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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圣士單杰




  “邦托烏”是矗立大地的最偉大的都會,地球上歷史最悠久的城市,自三千二百五十年前,地球上所有的民族由經濟共同体發展至政治大統一的國家,代表中央權力核心的聯邦政府,便在這從未有過的宏偉都會里成立。
  “邦托烏”的存在,代表了舊有文明的消失,再沒有國界、宗教、民族這類使人世紛爭永無休止的因素存在著。
  經過毀滅性的戰爭后,聯邦國象浴火后的鳳凰,獲得新的生命,在聯邦政府強有力的統治下,這飽經劫難的星球,終于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長治久安”。
  “邦托烏”外還有四十八個大城市,全球二十多億人便聚居在這些城市里,城市外是受到核污染和宇宙射線侵襲的廢墟,据聯邦政府的宣告,它們已不适合任何生命的繁衍。邦托烏里最著名的建筑物,是聯邦政府元首和部長們辦公的“三角大樓”,這与眾不同的建筑物,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筑物,亦是人類建筑技術的頂尖杰作。聯邦政府的“建筑法令”內,明文規定不准建造比她更高的建筑物,使她永背著“最偉大”的美譽。
  人們都喚她作“金字塔”。
  她代表一個偉大時代的產生,象征古老智慧變成被嘲弄和訕笑對象的年代君臨大地。
  邦托烏也是地球上最擁擠的城市,最污染的城市,天堂和地獄對比最強烈的城市。
  除了統治階層外,大部分人都生活在靠有限配給但卻無限的付出勞動的艱辛日子里。
  當我乘坐軍用飛船抵達金字塔旁二百多個停机坪的其中一個時,午后的陽光在污染形成的烏蒙蒙的煙霧里,力不從心地揮散著昏弱的光芒。
  跨出飛船外,活動梯旁早恭候了一輛雙体噴气車,引擎咕嚕咕嚕地響動,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寒風呼呼,我翻起厚大衣的衣領,隔斷割頸般的冷流,据說聯邦國出現前的地球,是有寒暖季候的分別,只不知夏天是什麼樣子呢?
  一位軍方情治局派來的上尉,繃緊著聯邦軍官慣有的一臉冰冷,挺立在敞開的車門旁等候。
  在沒有對立國家的今天,軍隊變成鎮壓任何反抗中央動亂的當然工具,軍方內的情治局,是沒有人想沾惹的可怕組織,而我今次正是應他們的邀請到來,晉謁這沒有賓客膽敢拒絕的主人家。
  那上尉致敬:“元帥万安!”
  我忙舉手回應:“元帥万安!”
  上尉冷冷道:“單杰圣士,你遲到了十八分鐘,情治局局長厲時大將在等候你。”
  并沒有解釋的必要,我是“圣廟”的人,只要沒有犯叛亂罪,沒有人包括情治局在內,敢冒大不韙,懲罰我,因為能進入圣廟的都是第一流科研大師里最頂尖的,而我則是廟內七十二名圣士里,少數几名有資格問鼎“圣主”之位的人之一,也是最年輕的圣士。
  現任的圣廟圣主,是有人工智能腦神經微科學大師之稱的馬竭能圣主,他不但有“机械人之父“的稱譽,尤為當局重視的是他近期對于“超級戰士”的研究,那是利用醫藥及微型科技來改善人類体能和生命力的划時代研究,不過听說他最近在研究中陷進死局,元帥和他左右的高官對他的不滿正逐漸增加。
  在沉思中,我坐進雙体噴气車內。
  同一時間,噴气車升离地面,毫不費力的破開空气,向高聳入云、象座偉大墳墓的三角大樓滑翔上去。
  滿布蜂巢般入口的金字塔,在眼前不斷擴大,像頭沒有止境的龐大怪物。
  金字塔不僅是權力的象征,還指揮著聯邦國十二個兵員達百万的集成軍團,以及以千万記的文職、軍工技術員,她本身也是一座威力龐大的戰爭堡壘。
  這個世界最龐大的建筑物占地一百二十万畝,走廊和可供飛行船穿越的廊道總長超過二百六十里,不論行人的走廊或飛行廊,均极其寬敞,足可容二十多人牽手在任何角度前行。
  金字塔露在地面的部分有三百二十八層,藏在地下的部分尚未計算在內,那是聯邦軍的天大秘密,但肯定的是其中設有自給自足的軍事尖端工業,可毀滅整個世界的摧毀性武器和蛛网般以她為中心散往邦托烏各處的地下密道。
  任何想攻陷這座堡壘的人,都要考慮設置于金字塔外圍各要點的一千五百個防御哨崗,和近万架長駐的巡航戰机。整座龐然巨物的能源來自天上的十個人造衛星,它們將太陽熱量吸收后,轉化做能源光束,注進金字塔的二十七個体能源儲藏庫內。
  所以也有人稱金字塔是“魔鬼頭上的尖角”。
  魔鬼角的頂尖出是“元帥宮”,在那里,元帥的親信分秒不停地与其他各大城市保持聯系,下達元帥的命令。值班軍官可以從數百個電視屏幕,通過散布全球上空的三千多個間諜衛星,巨細無遺地監察全球每一個地點的活動,作出种种相應的措施。
  在聯邦國的歷史里,曾發生過數十起武裝叛亂事件,但在金字塔內戰爭中心迅速高效率的有力打擊下,很快就瓦解煙消。
  圣廟原本也設在金字塔內,但自從發生了沒有人詳知究竟的“圣廟事件”后,前任圣主“太陽能之祖”達加西圣主神秘失蹤,有人說他被元帥送上斷頭台,也有人說他潛進底下組織,公然反抗聯邦。
  金字塔周圍的廣袤空間里,只有疏落的飛行噴气車、飛船和軍方纖小卻威力惊人的“靈巧型”戰机,与邦托烏城上密麻麻有若漫天蒼蠅扑食的空間交通形成強烈的對比。
  我乘坐的噴气車內,那上尉正与金字塔的防衛中心聯絡,作進入金字塔的例行手續,任何未經批准妄圖接近金字塔的物体,都會被激光擊落。
  權力自古建立在威嚇上的規條,從來如是。
  但的确有些地方正爆發激烈的反政府革命,可惜知之不詳,因為情治局將所有不利于統治的消息都密密封鎖,以我的地位身份也不能幸免要做無知的人,更不論被踐踏在下面的平民百姓。
  雙体噴气車從金字塔底部一個旋開的飛行道穿飛內進,合成金屬建成的堅固廊道四壁閃著彩虹般的霞光,是噴气車飛動時空气摩擦產生的獨有現象。
  就像飛進一個沒完沒了的夢里。
  噴气車斜斜往上飛去。
  愈高級的官員,他們的辦公室便愈接近塔頂的元帥宮,金字塔的頂尖,正代表聯邦權力的峰尖。
  在一輪嚴格的檢查后,我終于見到情治局的最高人物厲時大將。
  厲時在辦公室內不冷不熱的和我握手,當守衛退出去時,他淡淡道:“單杰圣士,我想你已經看過有關這次任務的資料。”
  我不答反問:“她在哪里?”
  厲時坐回辦公桌后,示意我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左邊的牆分裂開來,露出一個十尺方正的大熒幕,囚室內的情景,同時呈現。
  她穿者雪白的衣服,閉上長長的眼睛,連輕微的顫動也沒有,若不是胸口仍有點起伏,便像尊沒有生命的石像。
  乍看上去,她平凡而不起眼,短短的頭發,瘦弱的軀体,像個營養不良的男孩子,更多于是個二十多歲風華正茂的年青女性,唯一使她与眾不同的地方,是她蒼白得沒有半絲血色的臉龐,帶著一股鑽進人心湖里深處的安詳和宁靜,我很想看看她密藏在眼帘內的眸子。
  厲時冰冷的聲音將我的思想從熒幕里的景象扯回來,只听他道:“自二十三天前我們情治局的特別行動組,將她從邦托烏東區拘捕回來后,她一直是這樣不言不動的坐著,眼皮也不眨動一下,若非將營養劑注進她体內,她早已死去。”
  我望向著聯邦政府內舉足輕重的實權人物,臉部輪廓平平扁扁,還不時露出与他冰冷語調毫不相稱的和藹笑容,配以他肥胖的身材,很容易使人驟見間誤以為他是易于相處的人,只有當他百分之九十九時間眯成一線的細長眼睛張開時,電閃般的精光,才使人看到玄机,透露出他手上操縱著并且毫不猶豫地去運用的生殺大權。
  有人曾說,假設元帥有什麼意外,厲時大將會是軍方屬意的接替人物。
  我的眼光轉回熒幕中的女子去,道:“她違反聯邦的宗教法,理應即時送上斷頭台,為何還可以安坐這里,消耗寶貴的營養劑?”
  厲時緊眯的眼閃起一道精芒,以冰冷得像十八層地獄下透上來的聲音說:“尊敬的圣士,我們要借助的是你對人類生理和精神方面的卓越知識,對這囚犯作出最詳盡的心理分析,而不是詢問問題,我需要你告訴我她內心的每一個想法,包括她夢里的每一遍遭遇,現在是你要滿足我的要求,而不是由我來滿足你的好奇心。”
  我微笑道:“大將你弄錯了,我并沒有興趣知道工作以外任何東西,只是要知己知彼,否則最后出來的成績恐怕不能令你滿意。”
  厲時古井無波,讓人一點看不出他內心的感受,亦無從知曉他是否被我激怒。
  驀的浮起一個真摯的笑容,他溫和地道:“我忘了你著名硬漢子的風格,好!讓我們重新開始。”
  我對他的喜怒無常大感懍然,据傳厲時殺人時總是笑容滿臉的。
  他沉吟片晌,話題一轉:“你知不知道為何要將她關起來?”
  我望向熒幕里的她。
  她依然是那樣平靜,就像一湖靜止卻深不見底的清水,你不會將她和任何情緒如惊懼、沉悶、枯燥、失意拉到一塊儿。和外面污染、擠迫的世界相比,她擁有的絕對是另一种東西,一种我和厲時沒法子明白的東西。
  我沉聲道:“在飛船來此途中,我看到交到我手上的机密文件,指出在短短一年間,她聚集了以万計的邦托烏人,追隨在她身旁。形成無名卻有實的宗教組織,有著外人難以了解的宗教信念。”
  厲時悶哼道:“聯邦宗教法禁絕一切与宗教迷信有關的任何形式活動,她雖沒有打正旗號宣揚宗教,可是她那使人難以明白的行為實在更具危險性,所以元帥下達嚴令,這是自有聯邦史以來最嚴重的宗教違法事件,必須根絕。”
  他的手作刀狀,在空中做出個斬劈的手勢,冷冷的道:“所以我們邀請你來,就是要對付他們,須知目前最大問題,是我們竟然對她的宗教一無所知,你的責任是要查清楚這點,找到他們的教義、所信奉的事物,使我們能從根本上設計出動搖他們、鏟除他們的方法,記著!元帥是要根絕他們,而不是只找几百人,又或几千几万人來祭旗,雖然必要時我絕不會對那樣做感到猶豫。”
  我皺眉道:“我知你轄下有個‘心理精神評估專家小組’,專替情治局研究人類行為的心理因素和精神領域,我大學時的同學漢威博士還是其中的一個成員,這麼簡單的一件工作,大可由他們一手包辦,通過尖端的偵察儀器、藥物,甚至腦神經化學變异,輕而易舉地找出答案。”
  厲時像被我擊中要害泄气的說:“我派出最好的三名專家,包括你的好同學漢威博士在內,深入他們之中去調查,你是否想知道他們的遭遇?”
  看著我射出的好奇的眼光,這個處在權力高峰的大人物喟然歎道:“你的好同學失了蹤,其他兩人自殺,而每一個被捕的教徒,都擁有不需任何外力而自我死亡的方法,我不明白我真不明白”說到這里,聲音逐漸消沉,低回不已,首次顯露出對超越理解的事物的怵然惊懼。
  我心底里掠過一陣寒意,這并沒有寫入交到我手上的机密資料里。
  “這才是你邀請我來的原因。”
  厲時眼中閃過奇异的神色,微微一笑:“我雖不反對你的幫助,但提名人卻不是我,而是她。”
  “她?”
  “嘟!”
  台上的傳聲器響起秘書小姐溫柔的聲音:“大將!准慧專使剛抵達這里。”
  “准慧”兩個字像閃電般刺進我的神經去,在腦內爆響一個惊雷,我的心髒無助的劇烈跳動起來。
  厲時的聲音從遙不可及的遠處傳來:“請專使近來。”
  我的手心沁出汗珠,完全漠視溫暖适度的室內空气。
  有力牆設備,可抵擋激光的合成超金屬門縮往兩旁,露出進入的通道。
  一位全身軍服、英气凜凜的金發美女昂然步入。
  果然是她。
  依然是那樣驕傲和帶著高度壓迫感的奪人艷色,長而媚的眼睛閃現使人不敢正視的光彩,挺直有力的腰肢,恰如其份的支撐起她的自負和信心。
  准慧!
  一個我最鐘愛也最痛恨的女子,七年前我二十六歲時她棄我而去,帶走了這冰冷世界的唯一溫暖,奪去了這沒有色彩的天地里唯一的霞彩。她不是嫁給元帥的一名軍事顧問嗎?想不道她目下已是元帥的專使,對政治權力的野心,應可滿足吧!
  准慧左手平舉道:“元帥万安!”
  厲時舉手回應:“元帥万安!”
  准慧明媚一笑,使人眼前一亮,道:“大將你好,元帥命我向你問好。”
  兩人寒暄几句后,准慧明亮深邃的美目彩虹般橫跨到我那里,淡然自若說:“單杰圣士,今次是一個難得的好机會,希望你能好好把握,更上一層樓的名譽、地位和權力,都來到你掌心之內,只要把手合攏,一切都是你的。”
  在這一刻前數不清的日子里,在無人的孤寂黑夜,我曾千万次地詛咒自己、詛咒她;痛恨自己、痛恨她。但當她現在活色生香地站在我伸手可触的近處,我原本充滿愛恨的腦袋只是一片空白和茫然,找不到一絲恨意,反而充滿對愛的期待,難道我的自尊早在當年哀求她留下時,已經消磨殆盡?
  “單杰圣士!”
  我從她的叫聲惊醒過來,拙劣的道:“是是的,我明白!”我提醒自己今天的我再不是一個普通的科研工作員,而是擁有超然地位的圣廟圣士,可恨的是無論我怎樣提醒自己,在她面前卻總像矮去一截。
  厲時插嘴:“好!讓我們工作吧。”
  兩對眼光全集中在我的身上。
  說實在的,我的鎮定和思考全給准慧的出現打亂,能想到的東西并不多,勉為其難地道:“我要到囚室內和她談談。”
  准慧詢問似地望向厲時,征求他的意見。
  厲時毫不猶豫地道:“單杰圣士是聯邦里精神心理學的權威,他想怎樣做我都全力支持,何況他還是唯一擁有‘心靈對流’能力的人。”
  我心中暗贊一聲,厲時這种疑人勿用、用人不疑的態度,正是他成功的一個條件,但我也知道若令他不滿意,他的狠辣手段也沒有多少人受得起。
  离開厲時的辦公室,我和准慧并肩在空寂的巨大廊道走著,除了我們的呼吸外,只有腳步聲和它們的回響。
  我輕聲說:“應稱呼你作什麼夫人?”
  准慧眼往前望,冷冷道:“我离婚了!”
  我呆了一呆,心中掠過連自己也感到痛恨的希望。
  為何我還如此迷戀她。
  准慧以保持距离的語調道:“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辦好公事,才談其他。”
  七年前死去的心,霎時活躍起來,她既推荐我負起這樣重要的工作,是否對我仍大有情意,剛才那些話,是否表示做好公事,便可愛火重燃?一陣自卑自怜,由心中涌起,使我沉浸在哀愁的情緒里,原本以為這七年的折磨,足使我變成鐵石心腸,豈知仍是如此不堪一擊,這些年來我在研究上廢寢忘食,戮力耕耘,大半因為想爭回一口气,不要讓她看扁了。
  一切全為了個拋棄我的女子。
  想到她火辣辣的誘人胴体和善解人意,心髒的核心處像一堆燒紅的火炭。
  在廊道的盡處,我們停下來,面對我們的是一道緊閉的門。
  准慧將左手按在“門鎖掃描鏡”上,厚達一尺的合成金屬門分中退往兩旁。
  她說:“現在只有四個人能打開這道門,就是你、我、厲時和他的頭號手下簡嚴,元帥下了命令,要將她和所有人隔离,以避免宗教細菌瘟疫般繼續擴散。”
  我同意地點頭,在聯邦國出現前的人類歷史里,宗教無可否認是紛爭的禍源之一,而歷史亦證明一旦宗教開始擴散,將沒有任何政治力量能將她鏟除。
  准慧步入門內,我緊隨其后,她的軍服緊窄合度,將她曼妙的身段表露無遺,只是背影已使男人口涎欲滴。
  門在身后合攏。
  我也立時看到她。
  這是一間与囚室比鄰的觀察室,兩室間只有一幅牆壁般大的單面視鏡,通過視鏡和隱藏的傳音系統,可以一絲不漏的監察囚室內的動靜,卻不讓對方知道。
  准慧美目掃向我:“專家!你可以進去和她談心,記著我和厲時會看到和听到一切,而每一個細節也被記錄起來。”
  我當然知道,可是她還要提醒我,那是否,表示她仍關心我,在意我。
  走到囚室的門前,我停下來,望著冰冷的金屬門緩緩問:“情治局的特別行動組抓起她時,有沒有引起暴動?”
  她健康而帶有磁性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她接到拘捕令時,一言不發站起來跟拘捕她的人走,當時她身旁靜坐了十多名跟隨者,全都默默無言,我們宁愿他們暴動,好使有清剿他們的借口。”
  我恍然大悟。
  聯邦政府最頭痛是抓不到他們痛腳。
  這些人既不讓政府知道信仰的內容,又不作任何反抗,使在表面上講求“法治”的聯邦政府入手無從。
  元帥雖握有無上的權力,但他的權力卻來自軍方的支持,假設他不問情由抓起几万人,推上斷頭台,必會激起民憤,那時軍方里覬覦其位之輩如厲時等,會乘机將他推翻,取而代之,當然,這“宗教”亦會從此消失。
  所以我目下的工作,就是利用我對精神心理的認識,找出他們的罪證,再以万民景仰的圣士身份,在聯邦法庭上指控他們,做總統的劊子手。
  我沉聲問:“她叫什麼名字?”在交到我手上的資料里,她只以“囚徒一號”的字樣出現。
  准慧道:“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更不知她的背景來歷,她并不在戶籍冊上,但她的追隨者都喚她作‘夢女’。”
  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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