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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救人救火


  涫涫像幽靈般俏立在大門處,秀眸射出令人難解的异樣光芒,盯著兩人。
  寇仲踏前一步,以井中月遙指涫涫道:“你的邊師叔已棄你而去,今天我們順便把雙方間的舊賬新仇,一并算個清楚。”
  涫涫黛眉蹙聚,神情楚楚動人,配上她修美婀娜的体態,帶著無人可及,只此一家的詭美秘艷,縱使徐子陵与寇仲和她站在敵對的立場,亦不得不承認她非常動人。
  寇仲的殺气不由也減了三分。
  涫涫像怜惜他們的無知般輕歎一聲,油然道:“邊師叔豈是那么容易被騙的人,只是見你們銳气极盛,故暫作回避吧!現下則是奴家教他不要露臉,好讓奴家能和你們先閒聊几句而已!”
  接著“噗哧”嬌笑道:“想不到你們竟想學人去爭霸天下呢!”
  寇仲皺眉道:“除非你立即放回玉成他們,否則一切休談。我們就在拳腳刀劍上決一生死好了。”
  涫涫緩緩移動,來到兩人身前半丈許處,盈盈淺笑道:“假若我們能衷誠合作,放回那四個小子只是小事一件。”
  徐子陵想起飛馬牧場被她殺害的商鵬、商鶴等人,斷然搖頭道:“你似是不知我們間已結下解不開的深仇,而解決的方法只能以其中一方完全被殲滅作了結。即管把你的邊師叔再喚出來吧!否則莫怪我們兩個對付你一個。”
  涫涫若無其事的望往寇仲,淡淡道:“你怎樣說?”
  寇仲訝道:“我兄弟的說話,就等若我的說話,涫小姐不是到今天才知道吧?”
  涫涫點頭道:“那我明白了,而終有一天,我會教你們后悔這番話。奴家要走了!”
  寇仲和徐子陵同時向她扑去。
  涫涫一陣嬌笑,右袖內發出絲帶,分別拂中寇仲的井中月和徐子陵拍來的一掌。
  涫涫借力飛起,像一陣風般到了屋頂處。
  寇仲哈哈笑道:“你日前不是夸下海口,說要在七天內干掉我們嗎?現在快七十天啦!為何你的說話仍未兌現。”
  兩人均知道縱使聯手,要殺死涫涫仍是難比登天,她要走就更留她不住,但為了段玉成四人,又怎能讓她溜走?
  徐子陵亦道:“別忘了要在下次殺我們,會比今次更是困難。”
  涫涫千嬌百媚地甜甜一笑,美目深注的道:“師尊說過:若我們今趟仍不能除去你們,她將會親自出手。以師尊的慣例,到時必會教你們嘗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給點耐性好嗎?”
  寇仲和徐子陵都心中一寒。
  涫涫已厲害至此,那祝玉妍豈非更不得了。
  涫涫忽又幽幽一歎道:“寇仲啊!若你肯和奴家師門合作,天下還不是你囊中之物嗎?何必還斤斤計較于几條人命?大丈夫行事處世,豈能拘于小節。更何況兩方相爭,必有人受傷或送命!”
  寇仲歎道:“明明是看上我的寶藏,竟說是看上我的人,涫妖女你還是回去和你的邊師叔睡覺好了。”
  涫涫一對美眸閃過殺机,旋又被另一种更复雜的神色替代,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倏地飄退,消沒在瓦背之后。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都看出對方心情沉重。
  敵人實在太難纏。
  寇仲大力嗦了一下,低聲道:“你嗅到什么沒有?”
  徐子陵點頭道:“是一种很奇怪的香气,說到底涫妖女總是女人。”
  寇仲嘻嘻一笑道:“玉成他們能否逃過此劫,就要看老跋教下的追蹤大法是否靈光了。”
  兩人分別變作疤臉大俠和麻臉巨盜,換過了平常武林人物的勁裝,坐在一座茶寮里,一邊品茗,一邊留神瞧著斜對面位于新中橋口的宏偉府第。
  寇仲指著該宅,問伙計道:“那是誰人的宅院,倒有點气派。”
  伙計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定是初到洛陽的,連洛陽幫大龍頭的府第都不知道。”
  伙計去招呼別台客人時,寇仲湊過去對徐子陵道:“今晚我們与老跋會合后,就到這里來救人,你沒意見吧?”
  徐子陵沉吟片晌,壓低聲音道:“我怕涫妖女盛怒下會立即把玉成他們處決,你認為這可能性大嗎?”
  寇仲道:“這叫關心則亂,你注意到嗎?剛才那答我們的伙計溜了出去,說不定是通知洛陽幫的人說我們在踩盤子。”
  徐子陵道:“洛陽幫是否名列八幫十會的大幫會呢?若能弄清楚實際上上官龍是靠向那一方,我們或可利用洛陽現時微妙的斗爭形勢來對付他。”
  寇仲道:“我回去找王世充問個清楚明白,順道看看他和獨孤峰有什么發展,待會在与老跋約定的地方見吧!唉!我真舍不得离開你。”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去你的!當我是你的妞儿嗎?快滾!”
  寇仲走后,徐子陵想到很多問題。
  跋鋒寒曾提過陰癸派在洛陽有個人,表面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暗里卻是陰癸派在北方武林的“臥底”,專責情報收集工作。
  這或者解釋了段玉成四人為何逃不過涫涫的魔掌。
  想到這里,足音響起,五名体型彪悍、武裝勁服的藍衣大漢步入茶寮,目光很快就落在他身上,筆直走過來。
  徐子陵眼尾都不看他們,繼續喝茶。
  其他茶客見狀,紛紛結賬离開,連伙計都躲起來。
  到了徐子陵前,兩個人站到他身后,另兩個則上前挨著他這點子,并拉了椅子朝著他的方向坐下,形成包圍之勢。
  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約四十許間、唇上留著兩撇胡子的漢子毫不客气地在他對面坐下,目露凶光的道:“小弟陳朗,乃洛陽幫玄武堂香主,听說朋友在查探我們的事。請問朋友是那條線上的人?”
  徐子陵悠閒地一口呻盡熱气升騰的香茗,淡淡瞅了他一眼,微笑道:“陳兄是否有點小題大做。我只是見貴幫主的府第賣相特別,才順口問一句。如此何罪之有,是否因此就要動手相拚?”
  陳朗見他神色鎮定,愕了一愕,皺眉道:“事非皆因多開口,朋友不是連這點都不知道吧?現時洛陽正值非常時期,若朋友非是居心不良,就報上門派姓名,如果只是一場誤會,我們絕不會留難。”
  這番話在一向橫行洛陽一帶的洛陽幫人來說,已是非常客气。皆因徐子陵一派高手風范,所以陳朗才以這番話好讓雙方均容易下台。
  若徐子陵是以本來面目出現,這刻定會借机鳴金收兵,以免鬧起事來打草惊蛇。現在當然是另一回事。
  徐子陵的目光落到他背上的長刀去,從容一笑道:“我今天心情不大好,陳兄可否借佩刀一用,好讓本人可借之大開殺戒。”
  陳朗和四名手下同時勃然色變時,徐子陵已緩緩朝陳朗的咽喉探手抓去。
  兩旁的大漢大怒扑來,豈知桌子分然中斷,變成兩半,分別朝他們疾撞過去。
  后面兩人拔刀朝徐子陵后腦猛劈,徐子陵微微一笑,坐著的椅子炮彈般由身下向后彈出,劇撞在兩八腿側處,登時人仰馬翻。
  此時徐子陵和陳朗間已毫無阻隔,當茶壺茶杯掉到地上前,給徐子陵以腳尖閃電挑起,安然落到鄰桌處,就像伙計為客人細心擺置般,用勁之巧,教人歎為觀止。
  陳朗此時已是苦不堪言。
  表面上徐子陵只是平平無奇的一手抓來,但事實上對方指法精妙,又透出五縷凌厲指風,把他逃躲之路完全封死。
  最厲害是對方身上生出一股無可抗衡的森寒殺气,令他呼吸困難,心跳加速,全身血液像凝固了似的,身体不能動彈分毫。
  忽然間,徐子陵明白到自己經過了過去個多月來的惊濤駭浪后,在武道上已作出全面的突破。
  連涫涫也在一時失神和猝不及防下,被他節節占了上風。
  而他的進步,可分兩方面來說。
  首先是精神方面。
  經歷了不斷的危險和激戰后,他培養出鋼鐵般的意志和信心,對任何事物都一無所懼。
  而更重要的是他練就了先知先覺的奇异本領。
  每逢与敵手相搏時,他往往能先一步掌握到對手進攻退守的招數變化。
  這是無法解釋的事,只能歸功于長生訣的妙用。
  另一方面是在武道上。
  由于他和寇仲的武功招數根本沒有成法,所以也不受成法所囿限。
  每与敵人交手一次,他們的武技便精進一層,到了現在,每招每式,都是針對當時形勢,隨心所欲的發揮出來,即使以涫涫那級數的高手,亦感難于捉摸,窮于應付。
  而最大的突破,就是他已能控制螺旋勁道的快慢強弱。
  這使他有信心巧妙地運用這奇异的气勁,使人覺察不到他勁道里螺旋變化的情況。
  這對隱藏身份极為有利。
  救人如救火,他已沒耐性等到今晚。
  “啊!”
  陳朗慘哼一聲,喉嚨給他叉住,整個人給提得雙腳离地達半尺。
  徐子陵哈哈一笑,就那么提著陳朗從后門去了。
         ※        ※         ※
  寇仲回复本來面目,來到皇城端門外,只見門禁森嚴,守衛重重,一片風雨欲來的緊張气氛。
  到皇城內,更見一隊隊兵員推著攻城的檑木、云梯、擋箭車等工具,朝宮城推進。
  郎奉正在忙得不可開交,見寇仲回來,只說王世充在尚書府等他,便逕自去了。
  在十多名城衛的簇護下,寇仲在尚書府守衛森嚴的密室見到容光煥發的王世充。
  坐好后,王世充冷笑道:“我已把皇城所有出入口封鎖起來,迫楊侗交出元文都和盧達兩人,現在宮城全賴獨孤家在支持,只要能除去獨孤峰,宮城將不攻自潰,不怕楊侗不屈服。”
  寇仲沉聲道:“若截斷宮城的糧草,他們可支持多少天呢?”
  王世充道:“宮城一向儲藏了大批糧草,加上獨孤峰有心和我對抗,恐怕兩、三個月也不會有問題。”
  寇仲問道:“李密那方面又有沒有動靜?”
  王世充答道:“李密表面雖似按兵不動,但暗里卻在調集糧秣軍馬,看來你的誘敵之計經已奏效。”
  寇仲欣然道:“李密成功燒掉我們假糧倉之日,就是他出兵之時,那時我們須以奇兵破之,所以當務之急,就是派人偵查偃師附近的形勢,研究他的行軍路線。”
  王世充開怀道:“李密一向以用奇兵和誘敵之計聞名天下,今次我們若能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定痛快非常。”
  接著話題一轉道:“洛陽這十天來到了很多江湖人物,我們因為要專心對付獨孤閥,所以難以分神,你有什么消息或看法?”
  寇仲暗罵“老狐狸”,口上應道:“我剛才找到我兩個兄弟徐子陵和跋鋒寒,并使他們四處踩盤子探消息,現在最重要是你的安危,只要尚書大人安然無恙,這一仗胜的只會是我們。”
  王世充笑道:“我那方面你不用擔心,但有一件事卻要請你去辦理。”
  寇仲愕然道:“是什么事呢?”
         ※        ※         ※
  “砰!”
  陳朗的背背撞在院牆處,貼牆滑倒地上昏了過去。
  徐子陵仰首望天,心中悲憤。
  罷才他以令陳朗血气逆行的雷霆手段,迫問出有關段玉成四人的遭遇。
  他們在六天前抵達洛陽,那晚便給上官龍率領好手聚眾圍攻。
  四人顯是武技大進,与上官龍等展開激烈的戰斗。
  結果石介和麻貴當場戰死,包志复重傷被擒,只有段玉成一人負傷逃出。
  比起來,包志复比壯烈犧牲的石介和麻貴兩人遭遇更慘,被上官龍以酷刑拷問出一切后,上官龍親手捏碎喉嚨而死,經過了一段同甘共苦的日子,徐子陵已對段玉成等生出感情,現今乍聞他們凄慘的下場,怎能不怒火填膺,說到底,包志复三人是為他們而送命的。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把怒火完全壓制下去,才离開小巷,才离開小巷,朝上官龍的府第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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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交者:skp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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