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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三章 有情谷


  瀑布轟轟,如雷貫耳。
  這貫耳欲聾的轟聲,震醒了昏睡的人儿。
  芮瑋睜開眼來,天已大亮,他首先發覺自己已睡在軟綿綿的沼澤地上,身旁背面躺著另外一人。
  他翻轉那人——是仍在昏睡中的白燕,翹首從長長蘆葦望出,不見第三人跡。
  “咦?她呢?”
  她——當然指的是高莫靜,高莫靜不在,三人本抱在一起的,怎么獨獨不見了她?
  芮瑋忍著渾身如裂的創痛站起身來,低首著身上的衣服支离破碎殆盡。
  芮瑋急忙伸手怀中探去,還好,放在夾層衣內的七葉果尚未遺失,也未被岩石划破,雖然滾流中璨璨凸凹的岩石已經將他衣服撕裂成一條條破布,但那七葉果一一半個巴掌大,卻未被岩石碰碎。
  這果子他看得很重,并非他要吃這果子,而是留著這果子將來奉給母親吃。這果子有万种功能,陳淑貞的腦病只要服下這果子當可痊愈。
  芮瑋深信這七葉果之能,有病治病,無病延壽,然而他這番侍奉母的孝心看來行不通了,等他查實了目前情勢,心里歎道:“完了,雖留一命又有何用?”
  他本慶幸性命揀來,這時慶幸之心喪失,換來無比憂愁。
  他為什么不因死里逃生而再高興呢?看吧,四下削壁万切,仰不見天,身處之地被万側高峰圍成一個死谷地。
  谷地大半為一深潭,潭邊高長蘆雜草,草接山壁,壁削如刀,連個栖身的洞穴都無,全然一壁的奇黑岩石。
  潭呈長形,一端接著一匹白練似的大瀑布,那大瀑布十分壯觀,下面的聲勢只听那如雷水聲已然駭人耳目,仰首上望瀑布的頂端只剩一點,可見瀑布之長,該歎為天下觀止了!
  從那高頂點流下大水撞擊在潭邊岩石上,力量何等之強,難怪听來震耳欲聾了。
  芮瑋看那瀑布暗暗咋舌,心想自己定從那瀑布頂點沖下,奇怪怎沒被撞擊在潭邊岩石上,要是真的沖在其上,只怕早已尸骨粉碎!
  敢情瀑布下另有一股暗勁,將自己這凡俗之身沖出水外,不容自己死在水中。
  “唉,連水都不容我,老天啊,你要我活著有什么意思?”
  他發覺自己終身囚禁此處,那里還高興得出來,再想到塵俗問种种未了之事,再也不能去辦,反而憂愁叢生,恨不得從瀑布沖下時撞在岩石上,一了百了,什么也不用去擔憂了。
  這當然是弱者的想法,但此時此地,怎不令他生此想法而抱怨蒼天要他在此囚禁一生的活下去!
  人既活著終是要咬牙活下去的,目前的困境雖是定局,芮瑋卻無尋死之心,一生不能脫离此地還是要生活的。
  他想到生活問題,決意把高莫靜找到,三人成群,多一個人活著的好,況且高莫靜生死關心甚巨,不找到她心不能安,縱然她死了也要找到她尸骨安葬。
  但他走遍這谷地每一個角落,只差沒到深潭里去找,絲毫不見高莫靜遺留下的任何痕跡!
  倘若高莫靜死在潭中也應尸首漂浮,沒有死得無影無蹤的道理。
  事實擺在眼前,高莫靜神秘失蹤了,象被這無情的瀑布吞噬,絲毫無存!
  芮瑋找尋高莫靜的心完全絕望,他早已不指望活著的高莫靜,只要能找到她尸首,此時連找尸首的心也絕望了。
  他暗暗在想:“為什么不讓自己死,讓高莫靜活在世上?”
  又想:“活著活受罪,焉知她并不比自己幸福?”
  最后他看到白燕橫陳昏睡的情形,卻又想:“她為什么活著?老天讓高莫靜活著不比白燕活著好?”
  在芮瑋心里,高莫靜与白燕二人選擇,他是希望高莫靜能同自己活在這塊死谷地上。
  要是白燕知道芮瑋有這种想法,只怕她气得不愿醒來。
  沒有死終會醒來,但芮瑋沒有自個醒來,已自動上去施救,他不指望高莫靜活,也不望白燕死,二個人活比一個人活又好多了,心想要自己一人一生活在這里,那當真不如一頭撞死。
  白燕幽幽醒來,看到芮瑋不知是撒嬌還是害怕,一頭鑽進芮瑋怀里,緊抱道:“咱們死了沒有?”
  陣陣香气飛進芮瑋鼻里,這番享受要高莫靜活著适得其反,他芮瑋該說:至少她兩人活著在這方面白燕胜過高莫靜。
  要他芮瑋未解攝魂針之毒,只怕高莫靜活在這谷內也難于相處,怎比得上白燕身上發出的迷人气呢?
  芮瑋大難不死,所處又是絕境,心情絕非尋常,美人在抱,自是愉悅道:“死到沒死,只是咱們倆人要在一起生活一輩子啦。”
  白燕跳起道:“那再好不過,我本來就要命你和我一起生活一輩子嘛。”
  芮瑋索性大笑道:“別太早高興,你先看看四周環境。”
  白燕顧盼間“啊”的失聲一呼,當下一路走去,越走心越涼,到后來頹然坐地道:“怎么辦,咱們要老死此地了!”
  芮瑋跟上道:“可不是嗎,所以我說你不要太早高興。”
  白燕忽然格格笑道:“老天安排得太好了……”
  芮瑋一惊,以為白燕神經失常,仔細望去白燕正常得很,她盯著自己望,嬌聲道:“相公,我怕這生不能把你心收在我身旁,現在我不怕了,老天安排咱們永不分离,我怎不高興!”
  只見她張開雙手,仰天飛舞起來,心中极端的愉悅不言而喻。
  芮瑋搖頭暗歎道:“女人的心忒也奇怪,她本頹唐若喪,剎那間欣喜若狂,真是不可捉摸。”
  女人心雖不可捉摸,白燕高興若狂卻是很簡單的道理,她在塵世間無憂無慮,活著好不活著也好,只要能与芮瑋相伴就是她的一切,死也好不死也好,只要芮瑋不离開她。
  她連生死都不顧,現在能与芮瑋永久相伴,豈會在意目下僅僅不能脫困的環境?
  她這种快樂愉悅的心情,男人們永不會了解。
  芮瑋不了解地看著她跳舞,白燕的舞姿甚美,她仿佛全身的創傷不痛似的,越跳越狂。
  起先芮瑋看得雜亂無章,一看久了,不覺被白燕的舞意迷住,血脈慢慢貢張。
  白燕那舞本是祭香神的祀所跳的舞极盡邪蕩的了。
  白燕邊跳邊扯破衣,最后她和供奉的香神一樣的完全赤裸,于是她赤身跳了一刻,忽地整個人扑向芮瑋。
  芮瑋神智已被迷惑,再經白燕赤身發出的吸鼻香气激起原始的性欲,照著白燕的舞起來。
  白燕的心愿得償,也借得了從未一借的种子。
  不正常的狂歡后跟著是無比的惆悵,芮瑋怕白燕凍病正要推醒她,忽想先把衣服穿起來,免得赤身醒來,面面相向,彼此都覺難堪。
  拿起白燕的衣服,那已破的無法穿了,僅能遮身而已,遮住身子也比光身強,到底不是原始人啊。
  忽從白燕那堆破衣中掉下一只香囊,精致的錦繡織品,上面一對栩栩如生的鴛鴦。
  芮瑋好奇撿起。香囊拿到手中,熟悉的香气貫鼻而入,他大奇打開,里面裝滿碧綠色的小小尖形葉子。
  濃烈的香气正從那一只只小葉子發出,芮瑋頓時明白白燕身上香的原因,竟是這小葉子的功能。
  芮瑋穿上自己衣服把香囊与七葉果放在一起,然后替白燕穿上,自顧兩人衣服實在破得不象話,穿的問題首先要解決。
  他早發現深谷內草地中有种奇怪的黑路鼠,行動甚快,身上皮毛很厚很長,倒可拿來制皮服穿。
  黑鼠行動再快,芮瑋不難扣石射中,忙了半個時辰,打到几十只,足夠做兩件皮服。
  芮瑋搖醒白燕告訴她制皮服的計划,白燕睡眼惺松,懶慷慷道:“我不穿,你要穿自己做吧!”
  她倒干脆,打算用僅能遮身的破衣過一生哩!
  芮瑋笑道:“不穿總要弄點吃的吧?”
  白燕早餓了,問道:“吃什么?”
  芮瑋指著死鼠道:“就吃它肉,真對不起,咱們既穿它又要吃它。”
  那黑鼠又大又肥,烤起來一定香味嘖嘖,白燕拍手道:“好主意,我來弄,你等著看我手段如何?”
  芮瑋笑道:“看怎行,要嘗啊。”
  白燕羞他道:“你放心,會讓你吃飽的。”
  芮瑋烤了十來只只黑鼠,兩人大餐一頓。
  芮瑋意猶未盡,仍在啃肉少的骨頭,白燕卻悄悄的刷洗剝下毛皮,晒干后就好制皮服了。
  芮瑋用魚腸劍在平整的岩壁上鑿開兩個足可栖居的穴洞,他把兩個洞穴一個開在東,一個開在南,恰好隔著深潭,遙遙對望。
  白燕道:“你怎么啦,費這大勁開兩個洞作什?”
  芮瑋道:“睡啊?咱們總不能每天睡在草地上。”
  白燕嗔道:“那一個就成,何必開兩個,別吃飽沒事做。”
  芮瑋不以為怪道:“你睡一個,我睡一個,一個穴洞怎夠。”
  白燕心里好不舒服道:“咱們還要分開睡,而且分得那么遠?”
  芮瑋笑了笑沒有答理,心想:“不分遠點只怕你來騷扰我。”
  他決定不正常關系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白燕是個聰明女人,當然也知芮瑋此舉的用意,聰明的女人不會在這情況下再勉強對方,否則對方一定小瞧自己,尋思:“我不信長住下去你能与我永遠分居兩處,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愿地和我居住在一起。”
  她頗有信心芮瑋無法抗拒自己的誘惑,只要假以時日略使媚惑,一定又能使他乖乖就范。
  這天晚上,白燕毫無异議地和芮瑋分睡了。
  但第二天早上醒來,只見白燕坐在芮瑋洞前,芮瑋微詫道:“你起來得真早。”
  白燕寒著臉道:“我丟了件東西,不知你拿了沒有?”
  芮瑋心里明白,裝傻道:“什么東西啊?重不重要?”
  白燕道:“重要倒不怎重要,但那東西給你拿去。”
  芮瑋故意發急道:“到底什么東西,你好象肯定我拿了去。”
  白燕嗔道:“這里只有我倆人,不是你拿誰拿,快把那香囊還我。”
  芮瑋見白燕情急之態,心知香囊的重要性,只要香囊在握不再怕攝魂針之毒,他怎肯拿出,搖頭道:“你別冤枉我,也許那香囊咱們沖來此谷,被水沖走了。”
  白燕昨晚急了一夜沒睡,就怕香囊被水沖去,這實在可能,那勁急的流水使嶙峋的水中岩石和衣服全划破了,很可能盛在怀中的香囊被划走,要真不是芮瑋拿去,香囊永遠不能找回。
  這香囊是她控制芮瑋的寶貝,白燕不知芮瑋說謊,急得跺腳道:“這怎么辦?這怎么辦!……”
  要騙騙到底,芮瑋趨身上前,問道:“那香囊重不重要,有何重要?不重要就算了。”
  白燕道:“當然重要,你快幫我找找。”她不好說那香囊的重要性,當先彎腰四處找起。
  芮瑋忍下心腸不說真話,應道:“好,我幫你找。”
  他也彎腰找起,那樣子比白燕還小心,其實他哪里再找,香囊就在怀中,找個鬼。
  可是他不能不裝出注意的樣子,免得白燕疑心,等費了力找不到,白燕自會死心。几乎整個山谷搜遍,白燕絕望地連連長吁短歎。
  芮瑋殷勤道:“你別急坏身子,我幫你到潭里找找看,或許被沖到潭里說不定。”當下穿著衣服躍入潭中。
  白燕本疑惑芮瑋拿去,這時再無疑惑,反而暗暗感激芮瑋熱忱,心想:“潭里再找不到,只得罷了。”
  芮瑋潛在潭里十分認真的找,他不是在找香囊,而是在找高莫靜的遺物,高莫靜尸体不在潭里所以沒漂起,但或許她身上的東西可能被沖到潭里沉沒。
  白燕見芮瑋一上一下的潛水找,更是感激他如此出力,卻不知芮瑋在找以資紀念高莫靜遺物。
  芮瑋漸漸找到瀑布旁,這處希望甚大,再找不到,高莫靜被這神秘的瀑布吞噬得無影無蹤,一物不剩。
  芮瑋怀著最大希望在瀑布附近潛下水去。
  由于瀑布沖下的巨大力量,使這附近水底回旋不已,潛在壓力甚大,不象潭中平靜得如同止水。
  芮瑋堅毅的硬撞,不在乎有何危險,此時他好像与一高手較藝般,稍一气餒就會被那水底的暗勁擊傷。
  他全身真力滿布,慢慢潛到瀑布正中,雖已下潛很深,瀑布的力量大減,仍被壓得气悶不已。
  就好象与敵人戰到互較真力的生死階段,絲毫大意不得。
  這底下怪石嶙峋,密密麻麻,狹窄處不容一人穿過去,芮瑋正要知難而退,忽然看到一只繡鞋夾在一堆怪石中。
  這鞋子芮瑋一眼看出是高莫靜的東西。
  芮瑋精神大奮,暗中真气一轉,飛潛過去拿起那只繡鞋,看到這只鞋子,他想:“這鞋被夾在怪石中,或許高莫靜的尸体也被夾在怪石中不能上浮。”
  這想法一現腦際,他奮不顧身地穿進怪石中,雖然又添几處創傷,仍不停止,只見越進越深。
  壓力漸來漸弱,芮瑋已知潛進瀑布里面,所以不直接受瀑布下沖的勁道,壓力大減。
  但除了只繡鞋再不見任何可疑之物,更別說高莫靜的尸体在何處了。
  芮瑋閉气太久,勢必要潛換气不可。
  他不知上面有沒有空間,倘若沒有換气的空間那就槽了,只怪自己沒計算,极力猛進,而忘了留下回轉的余气。
  身体慢慢上升,暗中祈禱上面千万不要是座斜出的死山。
  忽地頭頂“彭”的一撞,糟糕!果然是斜出的死山,完了,這不要生葬此地?芮瑋越來越覺得气悶,血管暴出,再不換气,活活斃死!
  他扶著那座上斜的山壁,企盼在极短的時間能夠發現換气的空間,于是他腳下猛踩,竭盡余力斜斜上升。
  几乎在他要昏迷的當儿,頭已伸到水面上,寶貴的空气,可愛的空气終于又接触了,象是貪婪的餓鬼,張開鼻子大吸而特吸,新鮮略帶青苔味的空气飽漲胸內。
  這上面是座寬大的山洞,芮瑋不及細看,游到石地上,疲倦的爬著,他著實要好好的歇一會。
  外面可急坏了白燕,几乎嗓子喊啞仍不見芮瑋上來,芮瑋耳中只聞轟轟雷般瀑布聲,那會听到白燕的呼喚。
  “奇怪?這大的雷聲竟蓋不住說話聲音!”
  那聲音在他耳邊道:“你是誰?”
  芮瑋心知在這情況下,說話的人內力已到“傳音入密”的地步,才不受瀑布雷響的掩蓋,直送到耳旁,清晰可聞。
  在這份功力天下難數出几位,他第一個想到敢情是高莫靜,她沒死而被瀑布的力量沖到這里?
  再想聲音不對,他伏首地上暗暗搖頭,暗忖:要是高莫靜,她早認出自己了,何必再問“你是誰”此時他疲倦的抬頭的力量都不易拿出來。
  只有高莫靜的生死令他關心,說話那人雖是异人,不令芮瑋心動,他索性閉目歇息,蓄養体力恢复過來。
  芮瑋夠怪的了,已知有人懶得抬頭一看,那异人更怪,此處終年不見外人,難得有人來,該十分歡迎,不見芮瑋動彈,理應上來一看死活,他卻也不動,而且問都不再問了。
  等芮瑋調息過來翻身爬起,問道:“前輩貴……”
  “姓”之一字未及說出口,大惊喊道:“你?高姐姐……”
  那人正是高莫靜,坐在洞內暗處,芮瑋看得清清楚楚,不是高莫靜是誰?
  高莫靜本是低著頭,聞言抬起,惊懼道:“芮……芮大哥……”
  芮瑋一惊后,雀躍三丈,位道:“你沒死!你沒死!……”
  正要走來,高莫靜急道:“你不要過來,不錯,我沒死,但我不再見你!”
  芮瑋不問原由,腳下也不停,聲音微微哽咽道:“我看到你花容毀了,這有什么關系,難道為了臉上几處傷痕就不見老朋友了嗎?”
  高莫靜怒道:“不准你走來就不准,听到沒有!”
  芮瑋尷尬地停住,勉強笑道:“我不走來,咱們就這樣說話可好?”
  高莫靜道:“你要說什么,說吧!”
  芮瑋道:“你可知我身上有枚七葉果?”
  高莫靜苦笑道:“你想用七葉果替我复容是不?”
  芮瑋點頭道:“這七葉果研碎成汁粉外敷,功能生肌拔毒,你臉上被岩石划破的傷口只要涂上,即可复原不留一點疤痕。”
  他暗暗傷心,為何高莫靜如此不幸,自己和白燕身上傷口不多,她卻被岩石划的身上傷口皆是,而且臉上也布滿縱橫交鍺的划傷!而且嗓音變了,大概喉嚨也被划傷?
  高莫靜謠頭道:“不用了,我容貌已毀沒什要緊,何必浪費一枚珍貴的七葉果。”
  芮瑋暗奇,心想那有美女不愛自己容貌的,自己身怀七葉果這机會再好不過,她怎會推辭不受?
  高莫靜想是猜到芮瑋在想什么,又道:“我不是在客气,七葉果還是留著吧,据我想:你冒險盜七葉果的用意定是用來給令堂醫治腦病,好好保存留給她老人家服用。”
  芮瑋歎道:“你大概沒察看目下咱們的境遇,此生脫困甚難,這果子再也送不到家母那里,与其糟塌不用,給你复容有何不可,你不必推辭,我這就著手醫治。”
  才一移腳步,高莫靜大聲說道:“你到底听不听我話?”
  芮瑋一嚇沒敢再動,心想她怎么脾气變得這么怪,硬是不准自己接近她,
  這刻高莫靜取出兩本舊黃絹冊擲到芮瑋身前:“這個你拿著。”
  芮瑋俯身拾起,一本是“四照神功”,一本是“海淵劍譜,”這兩本天下奇學拿到手中,心中不無异樣之感。
  芮瑋揣起“海淵劍譜”,這劍譜野儿送他,當可收起,另外“四照神功”卻不能收,當下道:“四照神功是姐姐的東西,還請你自己保管。”
  高莫靜不悅道:“二妹送你的能收,我送的就不能收么?
  芮瑋道:“不是我不收,我想人家既不收我的東西,我有何臉收人家的東西?”
  高莫靜歎道:“你定要我收下七葉果复容么?”
  芮瑋笑道:“這是我一點心意,咱們以物易物,兩人皆都收下可好?”
  高莫靜無奈道:“好,你把七葉果拋過來。”
  芮瑋暗中一歎,想不透高莫靜不要自己接近的原因,七葉果拋過去,高莫靜接到手中道:“此果我暫代保管,那一年脫困后再奉還。”
  芮瑋立即道:“那四照神功我也代你保管。”
  高莫靜怒道:“誰要你保管,你不知我贈你四照神功的用意嗎?”
  芮瑋平靜道:“姐姐也該知我贈果的用意。”
  高莫靜道:“我是不愿糟塌七葉果,你練了四照神功的用處极大。”
  芮瑋堅決道:“七葉果替你复容怎說糟塌,你要不用它复容,抱歉,我決不會修習四照神功。”
  天下有這等怪事,四照神功天下武林人物夢寐以求,他芮瑋卻以練与不練來要挾高莫靜复容,這給第三人听到,一定笑芮瑋是個“一號大傻瓜”!
  高莫靜道:“你可知不習四照神功,此生無法与如夢大師相抗么?”
  芮瑋道:“我知道得很清楚,而且太陽門將再出世,与其對抗,這四照神功實是月形門弟子莫大的裨益。”
  高莫靜道:“這么說,你練四照神功從此承認月形門弟子,有義務除去月形門世敵太陽門么?”
  芮瑋點頭道:“這個當然。”
  高莫靜歎道:“好,我用七葉果复容就是,其實复不复容……”
  話到一半沒再說下去,芮瑋未有疑心,笑道:“我略通醫術,這复容一事可否讓我效勞?”
  高莫靜苦笑道:“你想接近我,我堅辭不准,并非我有什么古怪,此生我想孤獨一人不再見任何人,你去吧,复容一事我自會弄,用不著你費心。”
  高莫靜下了逐客令,芮瑋再厚顏也難僵呆下去,他話十分明白,她要孤獨,邀她出此洞共同生活一定不會答應,芮瑋本意這么說,現在出不了口,心想:“自己与白燕亂七八糟,她純洁無邪當不愿介身這中間。”
  其實高莫靜那知道芮瑋与白燕已經發生了關系,她不离開山洞自有她的苦衷……
  芮瑋回身只見洞前轟轟的水瀑挂滿洞口,這洞藏在瀑布后,敢情瀑布內蘊藏一股奇异的力量,竟將三人分成兩面,自己和白燕沖到潭邊,高莫靜沖到這洞內。
  那力量竟能在下沖的巨大力量中涌出,而且把白燕和自己推出到潭邊那遠的距离,實在匪夷所思,但在眼前看來發覺不出有什异樣,瀑布不變的下泄,那股奇异的力量在何處,無可察覺。
  芮瑋有心一探那奇异的力量,然而望著万馬奔騰般的下沖之勢,實在沒有膽量躍入一試,以證實那股想不透的怪力量。
  忽然他想起一事、轉身問道:“姐姐以何物為食?”
  高莫靜冷冷道:“這洞中的覃菌就是最好的食物。”
  芮瑋心想吃這些無味的東西夠苦了,他見高莫靜冷漠,生似厭惡自己再呆下去,搖頭一歎,潛下洞內洼地的水道,照來路而回,升上潭面。
  這其間白燕下潭多次尋找,哭得眼眶紅腫,只當芮瑋被什么怪物吞噬,忽見他升上,以為夢境。
  白燕不知瀑布后另有天地,她可不敢沖過瀑布去送死,心想芮瑋不會傻得去送死,卻不知芮瑋發現瀑布下怪石中夾著高莫靜一只繡鞋,頓時忘了死亡的恐怖。
  芮瑋爬上岸邊,白燕縱体入怀,嬌語道:“你潛到那里去了?害得我差點沒有急死!”
  芮瑋站著木頭般,一言不語,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反正他要想的大多了!
  白燕搖著他道:“你怎么啦?”
  芮瑋輕輕推開白燕的身体,白燕的熱情他報以冷漠道:“沒怎么,我累了要歇歇。”
  白燕貼著芮瑋濕轆轆的身体,本身也是濕的,肉貼著肉,燃起上升的欲火,芮瑋推開她又貼了過去,呢聲道:“抱抱我,今天你不抱我,以后沒机會了。”
  芮瑋沒有胃口,又推開她,冷冷道:“天天生活在一起,還怕机會不多?”
  他說的反話諷刺白燕的糾纏,他被高莫靜冷言冷語,現在完全回報到白燕身上,倒霉的白燕不以芮瑋的冷漠為怪:“以后你又會聞我身上的臭味,有机會也不敢抱我了。”
  芮瑋道:“你怕我聞到你身上臭味,為何不將我背上的攝魂針除去?”心知白燕失去香囊,故恐懼自己對她的嗅覺將和普通年輕女子的一般,更确定白燕身上不臭的原因,完全是香囊中碧綠色小葉子的作用。
  白燕奇道:“你怎知攝魂針的?”
  芮瑋冷笑道:“買影人三种針,因人而定,一曰追魂針二曰失魂針三曰攝魂針,在下身受正是第三种。”
  白燕惊楞道:“誰……誰……告訴你的?……”
  芮瑋哼了一“聲道:“秦百齡?”
  白燕搖頭不解道:“他對我無影門怎么這等清楚?……”
  芮瑋一想就气,怒道:“小姐,處此絕境攝魂針該取出來了吧?”
  白燕笑道:“我倒沒認為此地為絕境,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有情谷,咱們在此結情,有情兩字不正恰當?”
  白燕嘴角生春道:“你記得昨天咱們……我……我可能怀了孕……”
  芮瑋慌道:“怀什么孕,不會那么巧。”
  他絕不希望白燕怀孕,昨天那關系太不正常,自己迷迷糊糊地和她干那勾當,生下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順。
  白燕仰望山峰圍成的小小天口,快樂道:“你希望我生男的還是女的?”
  芮瑋心想真怀孕,卻要對她負起責任,糊涂的是自己,卻不能令孩子生下來也糊涂,要……要赶緊成婚。
  他忘了身處絕境,真怀孕了,怎么個結婚,誰來證他倆的婚姻,縱然自己倆人結婚,孩子生下來照樣名不正言不順。
  他在考慮白燕怀孕而与白燕結婚的問題,听白燕問話昏亂道:“男女都好。”
  白燕一躍而起道:“不,我要生女的,決不生男的,我知道一定生女的,你也要希望生女的!”
  芮瑋好笑白燕的無知,心想:“生男生女的由得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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