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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嫖賭合一


  兩人逃到一處橫巷,由這里往外望去,正是香玉山老爹開的那間翠碧樓的外牆和大門,內中院落重重,規模确胜于倚紅院。
  天色隨著西下的太陽逐漸昏黑,翠碧樓的燈光亮了起來,落在兩人眼中卻有种凄艷的感覺,反映兩人不安的心情。
  他們像往常般靠牆坐地,呆了好半晌,寇仲咬牙切齒道:“那婆娘真狠,竟想要我們的命,而我們還可算是她的恩人。”
  徐子陵道:“她是不想我們落入老爹的手上,今次怎么辦才好呢?我們又答應了李世民那小子要等東溟夫人來,但現在老爹的手下已綴上了我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寇仲道:“小命要緊,李小子休要怪我們,我們立即出城,有那么遠就跑那么遠,然后到滎陽去找素素姐。橫豎她的小姐都給人擄走了,便帶她回到南方,再安心做我們的雙龍幫的鹽貨買賣算了。”
  徐子陵苦笑道:“似這樣大模大樣的出城,若非給那臭婆娘拿著,就是自動把自己這頭羊身獻進老爹的虎口里。上上之策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到深夜才設法攀城逃走,憑我們現在的身手,若有繩鉤一類的東西,必可辮到。”
  寇仲贊逍:“愈來愈發覺你這小子若我般有頭腦了。來!我們袋里有的是銀兩,趁天尚末黑快點找間鐵舖買鉤,至于繩索要偷一條則絕非什么難事。”
  兩人謀定后動,精神一振,由另一端鑽到街上,閃閃縮縮走了大段路,才發覺除了酒館背褸外,所有店舖全關上了門。
  寇仲靈机一触道:“我們不若去找那香玉山幫忙,這小子看來像有點義气,現在朋友落難,他自是義不容辭了。”
  徐少陵怀疑道:“他像那种人嗎?”
  寇仲摟著他肩頭,折人橫街,朝翠碧樓的方向走去,痛苦地道:“這叫走投無路,只好不理他是何方神圣也當作是好神圣了。最慘我們本身就是通緝犯,報官等若自殺。而且誰知這些官儿有沒有和臭婆娘或老爹等勾結?現在我什么人都不敢信了。”
  徐子陵苦惱道:“給那臭婆娘說過有關青褸的事后,我真不想到青樓去,究竟有沒有別的出城方法呢?”
  寇仲道:“另一個方法就是掘地道,恕老子不奉陪了。不要這么容易受人影響好嗎?別忘了在楊州我們知道的那群姑娘都是為了賺錢自愿賣身的。所謂當官的不也是賣身做皇帝的奴才嗎?做姑娘的至少不那么易被殺頭。哈!到了!”
  兩人橫過車馬喧逐的熱鬧大街,華燈高照下,路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但兩人由于曾目睹戰爭的慘烈場面,總有點面臨末世的感触。
  到了入門處,他們待一輛華麗馬車駛進門后,才尾隨而入。
  六、七名把門的大漢分出兩人迎過來,見他們衣著光鮮,神采照人,不敢怠慢,其中一人恭敬道:“歡迎兩位公子大駕光臨,不知……”
  寇仲最懂充闊,隨手塞了一串錢到他手里,擺出闊少模樣,傲然道:“我們是貴公子香玉山的老朋友,玉山來了嗎?”
  眾漢更是肅然起敬,說話的大漢忙道:“小人何標,兩位公子請隨小人來。”
  寇仲一挺胸膛,道:“帶路吧!”
  何標再打躬作揖,領路前行。
  兩人隨他穿過擺了最少十輛馬車的廣場,往主樓走去。
  步上樓前的台階時,一名頗有姿色的中年美婦花枝招展地迎了過來。
  何標趨前湊到她耳旁說了几句話后,便施禮走了。
  那美婦眉開眼笑的來到兩人中間,轉身挽著他們臂彎,嗲聲道:“原來是香少爺的好朋友,不知兩位公子高姓大名。曖!差點忘了,喚我作鳳娘便成了。”
  寇仲享受著她慷慨送贈的艷福,邊隨她往樓內走去,邊道:“我叫張世,他叫李民,哈!鳳娘你生得真美,引死我們了。”
  鳳娘笑得花枝亂顫道:“張公子原來年紀輕輕已是花叢老手。不要隨便哄人哩!否則給奴家纏上你一晚時可不要后悔喲。”
  又拋了徐子陵一個媚眼道:“李公子比你老實多了。”
  寇仲這時把臭婆娘或老爹等全一股腦儿忘了,心花怒放道:“這小子只是裝作老賓模樣,鳳媳不信可以試試看。”
  徐子陵大窘道:“不要听他的,我……嘿!我……”
  鳳娘此時挽著兩人來到大堂十多組几椅靠角的一組坐下,笑道:“不用說了,我鳳娘怎會看錯人。”
  兩名十六、七歲的小婢迎了過來,斟茶奉巾,侍候周到。
  他們環目一掃,只見堂內早坐了十多組賓客,鬧哄哄一片。
  鳳娘吩咐了人去通知香玉山后,媚態橫生道:“以兩位公子這樣的人材,那位姑娘不爭著來陪你們呢?”
  徐子陵亦輕松起來,正要說話。鳳娘一聲告罪,站起來赶去招呼另一組看來是大商賈的客人。
  寇仲向兩位小婢道:“姐姐不用招呼我們了,我們兄弟有密話要說。”兩位小婢一福离開。
  寇仲興奮道:“試過這么風光嗎?不若我們今晚就留在這里歡度良宵吧,拭問誰想得到我們會躲在這里?何況這些風光都是拜李小子所賜,就索性捱到明晚好混上東溟號去,也算為他盡了力。”
  徐子陵囁嚅道:“嘿!不知如何,我的心又亂又慌,不知該怎辦才好。”
  寇仲歎道:“事實上我也有點怯意,不過總要有第一次,否則如何算是男人太丈夫。待會要義气山為我們挑兩位最美的姑娘,且講明要負起‘指導’之責。嘿!但這么說將出來,我們豈非什么面子都沒有了?”
  兩人心亂如麻時,香玉山來了,不知如何,在他這個的“老家”中,這小子分外意气飛揚,絕不若今日在街上遇到他時的窩囊相。
  尤其背后還跟著四名大漢,更是气派十足。
  隔了丈許香玉山便大笑道:“什么張公子李公子,原來是兩位仁兄,失敬失敬!”
  兩人見他態度仍是那么熱誠,不負“義气山”的大號,放下心來,起立敬禮。
  三人坐好后,香玉山問道:“兩位仁兄今趟來彭城,不知是有事要辦還只是游山玩水、觀賞名胜呢?”
  寇仲知他是想摸清楚他們的底細,笑道:“所謂行万里路,胜贊万卷書,我們兄弟兩人浪跡天涯,就是要增廣見聞。”
  接著湊近點低聲道:“坦白說,我們到青樓來亦是抱著這种增廣見聞的情怀。由于這是我們首次踏足青樓,万望香兄多加指點和照顧。嘻!香兄是明白人,大概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徐子陵心中叫絕,寇仲确有他的一套,連這么尷尬失威的事也可說得如此自然。
  香玉山恍然而笑,點頭道:“這個沒有問題,可包在我身上。”
  沉吟片晌,正容道:“張兄和李兄請恕小弟交淺言深,這世上說到底我們男儿輩追求的不外是金錢和女人。我見兩位仁兄均長得一表人材,又身佩上等兵刃,絕非平庸之輩,不知兩位仁兄對將來有何打算呢?”
  寇仲笑道:“我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現在只對今晚有打算,明天的事嘛,起床時再想好了,哈……”
  香玉山陪他笑了兩句,道:“原來兩位囊中有散不盡的財寶,所以一點不用擔心明天的事,小弟真是羡慕了。”
  徐子陵坦然道:“香兄絕對比我們富有得多,我們只因最近做成了一單買賣,手頭才比較充裕,遲些散盡銀兩后,又要重新開始攢錢哩!”
  香玉山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道:“不知兩位一向慣做什么買賣呢?”
  兩人呆了一呆,寇仲壓低聲音得意地道:“實不相瞞,我們干的是鹽貨生意,嘿!就是不用貨稅的那一种。”
  香王山欣然道:“原來如此,難怪我和兩位一見投緣,說不定以后還有更多合作的可能性哩?”
  徐子陵訝道:“香兄也是走運鹽貨的嗎?”
  香玉山從容道:“是比鹽貨更一本万利的發財生意,不過請恕小弟暫時賣個關子,待兩位享受過我翠碧樓的各种樂儿后,才和張兄李兄研究發財大計。”
  寇仲喜道:“竟有生意比海沙賺更多錢嗎?那定要洗耳恭听。”
  香玉山淡淡道:“小弟尚有一事相詢,然后小弟就可領兩位去增廣見聞了。”
  兩人大喜,同時點頭請他發問。
  這香玉山頂名只比兩人大上兩、三歲,但其老煉卻像世故极深的成人,輕描淡寫下已套出了想知道關于兩人的資料。
  香玉山微笑道:“現在天下紛亂,群雄并起,兩位既是武林中人,自知武林規矩。現在小弟既渴想与兩位結交,故希望能告知小弟兩位的門派來歷,大家坦誠以對。”
  寇仲与徐子陵交換了個眼色,才道:“我們的武功均來自家傳,小民和我的爹來都在揚州的護遠鏢局任職鏢師,也是拜把兄弟。嘿!不過他們都在一趟出差中遇上賊子喪生了,所以找們才出來四處闖闖。”
  香玉山那想得到寇仲滿口胡言,哈哈一笑站起來道:“兩位請隨小弟來!”
  兩人想起即可上人生最重要的一課,大喜下隨他去了。
  寇仲和徐子陵既惊且喜的隨著香玉山步出主樓,這才見到后院原來宅舍相連,一條碎石路把主樓后門与另一道大門相連,兩旁是修剪整齊的花園,此時貫通兩處的道路上人來人往,非常熱鬧。
  寇仲听到里面傳來陣陣喧鬧之聲,似有數百人正眾在該處,奇道:“那是什么地方?”
  香玉山得意洋洋道:“那是彭城最大的賭場。”
  徐子陵嚇了一跳道:“我們并不想賭錢!”
  香王山笑道:“小弟當然明白,不過在歷史上嫖和賭從來就分不開來。沒有妓院和賭場的地方,就絕談不上興旺。我們翠碧樓之所以能雄視彭城,就是把這兩种生意結合起來,帶旺了整個彭城。你們不是要增廣見聞嗎?放心隨小弟去見識好了。”
  兩人對望一眼,開始感到這義气山非如表面的簡單了。
  就像在揚州,最大的那閒賭場就是竹花幫開的。沒有強硬的背景,誰敢沾手這种發財大生意。
  三人進入宏偉壯觀的賭場大門時,香玉山大聲道:“這兩位是我的朋友,你們要好好招呼。”
  把門的几名大漢忙恭敬應是。
  踏入賭場,一名滿身銅臭、低俗不堪的胖漢迎上來道:“要不要小人為三少爺預備賓室待客。”
  香玉山揮手道:“我們只是隨便看看,你去招呼別的客人好了。”胖漢應命退去。
  寇仲和徐子陵卻是看呆了眼。
  他們尚是首次有資格踏足賭場,只見由賭桌賭具以至家俬擺設,無不華麗講究。
  而且地方寬廣,不但有前中后三進,每進退左右各有相連的廳堂,所以雖眾集了四、五百人,這進進相連的大賭場一點都不令人覺得擠迫。
  最引人注目是各座大廳里由負資主持賭局的荷官,以至斟茶奉煙的女侍,都是綺年玉貌的動人少女,兼且她們衣著性感,身上穿的是抹胸、肚兜般的紅衣,襯以綠色短裳把玉藕般的雙臂和白皙修長的玉腿,完全暴露出來,穿梭來往各賭桌時,更是乳波臀浪,婀娜生姿,看得兩人神搖意蕩,目瞪口呆。
  偏是香玉山和其它賭客卻像對她們視若無睹。
  此時兩名女侍笑臉如花的走上來,奉上香茗糕點,又為寇徐卸下外衣。
  不但体貼周到,動人的胴体更不住往他們挨挨碰碰。
  香玉山見兩人露出內里的勁裝,配以皮背心,肩闊腰窄,威武不凡,眼睛亮了起來,歎道:“兩位的身型真帥、确是雞得一見。”
  那兩名女侍也都看呆了眼,更是顯得熱情如火。
  其中一位竟從后面緊擁了徐子陵一把,這才嬌笑連連拿著他的外衣和另外那侍女去了。
  兩人還是首次受到這等厚待,一時魂銷意軟,不知身在何方。
  香玉山伸手摸了摸寇仲的皮背心,訝道:“這是上等的熊皮,只產于北塞之地,价比黃金,小弟千辛万苦才弄來一件,不知張兄是在那里買來的呢?”
  寇仲怎能告訴他這是李世民送的,胡謅道:“香兄确是識貨的人,這兩件皮背心,是我們用鹽和一個行腳商換回來的,确是价比費金。”
  這時兩名女侍又轉回來,各自挽著兩人的臂膀,讓他們壓上高挺的酥胸,態度熱烈。
  香玉山介紹了兩女,一名翠香、一名翠玉,然后逍:“張公子和李公子暫時不用你們伺候,有事才喚你們吧!”
  兩女失望的回去工作了。
  寇仲大樂道:“現在我明白什么叫嫖賭合一了,香兄的老爹真有生意頭腦。”
  香玉山傲然一笑。
  徐子陵問道:“這些美人儿是否都以翠字行頭,不知翠碧樓的翠碧兩字又有什么來歷呢?”
  香玉山雙目露出向慕神色,徐徐道:“那是位千嬌百媚的美人儿的芳名,不過她已名花有主,是我幫龍頭老大最得寵的愛妾。”
  寇仲訝道:“香兄原來是幫會中人,不知貴幫的大號……”
  香玉山打斷他道:“這事遲些再說,來!何不先賭上兩手,贏了是你們的,輸了就入我的賬,兩位這邊請。”
  寇仲和徐子陵對香玉山過了分的“義气”大感錯愕,首次生出疑心。
  兩人雖整天想發財,卻是基于生活所需,本身絕不貪財嗜貨。
  他們自少就在市中混,深明便宜莫貪的至理,何況最近才有美人儿師傅這前車之鑒,怎會輕信這剛相識且又言辭閃爍的新交?
  徐子陵干咳一聲道:“我們對賭博与趣不大,不若還是找剛才那兩位美人儿來……嘿!來……什么的!好嗎?”
  香玉山不以為意地道:“若論漂亮,那兩個丫頭尚未入流,我們這里最紅的是翠凝和翠芷兩個妞儿,不過只能在貴賓室見到她們,我們先在這里逛逛,待會才帶你們去和她們喝酒作樂吧!保證兩位不虛此行。”
  兩人見他沒迫他們賭錢,心下稍安,欣然隨他在擠滿賭客的賭桌間左穿右行,往最廣闊的中堂走去。
  香玉山介紹道:“我們這賭場是由精通五行遁法的高手精心投計,一大八小九個賭堂采的是九宮陣法,中間最大的賭堂屬上,鎮壓八方,所以顏色亦以明黃為主,暗黃就太沉滯了。怡子是二十五張,因五為土數,而二十五則是五的自乘數,有盈利倍增的含意。”
  兩人這方知道原來開賭場也須有學問,為之茅塞頓開。
  兩個小子都是好奇心重的人,听得与趣盎然,不免左問右問,竟忘了去看那些對他們眉挑眼逗的美麗侍女。
  香玉山領著他們來到一桌擠了二、三十人的賭桌旁,看著那動人的女荷官把一枚骨制的巨型骰子投入一個方盅內,蓋上盅蓋后高舉過頭,用力搖晃一輪后,再放在台上,嬌喝道:“各位貴客請下注?”
  賭客紛紛把賭注放在要押的一門上。
  香玉山道:“這叫押寶,押中骰子向上的點數,就可得一賠三的賭注。”
  寇仲歎道:“那是六分一的贏面,而你們賭場卻是六分五的彩數,難怪開賭場會發大財了。”
  香玉山笑道:“你也可以賭骰子顏色,那是一賭一,公平得很。”
  徐子陵定神一看,大多數人都押點數,可知任維都希望以一贏三,所以雖可賭顏色,仍只是聊備一格而已!
  香玉山慫恿道:“要不要玩兩手湊興?”
  兩人只是搖頭。
  香玉山不以為意的領他們步進中堂去。
  寇仲和徐子陵同時眼前一亮,只見靠左的一張賭桌處,一位有如万緣叢中一點紅的動人美女,正起勁賭著。
  她不但長得眉目如畫,最惹人注目是她的襟口開得极低,露出了小半邊玉乳和深深的乳溝,浪蕩非常。
  兩人常听到北方人多有胡人血統,風气開放,但仍是首次見到有婦女公然穿著這种低胸衣在大庭廣眾間亮相,不禁看呆了眼。
  香玉山苦笑道:“這個女人千万沾惹不得,別看她風騷迷人,其實她就是‘彭梁會’的三當家,人稱‘騷娘’的任媚媚,武技高強,最擅玩弄男人,渾身是刺,碰上她的男人都要倒足霉頭,連我都不敢招惹她呢。”
  寇仲吞了一口涎沫,低聲道:“什么是‘彭梁會’?”
  香玉山奇道:“你們竟連彭梁會都未听過,彭就是彭城,梁指的是彭城西北六十里的梁郡,彭梁會名列‘八幫十會’之一,走到那里,江湖中人都要賣面子給他們。”
  言罷正要扯兩人离開,豈知那任娓媚目光离開了賭桌,朝他們望來,看到寇徐兩人時,美目亮起采芒,嬌笑道:“玉山你在那里呆頭呆腦看什么,還不過來和奴家親近親近?”
  香玉山一邊揮手響應,一邊低聲道:“無論她要你們做什么,記得全推到我身上去。”
  言罷應聲先行。
  兩人听到又是幫會中人,立感頭痛,無奈下只好硬著頭皮隨香玉山往那
  任媚媚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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