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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浪子多情


  房外女子嬌笑倏止。
  她“咦!”了一聲后,便沒有說下去,使人知她雖為某一突然發現訝异,卻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秦夢瑤瞅了韓柏一眼,只見這搔頭抓耳,四處張看,似乎正尋找遁逃之法,唉!這小子不知是否欠了人家姑娘什么東西,否則何須一听到人家聲音,立時慌張失措,六神無主。
  她從步聲輕重分辨出外面共有一女三男,暗自奇怪為何這种聚會,定在這大清早的時刻舉行,且似是由某地方聯袂而來,那就是說這三男一女,极可能未天亮時業已在一起,難道四人整晚鄱在一處,到天亮才齊到此處享受早點?
  房外此女當不會是一般武林世家的女儿,想到這里,不由瞪了韓柏一眼,暗忖這小子不知會不會和此女有上一手。
  韓柏亦在留心她的動靜反應,忙手搖頭,表示自己是無辜的。
  秦夢瑤容色回复了一向止水般的冰冷,使人不知她是喜是怒,但那种教人不敢冒瀆打扰的气度,又再重現,顯示她對韓怕的風流行徑,生出反應。
  房外四人停了下來。
  其中一名男子道:“盈姑娘為了何事,忽然動心至此呢?”
  秦夢瑤進入劍心通明的境界,一絲不漏反映著心外所發生的一切。听這人不說“惊奇”
  或“訝异”,偏要說帶點禪味的“動心”,知道此人借說話顯露自己的辭鋒才華,由此推之。房外這不知和韓柏有何關系的女子,當是美麗動人之极,使這人費盡心力追求,連一句說話亦不放過表現自己,咬文嚼字。
  這時韓柏伸手過來,要推眼尾亦不望向他的秦夢瑤的香肩。
  秦夢瑤眼中神光一閃,淡然看了韓柏一眼,嚇得他慌忙縮手,不敢冒韓柏苦著臉,向她指了指窗口,示意一齊穿窗逃遁。
  秦夢瑤一見他的傻相,劍心通明立時土崩瓦解,又好气又好笑,暗怨此人怎么如此沒有分寸,竟要自己為了躲避他害怕的女人,陪他一齊由后窗逃走,嗔怒下打了個手勢,著他自己一個人走路!
  可是她“不可侵犯”的气度,再被韓柏徹底破去。
  房外另一男子道:“散花小姐似不愿說出訝异的原因,不若我們先進房內,喝杯解宿酒的熱茶再說。”
  秦夢瑤至此再無疑問,知道房外一女三男,昨夜定是喝個通宵達旦,縱使是江湖儿女,如此一個年青女子和三男對飲一晚,仍是惊世駭俗的行為。
  盈散花再次出言,帶著笑意地欣喜道:“三位請先進房內,假若散花猜對的話,隔鄰定有位認識散花,但又不想被我看見的朋友,我要和他打個招呼才成口”韓柏暗叫“完了”,走又不成,因為秦夢瑤既不肯走,他那肯离開?不走則更有問題,若給盈散花發覺自己与秦夢瑤在一起,說不定能猜出他就是韓怕,那時威脅起他來時,就更有本錢了。
  不!
  絕不能讓她猜中秦夢瑤的身分。
  外面尚未出言的男子大感不解道:“盈小姐為何不用看已知房內有位怕見著小姐你的朋友呢?他是否開罪了小姐,那我們定會為小姐出頭,不放過他。”
  最早發言的男子哂道:“我尤璞敢房內必有另一位小姐,嘿!這世上除了初生的嬰儿,又或行將就木的老叟,只要是正常男人,就不會不想見到盈姑娘。”
  三男中,始終以他最口甜舌滑,不放過任何討心上人歡喜的机會。
  盈散花像給他奉承得很開心,放浪地嬌笑起來,意態風流,銀鈴般的悅耳笑聲,只是听听已教人心醉傾倒。
  房內的韓柏先往秦夢瑤望來,苦笑搖頭,歎了一口气。
  秦夢瑤看得芳心一顫,知道韓柏決定了正面与盈散花交手,所以立時顯露出一种脫不羈的神韻,形成非常獨特引人的气質,比之浪翻云的瀟洒亦不遑多讓,自有股動人的既天真又成熟的味儿,教情根漸种的她也不能自已。
  适時韓柏的長笑震天而起,打破了房內的寂靜,分外惹人注目,只听他以不死不活的無賴聲音道:“尤兄說得對了又錯了,房內确有位女儿家,不過散花姑奶奶指的卻是小弟。她能猜到小弟不想見她,是因小弟一听到她姑奶奶放浪的笑聲,立時被嚇至噤若寒蟬,于是猜到先前在房內怪叫的心是小弟。”
  房外各人想不到他忽然長笑,且擺出針鋒相對的戰斗格局,愕然靜默下去。
  秦夢瑤差點給韓柏惹得失笑出來,這小子竟叫對方作姑奶奶,又直認不諱怕了她。但另一方面又深為韓柏全無成規應變的方法動容,不過回心一想,這小子若非手段厲害,怎會連她秦小姐都給他調戲輕薄了。
  韓柏向秦夢瑤眨了眨眼,裝了個俏皮愛玩的模樣,然后側起耳朵,擺出留心傾听門外動靜的姿態。一种無邊無際忘憂無慮的感覺,涌上秦夢瑤澄明的心湖,這是一种韓柏才能予她的感受,那亦是韓柏最使她抗拒不了的超凡魅力。
  窗掀起,一位白衣俏女郎婷婷步入,進來后放下布,笑意盈盈地看了秦夢瑤一眼后,望向韓柏,剛想說話,韓柏故作惊奇道:“姑奶奶為何不在外面和我互通款曲,你不覺得那比面對著面更有趣嗎?有什么事亦較好商量,又或討价還价呀。”
  至此連夢瑤亦要佩服韓柏,因為他愈放肆,越教人不會怀疑到她是秦夢瑤,試問誰相信有人敢當著身分尊貴的她這樣向另一個女子調情?
  盈散花淡淡瞪了韓柏一眼,大方地坐到韓柏右側,含笑打量了對坐著的秦夢瑤一會,眼中閃過惊异對方美麗的神色,低聲問道:“這位姐姐是誰?”
  秦夢瑤心中亦贊歎對方的天生麗質,尤其是她那种輕盈巧俏的風流气質,特別動人,難怪能引得那么多狂蜂浪蝶,纏在裙下,只不知与韓柏跟她有何瓜葛,聞言道:“我是他的夫人,不知小姐找我的夫君有何貴干?”
  韓柏雖明知秦夢瑤在做戲為他掩飾,仍禁不住甜入心脾,魔性大發,俯身過去,溱在盈散花耳邊低聲道:“我的夫人很凶的,千万別告訴她你有了我的孩子。”
  除非他是以聚音成線送出說話,否則秦夢瑤怎會听不到,聞言下啼笑皆非,差點想找劍砍這無賴小子,竟敢派她秦夢瑤是河東獅!枉自己還對他如此情有所鍾。
  盈散花听得先是呆了一呆,接著“噗哧”一笑,眉梢眼角盡是掩不住的誘人春意,橫了坐回位內的韓柏一眼。扭頭向外道:“尤兄你們先到鄰房坐下,吃點東西,散花和兩位愛玩的嫂嫂哥哥閒聊兩句后,立即過來陪你們。”
  外面那几名追求者一听是對夫婦,放心了點,無奈下步進鄰房去了。
  盈散花望向秦夢瑤道:“姐姐!散花怀了他的孩子了。”
  秦夢瑤這才明白韓柏為何先前表現得如此顧忌盈散花,因為眼前這絕色美女和韓柏實屬同類,都是不講規矩任意妄為的無賴。
  秦夢瑤眼力何等高明,晷窺數眼,已大致把握了盈散花的情性,并想出應付的方法:就是交由韓柏這自己負責,實行“以毒攻毒”,微微一笑道:“誰叫姑娘生得那么美麗?小女子這夫君最見不得漂亮女人。”說罷盯了韓柏一眼,頗有戲假情真的味儿。
  韓柏給秦夢瑤盯得靈魂儿飛上了半空,暗忖若可使秦夢瑤為他嫉妒別的女人,那將是他最偉大的成就,只不知她是真還是假的,同時亦對秦夢瑤的蘭心慧質佩服得五体投地,事緣她完全不知他和盈散花間有什么糾瓜葛,但應付起來虛虛實實,教盈散花莫測高深,實在恰到好處。
  韓柏嘻嘻一笑,探手過去往盈散花可愛的小肚子摸去,道:“來:讓我摸摸我們的孩子,看看姑奶奶是否仍像以前般那么愛說謊。”
  他們三人的一對一答,都蓄意以內功凝聚壓下的聲音送出,不虞會被隔壁豎起耳朵偷听的人知道內容。
  盈散花本意是進來威脅韓柏,以遂其目的,豈知給這小子插科打諢,瘋言瘋語,弄得一塌糊涂,使她失去了控制場面的能力,由主動變成被動,一時竟對韓柏生出不知如何入手的混亂感覺。
  一直以來,她仗之以橫行江湖的最大本錢,就是她近乎無可匹敵的美麗,使她不把天下男人看在眼內,但今天碰上秦夢瑤,對方那淡雅如仙的气質,無懈可擊的頂尖高手的气勢風范,連她也自歎弗如。暗想這假專使若真有如此嬌妻,怎還會把她放在眼內,令她對白己能玩弄天下男人于股掌的自信,大打折扣,措手不及下才智發揮不出平日的一半,于是落在下風。
  另一方面,亦使她對韓柏另眼相看,一來是因為他今天表現出神來之筆般的撒賴放潑;更重要的是生出了好奇心:這小子為何竟有吸引眼前這絕世無雙的美女的魅力?
  這時韓柏的大手伸了過來,要摸在她的小肚處。
  盈散花嬌嗔道:“你敢!”撮起手掌,指尖往韓柏手背掃去。
  韓柏感到她指尖的气勁鋒利如刀,暗忖范良极說得不錯,此妹的武功确是出奇地高明,若讓他的纖指拂在掌背上,保證筋絡盡斷,笑道:“孩子都有了,摸摸何妨?”
  就在盈散花拂上掌背前,以毫之差猛一縮手,旋又再抓去,要把對方柔荑握人掌里。
  盈散花想不到這假專使武技如此惊人,心中一凜,纖手五指蘭花般張開,發出五縷指風,分襲韓柏手心手腕和小臂五處穴道,指法精妙絕倫,同時笑道:“你這人如此負心,不守諾言,我定要你的好看。”語气中隱含威脅之意。
  韓柏倏地縮手,嘻皮笑臉道:“姑奶奶不必气苦。為夫怎會是負心的人,你生了孩子出來后,為夫定會拿一株仙參來給你產后進補。”同時另一手往秦夢瑤伸過去,握著她柔軟的纖手,暗忖若不趁机占占秦夢瑤這仙子的便宜,實在太無道理。
  秦夢瑤這時才听出盈散花在威脅韓柏,不用說是看穿了韓柏假冒專使的身分,正要助他對付這充滿媚誘男人之力的美女,豈知這小子又在當眾行凶,討自己便宜,喑歎一口气,任這無賴握著了玉手。誰叫自己認作他的嬌妻哩!真想不到會和這小子如此胡鬧。
  盈散花見兩人的手握在一起,芳心竟不由升起一絲妒意,瞪了韓柏一眼道:“快說!你怎樣安置人家?”
  韓柏面對著這兩位气質迥然有异,但均具絕世之姿的美女,心中大樂,一對虎目异芒閃動。形相忽地變得威猛無匹,散發看惊人的男性魅力,先深情地看了秦夢瑤一眼,才向盈散花微笑道:“似乎連仙參也滿足不了姑奶奶的需求,唉!待姑奶奶把我們的孩儿生了出來后,為夫當然會順著姑奶奶的意愿,安排你們兩母子。不過可莫怪我要滴血認親來确定是否我的親生骨肉。”
  他形相忽然的轉變是如此具有戲劇性的震撼效果,不說盈散花要看得眼前一亮,芳怀動湯;以秦夢瑤的修養,亦怦然心動,知道是他魔顯示出來的魔力,那深情的一眼直進她心坎里去,惹起了她道胎的微妙感應,差點要投身他怀里,讓他輕怜蜜愛,親親嘴儿。
  今次与韓柏的再遇,秦夢瑤第一眼看到韓柏時,便感到他的魔种有長足的進展,也使她更難抗拒,亦不想抗拒他的魅力,否則怎會那么輕易讓這小子得到了她珍貴無比,等若她貞節的初吻。
  盈散花眼中射出迷亂的神色,好一會才回复清澈,跺腳向秦夢瑤道:“姐姐來評評理,他則亨盡榮華富貴,妹子卻要流落江湖,他算不算負心人?還暗指我人盡可夫,侮辱散花。
  ”
  秦夢瑤乘机摔掉韓柏的大手,俏立而起,神色恬靜超逸,深深看了盈散花一眼,淡然一笑道:“我們以后不要睬他了!”玉步輕搖,由盛散花旁走過,揭而去。
  盈散花給她那一眼看得膽顫心,好象整個人全給她看穿了,半點秘密都保存不佳,那知這是來自淨念宗的最高心法之一”照妖法眼。
  其實自見到秦夢瑤后,她便被對方超乎塵俗的高貴气質吸引懾服,生出對秦夢瑤敬畏之心,所以不住設法向秦夢瑤試探,希望能摸清這清麗脫俗的美女的底子,可是終于一無所得。
  韓柏夸張的慘叫響起,低喊道:“夫人!你誤會了,不……”跳了起來,要追出房去。
  盈散花一肚子气抓到了發的對象,冷哼一聲,袖內射出一條比蜘蛛線粗不了多少的白色幼索,纏往韓柏腰間,運勁一扯,把他帶得轉著往她處跌回來。
  芳心一懍,為何這么容易得手?難道這小子不知這“冰蚕絲”的厲害,纖手抖了三下,藉冰蚕絲送出上一股內勁,侵往對方經脈去。只要真的制著韓怕,今次還不算她大獲全胜。
  韓柏悶哼一聲,到了她椅旁,忽地嘻嘻一笑,伸手在她嫩滑的臉蛋捏了一把,又旋風般逆轉開去,“颼!”一聲破而去,傅聲回來道:“姑奶奶!麻煩你給為夫結賬!我袋一個子儿也沒有。還有……小心我們的心乖乖……”聲音由近而遠,至不可聞。
  盈散花措手不及下,看著對方在眼前轉回來轉出去,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由伸手撫著臉蛋遭輕薄處,气得俏臉發白,美目寒光暴閃。
  這時鄰房諸男發覺不妥,涌了過來,齊聲詢問。
  盈散花掃了他們一眼,忽然“噗哧”一笑,玉容解,露出甜甜的笑意,像回味著甚么似的,同眾人道:“棋逢敵手,將遇良材,散花終于找到個好對手,你們不為散花高与嗎?
  ”
  韓柏在酒家門口處追上了秦夢瑤,和她并肩走到街上,朝官船停泊的碼頭跑去。
  韓柏想拉秦夢瑤的手,發覺對方又回复了冷然不可触碰的態度,嚇得連忙縮手。不敢冒瀆,甚至不敢說話。
  兩人步伐雖不大,速度卻非常迅快,轉眼來到碼頭旁,眾守衛看到是專使大人,忙恭敬施禮。
  到了船上時,秦夢瑤回頭對韓柏甜甜一笑,主動拉起韓柏的手,和他進入回复原狀的艙廳。
  韓柏得而复失緊抓著她的玉手,松了一口气吐舌道:“皇天有眼!我尚以為夢瑤惱我了。”
  秦夢瑤微嗔道:“誰有閒心惱你!不過你若如此見一個調戲一個,將來怕你會有很多煩惱呢。”
  這時兩人登上了往上艙去的樓梯,韓柏一把扯著地,拉起了她另一只柔荑,把她逼在梯壁前天与朝霞親熱的相同位置,真誠地道:“有了三位姊姊和夢瑤你,我韓柏已心滿意足得甘愿死去,絕不會再有异心,剛才只是不得不以無賴手段,應付那狡的女賊,夢瑤切勿誤會。”
  秦夢瑤嫣然一笑,更添美艷。
  韓柏心中一震,暗忖我這好夢瑤實有兩种截然不同的气質,既能圣洁超然若不可親近的觀音大士,但另具艷蓋凡俗的絕世媚態,教他看得呆了,也想得痴了。
  秦夢瑤抓緊他的大手,前所未有地情深款款道:“韓柏就是韓柏,千万不要既不敢愛又不敢恨,做出違背心性的事,否則你在武道的進展就此止矣,夢瑤絕不想看到那情況出現。
  ”
  韓柏立即眉開眼笑,巨体往秦夢瑤壓去,把她動人的肉体緊壓壁上,柔聲道:“多謝夢瑤教誨,那我以后不須為侵犯你而感到犯罪了。”
  秦夢瑤不堪肉体的接触,一聲嬌吟,渾軟乏力,心中喑歎自己作茧自縛,勉強睜眼道:“韓柏啊!若給人撞見我給你這樣擺布,夢瑤會恨死你的。”
  韓柏毅然离開她的身体,認真地道:“若在房內或無人看見的地方,夢瑤不可以另找借口拒絕和我親熱了。”
  秦夢瑤見他這樣有自制力,欣喜地道:“傻孩子!夢瑤不是不肯和你親熱,只是基于某种微妙原因,不能那么快和你發生親密的關系,待會上去后,我要找間靜室,閉關潛修一天,開關后才再和你仔細詳談,好嗎?”
  韓柏點頭道:“無論要我忍得多么辛苦,我也會順著夢瑤的意愿行事,但我卻要問清楚夢瑤一件事。”
  秦夢瑤淡然自若道:“你想間夢瑤為何剛才肯認作你的妻子嗎?告訴你真相吧!那可能是我心中一直那么想著,所以沖口而出,事后亦沒有后悔,這答案韓柏大什么的滿意了嗎?
  噢!我也想問你,韓怕大什么的那”什么”究竟是什么哩?”
  韓柏歡喜得跳了起來,一聲怪叫,待要說話,范良极可厭的聲音由上面傅下來道:“是否專使大人在下面發羊癇症,還不上來讓本侍衛長揍一頓給你治病。”
  韓秦兩人對視一笑,往上走去。
  韓柏湊到秦夢瑤耳根處道:“待會夢瑤可否不稱范前輩,改叫范大哥呢?”
  秦夢瑤見他那喜得心痒難熬的樣子,必是与范良极私下定了賭約,又或夸下海口那類以她秦夢瑤為對像的气人之爭。想起平日這雙活寶定曾拿她作不堪入耳的話題,登時記起自己曾向范良极表示過不會愛上韓怕,不由涌起羞意,硬著頭皮隨韓柏登梯而上。
  樓梯盡處迎接他們的不但有范良极,還有陳令方和左詩三女。
  范良极一見秦夢瑤,神態立時變得正經規矩,打躬道:“夢瑤小姐好!”
  陳令方則看傻了眼,暗歎天下竟有如此气質惊人,超凡脫俗的美人。
  三女先瞪了韓柏一眼,才惊异地打量秦夢瑤,心想怪不得夫君會為她顛倒迷醉,連她們看到亦不由生出崇慕親近的心。
  秦夢瑤平靜地向各人襝袍施禮,先向范良极道:“范大哥你好!可不許笑夢瑤。”
  范良极何曾見過秦夢瑤如此女儿嬌態,以他的靈巧心思,怎會不明白秦夢瑤的意思,是要他莫笑她出爾反爾,向韓柏投怀送抱。況且听得她乖乖地叫他作范大哥,早喜翻了心,連五髒六腑都松透了。大力一拍韓柏的肩頭,笑得見眉不見眼,惡形惡狀之极。
  秦夢瑤早听浪翻云說過船上的情況,同陳令方禮貌地道:“夢瑤拜見陳公。”
  陳令方如夢初醒,慌忙行禮,心中暗呼僥幸,若此美女早到三天,韓柏可能連朝霞也沒有興趣要了。
  接著秦夢瑤走到左詩三女問,主動挽著左詩和柔柔,再向朝霞甜笑道:“三位姐姐,不若我們到房內聊天,好嗎?”又橫了韓柏一眼道:“你不可進來!知道嗎?”
  三女本擔心秦夢瑤身分尊貴,高傲難以親近,所以雖得浪翻云解釋了情況,仍是心中惴惴,現在見到秦夢瑤如此隨和,又甜又乖的喚她們作妲姐,都喜出望外,領著她興高采烈往柔柔的房走去。
  韓柏心中奇怪,柔柔那房子這么窄小,眾女為何不到他寬敞得多的專使房去?順口向范陳兩人問道:“浪大俠呢?”
  范良极道:“他受了點傷,須閉房三天潛修靜養。”
  韓柏駭然道:“天下間有何人能令浪大俠和夢瑤都受了傷,難道龐斑出手了?”
  范良极道:“這事說來話長,遲些再說,你先回房去,應付了白芳華,我們還要赶著開船呢!”
  韓柏一震道:“什么?”
  陳令方艷羡不已道:“兄弟對女人比我行得多了,以老夫在年青時的全盛期,仍沒有你的本領和艷福。”
  范良极道:“她天才光就來了,似乎抵受不住單思之苦,又或是假裝出來的,你要小心應付,最好摸清楚她的底細和目的。”
  韓柏現在的心神全放到秦夢瑤身上,暗悔那晚不應和白芳華玩火,玩出現在的局面來,硬著頭皮,到了自己的專使房外,敲了兩下,听到白芳華的回應,推門進去。
  白芳華從椅上站了起來,襝袍施禮,柔聲道:“專使安好!”
  她今天換了一身湖水綠的曳地連身長裙,高髻淡裝,香肩披著一張御寒的羊皮披肩,玉立身長亭亭,風姿綽約,看得韓柏心中一顫,暗忖和這美女調情絕非什么痛苦的事,不過千万不要說得太大聲,給隔鄰的秦夢瑤听到就糟了。
  韓柏直走過去,到了离這風華絕代,連站姿亦那么好看的名妓前尺許近處,望著她的秀目壓低聲音道:“白小姐是否專誠來和我親嘴?”
  白芳華抿嘴一笑,白他一眼道:“你怕人听見嗎?說得這么細聲?”
  韓柏見佳人軟語,連僅有的一分克制都拋往九天云外,微微靠前,操頭到她耳旁,忍著要咬她那圓潤小巧的耳珠的欲望,輕輕道:“是的…我的四位夫人都在隔壁,所以我們只可偷偷摸摸,不可張。”
  話才完,秦夢瑤的傳音已在他耳旁淡淡道:“韓柏莫怪我警告你,秦夢瑤并沒入你韓家之門,你不可隨便向你的情婦說我是你的夫人。”
  白芳華全無所覺,愕然道:“為何又多了一位?”
  韓柏的頭皮仍在發麻,暗惊秦夢瑤隔了數層厚夾板造的房壁,仍能准确把握到他的位置,傳音入他耳內,不教近在咫尺的白芳華知道,自己員是望塵莫及。
  另一方面又暗暗叫苦,秦夢瑤語气不善,當然是不滿他這樣沾花惹草,唯一安慰的是秦夢瑤這不理俗事的人會破例關心他,留意他在這里的活動。
  白芳華見他臉色微變,奇道:“你怎么了!”
  韓柏干咳一聲,掩飾自己的手足無措,道:“剛才我出了去,就是……嘿……你明白啦!所以多了……嘿……多了……你明白啦。”
  白芳華仔細端詳他,奇道:“專使大人為何變得如此笨口結舌,欲言又止?”
  秦夢瑤的聲音又在他耳旁響起道:“唉!我的韓柏大人,放膽做你喜歡的坏事吧!只要你本著良心,不是存心玩弄人家,夢瑤怎會怪你。我現在到詩姊的房內靜修,到今晚方可見你了。”
  韓柏豎起耳朵,直至听到秦夢瑤离去的關門聲,才回复輕松自在,同白芳華道:“小姐是否到來要万年參?”
  白芳華正容道:“那會否令你為難呢?我知道万年參的數目早開出清單,報上了朝廷去。”
  韓柏大奇道:“你這么為我著想,當初又為何要逼我送參給你?”
  白芳華嫣然一笑道:“因為那時我還未認識你,又怎懂得為專使大人著想呢!”
  韓柏心中一甜道:“不若我們坐下再說。”
  白芳華道:“我們站著多說几句吧!我不想官船因芳華致延誤了啟航的時間。”
  韓柏有點失望道:“這么快要走了嗎?”
  白芳華道:“放心吧!很快我們可在京師見面,因為華亦要到京師去。”
  韓柏到這時才省起范良极的吩咐,應探查她的底細,再又問道:“我還是那句話,當初你為何要向我討万年參呢?”
  白芳華道:“芳華只是想測試你是否貨真价實的專使?”
  韓柏一震道:“那你測試出來了沒有?”
  白芳華道:“你是真還是假,現在都沒有什么關系了,只要知道你和陳令方是一伙,与愣嚴作對,那便成了。”
  韓柏愕然道:“你究竟是屬于那一方的人?”
  白芳華微笑道:“遲早會知道,好了!芳華走了。”
  韓柏一惊,仲手抓著她兩邊香肩,急道:“我們的交易難道就此算了。”
  白芳華嬌笑道:“假若你私下藏了几株万年參,送一株給我亦無妨,芳華自然下會拒絕。我歡喜你送東西給我。”
  韓柏道:“只是看在白小姐昨夜幫我的情分上,使楞嚴那奸賊看不出我的腦袋受過傷,好應送你一株仙參,讓芳華永保青春美麗。何況我也想送東西給你。”
  白芳華吐气如蘭仰臉深望著他道:“不用親嘴了嗎?”
  韓柏嘿然道:“我看不用人參交換,我朴文正怕也可以親到白小姐的心甜嘴儿吧。”
  白芳華俏臉一紅道:“讓芳華老實告訴你吧!我忽然打消求參之念,就是怕了和你親嘴,因為芳華從未試過和男人親嘴,害怕給你那樣后,以后都忘不了你,又不能隨你返回高句麗,以后備受相思的煎熬,所以昨夜想了一晚后,終于忍不住趁早來見你,求你取消這交易。”
  韓怕听得心花怒放,原來查實她拉不怀疑自己使的身分,差點要告訴她自己只是假扮的,但又想起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道她是否再次試探自己呢?強壓下這沖動,挺起胸膛道:“如此就不需親嘴,我也送你一株仙參。”頓了頓,心痒痒終忍不住道:“現在你又可把我忘掉了嗎?”
  白芳華幽幽看他一眼道:“那總容易一點吧!好了!芳華真的要走了。”
  韓柏道:“那株仙參怎樣了?”
  白芳華道:“專使到了京師后,芳華日會派人向你討取。”
  韓柏愕然道:“你不是說會來見我嗎?”
  白芳華秀目閃過黯然神傷之色,低聲道:“我怕見到使后,再离不開專使大人,但又終要分開,那芳華更慘了。”
  韓柏抓起她的纖手道:“隨我回高句麗有什么不好呢?”
  白芳華只是搖頭,輕輕抽回纖手,垂下頭由他身側走到門處,停下來低聲道:“別了!
  專使大人,請勿送芳華了。”輕輕推門去了。
  听著足音遠去,韓柏几次想把她追回來,告訴她真相,始終壓下了那沖動,一天未清楚白芳華的真正用意和身分前,他絕不可向她暴露自己的身世,因為那已非他個人生死榮辱的問題,而是關系到中蒙的斗爭,國運的与替,他只能把私情擱在一旁。
  中滋味,令人神傷魂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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