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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荒潭悟道


  錢獨關一聲令下,登時扑出了二十多名勁裝大漢,刀矛劍戟,圍著兩人鏖戰不休,這擺明是以人海戰術,好消耗兩人的体力。
  鄭淑明嬌叱一聲,大江聯的高手里亦分出十多人來,加進激戰里。
  寇仲和徐子陵背靠著背,咬緊牙齦,迎戰著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涌上來的狂攻猛擊。
  徐子陵拳掌齊施,底下雙腳閃電般連環踢出,登時有三人應招拋擲,當場斃命。
  寇仲的井中月左揮右舞,刀無虛發,黃芒到處,定有人中刀倒地。情況慘烈至极點。
  徐子陵剛劈空奪過一根長槍,順手把一名大漢連人帶劍掃得趴不起來后,叫道:“仲少,一動無有不動。”
  寇仲一聲狂喝,往橫移去,不但避過了劈來的斧頭,還斬斷了兩柄長矛,踢飛了另一名敵人。
  徐子陵隨著他往一旁移開,左掌隔空打出一股螺旋气勁,擊得一名敵人打著轉拋跌遠方,另一手的長槍則來個橫掃千軍,飄忽無定,三名躲避不及的敵人,先后胸腹中招,濺血倒地。
  整個包圍网立時因他們的移動亂作一團,再不似先前的組織嚴密。
  寇仲和徐子陵壓力大減,那還有什么好客气的,立時分了開來,放手反擊。
  寇仲刀出如風,快逾掣電,在敵人群中縱躍自如,井中月過處,必有人慘叫拋擲,留下了狼藉的尸骸。
  徐子陵把長槍以螺旋勁射出,貫穿了一名敵人的木盾和胸口后,雙手幻出万千掌影,殺得敵人馬仰人翻,心膽俱寒。
  錢獨關等本對兩人已有很高的估計,但仍想不到他們強橫至此,一時都不愿親自下場,只各命手下們不斷加入戰圈里,好消耗他們的戰力。
  寇仲和徐于陵在這等玩命的時刻,顯示出過去十多天苦修的成果,無論內功外勁,手、眼、耳、步的配合均到了天衣無縫的地步。
  最令四周觀戰的敵人吃惊處,就是他們的出招很多時似落在虛空處,但偏偏敵人就像自動獻身送上來似的,總給這些“空招”擊個正著,全無還手之力。
  眼力高明者當然看出他們是先一步把握到敵手的進攻路線,但任誰也自問在這种激烈的戰斗中,縱能看破敵手的招數,但亦難學他們般在時間和位置上拿捏得如此精确,教人明知是送死也來不及變招。
  轉眼間,地上躺了近三十名死傷者,可見戰況之烈。
  惡憎法難和艷尼常真,被眼前景象激起魔性,搶入戰圈,加進攻擊里。
  兩人身上此時已無可避免地多處中招挂彩,不過他們總能在緊要關頭憑身体微妙的動作和護勁,避過要害,把及体兵器的殺傷力減至最低。
  寇仲擋開了法難狂暴的一輪猛攻后,身上多了兩個傷口,一個旋身,掃飛了五、六名敵人,又被常真的“銷魂彩衣”暗算了一記,跌退到与往后邊的徐子陵會合在一起。
  兩人都是渾身浴血,但大多都是敵人濺上身來的鮮血。
  “蓬!”
  徐子陵一拳迎上常真飛臨上方,罩頭而來的彩衣,震得她拋往圈外后,知道再撐不了多久,大喝道:“隨我走!”
  騰身而起,直往常真追去。
  寇仲畫出一圈黃芒,掃得四周敵人狼奔鼠突,也把法難迫往后退開時,一個倒翻,追在徐子陵身后。
  徐子陵凌空射出兩縷指風,刺向收衣飄退的常真一對美目去,希望能從她處破開一個缺口時,劍風從側旁疾射而來。
  徐子陵暗歎一聲,左掌切去。
  “蓬!”的一聲,偷襲者嬌哼飄開,原來是一直沒有出手的美少婦鄭淑明。
  她的劍勁凌厲非常,徐子陵又用不上全力,登時給她撞得往橫拋跌,粉碎了他攻上瓦背逃生的大計,由此可看出這美女的眼力是如何高明。
  常真得到了喘一口气的机會,手中彩衣化作一片飛云,往仍在空中翻騰的寇仲迎去。
  寇仲剛擋飛了兩枝甩手往他擲來的長矛,再無余力硬拚常真貫滿真气的彩衣,知机地自行墮地,又陷進似是永無休止的苦戰里。
  左方勁气侵來,金波和凌風再加入圍攻的人群里,帶動了新一輪的攻勢。
  這時大街的兩端,行人路上盡是吶喊打气的敵人,若非兩人心志堅毅,早銳气盡消,斗志全失。
  但前景顯然絕不利于他們這一方。
  徐子陵身才著地,錢獨關的雙刃迎頭攻來,他身為襄陽城主,手底下自是极硬,而徐子陵卻是力戰之后,又要同時應付其它高手的圍攻,登時被迫得采取守勢,只能緊守一個极狹小的地盤,在完全被動下任由敵人從四方八面狂攻猛打。
  “砰!”
  徐子陵一掌切在空處,以錢獨關之能,仍來不及變招,雙刀似先后送上去的讓他一掌劈個正著。
  這已是徐子陵殫思竭智制造出來的最佳形勢,借力沖天后翻,往寇仲處扑去,小腿一陣劇痛,也不知給誰畫了一記。
  寇仲這時被常真、法難、凌風、金波、鄭淑明等一眾高手團團圍攻,本應早一命歸西,猶幸他每一刀都吐出螺旋真勁,又加上机智多變,再配合奕劍之術,使敵人對他天馬行空般的刀法全然無法捉摸,才硬撐到這一刻。
  徐子陵來了,先一拳迫開了常真,大喝道:“走!”
  寇仲一聲狂喝,人力合一,直朝凌風射去。
  凌風表面雖雙槍并舉,可是先前曾受的內傷大大影響了他硬拚的實力,駭然橫移。
  寇仲暗叫一聲謝天謝地,提聚僅余的功力,撞入涌來的十多名錢獨關的手下里去。
  叮當之聲連串響起,眾壯漢紛紛踉蹌橫跌,給寇仲撞破了一個缺口。
  正凌空追來的錢獨關大喝道:“上!”
  守在行人道的大漢應聲擁了十多人出來,矛刀齊舉,截著寇仲的前路。
  徐子陵挨了鄭淑明一掌,卻踢翻了金波,閃往寇仲身后,雙掌同出,拍在寇仲背脊處。
  寇仲和他合作慣了,反手一把扯著他小臂,兩人同時斜沖而起,越過敵人,往瓦面投去。
  “嗤嗤”聲起,瓦面的敵人彎弓搭箭,往他們射來。
  寇仲把所余無几的真气輸入徐子陵体內,又運力把徐子陵擲出。
  徐子陵知此乃生死關頭,迅速把匯聚兩人之力的真气回輸往寇仲体內,使這一下拋擲充盈著爆發性的勁道。
  徐子陵往上拋飛,背脊先行,扯得寇仲亦隨他往遠方投去。
  勁箭在兩人身下掠過,險至毫厘。
  背后追來的錢獨關等那猜得到兩人竟可凌空換气,又能借此奇招改墮地為上升,紛紛扑空。
  這時徐子陵和寇仲已手拉手投往屋瓦上敵人后方的遠處,消沒不見。
  錢獨關等雖仍發力追去,但心中都知追上兩人的机會微乎其微了。
         ※        ※         ※
  寇仲和徐子陵進入那和跋鋒寒躲避敵人的小谷時,已接近虛脫,步履蹣跚。
  他們來這里有兩個原因。
  首先,就是他們已沒有力气逃遠一點。
  其次,假若跋鋒寒成功擺脫追兵,自應到這里來与他們會合,這是不用事先說明也該知如此做的。
  兩人一先一后來到那個飛瀑小潭旁,頹然跌坐。
  寇仲舉起右手,道:“老跋有云:在力竭气殘時,切忌躺下睡覺,務要以無上志力定力,強撐下去,這是使功力精進的要訣。”
  徐子陵歎道:“若是失血過多,是否也該硬捱下去呢?”
  寇仲苦笑道:“風濕寒倒沒傳這一招,唉!不知這小子會否給人宰了呢?我還以為他會比我們更早到這里來。”
  徐子陵忽然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先把得自魯妙子的秘岌塞到潭邊石隙內,才縱身入潭中道:“剛才逃离襄陽時,什么井中月都忘了,每根神經都好象繃緊了的弓弦般。不若趁這時刻,學風濕寒那樣的在水瀑下練秘功為妙。假如真的有效,那每趟死不了時,就這么練他娘的一趟。”
  寇仲笑得咳出了一口鮮血,爬起來取出怀內得自魯妙子的那几本書,笑道:“莫要浸坏這些寶貝。”也學徐子陵般塞到石隙內去。
  “扑通!”
  寇仲連人帶刀一頭栽進小潭里,立時把潭水染紅。
  徐子陵哈哈一笑,接著咳起來,這才往水瀑移去。
  兩人像小孩子般你擠我、我碰你的來到水瀑下,強忍著肉体的痛楚,對抗著能令他們躺下來的暈眩,任由水瀑照頭沖下來。
  明月出現在小谷東方的頂沿處,斜斜照射入谷內,把谷內的樹木影子投到地上去。
  因沖擊兩人身体濺起的水珠,在月照下化為點點金光,蔚為奇觀。
  兩人剛死里逃生,忽然見到這么美妙的情景,特別有种微妙感覺,一時看得呆了,不知不覺間,整個人輕松下來,心底涌出無憂無慮的舒快情緒。
  他們的身体挺得更筆直,靈台間一片澄明,除眼下客觀的存在外,再無他念。那是他們從未嘗過的情況,絕不同于以前靜坐下的忘我境界,而是因貫通了內外的空間橋梁,使他們能感受到宇宙間某一玄不可測的奧秘,把握到某种不可言喻的力量。
  真气在凝聚中。
  天地的精气分由天靈和涌泉兩穴進入寇仲和徐子陵的經脈內。
  兩人都不敢說話,全力把精神保持在這妙不可言的狀態里。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足音把兩人惊醒過來。
  他們同時睜眼,只見一個高大的人影從谷口暗處搖晃蹌踉的走過來,直抵潭旁,才頹然跪下,喘著气的朝水瀑下的他們瞧過來,赫然是渾身染血的跋鋒寒。
  兩人看得臉臉相覷時,跋鋒寒吐出一口鮮血,指著他們笑道:“若非回頭找你們而遇上鄭淑明那婆娘,我便不用傷得那么厲害了。”
  話末說完,已滾到潭內去,四肢張成個“大”字,浮在水面。
  寇仲提醒他道:“切勿睡覺!”
  徐子陵道:“不若到這里來硬捱一會吧!”
  跋鋒寒歎道:“讓我好好地呼吸兩口只有活人才有專利的新鮮空气吧!拓跋玉、淳于薇,加上那十八個畢玄訓練出來的混蛋,差點連我的卵蛋都打了出來,若非曾苦修十天,怎能干掉了五個混蛋后,仍能殺出重圍,哈!”
  寇仲哈哈一笑,向徐子陵打了個招呼,兩人聯袂离開水瀑,涉水移到跋鋒寒旁,夾手夾腳把他拉起來,不理他的抗議,押他來到水瀑下,強迫他站直身体。
  兩人從未試過和跋鋒寒有這种全無顧忌的接触玩耍,均大感新鮮有趣。
  跋鋒寒又辛苦又好笑,勉強站直雄軀,閉目運功療傷。
  他們見他的意志如此堅強,心中佩服,亦繼續行气練功。
  月儿緩緩移上中天,又沒落在西方谷壁下。
  遠方不時有馬嘶聲隱隱傳來,但這里卻是一片安祥宁靜,与世無爭的淨土。
  在黎明前的暗黑里,一道虛實難分的人影鬼魅般飄進谷里來。
  三人生出感應,睜眼看去。
  寇仲和徐子陵同時失聲低叫道:“婠婠!”
  跋鋒寒亦心中大懍,以他們目下的狀態,正是最不該遇上婠婠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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