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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顛倒乾坤


  綠裙少婦瞧著小魚儿咯咯笑道:“天下第一個聰明人,世上真的沒有一個人能騙得倒你么?”
  小魚儿痴痴地瞧著她,道:“難怪那兩人尸身瞧不見了,難怪你能找得到那地道的入口,原來你就是這里的主人,你……你的确騙倒我了。”
  綠裙少婦道:“你服了么?”
  小魚儿歎道:“我服了……我早就說過,你是個騙死人不賠命的女妖怪,但我卻再也想不到你這妖怪竟是從地下鑽出來的。”
  綠裙少婦身子輕盈地一轉,笑道,“你瞧我的宮殿如何?”
  小魚儿道:“不錯,的确不錯。”
  綠裙少婦眼皮一轉,道:“你瞧我這些妃子如何?”
  小魚儿瞪大了眼睛。
  緣裙少婦咯咯笑道,“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女人為什么不可以?”
  小魚儿苦笑了一下突又瞪大眼睛,失聲道:“你難道……難道要我也做……做你的妃……妃子?”
  綠裙少婦瞧著他,嫣然笑道:“不對。”
  小魚儿剛松了口气,綠裙少婦已柔聲接道,“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小魚儿呆了半晌,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几乎喘不過气,他一生中簡直從來沒有像這樣大笑過。
  絛裙少婦道:“你開心么?”
  小魚儿大笑道:“我開心,開心极了,我什么瘋狂的事都想到過,但卻做夢也沒有想到我有朝一日竟會做皇后。”
  緣裙少婦道:“你不愿意?”
  小魚儿瞪大眼睛,道:“我為什么不愿意?世上又有几個男人能當皇后?”
  他突然跳起來往桌于上一坐,大聲道:“喂,你們還不過來拜見你們的新皇后么?”
  那些輕衫少年你瞧著我,我瞧著你,終于一齊走過來。
  小魚儿道:“只要磕三個頭就夠了,不必太多。”
  少年們一齊去望那綠裙少婦,綠裙少婦不停的嬌笑,不停的點頭,少年們想不磕頭也不行了。
  小魚儿道:“磕完頭就出去吧,我要和皇上喝酒了,快出去.……。妃子若想和皇后爭寵,皇后吃起醋來,是要砍你們腦袋的。”
  少年瞧著他,那模樣倒當真像是瞧見了個妖怪似的,突然一齊轉過頭,走了干淨。
  小魚儿拍手大笑道:“妙极妙极,做皇后的滋味可真不錯。”
  綠裙少婦笑得已直不起腰,咯咯笑道:“你這小鬼真有意思,我在這里十多年,從來也沒有這樣開心過。”
  小魚儿笑道:“從今以后,我天天都要讓你開心,開心得要死,你雖然叫‘迷死人不賠命’,我卻要迷死你。”
  綠祖少婦突然不笑了,瞪大眼睛,道:“你“……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小魚儿笑嘻嘻道:“我非但知道你這名字,還知道你叫蕭眯眯,也是‘十大惡人’中之一,你看來雖然又嬌又嫩,其實最少也有四五十了,但你放心,我不會嫌你老的,姜是老的辣,越老我越歡喜。”
  他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篇,綠裙少婦已怔在那里。
  小魚儿道:“別站在那里呀,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該過來和我皇后親熱親熱才是。”
  綠裙少婦凝眸望著他,緩緩道:“你只說錯了一件事。”
  小魚儿道:“哦?”
  綠裙少婦道:“我今年只有三十七。”
  小魚儿嘻嘻笑道:“就算你十七也沒關系,‘永遠莫要和女人討論她的年齡’,這句話我很小的時候就懂了的。”
  綠裙少婦道:“別的事你說錯都沒關系,但你若說錯女人的年紀,她可不饒你。”
  她的手,溫柔而美麗,她的笑,也是溫柔而美麗。
  但這溫柔的笑容中卻隱含殺机,這雙美麗的手頃刻間也能置人死命,這小魚儿自然是知道的。
  小魚儿卻偏偏裝做不知道,嘻嘻笑道:“我已知道你是誰,你可知道我是誰么?”
  蕭眯眯眼波流轉,道:“你……。。”
  小魚儿道:“十大惡人’若也有一個朋友,那就是我,江魚。”
  蕭眯眯道:“你……你竟敢自稱‘十大惡人’的朋友?”
  小魚儿笑道:“你難道以為我是好人不成。”
  蕭隙眯嫣然道:“你自然不是好人、但你還太小,小得還不能做聰人,我瞧你”……你只怕是那老妖怪派來的,是么?否則你又怎么知道我。”
  小魚儿道:“老妖怪我的确認得好几個。”
  蕭眯眯道:“好儿個?”
  小魚儿眨了眨眼睛,突然大笑道:“哈哈,小僧從來不近妖孽,阿彌陀佛……近妖者殺……你殺時小心些,若讓血流得太多,肉就不鮮了……九幽門下,餓鬼日多,肉縱不鮮,也有鬼食……。你呀,你就是個缺德鬼。”
  他說了五句話,正活脫脫是哈哈儿,“血手”杜殺,“不吃人頭”李大嘴,“半人半鬼”陰九幽,“不男不女”屠嬌嬌這五人的口气,不但聲音相同,語气也相同,正是惟妙惟肖,活靈活現。
  蕭眯眯眼睛已睜大了,嬌笑道:“你這小鬼,你認得他們?”
  小魚儿道:“我從小就是在‘惡人谷’長大的。”
  菌眯眯的手,立刻放下了,拍手笑道:“這就難怪,難怪你是個小妖怪,原來你竟是跟著他們長大的。……他們常常提起我么?”
  小魚儿笑道:“他們叫我遇見你時,要千万小心些,莫要被你迷死。他們說你是六親不認,見人就要迷的。”
  蕭眯昧咯咯笑道:“你相信他們的鬼話?”
  小魚儿眯著眼笑道:“能見著你這樣的人,就算被你迷死,我也心甘情愿的。”
  蕭眯昧嬌笑道:“哎喲,小鬼,我沒有迷死你,倒真的快要被你迷死了。”
  小魚儿大笑道:“現在,你可以請我喝酒了么?”
  送酒上來的,竟是個孩子。
  這孩子生得眉目清秀,但卻面黃肌瘦,像是發育不全的模
  樣,看神气像是比小魚儿大,看身材又似比小魚儿小。
  他縮著脖子,駝著背,捧著盤的兩只手,不停地發抖,但一雙眼睛,卻又不時偷偷在蕭眯眯胸前瞟來瞟去。
  蕭咪咪笑道:“小色鬼,你瞧什么?”
  那孩子紅著臉,垂下了頭,道:“沒”。”沒有。”
  蕭咪咪媚笑道:“你想親親我是么?”
  那孩子臉更紅人蕭咪咪道:“來,想親就來親呀,怕什么?”
  那孩子突然放下盤予,抱住了她。
  蕭咪咪突然反手一個巴掌,將他打得在地上直滾,小魚儿抬起頭,突然發現這孩予背著臉時,滿臉都是殺机,竟令人覺得可怕。
  他站起來時,他又變得一副可怜模樣,紅著臉,垂著頭,一步一挨,慢吞吞走了出去,像是路都走不動。
  小魚儿道:“這小孩子也是你的妃子?”
  蕭咪咪笑道:“你吃醋?”
  小魚儿道:“唉,你簡直是摧殘幼苗。”
  蕭咪咪道:“我就是要折磨他,直到他死。,小魚儿道:“為什么你恨他?他不過是個孩子呀!”
  蕭咪咪道:“他雖是個孩子,但他的爹爹……嘿,,普天之下,再沒有一個比他那爹爹更毒辣更陰險的人了。”
  小魚儿笑道:“哦?他難道比陰九幽還陰險?難道比李大嘴還毒辣?”
  蕭咪咪道:“陰九幽雖險,李大嘴雖狠,別人總還瞧得出,但他爹爹做盡了坏事后,別人還在稱他為當世之大俠。”
  小魚儿眼珠子一轉,笑道:“連你都說這人坏,想來他必定真是個大坏蛋了。”其實他心里想的卻是:“你說他是坏蛋,他想必是個好人……”
  他故意不問這人的名字,蕭咪咪居然也不說了,只見那孩于又抱了個盤子走進來。
  小魚儿突然道:“喝酒之前,我先得去清存貨。”
  蕭咪咪啐道:“沒出息。”
  小魚儿笑道:“皇后方便時,總得有個把子在旁邊伺候著他拉起那孩子的手,道:“來,你帶我去。”
  蕭咪咪嬌笑道:“小心些,莫掉下去先就吃飽了,這里的酒萊還在等著你哩。”
  那孩子縮著脖子,垂著頭在前面走。小魚儿瞧著他的背影,似乎在想什么。
  這地下的宮闕,顯然是經過精心的設計,每一寸地方,都沒有浪費,長道的彎曲處,就是方便之處。
  小魚儿突然問道:“嗯,你姓什么?”
  那孩子道:“江。”
  小魚儿道:“你也姓江?真巧。’“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道:“玉郎。”
  小魚儿皺了皺眉,眼珠子四面一轉,突又笑道:奇怪,這里已是地下,這許多人的大便小便,都流到哪里去了?這地下的地下難道還有通道?”
  江玉郎道:“下面沒有通道,是墳墓。”
  小魚儿道:“墳墓?誰的墳墓?”
  江玉郎道:“听說是建造此地工人的墳墓。”
  小魚儿又不禁皺了皺眉頭,赶緊站起來,道:“你知道的倒不少,想必已來了許久。”
  江玉郎道:“─年。”
  小魚儿道:“一年……你怎會來的?”
  江玉郎道:“閣下怎會來的?”
  小魚儿笑道:“嗯,不錯,蕭咪咪自然有法子把你弄來的“”
  看來這里必定還有條通向外面的道路,你……此知道么”
  江玉郎道:“不知道。”
  小魚儿道:“你沒有查過?”
  江玉郎道:“沒有。”
  小魚儿道:“你難道不想出去?不想回家?”
  江玉郎道:“這里很好,很舒服。”
  小魚儿突然一把抓著他肩頭,沉聲道:“你這小鬼,我知道你心里恨得要死,時時刻刻都在想法子出去,你瞞不過我的,你若肯与我合作,咱們就能想法子出去!”
  江玉郎面上毫無表情,淡淡道:“閣下若是方便完了,就請回去用酒。”
  小魚儿眼睛盯著他,盯了許久,一宇字道:“我說的話,你記著,每個字都記著!”
  江玉郎仍然縮著脖子,垂著頭,在前面走。小魚儿瞧著他的背影,還似在想著什么。
  兩人終于走了回去,蕭咪咪笑道:“看來,你存貨倒不少,我只當你真的掉下去了。”
  小魚儿撫著肚子,嘻嘻一笑,道:“這肚子。……。”
  江玉郎突然截口道:“他方便是假的,他只想要我陪著他搗鬼,只想從我嘴里探听出這里的出路,還叫我跟他一起逃出去。”
  蕭咪咪眼睛一瞪,冷冷笑道:“江魚你真的想出去?你何必問他,我告訴你好了。”
  小魚儿神色不動,卻大笑起來,笑道:“我在‘惡人谷’都住了十來年,這地方難道比‘惡人谷’還糟么我不過是試試這小鬼的,你難道信他的?”
  蕭咪咪悠悠道:“其實,不管你是真是假,你問他都沒有用的“……這地方的出路,除了我,誰也不知道。”
  她拍了拍江玉郎的頭笑道:“想不到你倒很老實。”
  江玉郎臉又紅了,垂頭道:“只要能常常在娘娘的身邊,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了。”
  蕭咪咪笑道:“小色鬼,今天不准再胡思亂想了,乖乖去睡睡吧。”
  江玉郎瞧了瞧小魚儿道:“但他……─‘娘娘難道……。。”
  蕭咪咪道:“你想我宰了他?”
  江玉郎道:“他……他實在……蕭咪咪輕輕給了他個耳括子,笑啐道:“要吃醋還輪不到你,滾吧。”
  江玉郎垂著頭,轉回身,乖乖地走了。蕭眯眯根本再也未瞧他,這小鬼她是不放在心上的,無論他想玩什么花樣,也玩不過她的手掌心。她只是瞧著另一個小鬼。
  小魚儿嘻嘻一笑,道:“這小子果然是個坏蛋。”
  蕭咪咪道:“他是坏蛋,你也不是好東西。”
  小魚儿道,“我難道不比他好?”
  蕭咪咪眯著眼笑道:“你可知道我為什么不殺你?”
  小魚儿道:“你舍不得殺我的。”
  蕭咪咪媚笑道:“對了,我真的舍不得殺你,我正要瞧瞧你究
  竟有多好……屠嬌嬌總教過你几手的,我……。我想試試。”
  她斜斜地在張軟榻上坐下去,春色已上眉梢,柔聲道:“你還不過來?難道還要等我再教你?”
  小魚儿眼珠子亂轉,嘻瞎地笑。
  蕭咪咪道:“那么。”。你還等什么?”
  小魚儿道:“我只怕……。。”
  話還未說完,江玉郎突然又沖了進來,一張臉已變得沒有─絲血色,顫聲道:“不……‘不好,不好了!”
  蕭咪咪怒道:“你想干什么?”
  江玉郎道:“死了。……全都死了。”
  蕭咪咪變色道:“什么人死了?’江玉郎道:“你……你赶緊去瞧瞧……。他們。……他們……。
  話未說完,突然暈了過去。
  死人,到處都是死人!方才那些輕衣少年,此刻竟沒有一人還是活的。
  翻開他們的臉,有的七竅流血,有的血肉模糊,就連小魚儿這么大的膽子,也不禁瞧得心里直冒寒气!
  蕭咪咪也有些慌了,跺腳道:“這。……這是怎么回事?”
  小魚儿眼珠子一轉,道:“莫不是那老妖怪已暗中潛來此地。”
  蕭咪咪道:“不可能,絕不可能!此間入口,絕無人知道。
  她嘴里說著“不可能”,人已往門外沖出去,突又回頭.厲聲道:“你若敢跟著來,我就真宰了你!”
  小魚儿苦笑道:你放心,我難說不知道偷看了別人秘密的人,是万万活不長的……我還想多活兩年哩。”
  等到蕭咪咪從前面的門出去,他人已到了后面的門。他雖然明知蕭咪咪必定要到那秘密的出口處查看,他也不想去偷瞧這秘密,只因他想瞧的是另一人的秘密!
  他伏在地上,露出半只眼睛。只見那已暈在地上的江玉郎頭突然動了,也用一只眼睛往四面瞧,他自然瞧不見門后面的小
  魚儿。小魚儿屏住了呼吸,動也不動。
  江玉郎突然喚道:“江公子……江魚,你出來吧。”
  小魚儿的心一跳,但咬住牙,終于沒有出聲。江玉郎又等了等,突然跳起來。他身子突然變得比燕子還輕,比魚還滑,比狐狸還靈,身子才一閃,已從旁門的一道小門滑出去。
  那道小門,正是他方才帶小魚儿去方便時走的門。小魚儿早已算好方向,他出了那間屋子的小門,小魚儿也到了這間屋子的小門邊,還是用半只眼睛偷偷的瞧。
  只見江玉郎身子不停,一頭鑽進了那方便之處。小魚儿的身子也像燕子一般掠過去,江玉郎竟掀起了那烘坑的蓋子,往里面鑽。
  突然間,他腰上一麻,褲帶已被人拉住。只听小魚儿笑道:“你想一個人跑,那不成。”
  江玉朗的臉,這一次是真的嚇白了,顫聲道:“莫……莫要開玩笑。”
  小魚儿冷笑道:“誰跟你開玩笑,老實說,你想干什么?”
  江玉郎道:小……小人只是想方便方便。”
  小魚儿道:“放屁,方便也不必鑽進糞坑里去!”
  江玉郎道:“我……、我想”……。”
  小魚儿道:“你難道想吃糞?”
  江玉郎道:“听說糞是解毒的,我也中了毒,所以……。我小魚儿冷笑道:“你這小鬼,一張嘴果然厲害,但卻休想騙得到我,你再不說老實話,我就拉你去見蕭咪咪,而且還告訴她,那些人都是你殺的!”
  江玉郎身子已抖了起來,道:“我……我沒有……。。”
  小魚儿道:“你殺了他們,將蕭咪咪引開,然后再躲在一個秘密的地方,等蕭咪咪找不著你時,再偷偷溜出去!”
  江玉郎道:“你。……你……。。”
  小魚儿道:“老實告訴你,你縱然奸似鬼,也得吃老子的洗腳水,我早就看透你了,你若想活命,就得乖乖跟我合作。”
  江玉郎終于歎了口气,道:“我服了你,好吧,你說的不錯,我那藏身之處,就在這糞坑里,我費了一年的時間,才挖出來的。”
  小魚儿道:“真有你的,居然將藏身之處弄在糞坑里,也不怕臭。”
  江玉郎道:“若要活命,就不覺得臭了。”
  小魚儿歎道:“我見過的坏人也不少,若論忍勁、狠勁,還得叫你這小鬼第一,就連我也不得不佩服你。”
  江玉郎道:“快,時候不多了,快放手,我帶你進去!”
  小魚儿放開手笑道:“你將路弄干淨些,我……”
  話猶未了,江玉郎兩只腳突然連環踢出,這兩腳踢得當真是又准又狠,他看來本不似有這么高的武功。
  可惜小魚儿早已算好他有這一著,他腳再踢出,腰上的穴道已全都被小魚儿點住了,下半身再也不能動。
  小魚儿冷笑道:“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弄不過我的,還不乖乖往里爬。”
  江玉郎顫聲道:“我……我不能動了。”
  小魚儿道:“腳不能動,用手爬!”
  江玉郎再不說話,果然乖乖的往里爬。
  那糞坑本有一個洞通向地下,竟被他又從旁邊挖了條小道,剛好可以容得下他的身子。他就像蛇一般往里爬。小魚儿也只得捏著鼻子,跟著他爬,幸好爬了一段,就不臭了。小魚儿搖著頭苦笑道:“別人說我是個小妖怪,我看你才真是個小妖怪。真虧你想得出,竟在這种鬼地方下工夫。”
  這條小小的地道大約有七八尺,然后,里面就是個小小的洞,最多也不過只有七八尺見方。但這洞里,卻早巳舖好了四五床棉被,還有兩缸水,一壇酒,和一大堆咸肉、香腸、糯米糕,此刻居然還有十几本書。
  小魚儿瞧了瞧,也不禁歎道:“你倒真花了不少工夫,准備得倒真周到。’江玉郎縮在角落里,瞧著他,那雙眼睛就像蛇一樣,閃著光,狡黠的光,狠毒的光,怨恨的光。小魚儿也瞧著他,他是狐狸也好,是蛇也好,小魚儿都不怕,小魚儿并不怕坏人,越坏他越覺有趣。地下靜得很幽寂,雖然難耐,但也正代表著安全,這里的确是個安全的地方,小魚儿想不出有誰還能找得到他。他舒服地在棉被上躺下來,摘下條香腸,嗅了嗅,咬了一曰,香腸的滋味居然不錯,很不錯。
  小魚儿笑道:“糞坑里的避難所,糞坑里的香腸……江玉朗你的确是個天才。”
  江玉郎垂下眼皮,喃喃道:“天才!天才……”
  小魚儿笑道:“在糞坑挖洞,的确是只有天才才想得出的主意,蕭咪咪就算查得再緊,但在你方便時可也不能跟著你。”
  江玉郎木然道:“不錯,這的确是天才的主意,但這天才想出這主意后,花了多大的代价,吃了多大的苦,你可知道么?”
  小魚儿道:“你說吧,我很喜歡听人訴苦。”
  江玉朗道:“你只知道在大便時挖地道非常秘密,但你可知道要大便多少次才能挖出這樣的地道!”
  小魚儿道:“嗯,确實要不少次。”
  江玉朗道:“你可想過一個人一天只能大便多少次?一年又只能大便多少次?大便的次數太多,豈不被人怀疑?”
  小魚儿搔了搔頭道:“嗯,這……”
  江玉朗道:“你可想過一個人在大便時若只是拼命地挖地道,那么他的大便哪里去了?他難道能永遠不大便么?”
  小魚儿又搔了搔頭,苦笑道:“嗯,這的确是個問題,你在大便時若真的大便,就沒有時間挖地道,你若挖地道,就沒有時間大便了,這怎么辦呢?”
  江玉郎辛澀的一笑,道:“怎么辦你永遠想不到的,像你這樣的大少爺,永遠想不到像我這樣的小人物能吃怎樣的苦。”
  他瞪著眼,咬著牙,一字字道:“我只有像狗一樣,一面工作,一面大便,因為我不能浪費絲毫時間,我學會在最短時間脫光衣服,縱然冷得要死,我也得脫光衣服,因為我不能讓大便和泥土弄髒衣服,但是我身上……。。”
  他突然停住嘴,他似乎想吐。小魚儿也突然覺得有些惡心,拋下了手里的半截香腸,想說什么,但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江玉朗盯著地上的半截香腸,緩緩道:“你可知道我為什么這樣瘦?”
  小魚儿道:“你……嗯……你……”
  江玉郎咬牙道:“我瘦,因為我一天到晚在挨餓,為了要盡量
  減少大便,我只有不吃東西,為了要儲存食物,我也只有挨餓。”
  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尖銳地一笑,道:“這就是天才一年來的生活,一年來狗─般的生活才換來這地洞,而你。”你什么事都沒有做,卻在這里舒服的睡著。”
  小魚儿還在撓頭,突然笑道:“你可知道這是為了什么?”
  江玉郎道,“我但愿能知道。”
  小魚儿笑道:“告訴你,這就因為你雖是天才,我卻是天才中的天才,一個人有我這樣聰明就可以不必吃苦了。”
  江玉郎盯著他,良久良久,緩緩垂下頭,道:“不鉗,我的确不如你,我很佩服你!”
  這本是句稱贊的話,但小魚儿听了,不知怎地,心頭竟突然生出股寒意,竟像是听了句最惡毒的詛咒。不錯,這蒼白而矮小
  的少年,也許的确不如他聰明,不如他机警,但若論狠毒,若論狡黠,小魚儿卻差多了。
  尤其是那一份忍耐的功夫,小魚儿更是一輩子也比不上……忍耐是种美德,但有時卻又令人覺得可怕。小魚儿也不再說話。
  他心里在想:這世上若還有我的對手,就是這小狐狸。但這念頭還未轉完,他已知道自己錯了。這世上他還有個對手,一個更可怕的對手!
  他眼前似已泛起了一條人影,那是個文質彬彬,溫柔有禮的,又風流体貼,永遠不會動怒的人影。
  花無缺,無缺公子,他既不狠毒,也不好詐,似乎完全沒有什么心机,除了武功外,似乎全無任何可怕之處。但這种“全無可怕之處,正是最最可怕之處一一他整個人就像是大海浩浩瀚瀚、深不可測。
  小魚儿暗中歎了口气,喃喃道,“這小子我的确看不透,能讓我看不透的人,大概是不錯的了“。
  江玉郎瞧著他,想說話,但是忍住了。
  小魚儿笑道:“我不是說你,我是說另一個人。”
  江玉郎道:“哦。”
  小魚儿道:“這個人看起來并不像是個十分聰明的人,但你無論多聰明,無論玩什么花樣,到他面前就沒用了,因為你無論對他用什么手段,玩什么花樣,他都不會吃虧的,算來算去,吃虧的是你自己。
  江玉郎淡淡一笑,道:“這种人我還末見過……
  小魚儿道:“只要你不死,你總會見著的。”
  江玉郎木然自語道:“只要我不死……只要我不死。”
  突然面色大變,失聲道:“糟糕。”
  小魚儿知道能讓他失色的事,必定是件很糟糕的事,臉色不由自主也有些變了,脫口道:“什么事?”
  江玉郎道:“你……你進來時,可反手蓋上那糞坑的蓋子?”
  小魚儿張大眼睛,道:“呀,沒有,我忘了。”
  江玉郎變色道:“蕭咪咪瞧不見我們,必定四下搜索,她若瞧見……”
  小魚儿展顏笑道:“你也未免太小心,她難道會想到咱們在糞坑里?”
  江玉郎道:“我自然要小心,只要稍為大意,只要一時大意,就可能招來殺身之禍,你可知道蕭咪咪的武功?”
  小魚儿苦笑道:“我就因為摸不透她的武功,所以不敢和她翻臉……假如是笨人,武功高些我也不怕,但她,她簡直也是個妖怪。”
  江玉郎歎道:“她武功之高,只怕遠出你想象之外,据說,她一生中有七百多個情郎,其中還包括了七大劍派中的子弟,每人只教她一手武功,就夠人受的了。”
  小魚儿眼珠子一轉,道:“如此說來,倒是真該小心些才好,我還是再偷偷溜出去一趟,把那見鬼的蓋子蓋上吧。”
  江玉郎道:“你等一等。”他口中說話,耳朵已貼在土壁上,听了半晌,失色道:“不好,她已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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