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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巧妙安排


  慕容九全身都籠罩在黑色的披風里,連頭也被蓋著,三姑娘也瞧不出她長得是何模樣,遲疑了半晌,終于忍不住問道:“這人是誰?”
  小魚儿含著道:“她和我做的那件事關系很大,你以后就知道的。”
  他將慕容九推到三姑娘面前,道:“你們兩人赶去吧。”
  慕容九回頭瞧著他,似乎還想說什么,但小魚儿已赶緊走了,三姑娘瞧著他們的神情,面上不禁露出了怀疑之色,但終于只是歎了口气,道:“喂,你隨我來吧。”
  小魚儿早早便赶到那祠堂,在四面巡視了一遍,他所約的人都還沒來,他在四面略為布置了一下,便尋了個最佳地勢,藏了起來。
  然后,他將這事從頭到尾再想了一遍。
  秦劍和南宮柳接到慕容九的字條后,必定會來的。
  江別鶴瞧了那封信,也是非來不可。
  秦劍那批人身帶著八十万兩現銀,江別鶴那一批人卻要來尋“鏢銀”,這兩批人在這里碰面后,還會沒有熱鬧瞧么?
  黑夜之中,兩邊人心里郡焦急得很,一言不合,不打起來有鬼。
  就算他們還未打起來,但等到三姑娘將慕容九送到江別鶴的屋子,慕容九的人听了白開心的密告,去找出她來之后,慕容九的人還會放過江別鶴么?江別鶴縱然厲害,慕容家可也不是好惹的。
  小魚儿這個計划,又豈是一舉兩得而已。
  第一……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江別鶴也嘗嘗被人栽贓的苦頭,他心里總算能出了惡气。
  第二、南宮柳……小仙女這些人昨夜冤枉了他,他也要他們吃些苦頭,他算准他們接到白開心的密告后,必定要分兩批人到段宅的后園去瞧瞧,但這祠堂也是不能不來的,來的人最多不過是秦劍……小仙女与顧人玉,這三人縱能制住江別鶴,少不得也是要吃些苦的。
  第三,他終于將慕容九送回她自己親人身旁,她日后神智縱不恢复,但在親人身旁,總不會再被人欺負。這樣,小魚儿也了卻一樁心事。
  第四、江別鶴上過這次當后,縱然不死,也必定要老實得多,白開心等人,也必不敢再多事。這樣,江湖中又有些太平日子了。
  第五、段家的鏢銀也可能因此而物歸原主,段家父女對他總算不錯,他這樣也等于報了他們的恩了。
  第六、鐵無雙所受的冤枉,也因此可以洗清,也免得這“愛才如命”的老人,死后還落個污名。
  他靈机一動間想出個計划,竟一舉而六得,這計划實行起來縱然困難些、复雜些,卻也是值得的了。
  小魚儿思前想幔𦹅穽胗㺨醯謎餳苹斅翹煲攣薹歟啓畹郊卾悖够㠶鷙鬃萑恍?机深沉,只怕也想不出這樣的妙計來。
  江別鶴、秦劍、南宮柳、白開心、羅九、羅三……有關這計划的每一個人,雖然都是厲害透頂的角色,但卻都被他利用了而不自知,他絕不相信世上有任何一個人能將他的妙計瞧穿。
  小魚儿愈想愈是得意,忍不住喃喃笑道:“誰敢說我不是天下第一個聰明人,誰敢講我不是天才。”
  “喂,跟我走吧。”
  三姑娘將這話又說了一次,說得聲音更大,慕容九卻還是在瞧小魚儿身影消失之處,痴痴的出神。
  三姑娘冷冷道:“他人已走了,你還瞧什么?”
  慕容九歪著頭想了想,幽幽笑道:“不錯,他人已走了……但你知不知道,他以后還會來看我的。”
  三姑娘大聲道:“他騙你的,他將你送來這里,就不再理你了。”
  慕容九嫣然一笑道:“他絕不會騙我的,我知道。”
  她充滿自信的抬起頭,月光便照上了她那微笑著的臉,那充滿對未來幸福憧憬的月亮眼波。
  三姑娘雖是女人,也不禁瞧得痴了,顫聲道:“你……你怎知道他不會騙你?”
  慕容九微笑著道:“他將我送到這里來,只是為了要將我心里的惡魔赶走,然后,他就會來找我的。”
  三姑娘瞧著她那張痴迷而美麗的臉,緩緩道:“你什么都不記得了么?”
  慕容九道:“嗯。”
  三姑娘道:“若不是因為你神智不清,他就不會將你送來了?”
  慕容九道:“我知道他也舍不得离開我的。”
  三姑娘道:“等……等你好了后,他……他就來找你?”
  她語聲竟已因嫉妒而微微發抖,這么強烈的嫉妒,已足以使一個女人不惜做出任何事來。
  慕容九卻全不知道,嫣然笑道:“他一定會來找我的。”
  三姑娘道:“他……他還說了些什么?”
  慕容九迷惘的眼睛也發了光,笑道:“他遠說,我是個聰明的女孩子,只要我听話,他就會天天陪著我,我自然會听話的,你說我應不應該听他的話昵?”
  三姑娘突然吼聲道:“不應該,不應該?”慕容九楞住了。
  三姑娘狂吼道:“你非但一點也不聰明,也一點都不漂亮,你只是個瘋子,又丑又怪的瘋子他絕不會喜歡你的?”
  慕容九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掩面道:“我不是瘋子,我不是瘋子……”
  三姑娘道:“你不是瘋子,我問你,你可知道自己是誰么?”
  慕容九她拚命想,也想不起自己是誰,只覺得忽然頭疼欲裂,竟拚命打著自己的頭,痛哭著道:“求求你,莫要問我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三姑娘冷笑道:“一個人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不是瘋子是什么?”
  慕容九嘶聲狂呼道:“我是瘋子,我是瘋子……他不會喜歡我的,不會喜歡我的……”
  呼聲中,她竟痛哭著狂奔了出去。
  三姑娘直瞧著她身影走得不見了,才松了气,她嘴角不禁泛起了一絲殘酷的胜利微笑。
  小魚儿千算万算,終于還是忘記了一件事。他竟忘了天下絕沒有任何一個女人不是嫉妒的。
  小魚儿在黑暗中靜靜的等著,竟始終瞧不見一個人影荒郊中自然听不見更鼓,他也不知到了什么時候。
  但他卻還能沉得住气,這時遠處終于有了人聲。
  小魚儿精神一振,喃喃道:“先來的不知是誰?兩批人雖然都很急,但江別鶴大約總比較沉得住气,按理說先來的應該是秦劍。”
  只听人聲中竟還雜著有滾滾的車輪聲,隱隱的驢叫聲
  小魚儿暗道:“來的果然是秦劍一伙人,竟以驢車將銀子運來了……”
  心念一轉,突又發覺不對。
  秦劍……南宮柳那樣的世家公子,要用車來運送銀子,也必定是用馬拉,絕不會用驢子的。
  這時車馬已來到他視線之內。
  來的竟非秦劍和南宮柳一伙人,也不是江別鶴,竟是五六個披頭散發,穿著麻衣孝服的鄉下婦人。
  驢車上載的也不是銀子,而是棺材。
  小魚儿不禁呆住了,半路上怎地突然殺出了個程咬金,深更半夜的,這些鄉下婦人跑到這里來干什么?
  只見這几個婦人走入了祠堂,竟一起跪在地上,放聲大哭了起來,左面的一個婦人磕著頭哭道:“我死去的公公呀,你在天上有靈,替我評評這個理吧,我為你門家守寡守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守到儿子長大,指望他好生孝敬我,讓我下半輩子享享清福,那知他竟被人害死了,你叫我下半輩子怎么過呀?”
  這婦人年看來已有四……五十歲,雖然穿著孝服,但看來卻還是端端正正,她一面哭,身旁的一個年輕婦人就不住替她背,也痛哭著道:“姨奶奶,你可千万不能哭坏身子,你傷心死了,家產可就全落到別人手里了,你又何必讓別人得意。”
  這一邊一哭,右面那婦人也不甘示弱,立刻痛哭著道:“死去的公公、婆婆呀,你們在天上有靈,就替我撕爛那賤人的嘴吧,儿子雖然不是我生的,但總是我們家的骨血,要算只能算我的儿子,那賤人名不正、言不順,又算什么東西,她冤任我,只不過是想謀奪家產罷了。”
  這婦人年紀較大長的也較丑,看來雖然瘦骨伶仃,但哭起來的聲音卻此什么人都大。
  她一哭,身旁立刻也有個較年輕的婦人陪著哭道:“大奶奶,你千万莫哭坏了身子,大家都是有眼睛的人,絕不會讓那惡毒的婦人將家產霸占去的。”
  小魚儿听了几句,心里已明白了。
  到祠堂里來評理倒也沒什么不該,千不該、万不骸,只是不該在這節骨眼上撞到祠堂來。
  小魚儿實在也未想到天下竟有這么巧的事,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真想將這些婦人赶走。
  他心里正在暗罵,突見几條黑衣人影,悄然掠了過來,几個人俱是黑衣勁裝,黑衣蒙面。
  小魚儿心里一跳:“江別鶴來了。”
  那几個婦人還在邊哭邊罵,全未發覺祠堂里已多了几個人,几個黑衣人冷冷的站在后面,也不說話。
  只見那大奶奶和姨奶奶本是各罵各的,此刻已變得對罵了起來,那大奶奶指著姨奶奶罵道:“你這賤人,仗著几分狐媚,迷死了我的丈夫,現在你儿子也死了,這是老天報應你,你還敢罵我?”
  那姨奶奶怎肯示弱,立刻也反唇罵道:“你這醋子,丑八怪,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還想和人爭風吃醋,我丈夫就是被你气死的!”
  大奶奶怒道:“誰是你丈夫,不要臉,丈夫明明是我的。”
  姨奶奶冷笑道:“你才不要臉,嫁給他那么多年,連個屁都沒有放出來,若不是我,他死了連個上墳的人都沒有。”
  這姨奶奶竟是能說會道,罵起人來又尖酸……又刻毒,那大奶奶被她气得全身發抖,突然一個耳光蟈了過去。
  姨奶奶臉上挨了一巴掌,大罵道:“好,你敢打人,我和你拚了。”
  她扑上去,就揪住了大奶奶的頭發。
  她們身旁那兩三個年紀較輕的婦人,赶著來勸架,但到了后來,你一耳光,我一巴掌,勸架的反而打得更凶。
  几個婦人揪頭發……扯衣服,竟打做了一團,竟滾在地上,越滾离那几個黑衣人越近。
  那几個黑衣人倒也奇怪,眼瞧著她們在面前打,竟也像是沒有瞧見似的,還是冷冷的站在那里。
  就在這時,只听“嗤,嗤,嗤”一連串聲響,竟有几十道烏光自那些打架的婦人堆里暴射而出。
  這些暗器來得竟是又毒又快,那几個黑衣人全在暗器籠罩之下,眼見是沒有一個人能逃得了的!
  小魚儿早已覺得有些不對了!
  這几個婦人雖是蓬頭散發,臉上也是又粗又老,但每個人的手,卻都是十指尖尖又白又嫩。
  小魚儿發現這點,眼睛立刻一亮,暗道:“慕容家的姑娘,果然厲害,江別鶴看來這個當是上定的了。”
  他這念頭剛轉完,暗器已暴射而出。誰知那些黑衣人居然也似早已料到有此一著。
  暗器飛出,這几人便已沖天而起,“嗆”的,凌空拔出了刀劍,寒光如流星,向那些婦人筆
  直刺下!
  這些婦人竟也無一是弱著,身子一滾分開,閃過了凌空刺下的一劍,躍起時掌中都已多了件兵刃。
  為首那黑衣人冷笑道:“好個無知的婦人,竟敢在我面前玩弄奸計,你們還差得遠些,我早已調查過,這祠堂一家的后代,都已死淨死絕……你們究竟是什么人,若不說出來歷,今日休想有一個能活著走出去。”
  小魚儿暗歎道:“這江別鶴果然是只老狐狸,無論做什么事之前,竟都先將對力每一著都提防著,將每件事都調查得仔仔細細,絕不肯放松一步。”
  只見那大奶奶冷冷一笑,道:“咱們是為著什么來的,你難道還不知道?”
  這句話本來很容易答覆,甚至可以說不答覆都沒關系,但這黑衣人心机深沉,別人听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經過他一想,卻變得复雜的很。
  他若說“知道”,就無异承認這“鏢銀”确是他動手劫下的,對力若只不過是做個圈套誘他吐實,他豈非便要上當了。
  那些婦人見他遲疑不敢作答,心里也不免動了疑心,那大奶奶和姨奶奶交換了個眼色,姨奶奶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難道不是為那封信來的。”
  黑衣人這次再不遲疑,冷笑道:“若不是為那封信,我怎會來到這里?”
  姨奶奶道:“如此說來,那些銀子你是非要不可了?”
  黑衣人心里再無怀疑,厲聲道:“不但要銀子,還要人?”
  大奶奶面色微微一變,怒道:“你要了銀子,還要人?”
  黑衣人道:“兩樣缺一不可?”
  那姨奶奶大怒道:“你憑著什么,敢如此強橫霸道?”
  黑衣人冷笑道:“就憑我掌中這柄利劍?”
  雙方愈說火气愈大,小魚儿卻愈听愈是開心,只希望他們快些動手打起,打得愈凶愈好。
  只見那大奶奶和嬈奶奶又交換了個眼色。
  那姨奶奶大聲道:“老實告訴你,銀子和人,你一樣也休想要得到,銀子咱們根本未帶來,人昵……你若想要人,咱們就要你的命?”
  黑衣人目光一轉,冷笑道:“我早已說過,銀子和人,缺一不可,如今就先取過銀子再說吧”
  話聲未了,已悄悄在身后打了個手式。婦人們雖未瞧見他的手式,小魚儿卻瞧得清清楚楚。
  另四條黑衣人自然也瞧見了,前面兩人突然出手,刀光閃動處,竟活生生將那匹拉車的驢子砍倒在地!
  后面兩人卻提起了車上的棺材,往下一倒,只听“嘩啦啦”一聲巨響,棺材里倒下了無數銀子。
  雖在黑夜之中,這許多銀子仍是燦欄生光,耀人眼目,那几條黑衣大漢驟見這許多銀子,竟不覺呆了。
  為首那黑衣人縱聲笑道:“我早已說過,你們若想弄鬼瞞我,還差得遠哩!”
  這銀子自然正是他的鏢銀無疑。
  說話間他已悄悄打了第二個手式,那几條黑衣大漢揮刀便待扑上,這時,就在這時,突听又是“嗤,嗤,嗤!連串聲響,那裝銀子的棺材里,竟也暴射出數十道烏光,向黑衣人們飛出!
  那几條黑衣大漢慘呼一聲,俱都扑倒在地。
  只有為首那黑衣人站得較遠,應變也較迅,劍光飛舞,震飛了暗器,但瞧見他屬下竟無一幸免,目光也不禁露出惊怒之色,大喝道:“好狠毒的婦人,竟敢……”
  那大奶奶冷笑截道:“對付你這樣狠毒的人,自然也只有用這种狠毒的法子!”
  几個人漸成合圍之勢,“砰”的一聲,棺材底被震得飛起,又有個人躍出來,站在黑衣人身后,厲聲道:“你還有什么話說?”
  那黑衣人孤零零被圍在中央,竟是絲毫不懼,反而冷笑道:“想不到你們行事倒也周密,我們未免低估了你們,只是你們此刻便得意,還嫌太早了些!”
  自棺材里躍出的那人一身緊衣,身材婀娜,面上雖仍蒙著層輕紗,但小魚儿還是一眼就認出她是小仙女。
  想是因為她性子急躁,又不會裝假啼哭,所以別人才先要她藏在棺材里免得露出馬腳誤事。
  此刻她在棺材里憋了一肚子悶气,早已忍不住了,一劍刺向那黑衣人的后背,叱道:“廢話少說,你納命來吧?”
  那黑衣人背后竟似生著眼睛,頭也不回,反手一劍上撩,將她掌中的劍几乎脫手震飛?
  小仙女手腕被霞得又酸又麻,才知道面前這黑衣人竟是自己平生未遇的強敵,又惊又怒,大喝道:“你死到臨頭,還敢逞強!”
  黑衣人藉長劍一揮之勢退到牆角,冷冷笑道:“死到臨頭的究竟是誰,你們不妨瞧瞧吧!”
  大家不由自主隨著他目光轉頭一瞧,只見這荒祠外竟多了無數條黑衣人影,一個個俱已張弓搭箭。
  窗戶里,牆隙間,已布滿了黑黝黝的閃亮箭鏃。婦人們不禁俱都為之失色。
  黑衣人冷冷道:“這祠堂外已伏下一百四十張鐵胎弓,每張弓俱有三百石力气,我數到三,你們若還不放下掌中的兵刃,束手就縛,后果如何,你們自己也該想像得到!”
  一百四十張鐵胎強弓,若是分成兩批,輪流不斷發射,縱是頂尖的武林高手,最多也不過只能抵擋一時而已。
  這些婦人們心里自然也知道,自己這群人中,縱或有一兩人能沖得出去,但別的人卻只怕都要喪生在箭下!
  几個人又聚在一起,竊竊私議,小仙女和那姨奶奶語聲忽停,似要硬闖,大奶奶卻緊緊抓住她們的手。
  黑衣人冷眼旁觀,悠然道:“一!”
  大奶奶突然道:“銀子和人就都你如何?”
  黑衣人冷冷道:“你先將人……”
  話聲未了,突然一陣惊呼,祠堂外的黑衣人,已有几個倒了下去,嚴密布下的箭陣,剎那間便已大亂。
  那姨奶奶眼睛一亮,嬌呼道:“三妹、菁妹、還不動手,等待何時!”呼聲中,一柄閃亮的短劍,已向黑衣人直刺過去!
  小魚儿一听那大奶奶說出那句話來,就知道再也不能讓他們談判下去否則這事就要揭穿了!
  他一念至此,掌中早已准備好的尖石,便直擊出去!
  他手法又快,藏身之處又隱,十余人被打得頭破血流,滿地翻滾,竟無一人瞧出那些暗器是從那里發出的。
  這時那姨奶奶短劍已化做一片寒光,轉瞬間便刺出了十劍,她雖是婦道人家,但劍法之敏捷辛辣,縱是浪跡江湖時刻找人拚命的黑道強豪、白道游俠,也都難及她万一。
  黑衣人驟然間劍勢竟被她逼住,暗中不禁吃了一惊。
  這姨奶奶劍法不但辛辣,而且招招都有不惜和對力兩敗俱傷的姿態,放眼江湖,這樣的女子委實沒有几個。
  再瞧那大奶奶,平劍當胸,在旁掠陣,竟無出手夾攻之意,女子和男人動手,總是吃虧些。
  是以女子縱然以多為胜,江湖中也沒有人會說閒話的,這姨奶奶到了這种地步,居然還是自恃身分,不屑以二敵一,這么大气派的女子,在江湖中更如鳳毛麟角,絕無僅有。
  黑衣人愈瞧愈奇怪,愈想愈吃惊。
  更令他吃惊的是,那兩個丫頭暗器手法竟也准得嚇人,只要手一揚,外面立刻就有一、二人惊呼著倒下去。
  小仙女更早已沖了出去,百來個黑衣大漢,此刻倒下至少已有四五十個,剩下的自顧尚且不瑕,那里還有功夫放箭。
  小魚儿瞧得張大了嘴,几乎要笑出聲來,他吃了江別鶴几次虧,這气到今天才總算是出了。
  又是數十招拆過,那姨奶奶劍出更快、更毒,劍劍不离黑衣人的要害,劍尖已堪堪到了黑衣人的咽喉。別人看著,都只道她已占了上風。
  卻不知那黑衣人心机最多,此刻又在想著心事,掌中劍雖在展動,只不過是虛應故事,但求護身而已。此刻他心意貫通,突然朗聲大笑,平平一劍削出。
  那姨奶奶頓覺對方一柄輕瓢飄的長劍,竟驟然變得千鈞般重,劍還未到,已有一股大力涌來。她應變不及,只有揮劍迎了上去。
  她劍法雖辛辣,內力卻与這黑衣人相去甚遠,黑衣人這一劍力已用足,她舍己之長,用己之短,揮劍迎上,這無异以卵擊石。
  這只因她委實太小瞧這黑衣人的武功,等到發覺時卻已遲了,縱然明知吃虧,也只有硬著頭皮一拚。
  那大奶奶瞧得清楚,失惊道:“千万別和他斗力!”
  她縱然不屑以多為胜,此刻事態緊急,也說不得了,喝聲中長劍揮出,也迎擊了上去只听“嗆”的一聲龍吟,火花四下飛濺。
  大奶奶和姨奶奶以二敵一,竟還是力不能及,兩人但覺半邊身子發麻,掌中劍几乎脫手飛去?
  小魚儿瞧得暗暗頓足道:“這些丫頭們不用自己拿手的功夫,反和人家斗力气,豈不是自找倒楣么?”
  只見這大奶奶和姨奶奶身子凌空飄開了兩丈,几乎已退到牆上,兩人臨危不亂,掌中早已扣好了暗器。
  慕容家姑娘的輕功暗器,天下揚名,黑衣人若是求胜心切,貪功追來,只怕就很難全身而退了。
  誰知黑衣人一擊未成,竟立刻住手,朗聲笑道:“今日我什么都不要了,就此別過。”一面說話,身子已向后退。
  這一著倒是連小魚儿都大感意外,那大奶奶和姨奶奶見他明明占了上風,卻反而要走了,不禁更是奇怪。
  姨奶奶忍不住道:“你方才死命逼人,此刻卻想一走了之,這是為了什么?”
  黑衣人大笑道:“方才我不知你們是誰,若是走了,日后再也難以尋找,那時我自然是万万不肯走的!”
  姨奶奶道:“現在呢?”
  黑衣人冷笑道:“慕容家的姑娘有名有姓……有家有業,我今日要不回東西來,以后日日到府上拜訪,還怕要不回來么!”
  姨奶奶變色道:“你已瞧出了咱們的來歷?”
  黑衣人道:“慕容二姑娘劍法辛辣,天下皆知,我若再瞧不出,就真是瞎子了!”
  那姨奶奶突然自頭上扯下一把頭發……一張面具,震出了一張白生生的臉,只見她杏眼圓睜,柳眉帶煞,冷笑道:“你認出了我,我卻不認得你,日后正是再也找不著你了,你想想,今天咱們還能讓你走么?”
  一人大聲接道:“他走不了的!”
  小仙女已擋在黑衣人身后,堵住了門。
  黑衣人厲聲狂笑道:“我今日若走不脫,方才也不會說那番話了!”
  慕容雙喝道:“我們要看看你如何走得脫!”
  這位慕容二姑娘,脾气果然急躁,方才雖吃了個虧,此刻竟絲毫不懼,揮劍又扑了上去。
  只听“當”的一響,那“大奶奶”竟攔住了她的劍。
  慕容雙怒道:“三妹,你离道要放他走,你難道不想尋回九妹了么?”
  慕容珊珊道:“我看此事,其中似乎有些蹊蹺。”
  慕容雙道:“什么蹊蹺?”
  慕容珊珊道:“此人既將我等約來,便應早已知道我們是誰,但他卻直到此刻才知道我們的來歷,這豈非有些奇怪么?”
  慕容雙愣了愣,還是跺腳道:“這有什么奇怪,誰知道他這不是在裝佯。”
  小仙女應聲道:“不錯,先制住他再說。”
  那黑衣人一直留神傾听,此刻突然大聲道:“三位且莫動手,你我只怕都中了別人挑撥之計了。”
  話聲未了,突听“嘩啦啦”一陣響,一只香爐,從屋梁上滾了下來,還帶著拉下了一大條白布。
  那白布士竟寫著:“江別鶴,你作惡多端,到現在想賴也賴不掉了!”
  白布上碗大的黑字,雖在黑夜中也瞧得分明。几人見了,俱是大吃一惊。
  慕容雙失聲道:“你……你竟是江別鶴?”
  黑衣人目中露出惊之色,他听了慕容姑娘的對話,已知道自己雖然精打細算,今日還是落入了別人的圈套,卻連那真正在暗中主謀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他心机素多,別人只想起了一件事,他已想起了十件,這有時反而害了他,只因他心里有事就忘了答話。
  慕容雙冷笑道:“堂堂的江南大俠,竟也做出這樣的事來,倒買是令人想不到的。”
  黑衣人還未答話,只听又是“嘩啦啦”一陣響,一個香爐蓋從梁上滾了下來,又帶下條白布。
  白布上還是寫著海碗那么大的字“江別鶴,你藏的人已被尋著了,你還有什么話說。”
  這些布條,自然是小魚儿方才早已准備好的,他將布條一端釘在梁上,用香爐包著布條的另
  一端,又在香爐下系著條又長又細的線,從屋梁上繞到他藏身之地,只要線一拉,香爐滾下來,
  布條自然也就隨著落了下來。
  方才他听得慕容珊珊愈說愈不對了,再說下去,他這妙計便要被揭穿,所以赶緊將線一拉。
  他算定秦劍等人此刻必定已在江別鶴屋里尋著了慕容九,等到他們將慕容九帶來,江別鶴縱有一百張嘴,也休想辯說得清了,這計划原是万無一失,他做夢也想不到其中竟會出了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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