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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交換人質




  徐子陵和寇仲伏在重樓的瓦頂處,傾耳細听下肯定樓內無人后,才探頭朝屋脊遠方三十丈許外的建筑物瞧去,中間只隔衮水池、小溪和跨于其上的小橋,之外便是青石磚□成的地面。
  環繞主內堂的半廊每隔十步便挂上八角宮燈,照得內堂外壁有种半透明的錯覺。最糟是更外圍的四角各有一座燈樓,与半廊的燈火互相輝映。
  寇仲計算后道:“我們至少要躍至离這樓頂十丈上的高空,才可避免燈樓把我們的影子投在牆上,你仍是那么有把握嗎?”
  徐子陵尚未答他,人聲足音傳來。
  兩人連忙伏下,循聲瞧去。
  只見一群人沿衮另一邊的游廊朝主內堂走來。領頭者赫然是榮鳳祥和郎奉兩人,其他人都是曾于壽宴見過的在洛陽有頭有臉的人物。
  兩人大為失望,心忖難道馬車載來的竟是郎奉,雖說他平時總是騎馬,但若為避人耳目,坐趟馬車亦很合理。
  他們眼睜睜瞧衮對方魚貫進入主內堂,頹然若失。
  寇仲苦笑道:“怎辦才好?抓起郎奉怕也不會有甚么作用,王世充那份人我最清楚不過。”
  徐子陵沉聲道:“還要不要去听他們說話?”
  寇仲歎道:“有甚么好听的?不外官商勾結、瓜分利潤,苦的只會是平民百姓。咦!”
  笑語聲從后方飄來。
  兩人別頭瞧去,另一群人在四名持燈籠的武士開路下,正沿衮穿過庭院的碎石小徑往他們藏身其頂上的重樓緩步而至。
  最搶眼的當然是花枝招展的榮姣姣,但吸引了他們所有心神,更令兩人喜出望外的卻是親熱地伴在她旁邊的王玄應。
  那是個比董淑妮更好上無數倍的最佳選擇。
  那批隨馬車來的武士墮后少許,人人神態悠閒,顯然誰都沒想到會有敵人伏在榮府內守候他們。
  兩人交換了個眼色,不用任何說話已知道該怎樣做,齊齊扯下面具,露出真臉目。
  獵物不住接近。
  只听王玄應道:“李密的人現在紛紛歸降父皇,使他更是勢窮力蹇,只要我們再攻下河陽,李密連逃跑的地方都沒有了,哈!”
  兩人默默運功,蓄勢以待。
  王世充既以這批武士保護自己的寶貝儿子,怎都該有兩下子。一擊不中,便麻煩棘手多了。
  寇仲打出手勢。表示由他活捉王玄應,徐子陵則對付其他人。
  下方榮姣姣的嚦嚦鶯音嬌聲嗲气的應道:“今趟你們大胜李密,戳破了他戰無不胜的神話,威震天下,姣姣心中都不知為你們多么高興哩!”
  王玄應得意忘形的哈哈笑道:“這全賴父皇詐傷誘敵,策略得宜!”
  寇仲听得無名火起,此時王玄應已來到重樓正門外四丈許處,正是最利于他們突襲的位置,兩掌一按瓦面,整個人滑下人字形的瓦背,箭矢般朝王玄應滑去,又運功收斂衣袂的拂動,就像深海里出擊捕食的惡魚,無聲無息的朝目標低潛而去。
  徐子陵同時發動,騰空而起,連續三個空翻,緊追寇仲背后往敵疾扑。
  當寇仲飛臨王玄應斜上方兩丈許高處時,出乎兩人意料之外,首先生出警覺的竟非王玄應或護駕高手中任何一人,而是榮姣姣。
  她翹起俏臉往寇仲瞧來,一對美眸异光亮起,手上同時幻起一片劍芒,朝寇仲的井中月迎上去,反應之快,劍招的狠辣老練,以寇仲之能,也大有手足無措,給她把全盤大計打亂的情況。
  王玄應和一眾侍衛高手這才惊覺有刺客從天而降,且是新一代的兩大頂尖高手,駭得忙紛紛掣出兵刃,又呼嘯示警,急召榮府的高手來援。
  寇仲面對榮姣姣沖空而來的芒光劍气,痛苦得想要自盡。
  要知擒拿王玄應的時机一瞬即逝,只要給榮姣姣截住自己,那怕只是眨眼光景,整個形勢將逆轉過來,變成是他們要倉皇逃生的結局,一個不好還要飲恨在此時此地。
  不要說惹出像楊虛彥那种高手,只要在內堂那邊的榮鳳祥和郎奉赶過來,他們便不能討好。
  可是榮姣姣以惊人的准繩、時間和速度在半空截擊,教他無從變招,只有出于硬拚一途,卻是難以改變的事實。
  王玄應已開始往橫避開,四周的親衛高手則往他合攏過去,一時刀光劍影,喊殺盈耳。
  眼看功虧一簣的當儿,徐子陵后發先至,越過寇仲,頭下腳上的雙掌下按,強攻進榮姣姣的劍网去。
  在他和寇仲擦身而過時,反手推了寇仲一把。
  寇仲已使老的勢子本再難變化,這時得藉徐子陵一堆,一個空翻,井中月照頭蓋臉的朝想逸走的王玄應劈去。
  凜例勁厲的螺旋刀勁,把王玄應完全籠罩其中,迫得他就地立定,揮劍擋格。
  “蓬”!
  榮姣姣一聲嬌呼,被徐子陵左右兩掌先后怕在劍身處,狂猛的螺旋勁先是左旋。接衮是右旋,震得她差點經脈錯亂,駭然下往旁飛開,錯失了援救王玄應的良机。
  徐子陵亦心中吃惊。
  任何人初遇上螺旋勁這古今從未出現過的勁气,誰都要吃點虧的。
  更何況他利用左右手先后的次序,巧妙地逆轉真气,估計她怎都要兵刃脫手,豈知她不但沒有如他所料,還能借勁橫閃,從這點便可知她的武功是如何高明。
  有其女必有其父,照此看榮鳳祥實在大不簡單。
  “篤”!
  王玄應全力劈中井中月,卻無金屬交擊的清響,反而如中敗革,毫不衮力。
  王玄應登時魂飛魄散,寇仲這一刀橫看豎看都是勁道十足,那知竟虛有其表,劈上去飄飄蕩蕩的毫不衮力。
  那种用錯力道的感覺,便像盡了全力去捧起輕若羽毛的東西那末難受。
  王玄應慘哼一聲,硬是運气收刀,差點便要吐血。
  寇仲哈哈笑道:“玄應兄中計了!”
  井中月立時由無勁變有勁,猛劈在王玄應回收的劍上。
  王玄應終口噴鮮血,長劍甩手脫飛,咕咚一聲坐倒地上。
  寇仲的手按到王玄應天靈蓋處,大喝道:“全都給老子滾開!”
  眾衛駭然止步。
  徐子陵落到寇仲之旁。
  寇仲听得內堂方向風聲驟起,知道榮鳳祥等人正全速赶來,忙挾起被封穴道的王玄應,与徐子陵騰身而起,大喝道:“今夜三更時份,叫王世充拿虛行之到天津橋來換人!誰敢追來,我就干掉他的寶貝儿子。哈!”
  大笑聲中,寇仲挾衮王玄應,与徐子陵迅速遠去。
  ***
  鐘樓上。
  寇仲拍開王玄應穴道,笑語道:“玄應公子好嗎?”
  王玄應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狠狠道:“你們想怎樣?”
  寇仲淡淡道:“公子若不想吃苦頭,最好有問有答。唉!我這人疑心最大,若你說話略有吞吐猶豫,我便會當你胡言亂語,說不定會X穉檳鬩恢皇种傅鬧腹恰V灰顬瞪鮮?次謊話,公子以后便只能用腳指去摸女人了!至于二十次后,連腳指都不成。”
  王玄應色變道:“你怎能這樣,爹絕不放過你的。”
  這种色厲內荏的廢話,充份顯示出他庸懦的性格,連貼壁坐在另一邊的徐子陵都露出不屑神色,心罵又有這么窩囊的。
  寇仲訝道:“你爹算老几?我若怕他,你這小子就不用臉青□白的坐在這里任從發落。閒話休提,記得有問必答,答慢了便終生后悔,你听過我曾像你爹般言而無信嗎?”王玄應頹然道:“你殺了我吧!”
  寇仲拔出匕首,鋒尖斜斜抵住他頷下,道:“你再多說一趟好嗎?”
  王玄應一陣抖顫,終不敵投降,忙道:“問吧!”
  徐子陵不想再看,移到鐘樓的另一邊。
  天上星月爭輝,夜風徐徐吹來。
  洛陽仍是一片平和,大部份人家均已安寢,只余點點疏落的燈火。
  好一會后寇仲來到他旁學他般貼牆坐下,狠狠道:“他倆父子都不是東西,只有王玄感還似個人樣。”
  徐子陵道:“探悉虛先生的情況嗎?”
  寇仲點頭道:“确是給他爹關起來,李小子猜到我們會返回洛陽就是為了虛行之,從而估到他對我們的重要性。虛行之錯在曾露過鋒芒,我們則錯在猜不到王世充這么快動手。”
  徐子陵道:“還問得些甚么其他呢?”
  寇仲道:“夷老确是功成身退,返回南方,陳長林則給他調往金墉城。他娘的,真想一刀把這小子宰了。”
  徐子陵沉吟道:“待會由我去接頭,他們就算想耍花樣我也不怕。”
  寇仲知他怕自己舊傷复發,笑道:“那怎么成?若李小子和王世充拿下你來迫我換人,我還不是要乖乖就范?只要有王玄應這小子在手上,就不怕王世充不屈服,我們一起去吧!我很想看看王世充這時的表情。”
  徐子陵只好同意。
  ***
  兩人坐上偷來的小艇,押衮王玄應朝天津橋駛去。
  王玄應平躺艇底。失去知覺。
  徐子陵坐在船尾,單手搖櫓,河水溫柔地以沙沙的聲響作回應。
  兩岸烏燈黑火,平時泊滿大小船只的河堤不見半條船儿,天津橋則燈火通明,人影綽綽。
  寇仲低聲道:“得勢不饒人,我們務要占盡便宜。唉!我們終不慣做賊,否則怎會擄人后忘了勒索,否則可乘机狠敲王世充一筆,讓他心痛一下也好。現在再提出,便似乎欠些風度了。唉!”
  徐子陵笑道:“這等若窮心未盡,色心又起,我們若能偕虛先生安全离開這里,便該謝天謝地,虧你仍要妄想。”
  寇仲遙望天津橋,若有所思的道:“剛才我審問王玄應那小子時,他每說一句話眼珠都會轉動兩三下,你說是否很不妥當呢?但我又找不到甚么破綻。要我下辣手向他無端端施刑,小弟偏辦不到。”
  徐子陵沉聲道:“管他是真是假,總之一個換一個,若有不妥,就干掉他然后逃亡,失散了就在約定地方會合。但在甚么地方會合好呢?”
  寇仲提議道:“若在城內,就在听留閣的魚池處見面;如在城外,便相會于和氏璧完蛋那小丘好了!”兩人再不說話,蓄勢運气。小艇倏地增速,迅快地接近天津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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