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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章 等白衣人來


  黑衣人不答,又自接道:“你可還听說過,東瀛武功三大流派,北昌具教之‘一流太刀’中,有一招‘迎風一斬’?”
  小公主冷冷道:“我雖末听說,但這一招想來必定就是東瀛武林中,最最威風,最最犀利的一招了,是么?”
  黑衣人道:“正是!我方才使出的那一招,正是自衣人將這三招中之精粹,融而為一……那一招的威力,你末當其鋒銳,又怎能想象其万一。”他掙扎著說了這么些話,顯然已將体內殘存的潛力都已使盡,此刻一停住了嘴,便直是喘气。
  他不說話,寶玉和小公主也都不說話了,鐵娃更是無話可說,三個人的眼睛,卻都在眼睜睜的瞧著他。
  寶玉瞧著他被自己打碎的胸骨,神色間頗為惋借、傷感,小公主瞧著他的一雙眼睛,神情間似是有些怀疑,似是想發現些什么。
  鐵娃卻在瞧著他腰帶上系著的一樣東西,瞧得眼睛都發直了,面上更充滿了好奇之色。
  這東西本也有些奇怪,驟看像是個裝水的水壺,但這水壺上又打著無數個針孔般的小洞。
  此刻四下靜寂無聲,但這水壺般的東西里,卻不時有“扑落、扑落”的輕微聲音傳出。
  是什么東西在響?鐵娃搜出心思,也猜不出。
  突听小公主輕喚一聲,道:“不錯,一定是他!”
  寶玉道;
  “你說什么?誰是他?”
  小公主也不答話,卻突然彎下腰,一把掀開了這黑衣人的面幕,露出他那張已毫無血色的臉。寶玉失聲呼道:“是你……怎會是你?”
  這黑衣人竟是一別經年,從無消息的鐵金刀!
  寶玉雖然早覺他的身形,神情很像一個人,但自從昔年岳陽樓后,便從未見過此人,一時自然想不起他來。
  岳陽樓,那已是六七年以前的事了,寶玉想起自己和小公主在五色帆船中,垂帘后偷看這“廣州臥虎刀”求紫衣人傳授武藝的往事,更是宛如隔世。
  小公主瞧著鐵金刀,道:“奇怪么?我竟認得出你。”
  鐵金刀慘笑道:“在下的确有些奇怪……在下雖知道姑娘乃是紫衣侯爺的千金,但卻委實想不起姑娘几曾見過在下?”
  小公主笑道:“告訴你,那天鈴儿姐姐傳給你破解蟠龍鉤那招‘干坤破天式’時,我和……他,就是在帘子后見過你了。”
  鐵金刀歎道:?不想姑娘至今還記得住。”
  小公主道:“自然記得住,只要被我瞧過一眼的人,就算化成灰,我還是認得的。”
  橫眼瞟了瞟寶玉,冷笑接道:“非但人,就算是一句話,我也永遠不會忘記的。”
  寶玉忍不住問道:“什么話?”
  小公主仰起臉,不再理他,心中卻低語:“別人都說我永遠不及你,我難道真的不及你么?我遲早總要你死在我手上!”
  就為了這句話,什么事都是為了這句話,雖然她若殺了寶玉,她自己也不想活了,但那卻是另外一件事。
  世上最最糾纏不清,難以分解的兩件事,就是愛与恨!
  寶玉歎了口气,望著鐵金刀,望著這已將死在自已手下的人,新愁舊事,不覺一齊涌上心頭。
  一時間,他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只得苦笑道:“在下永遠不會忘記,鐵……鐵大俠与那蟠龍……”
  鐵金刀慘烈一笑,道:“好教方少俠得知,鐵某与那蟠龍鉤的事,如今總算已成過去了”
  寶玉道:“過去了?莫非兩位已將仇恨化解?”
  鐵金刀道:“蟠龍鉤終于已死在鐵某手下!”
  寶玉動容道:“你……你…,一”
  鐵金刀閉起眼睛,一字字道:“鐵某就是用方才那一招殺死了他,卻不想自己也死在這一招下,這一招殺了他,也殺了我,這……這……這……豈非好极,若非世上有這一招,他不會死,我也不會死。”
  說到這里,他面上肌肉抽搐,也不知是哭是笑。
  寶玉慘然道:“原來……原來你是為了一心想胜過蟠龍鉤,才接受白衣人這一招的。”想到江湖人的意气之爭一至于此,他心頭不禁競泛起一般寒意。
  鐵金刀歎道:“紫衣侯仙去,江湖再無良師,于是,我便遠赴東瀛,找了半年,總算找著了白衣人,求他傳我致胜之術。”
  寶玉道:“他竟會答應你,這倒是出人意外。”
  鐵金刀道:“他起先非但全無應允之意,反而對我百般譏諷汕罵,但不知怎的,他又在一瞬之間改變了主意。”
  寶玉沉吟道:“一瞬間改變了主意?是什么事令他改變了主意?”
  在江湖中,每個人都像是浮萍一樣,偶然相遇,又稗然分离,相遇与分离,往往不是自己做得主的。
  寶玉与鐵金刀的遇會聚散雖奇,在江湖中卻也是常見的事,只是在寶玉与鐵,總覺另有一番滋味。
  尤其是寶玉,傷及故人,能不傷感?
  但鐵娃,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事都沒听到,眼睛還是在瞪著那匣子,突然俯下身去一把將匣子扯了下來。銑金刀面色驟變,嘶聲道:“放下……放下……”
  鐵娃卻遠遠跑了開去,笑道:“你莫小气,我瞧瞧就還你。”
  鐵金刀道:“瞧不得……這匣子千万開不得!”
  鐵娃道:“瞧一眼有什么關系?這里面的東西又不會被我瞧飛了。”
  一面說話,一面笑,一面打開了匣子。
  他這句話還未說完,匣子已開,他這句話剛說完,“扑翅”一聲,匣子里的東西真的飛了。
  這一下,鐵娃倒當真果住了,仰頭去瞧,只見一點白影箭一般沖上云霄,轉眼便瞧不見了。
  鐵娃惊叫道:“鳥!一只鳥,這人身上競帶著只鳥!鐵金刀滿面惊慌之色,顫聲道:“這……這不是鳥,是鴿子。”
  鐵娃道:“鴿子飛了也沒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最多……最多我賠你一只就是了。”
  寶玉与小公主見到鐵金刀竟為只鴿子如此失色,心里也不覺大感奇怪,小公主忍不住道:“這鴿子難道有什么靈异?”
  鐵金刀道:“沒有……唉!沒有。”
  小公主道
  “這鴿子身上難道帶有什么寶物?”
  鐵金刀嘲聲道:“不是……都不是!”
  小公主道:“既然都不是,你緊張什么?”
  鐵金刀雙睛似已凸出,瞧著那白鴿飛去的方向——東方,滿面俱是悲傷慘黯之色,喃喃道:“鴿子一去……白衣人就要來了。”
  小公主皺眉道:“這是什么話?”
  她雖末听懂鐵金刀的話,卻已從鐵金刀的目光中,瞧出了不祥的預兆,面色也不禁為之改變。
  鐵金刀道:“我臨走的時候,白農人將這只鴿子交給了我,叫我若是通著能破那一招的人,就將鴿子放回……鴿子一去,他就要來了。”
  寶玉道:“鴿子若是不去呢?”
  鐵金刀道:“鴿子不去,就是說那一招在中土已無敵手,他傳我的一招,已可打遍天下,那么,他還來作甚?他若不來,武林便可免去一劫了。”
  寶玉聳然動容,小公主卻道:“你為了要使武林兔此一劫,所以雖然答應了自衣人,卻決定不將鴿子放回……是么?”
  鐵金刀長歎道:“如此做法,我雖失信于自衣人,卻可挽救不知多少同道的生命,這也算值得的了。”
  小公主冷笑道:“你若真的有這般好心,為何又要將這鴿子帶在身邊?你早就該將它殺來吃了,炸鴿子的滋昧,蠻不錯的呀!”
  鐵金刀慘笑道:“我本想我若死了,別人的生死,与我又有何干系?就讓白衣人來血洗中原,又有何妨?但……但此刻,我真的要死了,在臨死前一刻,也不知怎的我的想法竟突然變了。”
  小公主目光凝注著他,良久良久,終于也輕輕歎息了一聲,回過目光,微微額首,幽幽道:“不錯,一個人在臨死之前,想法往往會改變的,就算是大奸大惡的人,他在臨死之前,也會做出件好事來。”
  鐵娃一直呆呆的听著,此刻突然反手一個耳光,刮在自己臉上,跟淚瞬即流了下來,大聲道:“是我該死,是我該死……”
  扑地跪倒在寶玉面前,嘶聲道:“大哥,鐵娃該死,打死鐵娃算了。”寶玉卻搖頭歎道:“這也怪不得你。”
  鐵娃道:“怎怪不得我?我若不將那鴿子放走,白衣人就……”
  寶玉截口道:“你縱不將鴿子放走,白衣人還是要來的。”
  鐵金刀道;
  “莫非方少俠你還信不過我?”
  寶玉歎道:“并非我信不過你,只不過我已瞧破了白衣人此舉的用意。”
  鐵金刀道:“他此舉是何用意?”
  寶玉仰視蒼穹,緩緩道:“他創出這一招后,還不知此招是否有破綻,也拿不准破綻在何處,是以便拿你作為試金石。這也就是他傳你此招的用意,否則以他的孤僻之性,又怎會將自己心血創出的一招傳授于你?”
  鐵金刀黯然道:“不錯—…不錯……”
  突然圓睜雙目,大呼道:“不錯……不錯!”
  寶玉道:“你可是又想起了什么事?”
  鐵金刀道:“他將鴿子交給我時,曾將一條絲箋縛在鴿腳之上,我無意中瞟了一眼,也曾瞧見那絲箋上寫著兩個字。”
  寶玉急急問道:“什么宇?”
  鐵金刀歎道:“脅下,他寫的就是脅下兩個字。”
  寶玉默然良久,仰天長歎道:“這就是了,此人究竟不愧是武學中的絕世奇才,早已算出此招的破綻必在脅下,只是還拿不准而已。”
  鐵金刀道:“鴿子一回去,他便可拿准了。”
  寶玉苦笑道:“不錯,這才是他為何要你將鴿子放回的本意……他早已傳書中原,花朝必來,又怎會失信于天下人,鴿子不回去,他也是要來的。”
  听到這里,鐵娃破涕為笑,道:“如此說來,這真的不怪我鐵娃了。”
  他性情率真,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別但人那有他如此坦蕩的心田,懼是心情沉重,默然無言。
  只听鐵金刀呼吸漸漸粗重,嘶聲道:“他既已知道此招破綻是在脅下,以他的智慧,定必可想出破解之法,而我……我卻自白的做了他的試金石,我……我不但害了自已,也害了別人,我……我為何要做出這种害人害己的事來……”
  他語聲越說越是嘶裂,神情也越說越悲憤。
  說到這里,突然以手捶胸,大呼道:“我死的好冤……好冤……”
  “砰”的一聲,他以最后的一點余力,一掌擊向自己的胸膛上·。,..,就只這“砰”的一聲,他生命便告斷絕!
  他為何要死,只不過是意气、虛名—…·
  殘夜,天地間充滿了死亡的气息。
  小公主凝目方寶玉,突然問道:“他這招的破綻,莫非真的只有這一處?”
  寶玉道:“不錯,他此招唯一的破綻,便在脅下,這一招我本無破解之法,直到刀光逼在眉睫,我已自分必死……”
  他長歎一聲,接道:“我在那間不容發的一剎那間,我眼前全都是白色的刀光,刀光似已將我整個人都包圍住了。”
  小公主道:“那你又怎會終于破了它?”
  寶玉道:“就在那一剎間,我突然發現刀光最盛之處,竟有墨綠的顏色,夾雜在自的刀光間……那顯然是說刀光最盛之處,卻有破綻,是以才會將他身后的綠樹之色透出來……刀光最盛之處,反有破綻,我心里本在猜疑,奇怪,但那時怎能仔細去想,只有冒險一試。”小公主道:一試之下,卻成功了。”
  寶玉歎道:“我那時實也末想到一試之下,竟會成功,簡直像閉著眼睛,沖問那刀光最盛之處,在那時的情況說來,我此舉實無异飛蛾扑火。”
  小公主道:“好一招飛蛾扑火,倒真可与昔年華山劍派,開派大師七滅師太那一招妙絕天下的作茧自縛’前后輝映了。”
  寶玉听她居然夸獎自己,不禁微微一笑道:“那時我只覺全身一寒,宛如全身突然浸浴到冷水之中,然后,便又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覺。”。
  小公主問道:“什么感覺?”
  寶玉不作答,卻歎道:“若非那一絲奇异的感覺,我縱能避過那一招不死,還是無法破解。”
  小公主忍不住追問道:“什么感覺?你說呀!”
  寶玉道:“那時我被刀光殺气所逼,全身俱都發冷,但只有一處,卻有些暖气,刀光之中,哪里來的暖气?”
  小公主道:“是呀!刀光之中,哪里來的暖气?”
  寶玉道:“那顯然是鐵金刀身上發出的体溫——那時他已蓄力許久,心情也未免緊張,身体的溫度,自然難免升高了。”
  小公主額首道:“不錯。”
  寶玉道:“這种体溫夜平時自然難以感覺,但那時刀寒逼人,這体溫便特別明顯……刀寒之中,有体溫透出,我立刻知道這刀光之中,必定有了破綻,而体溫透出之處,必定也就是破綻之所在。”
  小公主目中也不禁露出贊許之色,額首道:“不錯。”
  語聲微頓,突又笑道:“你此掌又是向暖而發,名之為‘飛蛾扑火’倒真是妙不可言。”
  寶玉道:“所以我再不遲疑,立時反掌揮出……唉!在那种情況下,我雖無傷人之意,這一掌難免要盡了全力。”
  小公主道:“所以鐵金刀死時并未候你,卻說你之所以傷他,只不過是被那一招的殺气所逼……唉!好重的殺气!”
  寶玉歎道:“這一招若非殺气太重,我又怎會在那一剎那感覺出那—·絲暖意,我若覺不出那一絲暖意,又怎能破得了那一招?”
  小公主默然良久,緩緩道:“也只有你能破得了那一招,除了你之外,又有誰能在那般強盛的刀光中,瞧出那點墨綠之色?”
  寶玉道:“据我所知,海內的暗器名家中,至少有七八人之多,目力絕不在我之下,也必能瞧出來的。”
  小公主道:“他們縱能瞧出刀光中的墨綠之色,但除你之外,又有誰有那么大的膽子,在毫無把握時,便敢往刀光最盛之處沖將過去?”
  寶玉道:“那也未必,不說別人,就說我那金不畏金二叔,与我這鐵娃二弟,他們的膽色,就非我能及。”
  小公主道:“別人縱有你的膽色,但除你之外,又有誰有那么靈敏的感覺,能在那一剎那間感覺出那一絲暖气?”
  寶玉笑道:“若說感覺之靈敏,我又怎比得上你?”
  小公主道:“別人縱比你感覺靈敏,但除你之外,又有誰能拿捏時間,判斷部位,有你那般准确,一出手便能穿破那唯一的破綻?”
  寶玉笑道:“感覺靈敏的人,拿捏時間,判斷部位,便絕不會差……我瞧過你出手,你也不必太過自謙。”
  小公主嫣然一笑,道:“好!就算有人目力比你好,有人膽子比你大,還有人感覺比你靈敏,甚至有人掌力也比你強,但除你之外,又有誰還能將這些优點具備于一身?要破解此招,這几樣是一樣也不能缺的。”鐵娃拍掌道:“對,除了我大哥,再無別人了。”
  小公主道:“是呀!除了你,還有誰?”
  寶玉凝目瞧著小公主,笑道:“你突然如此夸獎我,是為的什么?”
  小公主笑道:莫非你已受寵若惊了。”
  寶玉道:“不錯,我委實是受寵若惊。”
  小公主笑得更甜,道:“我如此夸獎于你,只是因為你已活不長了,此刻若不夸獎夸獎你,以后只怕已沒有机會。”
  鐵娃怒道:“這是什么話?你再說我就……”
  寶玉卻截口笑道:“讓她說無妨,我早就知道她若是摸人家一下,只不過是要將那地方擦干淨,好讓她咬一口。”
  小公主格格笑道:“對了,還是你知道我,我給人吃的糖里,必定是有毒藥的。”
  鐵娃還是怒气末息,大聲道:“你說我大哥活不長,是何理由?鐵娃倒要听听。”
  小公主笑道:“白衣人那一招中,唯一只有脅下的破綻,是么?”
  寶玉道:“不錯。”
  小公主道:“但白鴿飛回,他證實了此處破綻,必定會設法彌補,以他的智慧,也必能想出彌補之法,是么?”
  寶玉道:“不錯。”
  小公主道:“他若彌補了此招限—的破綻,此招使天衣無縫,是么?”
  寶玉歎道:“不錯,他若彌補了這唯一的破綻,那時普天之下,只怕再也沒有一人,能被得了此招了。”
  小公主道:“連你也不能?”
  寶玉道:“自然連我也不能。”
  小公主嫣然笑道:“這就是了,你遲早必要与白衣人動手的,你今破了此招,到了明中花朝,便必定要死在他手下,是么?”
  寶玉怔了良久,終于只得長長歎息道:“不錯。”
  小公主格格笑道:“明年花朝,就快來了,你的死期,也就挾來了……就算你此次自水宮之行能活著回來,可也活不長了。”
  鐵娃大喝道:“我大哥要死,你高興什么?”
  小公主也不理他,還是瞧著寶玉,正要說話,哪知寶玉的身子,卻突然有如飛鳥般斜斜掠了出去。
  他身形方動,口中已輕叱道:“朋友,請留步。”
  這短短五個字說完,他身形已沒入暗林中。
  小公主,鐵娃自然跟了過去。
  只見暗林中果然有條人影,正沒命的向前飛逃,但饒是他身手還不算太慢,卻又怎能逃得過方寶玉。
  他還未逃出几步,方寶玉手掌已抓佐他衣領,回首道:“此人已在此躲了半日,可笑你我競未覺察……朋友你在這里偷瞧了半天,也該讓咱們瞧瞧朋友的廬山真面目了。”
  寶玉并未用力,那人身子卻已扑倒跪地,顫聲道:“我沒有瞧,什么也沒有瞧見,大爺,你行行好,讓我走吧!”
  寶玉道:朋友高姓大名,來干什么?”
  小公主冷冷截口道:“你可知道你既已落入咱們的方寶玉方大俠手中,有什么事,還是乖乖的說出來吧,還裝的什么蒜?”
  那人道:“小人既不會裝蔥,也不會裝蒜,小人只是個打柴的樵夫,大爺,方大爺,你就饒了小人這一遭吧!”
  寶玉見他倒真是樵夫的打扮,不覺松了手,皺眉道:莫震非此人真是此間的土著?”
  小公主沉吟半晌,忽然一笑,也不答話,卻緩緩走了過來,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頭,柔聲道:“你且回過頭來。”那人道:,“小……小人不敢回頭。”
  鐵娃道:“你就回過頭,她也不會吃了你,怕什么?”
  小公主道:“是呀!我也不會吃了你,怕什么?”
  那人卻死也不肯回頭,只是連連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小公主笑道:“好,你不肯回頭,我到前面去瞧瞧你。”
  她話末說完,那人已赶緊用雙手蒙住了臉。
  小公主道:“喲!又不是小媳婦,還害什么躁,來,放下手,你再不放下手,我可要來拉你的手了。”
  她競真的去拉,那人惊呼一聲,整個人都伏倒下去,整個臉都埋在地上,死也不肯抬起頭來。
  寶玉見他竟真的如此不敢見人,心中也不禁起了疑惑,鐵娃卻已一把抓住那人衣領,硬生生將他提了起來,道:“男子漢大文夫,怎么像個大姑娘似的,也不怕丟人。”
  那人口中惊呼,又想用手蒙臉,但小公主纖手輕輕一拂,他只覺雙肘一麻,兩只手再也拾不起來。
  他手不能動,但身子還是拼命掙扎,但在鐵娃手里,他就像被老鷹抓在手里的小雞似的怎能掙得脫。
  鐵娃空著的一只手,板住他的頭,笑道:“大哥,你瞧瞧這廄可是生了一臉大麻子,不敢讓人瞧見。”
  寶玉凝目瞧了他兩眼——林中雖黝暗,這人臉上雖然滿是泥沙,擔寶玉還是認出了他,不禁失笑道:“李將軍,你怎會在這里?”
  這樵夫打扮的漢子,竟是那“白馬將軍”李名生。
  鐵娃怔了一怔,放下了他,哈哈大笑道:“李將軍,李名生,是你……哈哈,是你!你的白馬又到哪里去了?怎地從來不肯騎著讓人瞧瞧?”
  這“白馬將軍”雖然無時無刻不在騙人,但寶玉与鐵娃對他倒沒有什么怀恨之意,反覺他好笑的很。
  李名生哭喪著臉道:“我的白馬早就賣了,‘白馬將軍’這名字,也早已不要了……方大爺,牛大爺,你們就只當從未見過我這個人吧。”
  寶玉道:“白馬怎地賣了?莫非近來生意不好?”
  李名生道:“騙人的生涯,我早就不干了,我現在只是個打柴的樵夫……方大爺,牛大爺,咱們……咱們再見吧!”他話末說完,回過頭就跑。
  但鐵娃早一把拉住了他,笑道:“走什么,咱們聊聊。”
  李名生道:“你們一個是劍容中王子,一是武林中的公主,我這個小小的樵夫,和你們又有什么好聊的。”
  小公主忽然道:“你怎知我是什么人?”
  李名生怔了怔,顏色變了,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胡亂猜猜。”
  小公主冷笑道:“你和他們是老朋友,他們對份既無惡意,你和他們也無仇怨,但你一見著他們,就急著要逃,這是為的什么?”
  李名生滿頭大汗,道:“我……我沒有……”
  小公主道:“你有的,這即因莫非是你听見了什么秘密,瞧見了什么秘密,卻又不愿向他們說出,你心怀鬼胎,所以……”
  李名生嘶聲大呼道:“我沒有……我什么都沒瞧見,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公主忽然抬起手來,一連七、八個耳光,摑在他臉上,道:“你知不知道?”
  李名生道:“我不知道,我……”
  小公主舉手一拳,擊上李名生的鼻子,柔聲笑道:“你還不知道么?”
  李名生臉也紅腫了,鼻子也腫了,眼淚鼻涕,一齊流了下來,身子搖了兩搖,終于跌坐地下,捂著鼻子道:“我知道了。”
  小公主嫣然一笑,道:“這才像話,你早說,不能可少吃些苦頭,我打痛了你吧!”
  李名生強笑道:“不疼不疼,我……”
  小公主笑道:“既是不痛,我倒可再打二下。”
  李名生赶緊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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