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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再擒玄應




  “平台戚里帶崇墉,炊金饌玉待鳴鐘,小堂綺帳三千戶,大道青樓十二重…”不知是否忽然給勾起心事,或由于別緒离情,又或為殿外的惊雷暴雨触景生情,每音每字,明明是經由她香□吐出,但所有人包括在外面淋‵B的寇仲和徐子陵在內,都有她的歌聲像是直接從自己深心處傳送出來的奇异感覺。
  她雖是活色生香的在殿心獻戲藝。但在座者都似乎感到她已整理好行裝,刻下正在碼頭旁徘徊,隨時會登上即將啟碇開航的帆船。
  她的歌聲隨★p鳴雨音婉轉起伏,柔媚動人,但最感人是歌聲里經极度內斂后綻發出來漫不經意的風霜感和失落的傷情。無論唱功以至表情神韻,均達登峰造极境界,更胜以前任何一場的表演。
  寇仲和徐子陵一時竟听得呆,几至渾忘和錯過了出手的最佳机會。
  驀地掌聲驟起,兩人這才醒覺過來,立即出擊。
  “砰砰”!
  殿內眾人仍沉醉在尚秀芳裊裊繞梁的余音之際,近殿頂處木屑紛飛,兩團水花漫天洒至,几疑是暴風雨改移陣地,轉到殿內肆虐。
  同一時間殿外近處霹靂震耳,其回響更使人像身懸危崖,駭然魂惊。
  眾人大吃一惊時,兩道人影分別扑向王世充和李世民。
  凜冽的勁气,凌厲的破風聲,粉碎了尚秀芳早先營造出來那像是覺醒淚盡,万幻皆空般的悲愴气氛。
  此時尚秀芳仍在殿心未曾歸座,驀見刺客臨空,駭得呆立當場,素手捧心,雖失常態,卻出奇她仍是風姿楚楚。
  首先遇襲的是李世民。
  寇仲破入殿內,立即一個空翻,頭下腳上的筆直下扑,井中月化為眩目黃芒,像最可怕的夢魘般疾劈李世民天靈蓋。
  陪坐在李世民身后半丈許外的龐玉,長孫無忌和尉遲敬德,因事起突然,兼之寇仲速度迅疾,要救援時,已遲了一步。
  反應最快的是李世民。
  他來不及拔劍擋駕或閃避,竟就那么力貫雙臂,把身前的紅木几提起過頭,迎向寇仲惊天動地的一刀。
  几上的酒杯酒壺,全部傾跌在地。
  “轟”!
  紅木几中分而裂。
  李世民得此緩沖,往后滾開。
  寇仲再一個空翻,井中用化作万千刀芒,如影附形的朝在地上滾動的李世民卷去,沒有半點留情。
  此時徐子陵已斜越殿堂上三丈多的空間,像雄鷹搏兔般滑瀉至王世充前方空際,一拳向滿臉駭容的王世充擊去。
  守在左右的禁衛雖疾扑過來,但都來不及攔阻。
  殿內其他賓客大多不懂武功,又或武功平常,只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郎奉、宋蒙秋、王玄應等先后縱身而起,但亦遠水難救近火。
  動作最快的是居于王玄應鄰席的榮鳳祥,左手輕按席面,像一朵云般騰空竄升,再橫移尋丈,雙掌連環發出劈空掌勁,疾攻空中的徐子陵左側,顯露出令人意外的絕世功力。
  王世充終是一等一的高手,惊駭過后,知此乃生死關頭,猛地收攝心神,雙掌平胸推出,硬接徐子陵這霸道至极的一拳。
  “篷”!
  王世充舊創未愈,新傷又臨身,雖勉力架&}子陵力能開山裂石的一拳,喉頭卻不听指揮,噴出一篷鮮血。
  徐子陵亦被他渾厚的反震力道沖得身法凝滯,而榮鳳祥雄渾的掌風已排山倒海般側攻而至。
  在電光石火的剎那間,他判斷出榮鳳祥的真正實力尤在他自已之上,其气勢速度和拿XH奔淶淖既沸裕|q鑭攪舜蠹業木辰紓※x四岩災眯諾目膳潞屠骱Α?冷哼一聲,徐子陵乘勢疾落地上,然后身往前傾,不但避過榮鳳祥的劈空掌,還在前胸触地前,炮彈般改向正往他扑來的王玄應射去,變招之快,教人歎為未之前見。
  “叮”!
  李世民于近乎沒有可能的情況下,不但倏地停止滾動,還彈起身來,拔劍掃在寇仲的井中月處。
  寇仲積蓄的螺旋勁像長江大河般攻入他經脈內,李世民有若触電,蹌踉跌退到龐玉三人之中,但也保住性命。
  寇仲落到地上,井中月隨手揮擊,挾‘D動猛攻的余威,迫得龐玉等寸步難移,這才疾往后掠,希望可与徐子陵會合。
  徐子陵此際剛欺近王玄應身前。
  緊追在他身后的榮鳳祥是他成敗的最大影響力,他和寇仲因榮姣姣高明的身手,本已對他評价甚高,但仍想不到竟是這般級數的可怕高手。假若徐子陵不能在一個照面的高速下擒住王玄應,那就再沒有机曾,而無論王玄應如何不濟,也不會無能至如此地步。
  人急智生,徐子陵雙目發出凌厲的神光,直望進持劍攻來的王玄應眼內,后者被他气勢所懾,兼之又曾是他和寇仲手下敗將,果如徐子陵所愿,心生怯意,改進為退,希望其他人能施以援手。
  榮鳳祥大叫不好時,徐子陵增速扑前,兩手幻化重重掌影,連續十多記拍打在王玄應劍上。
  王玄應不住踉蹌,臉上血色盡退,忽然后小腿碰上長几,兼之被徐子陵一波接一波的勁气沖擊,那收得住勢子,長劍脫手時,人亦翻倒几上,杯壺傾跌。
  十多名禁衛從左右赶至,但已來不及救回他們的少主。
  “篷”!
  徐子陵反手一掌,硬封榮鳳祥一記重擊,同時借勁竄前,沖天而起時,順手把封了穴道的王玄應小雞般提起來。
  榮鳳祥一聲厲嘯,改變方向,迎往寇仲。
  這時寇仲剛來到呆立殿心的尚秀芳之旁,竟順手X松行惴劑車耙話眩y乖謁C?低聲道:“小姐唱得真好!”
  井中月同時幻起黃芒,疾劈攻來的榮鳳祥。
  “篷”!
  兩人錯身而過,寇仲暗叫厲害時,徐子陵提﹞玄應避往一角,厲聲喝道:“全部給我住手。”
  整殿人呆在當場之際,寇仲像天神般落往徐子陵之旁,把井中月橫架在垂頭喪气的王玄應咽喉處,大笑道:“世充小儿,世民小子,今趟服輸了吧!”
  在眾禁衛重重簇擁下的王世充,縱使沒有因失血受傷而引致的蒼白臉孔,也是有那么難看就那么難看,一時竟气得說不出話來。
  到現在仍沒有人知道他們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皇宮,發動突襲。
  “轟隆”!
  差點被遺忘了的雷聲,又再提醒殿內諸人外面的世界仍是在它們的掌握中。
  李世民踏前一步,風度依然的微笑道:“仲兄和子陵兄鬼神莫測的手段,确令人不得不服。”
  接◎R怜地瞧〝|秀芳道:“尚小姐受惊了,請回座位稍息。”
  尚秀芳像听不到他說話般,直勾勾的瞧§F仲和徐子陵,好一會才移到李世民之旁。
  榮鳳祥似對截不住兩人心生盛怒,雙目殺机連閃,冷哼道:“你們是如何進來的?”其他人則鴉雀無聲,也輪不到他們發話。
  寇仲訝道:“何來這么多廢話!”
  接’V王世充道:“不用我說圣上你也該知道怎辦吧!小弟一向都是沒有耐性的人哩!”
  王世充气得差點吐血,狠狠道:“把虛行之抓來!”
  禁衛應命去了。
  寇仲微笑道:“快給小弟找條像樣點的快船,船過偃師后我便放人,其他條件均不會接受,明白嗎?”
  王世充還可以說甚么呢?***
  風帆遠离京都,順流朝偃師而去。
  雨過天青后的黃昏,份外詭艷迷人。
  王玄應被封了穴道,昏迷艙內。
  三人暢敘离情,都有劫后相逢的愉悅。
  虛行之道:“我從王世充大封親族部下,卻獨漏了仲爺,便知他要施展毒手加害兩位爺儿,于是趁‘X差金墉,乘机溜往偃師找你們,豈知卻是失諸交臂。”
  徐子陵正掌舵控船,聞言道:“照我看王世充仍想重用虛先生,否則以他豺狼之性,該命人把你就地處決。”
  寇仲冷哼道:“那他的寶貝太子也完了。”
  虛行之往后方瞧去,一艘戰船正銜尾隨來,長長呼出一口气道:“對這种刻薄寡恩的人,我宁死也不會為他出力。像仲爺和陵爺的義薄云天,為了別人而不顧自身安危的英雄豪杰,我虛行之就算要賠上小命,也心甘情愿。”
  寇仲猶有余悸的道:“今趟其實險至极點,榮鳳祥的武功不但高得离奇,還有种詭异邪秘的味道,非是正宗的路子,差點便教我們功虧一簣。”
  徐子陵訝道:“我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想不到你也有同感。表面看他的手法大開大闔,但其中暗含詭邪的招數,且有所保留,像在隱瞞甚么的樣子,其中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寇仲露出思索回憶的神情,好一會才道:“我和他動手時,雖只是兩個照面,但卻感到他的眼神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此事非常奇怪,為何我以前遇上他時,并沒有這种感覺呢?”
  虛行之道:“那應是他平時蓄意斂藏眼內光芒,動手時由于真气運行,再藏不住。
  如此推之,仲爺以前定曾遇過他,只不過不是他現在這副臉孔而已。”
  徐子陵點頭道:“虛先生這番話很有道理,榮鳳祥這人根本沒有立場,似乎何方勢大便靠向何方,心怀叵測。”
  寇仲苦思道:“若是如此,那榮鳳祥的真正身份該不難猜,有誰是接近祝玉妍那种級數,又曾和我碰過頭的?噢!”
  渾身一震,瞧向徐子陵。
  徐子陵茫然道:“是誰?”
  寇仲深吸一口气道:“我記起!我的娘啊!定是辟塵那妖道,真是厲害。”
  徐子陵愕然道:“怎會是他,不過也有點道理,今次王世充有難了。”
  寇仲苦笑道:“好家伙,這么看來,榮姣姣怕亦非是他女儿,而楊虛彥的出身更是可疑,甚至連董淑妮都大不簡單,李小子可能中計都不曉得。”
  虛行之不解道:“辟塵是誰?”
  寇仲解釋后道:“陰癸派想爭天下,辟塵妖道的甚么派亦想混水摸魚,手段雖异,其心一也,若辟塵知道這么一動手便給我們看破,定會非常后悔。”
  虛行之遙望遠山上初升的明月,道:“過了偃師后,我便登岸赶赴飛馬牧場,兩位爺儿最緊要小心點,李子通這人也不是好相与的,他手下白信、秦文超和左孝友三人,都是有名的猛將。”
  兩人想起要對付杜伏威和沈法興聯軍這近乎不可能的任務,只有頹然以對。
  虛行之沉吟道:“杜伏威和沈法興只是利益的結合,其中定是矛盾重重,若兩位爺儿能巧妙利用,說不定可不費吹灰之力,便破掉他們的聯軍。”
  寇仲精神大振道:“先生的提議隱含至理,我必謹記于心,到時再因勢而施。”
  風帆轉了一個急彎,駛上平坦寬闊的河道,全速順流放去。
  船過偃師十里后,才緩緩靠岸。
  由于人少船輕,從京都跟來的戰船早被拋在遠方。
  岸上蹄聲轟鳴,老朋友楊公卿只率十余騎追至,然后只身登船。
  寇仲哈哈笑道:“楊大將軍果是有膽有識,竟敢孤身登船。”
  楊公卿來到寇仲身前,瞧了平躺地上仍昏迷不醒的王玄應一眼后,又与看台上的徐子陵虛行之打個招呼,歎道:“尚書大人今趟是咎由自取,我楊公卿無話可說。”
  寇仲道:“順便告訴大將軍兩件事,若大將軍歡喜的話,可轉告世充小儿。”
  楊公卿奇道:“甚么事呢?”
  寇仲遂把李世民可能向李密招降和榮鳳祥該是辟塵之事坦然相告,然后笑道:“不害得他們提心吊膽,難有宁日,我如何可下這口气。”
  楊公卿色變道:“這兩件事均非同小可,我須立即以飛鴿傳書,向王世充報告。”
  只听他直呼王世充之各,便知他對王世充的不滿已溢于言表。
  寇仲湊過去低聲道:“大將軍即管把人拿回去,不過須謹記王世充可這樣待我,异日也可以用同樣方法對待大將軍,侍候虎狼之主,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楊公卿苦笑道:“我早明白了!三位好好保重。”
  提起王玄應,逕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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