺手揮刀便上,蒙面人如鬼似地一轉,繞到二人的后頭,雙手搭在他們的頭頂,兩個人連“哼”几聲,气絕身亡。
  申靈和吳不恭駭然變色,這人是什么來頭,為何功力如此高強?
  吳不恭眼一擠巴,抽出他從不使用的“陰陽拐”,在手中一抖,使出“神拐惊雙星”式,化出三道光影,點向蒙面人的“太陽穴”和“百會穴”。他的這一招蘊含陰陽變幻之妙,出其不意,以為可殺的對手措手不及,誰知蒙面人的手段太高強了,他身子一擰,如幻影一般,不躲不閃,直欺吳不恭面前。這不但出乎吳不恭的意料,速度也快到了難以令人相信的程度。他只覺“勞宮穴”一麻,手被蒙面人握住,他立時軟了,再也抬不起頭。
  申靈見大事不妙,狂喝一聲,雙掌齊劈蒙面人后背。他含怒發掌,這力道是相當惊人的,可蒙面人突地一轉身,把手中的吳不恭向前一推,申靈的右掌“勞宮穴”正好拍在吳不恭的頭頂“百會穴”上,他的手一拍上,就知不妙,不但沒有打殺了吳不恭,反而被吳不恭頭頂的強大吸引力吸注,再想拿開手卻万万不能了。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一切都太遲了,兩眼露出絕望的目光。功大不大,吳不恭、申靈便橫尸當場,樣子老朽不堪,仿佛死了許多年似的。
  少林寺眾僧見蒙面人殺了護清教的歹徒,齊向他施禮。
  蒙面人向他們擺擺手,示意不必如此。一股迷藥的味儿卻飄進了他們的鼻孔。
  無濟大惊;可為時已晚。眾僧人如喝醉了似的搖搖晃晃,癱軟在地。
  蒙面人“嘿嘿”一陣奸笑,把他們的內力逐個吸光。無濟大師功法有過人之處,功力未被吸了,人先假死,這才僥幸保下二條命,但一身武功全失,形同常人。
  蒙面人看著寺院內躺著的眾人,一陣狂笑,飄然而去。
         ※        ※         ※
  李貴舉見玉宮放了自己,再不敢多看孫儿一眼,恐她們中途變卦似的,急展輕功,幻成一縷白煙,飄然而去。
  出了玉宮,天地豁然開朗,李貴舉的心情亦格外歡暢。十年為奴,一朝自由,終于逃离桎梏,能不由衷高興嗎?
  但他高興只是瞬間,隨之心情又沉重下來,自己掙脫牢籠并不是因為武功了得,真刀真槍打出來的,而是由孫子作人質,才有了机會。自己已近黃土埋身之年,而孫儿正風華正茂,就要終生為奴了,大好青春將在無意義中慢慢耗掉,唉……但轉念又一想,心里又輕松許多:這都是天意。孫儿身陷玉宮,說明他武功還不怎樣行。与其在江湖上闖蕩,倒不如呆在玉宮里更安全些。
  可他就不想想自己是如何進了玉宮的。可見,自私是人的天性。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李貴舉心曠神怡,再不存任何顧慮,面對青山綠水,真該放歇一曲:“啊……我自由啦……”
  暇想問,他已到了少林寺的地界。
  李貴舉是“天宗靨”門百年不遇、繼往開來的杰出掌門。他已把“天宗靨”練到“上品”,“遁形術”亦運用自如,瀟瀟洒洒,几十年前在江湖上就是极厲害的人物了。現今又練得“玉宮”武學,身价几可列入仙班。
  你想他的輕功能不厲害,几乎可達隨意念而動的境界了。是以,瞬間他已到達了少林寺。
  還未進少林寺院內,李貴舉就嗅到了血腥味,佛門圣地,誰人膽敢在此濫殺?唯一可能是少林寺出事了。
  李貴舉心中有些惶惑:少林寺武學博大精深,淵源流長,更有“三神僧”的神武。武功稍弱的人甭說打少林寺的歹意,連這個意念也不敢有,即使有,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蜡。”
  李貴舉一閃身進了少林奪。只見寺院一片狼籍,尸体橫七豎八躺了一地。但奇怪的是,卻沒有一絲血流在地上。李貴舉靠近前,仔細辨認了一下,“三神僧”死了二個,唯獨不見好友無濟。他關切地伸手會探無悟和無色的鼻息,生气全無。他搖搖頭,發出一聲長歎。這些尸体除少林寺僧眾,還有一些外人。看到“碧月君”申靈,他更覺惊奇,“咦,這老家伙武學深不可測,怎也會遭了毒手?”
  李貴舉彎著腰,一個個查驗了死因,都有一個明顯特點:這些人身体枯干,皮膚皺裂,都是被吸盡內力,失去生机而死的。那么這是何人所為,凶手又該是誰?少林雖是名門大派,聲威遠播,但從不仗勢欺人,誰人与它有生死過節呢?凶手定是個殘忍且武功高极之人!
  他會是誰呢?
  李貴舉正猜測間,忽見無濟踉踉蹌蹌從禪房內走來,他赶忙上前攙扶。無濟一見是李貴舉,先是一怔、爾后扑在他怀里,像孩子見到了親人,嚎啕大哭。
  李貴舉沒有勸阻,任其長哭。他清楚,無濟是個剛烈之人,不是這大劫難,眼淚不會輕易付与的。
  過了好長一會儿,無濟才止了哭聲。
  李貴舉便說:“人死不能复生,你還是振作起來,少林寺往后還要仗你發揚光大。”
  無濟一臉悲切,大呼:“劫難,劫難!”
  李貴舉問道:“這到底為了什么?”
  無濟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因經過講了一遍。他講得特別細,因為他知道李貴舉已失蹤几十年,對江湖上最近發生的一系列變故肯定知之甚少。但同時他心里也很納悶:“李貴舉几十年音信全無,武林中早把他當作死人了,為甚今天又突然活了呢?這些年他去哪里了呢?”
  李貴舉知他心思,便把個人遭遇對無濟講了一遍。
  無濟口宣佛號,單手禱告:“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李貴舉同:“你看蒙面人是不是丁不揚。‘盜神陽’是他的獨門武學。”
  無濟搖搖頭:“不像。”
  李貴舉知無濟還沉浸在悲痛之中,心智被受制,不便再多問。便向無濟矚了几句,飄然逝去。
  背后遠遠傳來無濟悲愴的吼聲:“我要報仇……”
  李貴舉雖是鐵血漢子,听了這凄絕的叫聲,不禁眼睛濕潤。
  無濟是李貴舉的救命恩人。几十年前,李貴舉在九華山被魔道“惡真人”所困,生命危在旦夕,多虧無濟援手,李貴舉才得以苟且偷生。
  從此,兩人成為莫逆之交,而今老友。落到這种田地,怎不令人揪心。
  唉,天道無常。
  李貴舉下了山,猛然瞥見有道人影一閃而沒,進了樹林。
  李貴舉覺得奇怪,便搖身緊隨上去。
  刁鵬進了樹林,剛撕下蒙面紗拋到地上,忽覺一道勁風射向自己“章門穴”,心中駭然,想擰身反擊已是不及,只好斜身外跨,滑步躲過。
  這時,李貴舉也已現身出來。
  刁鵬見是一老頭搗鬼,心中大气,指著李貴舉便罵:“老混蛋,剛才是你下的手?”
  李貴舉輕蔑一笑,爽然答:“不錯,正是爺爺。”
  刁鵬見老頭高昂頭顱,一副不睬自己的樣子,更加气憤:“做我重孫子還嫌你年輕,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龜孫子,看你爺爺不料理了你。”
  罵來罵去,又扯到自己身上,這正犯了“矛盾”之說。
  李貴舉見此人毫無教養,不可理喻,便不再爭口舌之利,一指刁鵬問:“少林寺被毀,是不是你干的?”
  刁鵬洋洋得意,身子一挺答道:“爺爺干的,你要怎樣?”
  “接招。”
  李貴舉見元凶即在面前,心中一陣高興,同時也提高了警惕性。他不說話,閃身欺上,舉掌便朝刁鵬“百會穴”拍去。
  刁鵬豈是易与之輩,他現在身負千年的功力,舉手投足都是惊天動地,非同小可,焉能怕李貴舉這小老頭。
  刁鵬見李貴舉揮掌欺來,心中竊喜:找死。只見他不慌不忙,緩緩出掌迎擊。兩掌交實,“啪”地一聲,半斤八兩,兩人各退半步。
  李貴舉心中一凜:這小子道業不淺。
  刁鵬也大為吃惊;這老頭是誰?我功力深厚,堪為人間創舉,咋不能胜他?
  這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上山虎遇到下山虎,胜負難料。
  兩個人俱是百倍警惕,蓄勢以待,誰都不敢貿然出擊。
  四周的空气緊張、凝固。
  兩人對峙,都想從對方身上找出破綻,企圖一舉功成。
  李貴舉身一晃,揮拳欲打。刁鵬見黑影一閃,即刻舉掌相迎。電光火花同,李貴舉人不見了。
  刁鵬大惊,知道此人是誰了。但他并不怕。
  刁鵬身具几千年功力,目力非常人能比擬。他凝目尋覓,發現了李貴舉的通身處。故作不經意,提聚功力,踏腳向李貴舉踢去。李貴舉駭然,閃身斜射,飛向空中。
  刁用兩臂一振,欲縱身飛升。那知李貴舉又疾速下跌,勢在腳踏刁鵬的“百會穴”。刁鵬心中一陣激動;天賜良机,老小子只要我掌及你的“涌泉穴”,內勁就會被我吸干,你的小命也就在我手中了。
  只見刁鵬一式站樁,提聚全部功力、兩掌緩緩舉上,看那气勢,欲似一決雌雄。就在掌及腳底當儿,令刁鵬意想不到的事又發生了。
  驀地,李貴舉一個跟頭,回旋一百八十度,手下腳上襲向刁鵬。刁鵬想撤招躲避已是不及,只好搭下死拼的決心:老小子,我倒想稱量一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他不再有躲避之念,兩掌舉實,“砰”兩雙掌對個正著。隨著一聲大響,空中飄起團團塵煙。
  刁鵬兩腿深陷,人被埋進土里半個身子。
  李貴舉被震響空中,疾射几十米高。
  但兩人都沒有傷及身体,心髒完好無損。
  李貴舉在空中連翻几個跟頭,如一片云,飄然落下。刁鵬也抽身而出,滿臉的灰土,站在那里肉跳心惊。
  兩個人都再不存輕敵之心。
  李貴舉人員老,气卻盛。今日罕遇高手,盛气愈加熾烈,今日不擺平這小子,我就不再在江湖行走!
  刁鵬心卻虛了:老小子几十年不見,咋練成這身接世惊俗的內功?!若我沒有今日功力,怕是要栽在“天宗靨”門下了。該怎么對付他呢?
  刁鵬苦思冥想,依然找不出好的對策。他抬眼瞥了一下李貴舉,靈感一現,心生一計:對,和他拼功力。老小子年紀已大,持久下去定會堅守不住。稍有敗跡,我就可順手牽羊,把他的功力吸收過來。
  想罷,他微微一笑,道:“老儿,你可敢和我比試內功?”
  李貴舉斗意正濃,朗聲答道:“怎樣都可以。”
  “看招。”刁鵬一聲暴喝,兩掌一錯,掌心陡然放出兩道紅紅的勁气,化無形于有形,端的十分駭人。
  李貴舉腳步左挪,使出在“玉宮”為奴時所習絕學,一式“狡免三窟”,掌切勁气,“哧溜”一聲,紅光全無。崩散的勁气,把四周的大樹都給攔腰截斷。
  刁鵬不為所動,兩掌一舞,晃身欺上。李貴舉也不怠慢,左右掌分別在空中攬了個半圓,然后一個迸勁,直直推出。四只掌粘在一塊。
  兩個人較起了功力。
  太陽從西方落下,又從東方升起。
  新的一天來臨了。
  李貴舉与刁鵬內功較量也進入到關鍵時刻。
  刁鵬臉上挂滿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臉色由黃變青。
  李貴舉的臉上也布滿汗珠,但臉色卻异常紅潤、神采奕奕,沒露一絲敗象。
  刁鵬心中有些后悔,悔不該持技比較內功。無論他如何施為,都不能把李貴舉的功力吸收過來。悔之已晚,只好咬牙硬撐了。
  突地,兩道勁風分襲兩人“肩井穴”。李貴舉与習鵬均是一惊,兩人都不約而同分開一只手去攔截。間不容發間,又一道劍光砍向兩人另一只手。兩人再不容多想,同時收功,斜射跳開。至此,兩人較技告一段落。
  倏地,人影突現,一個老頭站在兩人中間。
  “多見。”李貴舉一抱拳。
  “多大人。”刁鵬一揖。
  來人正是康熙皇帝的心腹寵臣,大內總管多布爾。多布爾人雖瘦小,黑不溜秋,但他的威名卻遠播八方,名揚四海,黑白兩道無不敬俱三分。
  多布爾原本是深山老林里的一個獵人,武功平常,更沒有任何惊人藝業。他之所以得寵,全憑一個偶然的机遇。
  有一天,康熙在此圍獵,一時興致大發,跨馬勒弓,單騎進了深林。不幸得很,正碰上尋食的老虎。老虎嗅到人味,歡喜异常,一個箭步沖向康熙。康熙雖是善于射大雕的皇帝,但對眼前的危境也手足無措,一時沒了主張。
  就在生命攸關時刻,多布爾挺身而出,他一個飛爪猛擊老虎眼睛,抓個正著。老虎失去力道,從空中跌下來,負疼地在地上打滾。多布爾飛縱而上,騎著老虎脊背,几拳就將老虎砸個“一命嗚呼”了。
  康熙龍顏大悅,當場封多布爾為“膘騎大將軍”。
  此后,多布爾也就成了康熙的貼身保鏢。
  多布爾的武功后來精進至舉世無雙,罕遇對手,又是一次無意。
  傳說,一天夜里,多布爾做了一個惊人的夢,在夢中,“八仙”之一的呂洞賓親手傳授他運功法門与劍術。一覺醒來,多布爾依夢中所教試練,竟揮洒自如,威力更是厲害無匹。內功亦達到道家“練虛還道”的境界。從此,多布爾得了個溢號:“多半他”。
  大內高手如云,名拍好手也數不胜數,不到緊要時刻,康熙帝是不輕易放多布爾出馬的。
  多布爾親自出山,便是要找護清教主刁鵬。
  最近一個階段,江湖波瀾迭起,許多名門大派被人殺掉,良家婦女被奸淫,老百姓被攪得不安宁。州官上奏朝廷,康熙很是焦急,武林人士被殺無關緊要,但若老百姓鬧騰起來,卻不是好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旦他們感到人身安全沒有保障,聚眾起義,那就勢比草原燃火……
  多布爾領受圣命,首先到了護清教。一打听,幫眾不知幫主下落。他心里便揣摸開了:傳聞几起屠殺,都系一蒙面人所干,這蒙面人會是誰?刁鵬不在幫內,又去了哪里?護清教雖打著保家衛民,整頓治安的幌子,但未必做些替天行道,鏟除奸賊的好事。据報蒙面人武功高不可測,會不會与刁鵬有關聯?
  今日見到刁鵬,謎也就不解自破了。
  多布爾一抱拳,沖李貴舉道:“李兄,多年未見,一向可好?”
  “多謝老友惦記。多見此次親自出馬,定有天大要事了?”
  多布爾一指刁鵬說:“正是為他。”
  李貴舉也是一臉忿然,道:“此賊心狠手辣,毫無人性。正巧你來,我就把他交給官府了。”
  “謝謝。”
  “告辭。”
  話完人沒,李貴舉已遠去了。
  待李貴舉消失,多布爾气憤地訓斥:“你辜負了皇上的厚望。看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攪得民心不安;怨聲載道。”
  刁鵬誠惶誠恐,赶忙請罪:“奴才一時糊涂,該死。懇望大人在圣上面前美言。”
  “好說。皇上有諭,令你一切按部就班,遵計划行事,不得再胡來。”
  “是。”
  “刁教主,好自為之,老夫告辭。”
  說完,御風而行,眨眼遠逝了。
  刁鵬朝著多布爾逝去的方向唾了一口,道:“少賣老。”
  狗走千里,改不了要吃屎。刁鵬經此一挫,不但未能收斂狼子野心,痛改前非,反而愈加變本加利,發誓要吸進所有高手的功力,使自己成為天下第一高手。他把腦筋又用到選擇進攻的對象上了。
         ※        ※         ※
  清惠道姑、葉鳳、肖妮被“南海神尼”用“神珠”解了迷藥之后,逃到野地里。
  南海神尼說:“刁鵬我是和他交過手的,功夫亦不過如此。可現在觀之,他的武功已高得不可思議,我們縱然加在一起也未必是其對手,唯一之法就遠离江湖,尋個僻靜處躲起來,否則便要受害。”
  清惠道姑說:“我們原是要遠离是非的,這也許是個時候。”
  葉風雖然有些舍不得,她心中還惦念著胡玉飛,可刁鵬侵扰她們的可怕一幕更使其喪魂,此時還心有余悸。
  她們四人向東北方走了一段,南海神尼說:“我來中原已久,該返南海了,就此別過。”說完,她飄飄而去。
  清惠道姑三人舉目相送。
  南海神尼其勢如風,奔行了一陣,恰巧來到天虛山下。她心中一動,何不上去拜訪一下呢?
  她還不知道玉宮出了事,更不知玉宮對擅自上山的人采取什么手段對付。她以為自己是善意的,不會有什么不妥。現在玉宮的弟子自顧不暇,為她上山提供了方便。她剛到山頂,就見泉水不斷外流,出現了人們所說的那种不吉的敗象。她惊疑地看了一會儿,正要舉步前走,忽見邱少清他們從一旁閃出。
  玉玲冷冷地問:“你也是來打玉宮的主意的嗎?”
  南海神尼見對方如此不友好,馬上笑道:“姑娘錯怪了老身,我是仰慕天虛山仙气,玉門武學之靈奇,才特來拜謁的。”
  玉玲用手一指邱少清說:“這是我們的宮主,有什么你就說吧。”
  南海神尼愕然一惊,這個年輕人是玉宮之主,定有不凡的造詣,她施了一和說:“老身南海神尼拜見宮主。”
  邱少清笑道:“老人家不必拘禮,玉宮已遭歹人的暗算,沒有昔日的神气啦”。
  南海神尼被唬了一跳,什么人敢來找玉宮的麻煩呢?蔣碧欣看出南海神尼的疑惑,便笑著說:“前輩不必請了,天下歹人也忒多了,知道也沒用,您從南海專程來此的嗎?”
  南海神尼歎了一聲道:“貧尼不敢撒謊,我是為求龍參而來,因路過此山,才上來拜望。”
  玉玲說:“龍參有何神奇,值得你為此千里奔波?”
  神尼便把愛徒有病之事細說一遍。
  一個“五行使者”說:“南海好玩嗎?”
  南海神尼道:“好玩得很,大海碧波万頃,白鷗映藍天,魚儿出水躍,山間奇草靈,風光旖旎,令人陶醉。”
  蔣碧欣看了一眼邱少清,輕笑說:“我倒很想去南海一游。”
  南海神尼大喜,馬上說:“那太好了,南海的多彩多姿,定會令你們樂而忘返。”
  邱少清笑道:“神尼既出此言,想必是愿和我們一同前往啦。”
  “正是。”南海神尼說,“我可做一個很好的向導。”
  蔣碧欣握住邱少清的手說:“我們快去吧,也許那里會使我們喜歡的。”
  邱少清說:“好吧,我們棄此他往。天虛山不夠朋友,我們只好另求栖身之地。”
  眾姑娘高興地跳起來。她們都沒有离開過天虎山,更不曾見過大海。离山遠游,對她們來說,真如鳥儿飛出了竹籠,展翅高天。
  南海神尼見這么多天仙般的美人愿与自己前往南海,更是心花怒放,激動不已。
  玉玲說:“我們到洞里把珍貴的東西帶走,其它的都和天虎山做伴吧。”
  蔣碧欣道:“洞中仍有水,你能行嗎?”
  玉玲笑道:“這些難不住我。”
  神尼望著這一群人,心里直想笑。
  玉玲很快把洞里极珍貴的東西弄了出來,并且一一包好。
  邱少清說:“這里不要我們,我們也不要它,走吧。”
  眾人沉默地靜了一會,戀戀不舍地离去。走了好遠,他們還轉頭相望。雖然他們渴望見識外面的廣闊天地,可也熱愛自己的故土啊!她們和賴以生存的天虛山畢竟有种語言難以說清的感情。
         ※        ※         ※
  鑼鼓聲聲,山野震蕩,一隊奇特的迎親隊伍使蔣碧欣等人頗覺新奇。這時,他們已進入少數民族地區。山勢奇兀,藤條漫繞,狼牙怪石遍地皆是。
  她們站在一旁,看著這群奇怪服飾的人們。
  這些迎親的人,全都涂抹得不像人樣。頭上長角,手上裝刺,与鬼妖無异。在中間有三個奇壯的漢子,他們魁梧得出了格,活像凶神惡煞。
  眾位玉門的姑娘們沒見過他們這种以丑為美的怪模樣,而他們卻被眾位“天仙”的絕代姿容惊呆了。他們的審美觀也許与眾位少女的觀點迥然有异。但他們卻感到了玉門姑娘的美,就像看到光焰万丈的太陽一樣,個個的靈魂如鼠儿般出了洞,迎親的隊伍立時停下來。
  南海神尼說:“快走,我們万不可与他們爭斗,這些人難纏至极。”
  邱少清笑道:“一切听神尼吩咐。”
  邱少清一揮手,眾女子立即靠近他,連忙向西南方走。他們想傾一條崎嶇小路翻過山去。
  那些迎親的人們哈哈大笑起來。有的跳,有的扭,指手划腳,拍臉打□,像著了魔一樣。
  忽地,在山腳下“隆”地一聲長鳴,那聲音如水一般漫過眾人,越過頭頂,迎親的人們頓時扔下手中的東西,瘋也似的奔向邱少清他們。
  南海神厄慌了神,忙說:“不好,我們闖進了他們的禁地,這可是犯忌諱的。”
  邱少清道:“神尼不必惊慌,我們离去便是。”
  南海神厄說:“不可。你們不知他們的規矩,我久居南海,略知一二。若是誰闖了他們的禁地,不前去‘神山’謝罪,僥幸逃走那將有無窮的麻煩。他們會連續不斷地派人去誅殺你,直到你被殺為止。”
  邱少清有些不信地笑道:“難道連神厄也怕他們?”
  南海神尼歎了一聲說:“若單以武功而論,也許我不弱于他們,可是一斗起來,我又連還手的余地也沒有。這似乎奇怪,而實則不謬。這些人都是心禪魔門的信徒……”
  南海林尼說不下去了,那些迎親的人已把他們包圍。緊接著,又從四面八方涌來無數人頭,密密擠擠,成千上万。南海神尼心中暗自叫苦,這下完了,不然他們不會把全部的人都用上圍堵我們。
  蔣碧欣等人也沒見過這陣勢。這么多野男人圍成一道粗蠻的長城。她們心里有些發顫。
  邱少清連忙說:“神尼,你快告訴他們,我們愿去‘神山’謝罪。”
  南海神尼急慌慌高聲叫道:“心禪大王,我們不明地形,無意闖進禁地,愿到‘神山’請罪,听候發落。”
  一個半身赤裸,膚上涂著白粉,拿著頭角刀的怪老人一聲吼叫,向東北方一指,圍著他們的人馬上讓開一條道。
  邱少清讓神尼在前,自己斷后,急急地走過去,等出了圍著的人海,邱少清湊到前去問:“這些人都是一個教幫嗎?”
  “是的。”南海神尼說,“他們是好几個民族組成。每個族都有頭人。但他們都必須听候‘心禪魔主大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抗命。”
  邱少清說:“你剛才說,他們的武功似乎并不多高明。是么?”
  “是的。”南海神尼說:“但他們有一种邪法,是一种奇絕的內功,屬于至柔极陰一路,据說是‘九冥老祖’所傳。這心法是他們至高無上的手段。不管什么樣的高手都經受不了這种功夫的攻擊。”
  邱少清道:“照你這么說,我們只有任人宰割啦?”
  南海神尼臉色一暗說;“我們只有誠心誠意的謝罪,請求他們放我們离去,別無他法。”
  邱少清問:“咒語神羅网是种什么功夫?”
  南海經神尼道:“是一种意念疊加功夫。少林派有‘連体功’,是眾人相連接,把各自的功力匯在一起,形成洶涌澎湃的‘意念之海’,來控制你單獨的意念,讓你听從他們的調遣,或者直接扼殺你的靈魂,讓你成為一個沒有思想的人。他們施展這种心法,大都有固定的人,一般不改變施功的人數。每個人的意念,极像棋盤上的棋子,各司其責,他們攻敵有條不紊,直到把你制住。他們的意念,有种特殊的力量,這是我們所不具備的,所以,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邱少清長歎了一聲,說:“以前,我常見下棋的,卻料不到世間還有把意念比做棋子,組成陣勢傷人的,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這實是個好辦法,我真稱那個創造此功法的人一聲‘猴子’。”
  蔣碧欣見邱少清絲毫不把眼前危險放在心上,還感慨別人的聰明,心里一喜、笑出聲來。這一下可闖了大禍,南海神尼臉色大變。
  他們在前連走,后面緊跟著的就是心禪魔門的人。蔣碧欣的笑他們自然能听到,順理成章地認為她對“神山”不恭。
  剛才那個揮刀的老者一聲鬼叫,极其刺耳,把行進中的人都嚇了一跳。他扭動一下,如鬼魅似的晃到蔣碧欣身邊,刀几乎指到她的鼻尖,惡狠狠地說:“你敢褻瀆神靈,當可誅之,念你初犯,裸身謝罪。”
  几個心禪門的教徒弄來各种顏色的涂料。
  蔣碧欣大怒。在玉宮,她身為門主,何等威風,在此要受這樣的侮辱,她是死也難以接受的,讓她這樣愛洁的人脫光衣服,抹得人不人,鬼不鬼,這不是強人所難嗎?也行不通呀?
  她嬌斥一聲,玉掌一晃,划了半個弧形,向那老者前胸拍去,蔣碧欣含怒發掌,其勢威不可擋,那老東西沒料到蔣碧欣敢動手,躲閃不及,被她強勁的內气震出兩丈開外,“哇”地一聲,吐出血來。這下可戳了螞蜂窩了。心禪魔門的人立時包操過來。
  邱少清舉掌向空中一划,猛地抖出,沖上前來的百多強壯漢子被擊飛几十丈開外,他們見邱少清如此神武,略一停頓,南海神尼等人便向前飛掠百丈,已和他們拉開距离。
  這時,在他們奔行的前頭,突然又出現很多人。
  這些人裝飾也稀奇古怪,他們各自站在一定的位置上不動,排列得极似棋譜上的陣式。
  邱少清來到他們近前,笑嘻嘻地問:“你們誰是心禪魔主大王?”
  一個特別高大的老者說:“老夫便是。”
  他貌似金剛,兩目有神,威嚴赫赫。
  邱少清看了他几眼說:“在下暢游天下,領略五洲風光,不料走進你的領地,還望不要見怪。”
  他不想對這些人低聲下气,所以,說出的話不那么中听。
  心禪大王眉宇間籠罩一种殺机,他掃視了一眼蔣碧欣等人,沖他的手下一點頭,如祭神一般手舞足蹈起來,而且嘴里還振振有詞,淨念一些別人听不懂的話。
  邱少清把自己無限放大開來,無神無意,就如對面傲立的青山,又似南海歡騰的柔波,毫不在乎。
  心禪大王等人聯合發功一陣子,不見傷及邱少清分毫,大是惊詫。他們的神功可從來沒失手過,今天這是怎么啦?
  邱少清哈哈大笑;“就你們這些蟊賊也与我們作對,太不自量力啦。”
  心禪大王惱怒之极,暴吼一聲,和他手下眾人一齊攻向邱少清。他們近百人的功力匯聚在一起,涌向邱少清,那气勢确然可使搗海翻江,使風云變色。邱少清微微一笑,雙手大開,手成螺旋式猛地向外一擺,天地間頓時形成一股大也無端,深也無底的旋輕勁道,驟然把攻向他的人旋到几里以外,不見了蹤影。_
  南海神尼見邱少清如此厲害,喃喃自語:“我算什么‘神尼’?只能是‘七尼’。”
  后面圍上來的人見邱少清把他的頭儿都打發走了,逡巡而不敢接近了。他們從心底感到可怕,以為邱少清才是真正的“神”下了天界。
  邱少清哈哈大笑,教訓道:“你們放著安靜日子不過,拿著刀子扎□,找難受。大爺我不想看你們這副鬼樣子,我要找個清靜的地方養養神,你們快滾遠點。”
  心禪門的信徒并不都是貪生怕死之輩,怎奈他們和邱少清相比,實力相差太遠了,故而不敢上前挑戰。
  古人云:哀莫大于心死,他們完全喪魂了。
  南海神尼說:“我們既然來到‘神山’前,不如從此過去吧,然后再并頭向南。”
  邱少清說:“依你,反正我們也不了解這里的地形。”
  他們一道繼續向前又走了几里地,來到一個怪石聳立的大山前。這山和中原的一些山不同,它總給人一种野蠻的味儿,讓人心里不舒服。
  南海神尼一指前面的一塊大石說:“那就是‘神山’洞府的擋門石,它后面有一條道,我們就從那條道走。石洞我們看一眼就行,別讓他們圍上來,那時就不易走了。”
  邱少清等人沒言語,匆匆向里行。忽地,后面的人仿佛從夢中惊醒一般,呼叫著奔來。
  邱少清四下瞧了一會儿,見石洞的壁牆上,有一种絕對鮮紅的東酉,放著盈盈暈暈的光,仿佛是紅色的紗在飄。邱少清一樂,移動了一下,伸手把那東西摳下來,拓在手里一番,原來是顆极像“夜明珠”的東西。
  邱少清“嘿嘿”一笑道:“也許是天意,這東西對她們有用,歸我了。”他向眾人一揮手說:“快點离去,別讓這群蠻人圍住了。”
  蔣碧欣等人連忙施展輕功飛掠,她們個個身手不俗,轉眼間便把后面的心禪門徒甩開了。
  邱少清哈哈笑道:“神尼,剛才你把他們吹得神乎其神,我還以為厲害著呢,原來是一伙莽漢。”
  南海神尼道:“宮主所言差也,你所以認為他們的武功不過爾爾,那是因為你的身手太高之故。對我們來說,他們就是可怕的敵人啦。”
  邱少清笑道:“可怕什么,一群廢物。”
  蔣碧欣從中插言說:“宮主,這些人的身手實在不可小瞧,只因他們光一心對付你了,所以我們才沒受損害,若是他們上來就對付我們,那就糟了。也許現在我們還离不開那個鬼地方呢。”
  邱少清半開玩笑地說:“美人的話總是美的,你說的大概錯不了。”
  玉玲笑道:“門主的話縱是錯了,宮主听了也以為對才好呢。”
  邱少清笑道:“那我豈不成了傻瓜?”
  蔣碧欣說:“我最喜歡這樣的傻瓜。”
  邱少清笑了:“我以后學著做傻瓜。”
  南海神尼見她們如此歡暢,便說:“到了南海,你們准會笑不夠。”
  邱少清拿出那塊珠子似的東西說:“神尼,你見識廣,可知這是神圣之物?”
  “不錯。”南海神尼說。
  邱少清又問:“它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用處?”
  南海神尼說:“它叫‘天王石’,是水中之物,珍貴异常。其效用通脈活血,固本安神,止咳止痛,治失眠。”
  邱少清道:“還有嗎?”
  神尼搖搖頭,無語。
  邱少清說:“依我的感覺,它還有一個用處,就是避瘴解毒。但是,把它若放入一种奇特的毒液中,它又會自身變成毒,而這种毒,极易變成人的功力。”
  南海神尼以為他胡編亂造,不信地說:“怕沒有那么神奇吧?”
  邱少清笑道:“我沒有必要騙你們,确是如此。待會我做給你們看。”
  蔣碧欣冰雪聰明,心有靈犀一點通,馬上明白了邱少清的意圖,沖他甜甜地笑道:“到了南海,我們提几條大魚給你吃。”
  邱少清笑了。
  他們一路上說笑如常,很快來到一望無限的海邊。這時的海极其溫柔,沒有狂吼怒叫。仿佛情人低低絮語,又似含情凝視。沙灘上的細紗軟而干淨,海水藍而明。一股特有的潮濕气扑來,他們盡情地領略大海的饋贈。
  南海神尼從亂石處拽出一條小船,推入水中,眾人登上小船。
  邱少清說:“讓我來搖船,你們坐好,咱們一同領略大海的美。”
  邱少清雖不會搖,但這并不是什么大難事,只要細心琢磨一下,比划几次,便可學會、他們坐著小船向南行了有三十多里,望見一個小島。
  邱少清問:“大概你就住在上面吧?”
  南海神尼說:“對了,上面什么吃的東西都有,可算一個世外桃源。”
  邱少情感歎地說:“天下若有几十個這樣的桃花源就好了。”
  神尼笑道:“怪不得你有這么大的造化,原來是慈悲心腸。”
  邱少清笑了一聲,搖頭不語。
  他們的小船靠了島。眾人上了岸。邱少清把船提上去放到一邊。
  這島好大,蒼翠碧綠,鳥語花香。
  南海神尼拍了一下巴掌,兩個俏麗的黃裙少女飛跑而來。她們十分高興,离南海神尼還有十几丈遠,就叫開了:“師傅,你怎么這才來呀?可把我們想死了,我們几乎時刻都去海邊觀望,就這一會儿,因師姐病情加重我們沒到海邊去。”
  南海神尼忙問:“鶯儿沒事吧?”
  一個少女笑著說:“師傅回來了,還能有什么事呢?”
  南海神尼一指邱少清等人說:“這都是我們的客人,快去准備吃的。”
  兩少女答應一聲,轉身飛跑而去。
  邱少清等人跟著南海神尼來到一座大院前,這真是個神仙人家院,四周藤蘿密布,綠蔭一片。小屋秀巧精制,讓人看了舒服。
  神尼推門進去,邱少清等人后面跟著。他們到了屋里,眾人各尋椅子坐下,那兩個少女已從外面提著一筐可吃的東西進來,笑道:“沒有什么好東西,讓你們見笑了。”
  邱少清說:“讓我猜猜你們誰大誰小好嗎?”
  兩個少女嘻嘻笑道:“猜吧,猜中我們給你唱歌儿。”
  邱少清笑著看她們。這兩個少女簡直是一個人,什么都是那么像,根本分不出差別。
  邱少清望了一會兩個天真的少女,指著西邊的說:“你是姐姐,她是妹妹。”
  兩少女惊奇地咦了一聲問:“你如何知道?”
  邱少清笑著說:“我還知道你們家在杭州呢。”
  兩少女歪頭想了一會儿,一個拍手笑道:“一定是師傅告訴你的。”
  邱少清等人笑起來。
  這時,南海神尼從里間屋子走出,神色优慮地說:“邱大俠,小徒病入膏育,你去看看,還有什么辦法嗎?”
  那兩個少女見師傅說出此話,頓時嚇得說不出話。她們不相信還會有超出師傅本領的人。
  邱少清走到里間屋子,見竹榻上躺著一個十七八歲的白衣少女,她面容憔悴,神情郁結,大有魂儿欲离休之象,但她鶯妒燕慚的絕代風華還是明麗而感人的。邱少清拿過她消瘦的纖纖手,扣住脈一把,笑道:“沒事,生命之音甚猖,還向我攻擊呢!”
  南海神尼大惑不解,蔣碧欣等人也不明就理。
  邱少清道:“我發出自身的健康之音進入她的脈道,如果得不到回聲,或者去而不返,那說明病人魂已离体,死已靠近,如果我的生命之音遇到极頑強的抵抗,說明病人身有奇气而未得發揮,你的徒几屬于后一种情況,唯一不同的是,你徒儿的生命之音狂亂不已,必用海潮之聲治之。”
  邱少清的這些話,縱是世間罕見神醫怕也說不出來。所以能如此,全是他渾然于天地一体的浩然之气感應的,他自己對醫學是狗屁不通。
  南海神尼對邱少清几乎佩服得五体投地,連忙說:“大俠說用海潮之聲,如何用法?”
  邱少清道:“待等月亮升起,夜空寂寞,把她的小床抬到海邊,讓她細听潮聲,然后,我用無上真气改變海潮聲音的形狀,進入她的耳中,滲透其肺腑,理整她的內气,她就可复原了。那時,她會因禍得福,聚海之明精于体內,功力之高,怕無人可比了。”
  蔣碧欣第一個不信他的話,馬上反問道:“她能胜過你嗎?”
  邱少清笑道:“也許她比我還差點,比你也差點,比神尼前輩也差點,當我說著玩的怎樣?”
  蔣碧欣等人咯咯笑起來。
  邱少清道:“我是為了讓她高興,好配合我治療才說的。不過,她确也能得到奇絕的神通,至于有多厲害,她好了后你們便知道了。”
  蔣碧欣不避眾人,用手摸撫了一下他的頭說:“我們是不會妒嫉的,你別擔心。”
  邱少清說:“我從沒那樣想,而且我也有辦法讓你們超過以前。”
  眾玉門的姑娘們立即歡躍起來,圍著邱少清叫喚。
  南海神尼心中激動万分,也感慨异常,她既被青年人的歡蹦跳躍、無拘無束所感,以為自己也快要回到年輕的時候,那是多么崢嶸的歲月啊!也莫名中有种凄涼,自己修行一生,根本不能与邱少清相提并論,這是為什么呢?天道不公。
  邱少清已知她的內心,便笑道說:“神尼,我們從‘神山’得到的那東西,可幫助你們增進功力。”
  南海神尼惊喜地說:“它有那种神效?”
  邱少清說:“它本身是沒有的,但我有,我要利用它的特殊作用,來改變一下你們的大腦和心。”眾人又被他的奇語惊了一跳。
  邱少清說:“近時,我感應宇宙,听到一种宇宙聲音,才知,我們人類所以只有百年生命,全是大腦与心的結构互相牽制造成的。我們修行內功,也是為了擺脫這种束縛,以期与宇宙渾成一体,天人合一。”
  邱少清的話對她們來說,無异于天外奇談,一時間,她們呆在那里。
  邱少清笑道:“還有更奇的呢,等到時机成熟我帶你們到遙遠的太空去,在那里播下人類的种子。”
  眾姑娘一涌齊上,把邱少清抱起來又親又咬,扔上空中。
  南海神尼在一旁微笑。
  邱少清忽地躺在空中,叫道:“坏了,我下不去了,快來把我拉下去。”
  蔣碧欣飛身而上,如仙女翔天,一下騎到邱少清的脖子上,玉玲等人隨后緊戰,也騎到他的腰腿不同的地方。可她們全上去啦,還是不能把邱少清壓下來,這下她們可沒法了。
  邱少清大叫:“快壓死我啦。要飛啦。”
  他剛叫喚完,果然飛升而上。這下可把眾美人嚇坏了。她們還沒有“御空飛行”的功夫,如果升空太高,掉下來還不摔死?他們亂作一團,緊緊相抱。
  蔣碧欣猛然趴到邱少清嘴上親了一下,立時下降落地。
  眾人知邱少清故意拿她們開心,笑得前仰后合,少女的天真爛漫表現得淋漓盡致。南海神尼似乎也受了感染,身子也微微顫動。邱少清笑了一陣,說:“來,這地方离屋子不遠也不近,影響不著她,你們盤坐行功,我來幫助你們。”
  眾人聞言,立時坐到地上,凝神屏气,垂帘打坐。
  邱少清把從心禪門得來的那紅色的石頭似的東西向空中一扔,雙掌旋轉發气。頓時,那東西便成了一團霧,降落到眾人頭頂。邱少清的手旋轉快起來,那霧便在眾人的鼻翼處如漩流般飛轉,仿佛紅色的霞光籠罩著她們。慢慢地,霧變淡變明,光芒一閃,什么都沒有了。眾人的心頭卻如被雷擊了一般,腦中出現似長河決口,水涌向下的幻景。
  邱少清收功而立,她們才睜眼站起。
  蔣碧欣說:“我們感到周身沉重,沒有一點輕飄感,怎么能飛起來呢?”
  邱少清笑道:“別急么,慢慢來,十年八載總有一天要輕的。”
  蔣碧欣一下扑向他,捏住他的鼻子說:“你又在逗我們?”
  邱少清連忙告饒。她們這才笑起來。
  眾人在露天地上擺好飯菜,一同吃起來。
  到了晚上。他們把鶯儿的床搬到海邊,放到潮頭上涌的地方,等到月亮升到中天,潮水滾滾而來。眾人感不到异樣,邱少清卻听到它們深處的歡樂,仿佛在百米競跑,你爭我搶:它們把最先達到岸邊看成是無上光榮。
  邱少清在月光下,面向大海,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把內气和奔來的潮頭在灰暗的月光下渾成一体。
  鶯儿馬上听了到一种飄忽不定的琴聲,仿佛巫山神女在月宮里把琴撥動,又似嫦娥飛下天庭在巫山上低語輕哼,那聲音越來越有力量,最后變成串串异常明亮的珠子,跳蹦著滾入她頭頂“百會穴”,一股溫流入体,她驟然在床上顫動起來。稍停,她一躍而起,走下床,在海邊舞起來。她舞姿优美嫻雅,充滿甜怡幻想的色彩,极像一支月光曲。
  南海神尼在一旁為自己的愛徒喝采。那洶涌的潮頭扑上石壁,清脆聲響飄來,鶯儿隨之停下了舞動,她呆呆地發愣,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邱少清說:“好了,她已是一個健康的人了。”
  南海神尼上前把愛徒抱入怀中,百感交集。
  蔣碧欣等人見鶯儿病愈了,也向她道賀。
  鶯儿羞怯怯地向眾人施了一禮,又要向邱少清下拜。
  邱少清搖手道:“不必客气,舉手之勞,談不上功德。”
  南海神尼問:“鶯儿,你有何感覺?”
  鶯儿笑道:“剛開始,能听到极清极靜的歌儿,但不知是什么詞。后來在一种大力的控制下失去了感覺,什么也不知道啦。”
  南海神尼微微點頭。她畢竟是一代奇人,見識廣博,知道鶯儿剛才的所為是無意識的。完全是內气的作用,鶯儿剛才的舞動,和今人所練得“自發功”相似,一旦內气發動,人便不由自主地做一些高難動作。姿式美妙,事后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所不同的是,“自發功”動,全是練功者自身內气時作用,而鶯儿的動是在邱少清、潮聲、自己体內真气三者的共同作用下完成的。自發功的動尚不能理解,因為,練功者只是發動了自己的“元神”參与其中,至高無上的“本神”還在一旁冷眼相觀,根本不屑与之湊熱鬧。這樣,這种修行便只能是低層次的,進入不了玄奇的神圣境界。
  一种功夫是好是坏,主要看這种活動本身是否最大限度地調動了“本神”。“本神”不是神秘不可知的,它是可以為人們所感知的,不過難以理解罷了。它极像“老子”所說的“道”;又不完全一樣,不确切地說,它是人的身心与宇宙渾成一体,無大無小,無內無外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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