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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以怨報德


  想起將要往江都尋宇文化及晦气,兩人更是全心練武。
  天气逐漸轉冷,到第一場大雪降臨,捷報傳來。
  隋將劉文恭率步騎兵二万五千人,自洛陽東進,約好由虎牢來的裴仁基于洛口南面會師,准備一舉殘滅瓦崗軍。
  豈知李密旱偵知敵情,先開倉濟民,收買人心,待附近各縣歸心,才与翟讓率師迎戰。
  李密把精銳分為十隊,自率四隊埋伏于橫岭,翟讓的六隊則在洛水支流石子河東岸列陣以待。
  劉長恭大軍先到,見瓦崗軍人少,還以為對方在攻打洛口之戰時損耗鉅大,竟不待士卒休息進膳,便倉卒渡河進擊,忘了要与裴仁基會師之約。
  接戰后翟讓的部隊失利,往后退卻。
  劉長恭得了甜頭,銜尾追擊,給李密伏兵側襲,本已饑疲的劉軍立即潰敗,死傷無數,劉長恭率殘部溜回洛陽。
  裴仁基得悉劉軍敗北,哪還敢在這當儿進攻,退守百花谷,固壘自守,不敢出戰。
  瓦崗軍更是聲威大振。
  由于此戰出于李密策畫,使他的聲望更是如日中天。
  滎陽城內更是一片歡樂,鞭炮聲響個不停。
  接著的几天都下大雪,寇仲和徐子陵童心大起,就在園子里堆雪人為樂,几名俏婢見他們玩得開心,亦大膽地加入。
  兩人哪曾試過有女孩子陪伴玩耍,更是得意忘形。
  寇仲和俏婢們擠擠碰碰,又大討口舌便宜,鬧個不亦樂乎。
  其中一婢名楚楚,長得特別標致,姿色只稍遜素素,但生得体態撩人,又极具風情,与寇仲調笑不禁,弄得寇仲心痒難熬,覷了個空向徐子陵道:“這個妞儿逗得我忍不住了,橫豎翟嬌不介意我勾她的婢子,若我弄她上手,來個一夕之情,你不反對吧?”
  徐子陵知他性格,若想得到某樣東西,不到手絕不甘心,低聲道:“若她有了孩子怎辦?”
  寇仲一呆道:“不會這么容易吧!人家成親多年,很多仍是末有孩子的。”
  徐子陵道:“你自己想著辮吧!但對方是良家婦女,你絕不可始亂終棄。”
  “碰!”
  一團雪球迎面擲來,弄得寇仲整塊臉全是白雪。
  楚楚和其它五名俏婢雀躍道:“中了!中了!”
  寇仲附在徐子陵耳旁道:“兄弟說得對,但親親嘴摸摸臉蛋也可以吧!”
  言罷張開雙臂高呼道:“誰給我拿到,就罰親個嘴儿。”
  俏婢們立時嚇得四散奔逃。
  寇仲認准了楚楚,追了過去。
  看著寇仲和眾女在雪地里嬉笑追逐,徐子陵心中一陣感触。
  當日在揚州三餐不繼時,哪想得到竟可在人龍頭翟讓的府第中与美婢嬉玩。
  “碰!”
  徐子陵后腦中招,冰雪滑入頸內,冰涼一片。
  憑他現時的耳目,耍躲避是易于反掌,但那樣卻大失情趣了。
  想起寇仲說的“親親摸摸”,心中一熱,轉身便往另一美婢追去。
  那美婢与奮得霞生玉頰,有意無意往林木深處逃去。
  徐子陵那還不會意,正要追上去學寇仲般討點便宜時,人影一閃,屠叔方攔在前路,肅容道:“大龍頭回來了,要立即見你們。”
  兩人戰戰競競來到內院翟讓起居處,只見把門的都是面生者,人人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都是高手。
  他們尚屬首次踏足此處,途中一名四十來歲的文士迎了上來,客气道:“在下王儒信,任司馬之職,兩位小兄弟請隨王某來,屠總管可以回去了。”
  屠叔方微一錯愕,王儒信已引著兩人朝翟讓的起居室走去。
  寇仲和徐子陵已非昔日欠缺江湖經驗的小子,耳聞目睹下,發覺四周戒備森嚴,哨樓上林木間布有武士,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禁心中奇怪。
  王儒信領他們來到內宅大廳敞開的門前,停了下來道:“大龍頭在等候你們,兩位請自行進去。”
  兩人暗忖談冶這等秘密情事自不宜有旁人在,遂不以為意,舉步進入廳內。
  把門大漢立時將門在他們身后關上。
  “碰!”
  左右門扇在身后合起的聲音傳來時,兩人看到一名高瘦筆挺的美髯中年男子,正負手在廳內來回踱著方步,于門響時條地停步,別頭朝兩人瞧過來,雙日精芒電閃,一點鄧沒有受傷的樣子。
  此人生得相貌堂堂,偏是長了個鷹鉤鼻,使他神情陰騺,予人非常自負的感覺,又使人對他生出自私無情的印象。
  他兩鬢灰白,額上隱現橫紋,像刻畫出過往某段艱苦的歲月。
  兩人恭敬施禮后,翟讓道:“你們見過我嗎?”
  寇仲忙道:“那時我們躲在梁柱上,不敢觀看,兼之大龍頭又來去如風,所以見不到大龍頭。”
  翟讓目光移往窗外,凝望冬雪下的園林,淡淡道:“那你們怎能肯定那個人就是我。”
  徐子陵道:“那是事后听得祖君彥和那藏在箱內的怪人說的。”
  翟讓平靜地道:“你們看到那個怪人嗎?”
  寇仲逍:“只看了一眼,他身形雄偉,比祖君彥至少高出半個頭,不過由于他戴了面具,所以不知他是什么模樣。”
  翟讓劇震了一下,冷冷道:“他的聲音是怎樣的?”
  寇仲答道:“非常柔和好听,說完時好象仍有余音的樣子。”
  翟讓的胸口急劇起伏了几下,默然半晌,才悶哼道:“你兩人究竟是何家何派,為何內功如此怪异,竟能瞞過那怪人和我的耳目。”
  寇仲喜道:“原來那曰遇到的真是大龍頭。大龍頭真厲害,那怪人還說已傷了你呢!原來只是在吹人气。”
  翟讓冷冷道:“你們還未答我的問題。”
  徐子陵道:“我們的武功是娘教的,不過娘已死了。”
  翟讓沉聲道:“好!”
  兩人大感愕然,他听到自己的娘死了,怎還可叫好呢?
  就在此時,翟讓動了,只眨眼功夫就來到兩人身前,兩袖同時揚起。
  兩人哪想得到以他身分亦會驟施偷襲,只見他兩只手掌由袖內探出,惊人的气勁壓体而來時,已來不及封架。
  兩人齊聲惊呼,往后飛退。
  “啪啪!”
  翟讓兩掌分別按在他們胸口處。
  一股強猛難御的气勁透胸而入,寇仲和徐子陵同時口中鮮血狂噴,离地倒飛,“碎碎”兩聲背脊分別撞在門旁左右的牆壁上,再滑坐地上。
  兩人痛得五髒欲碎,气血翻騰,再無反抗之力。
  豈知翟讓比兩人更要吃惊,他本以為一掌便可送他們歸西,豈知擊對方胸口時,只覺一寒一熱兩股反震之力,由他們胸口傳來,不但化去他大半勁力,還反侵入他体內,累得他要運功化解。
  寇仲雖全身乏力,但仍能開口叫道:“你……你干什么?”
  翟讓雙目凶光連閃道:“閉嘴!一切只能怪你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邁步往兩人走來。
  徐子陵滾了過去,抱著寇仲道:“要死就死在一塊儿吧!”
  寇仲毗睚欲裂,擁著徐子陵,湊在他耳邊道:“快運功!我去引開他。”
  翟讓這時來到兩人身前,忽然干咳起來,沙啞著聲音冷笑道:“就讓翟某人完成你們的心愿吧!”
  兩人正暗叫我命休矣,翟讓的手掌已拍在兩人天靈蓋處。
  腦際轟然劇震,眼前一黑,但旋又醒了過來。
  正思疑是否到了地府時,只見仍身坐大廳地上,一切依奮,反是翟讓仆在兩人身上,臉青唇黑,渾身抖顫。
  兩人何等机伶,立時醒悟翟讓果然受了嚴重內傷,只是強行壓下,扮作若無其事。目下為了殺死兩人,妄動真气,致內傷迸發,弄成這窩囊樣儿。寇仲一把將翟讓推倒地上,撫胸呻吟道:“這家伙的掌力真厲害,小陵你怎樣了。”
  徐子陵仍坐倒地上,揉胸道:“這世上難道只有恩將仇報的人嗎?兩父女都是那樣子。”
  寇仲道:“現在逃命要緊,我們先運功療治傷勢,噢!”接著打了個寒噤。
  徐子陵苦笑道:“你是冷得要命,我卻是燠熱難當,五髒六腑都像燒著了似的。”
  但不旋踵兩人同時一震,若有所悟,大喜互望。
  寇仲挨了過來,揚起雙掌道:“你把真气由右掌輸入我掌心處,我則把真气從右掌送入你体內,哈!這是我們獨創的療傷法門。”
  徐子陵哪還猶豫,忙依言与他兩掌相抵,運功行气,開始時還非常痛苦艱難,不時吐出血絲,但轉瞬寒熱同流,一周一周在兩人体內循環往复,生生不歇。
  卻不知道這种寒熱調和,實在救了兩人的小命。
  原來兩人雖誤打誤撞下各自練成了《長生訣》其中一幅圖像的行气法門,卻失之偏寒偏燥。
  在初期階段,尚沒有問題。但當真气愈趨滿盈,便愈接近過猶不及的險境。最后結局必然是走火入魔。偏寒者全身經脈凍凝而死,而偏熱者則經︻月永︼爆裂而亡。
  所以今次兩人在生死關頭,互以己身真气為對方療傷,由于他們的真气來自同一源頭,等若兩人一直分別練功,眼下則合而為一,不但大大加速了練功的進度,還練出了連創作《長生訣》的廣成子都夢想不到的神功。
  換了是別的人,就算天分比兩人更好,但耍練成《長生訣》上最后兩幅圖像的造詣,沒有十年八載,休想見效。
  偏是兩人一直分開來練,又不懂調配寒熱,反練得無比精純,現在彼此融合起來,竟等若各自多練兩年火候。
  直到此刻,兩人的《長生訣》秘功,才真正到了小成的境界,再無偏倚。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疼痛盡去,雖因失血而略感虛弱,但精神卻旺盛之极,感官和腦筋都比以前靈動多了。
  翟讓仍躺在地上,不過再不抖顫,臉色比前好看。
  寇仲收回雙掌,低聲道:“要不要先干掉這忘恩負義的家伙呢?”
  徐子陵歎了一口气道:“那樣素姐定不會原諒我們,嘿!你的真气冷得我真舒服,奇怪!為何我的天靈蓋像給打開了般,不住有冷流涌入,舌尖又甜絲絲的。”
  寇仲笑道:“我的涌泉穴何嘗不是熱騰騰,來!快起來,我們去找素姐。”
  徐子陵隨他站了起來,戒備地看著地上的翟讓,低聲道:“外面那么多人,怎辮好呢?”
  寇仲道:“看來他們并不知道這襄發生了什么事,隨机應變好了。”徐子陵惟有硬奢頭皮,隨他推門而出。
  王儒信正在門外守候,見兩人出來,現出古怪之极的神色,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兩人見他神色,便知他早知道翟讓會殺他們滅口。故現在見他們能活勾勾走出來,才會變成這可笑模樣。
  寇仲堆出笑容,指了指自己腦袋,道:“大龍頭听了我們的故事后,才知原先誤會了。但又帶來他新的煩惱,所以叫我們出來,他要靜靜思想,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進去打斷他的思路。”
  這正是寇仲聰明的地方,針對王儒信這知情者用的手段。
  徐子陵把門輕輕掩上,在王儒信仍不知如何是好時,追著寇仲背后揚長去了。
  步出內院,兩人忙朝翟嬌的閨房赶去。
  寇仲道:“最好是能和素姐偷偷离開,立即去黛青院找義气山所說的佩佩,否則走遲半步也可能會給人分尸。”
  徐子陵出奇地冷靜,低聲道:“我感到功力倍增,說不定可跳過城牆,不過帶著素姐,又沒什么把握了。說實話,到現在我仍不相信義气山真有義气。”
  寇仲道:“我們是事急馬行田,先借義气山來過橋,過橋后是否抽板,那時再斟酌好了。”
  兩人這時來到翟嬌院落的大門,守門的四名家將中有人喝道:“小姐喚你們來嗎?”
  寇仲苦著臉低聲道:“若不是她的命令,你肯去見她嗎?”
  眾家將同時會心而笑。
  兩人大搖大擺走了進去,剛好美婢楚楚由宅內走出來,寇仲一把扯著她衣袖,笑迫:“美人儿你好,素姐在哪里呢?”
  楚楚粉臉微紅,狠狠橫他一眼道:“又不是來找我,人家怎知道呢!”
  掙脫了他的糾纏,走了几步才回眸甜笑道:“素姐正在侍候小姐呢!呆子!”說罷以袖掩嘴,婀娜去了。
  徐子陵見寇仲在這當儿仍大暈其浪,猛扯了他一把,寇仲才醒覺地隨他往門口走去。
  尚末見人,翟嬌難听的聲音傳出來怒道:“爹在弄什么鬼的,說不了兩句就耍見你那兩個小鬼頭,我不是已把事情告訴了他嗎?他怎也該讓我在場听听的。”
  寇仲兩眼一轉,步入廳去,一揖到地道:“大龍頭請小姐前去見他,還說有禮物耍送給小姐呢!”
  連徐子陵都不得不佩服寇仲的急智。
  翟嬌正坐在椅內向呆立一旁的素素發脾气,聞言“啊!”一聲站了起來,大步奔前,由兩人間穿過,急步走出門外。
  兩人大喜過望,飛身搶前,左右夾起吃了一惊的素素。
  寇仲急道:“不要問,若現在不离開這里,恐怕永遠都沒机會了。”
  素素忽然臉色劇變,直勾勾望往門口。
  兩人慌忙轉頭,立時魂飛魄散,心中叫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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