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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古廟惊魂


  風行烈回到鬼王府時,虛夜月正嘟長小嘴,坐立不安地苦候韓柏。庄青霜比她文靜多了,和谷姿仙有一句沒一句閒聊著;谷倩蓮則和小玲瓏坐在一角,不知說著些什么知心話儿。金發美人儿夷姬和虛夜月的貼身俏婢翠碧負責侍候眾女的茶水。
  虛夜月的月樓在鬼王府雖不算大建,但多住兩家人,仍有足夠的空間。
  所以在她的堅持下,風行烈和戚長征均分了樓上的四間大房,廳子當然是公用的了。
  比姿仙見風行烈回來,大喜迎去。
  風行烈看了虛夜月的可愛樣儿,忍不住笑道:“誰開罪了月儿呢?”
  虛夜月跺足道:“行烈在笑人家。”
  鎊人都笑了起來。
  比倩蓮怎肯放過他,扯著他衣襟笑道:“試過野花的滋味,以后再不覺家花香了?”
  比姿仙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風行烈笑道:“皇天在上,我風行烈只作陪客,并沒有嘗到野花的滋味。”
  三女大喜,但又礙于虛夜月和庄青霜在旁,不好意思追問細節。
  虛夜月記起了白芳華的事,使開了翠碧和夷姬,招呼眾人坐到一塊儿道:“現在月儿有件至關緊要的事,要告訴你們。”
  表王和韓柏兩人在金石藏書堂坐下后,沉吟片晌道:“現在我真的放心了。賢婿的武技已臻上窺天道的境界。就算再遇上里赤媚,雖仍不免落敗,但應可保命逃生。”
  韓怕呆了一呆,搔頭道:“他的天魅凝陰如此厲害,敗即死,我那逃得生呢?”
  表王微微一笑,在身后取出一把刀來,遞給他笑道:“有了這寶貝,沒可能的事當會變成有可能了。”
  竟是天下武林夢寐以求的鷹刀。
  韓柏不敢伸手去接,苦著臉道:“若我失掉了它,豈非更糟。”
  表王把厚背刀塞入他手里,笑道:“信我吧!你若拿著此刀,會有意料不到的效果的。”
  韓柏兩手接上鷹刀,一种奇异的感覺立時傳遍全身,有點像与美女交歡時那种既濃郁又空靈的境界。不禁點頭道:“可能真是這樣,但鷹刀來了我處,小婿豈非成了眾矢之的嗎?”
  表王哂道:“有誰見過鷹刀呢?除了紅日法王或龐斑等人外,沒有多少人能感應到此刀的靈异。所以你即管把它背著,后天早上才來還我,包保不會有人知道。一韓柏道:“假若我真的丟失了它,那怎辦才好呢?”
  表王若無其事道:“得得失失,何用介怀!”
  韓柏和他對望一眼,齊齊放聲大笑起來,充滿了知己相得的意味。
  表王歎道:“或者你會說我是馬后炮。其實連單玉如都會瞞我不過,可是我對芳華卻全無怀疑,只是基于一個原因,使我愿意欺騙自己。”
  頓了頓續道:“你或者尚未知道:芳華乃瑤族女子,而月儿的生母亦屬瑤族,兼且她們的神態都有著某种微妙的酷肖和韻味,所以我才愿意接受她,讓她作伴。到今天始知道這是單玉如針對虛某的弱點而作出的擺布。”
  韓柏吁出一口涼气道:“這單玉如的手段真教人心寒生懼。”
  表王雙目閃起精芒,冷哼道:“幸好她給賢婿悉破了,你這兩天最好不要動她。因為我還要利用她送出一些消息,害害單玉如。哈!确是愈來愈精采了。”
  接著道:“那個夷姬小婿可放心享用。因為她被獻給燕王的時間不足三個月,燕王和你都是首次見到她,所以應該沒有問題。”
  韓柏放下心事,喜道:“那就好极了。”
  記起見不到干羅,順口詢問。
  表玉道:“我們得到消息,干羅的女人‘掌上可舞’易燕媚和丹清派的女掌門等正乘船來京,老干知道后,立即赶去接應,我派了城武陪他,好方便應付京師的關防。”
  韓柏又皺眉道:“戚長征到那里去了?”暗忖不是又到了青樓鬼混吧!
  這小子可能比白己更放任。
  看了看天色,這樣被白芳華和鷹飛一鬧,鬼王又扯丁他到這里說了一番話,已是酉時之初,离盈散花清涼古寺的約會,不足一個時辰,不要說難抽空去和七夫人纏綿,連月儿霜儿都不宜再見。她們當然不會攔阻他于亥時去會秦夢瑤,但卻休想她們批准那刻前的任何約會。
  歎了一口气道:“這嚴無懼陰魂不散的纏著小婿,累得我想赴一個重要的約會亦有所不能,岳丈大人可否幫我把他甩掉呢?”
  表王神秘一笑道:“這個容易得很,是否指与秦夢瑤的約會哩?”
  韓柏不敢瞞他,這:“岳丈可否看在小婿份上,盡避听到我即將要說的事,亦不要通知燕王呢?”
  表王沉吟片晌,歎道:“假設你在三日前這樣對我說,我會著你不要說出來。可是燕王這几天那种不擇手段的做法,已使我心灰意冷,燕王實在和朱元璋屬同樣的料子,賢婿放心說吧!”
  韓柏遂和盤托出了盈散花与秀色的事。
  表王听罷皺眉道:“假若我猜得不錯,盈散花可能是高句麗上一任君主無花王的后代被正德篡了王位,妃嬪儿子親族近五千人盡被誅戮,想不到仍有人幸存下來。韓柏奇道:“冤有頭債有主,為何盈散花會找上燕王棣來報复呢?”
  表王道:“那次宮廷之變所以能成功,全賴燕王派出手下助陣,也可以說只要燕王一天當權,正德的地位便穩如泰山。盈散花若是無花的后人,把燕王列作刺殺的對象,絕不稀奇。可是燕王此人雖是好色,對女人卻防范甚嚴,和女人歡好時,必以手法制著她的穴道內功,想在床上行刺他,根本是沒有可能的。”
  韓柏一听更是心焦如焚,這豈非賠了夫人又折兵!恨不得脅生雙翼,立即飛去見盈散花,勸她打消主意。
  表王又道:“就算盈散花行刺燕王成功,正德固是失了大靠山,但她也絕占不到便宜。因為藍玉和胡惟庸所以能請得動水月大宗來幫手,必是以高句麗的領土作報酬。若讓倭子取得這鄰近中土的踏腳石,中原危矣!”
  韓柏听得目定口呆,始知自己根本不懂國情政治,呆了半晌后道:“如此我更要去見盈散花,勸她打消念頭。明晚燕王設宴招待盈散花,誰都可想到宴會后的餘興節目會是甚么。”
  表王問道:“盈散花約了你在那里見面?”
  韓柏說了出來。
  表王伸手搭著他肩頭,語重心長道:“我知賢婿你以誠待人,所以對人沒有太大防范之心。我年輕時亦有你那种想法,可是現在多了數十年的經歷,什么都看透了。總之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牽涉到國仇家恨,最正常的人亦會變成不顧一切的瘋子。”
  頓了頓續道:“現在你成了盈散花對付燕王行動的唯一障礙,說不定她會把你看作第一個要對付的目標。”
  韓柏對此充滿自信,那會放在心上,敷衍道:“多謝岳丈大人提點,我會小心應付她的了。”
  他的內心想法那瞞得過鬼王,啞然一笑道:“只有經驗和教訓才可以使你們這些年輕人明白長輩從血淚得來的處世知識。我亦不多言了。我可包保你能撇開小嚴,神不知鬼不覺在清涼寺內出現,不過你最好先摸清形勢,才好去見盈散花,知道嗎?”
  韓柏爽快應道:“曉得了!”
  表王歎了口气,知他只當自己的話是耳邊風,再加几句道:“現在誰都知你魔功高強,所以若要對付你,必是定下最毒辣的陰謀或是集中武功最高的好手,不教你有任何脫身的机會,否則我亦不會迫你帶著鷹刀,免得你与秦夢瑤尚未見著,便一命嗚呼。”
  韓柏奇道:“岳丈不是說我福大命大嗎?”
  表王嘴角逸出笑意,站起來道:“來吧!讓我指點你一條到清涼寺的暗路,月儿方面自有我為你安撫。”
  韓柏大奇,暗路究竟是指什么呢?
  穿過地道,韓柏由另一出口鑽了出來,竟是清涼古寺后院的一間僻靜禪室。
  至此亦不由深深佩服鬼王的深謀遠慮,早在鬼王府下秘密開鑿了四通八達的地道。通住遠近不同的地方。就算和朱元璋反臉動手,逃起來亦輕而易舉。
  白己若非成了他的女婿,自亦不會知悉這秘密。
  他把地道出口掩蓋好后,以佳人有約的輕松姿態,步出室外,住主廟走去。
  刻下乃晚課時間,經堂傳來陣陣禪唱,鐘嗚鼓響,充滿宁和的宗教气氛。
  由昨天開始,明軍封鎖了到清涼山所有道路,除非是高手,一般人自然不能上山禮佛,所以偌大的清涼古寺,除了經堂之外,都是靜悄悄地,悄無人聲。
  韓柏施展身法,避過了几個打掃的僧人后,來到大殿內佛像后的空間。
  探頭出去,佛座前的長明燈映照里,有三個僧人伏倒地上,似正拜佛拜得忘了站起來。
  韓柏大感不妥,記起了來前鬼王的忠告,伸手在佛座下的蓮花浮雕運功抓下一粒木碎,朝其中一僧的敏感穴位彈去。
  正中目標,只是該僧全無應有的反應。
  韓柏心中一寒,是誰點了三僧穴道呢?難道這真是個陷阱?
  表王的話言猶在耳,不禁對盈散花的信心動搖起來。旋又想到或者是有人知道我們的約會,所以先行布局對付我們也說不定?趁現在离約會仍有小半個時辰,自己不若早一步截著盈散花,和她逃之夭夭,才是上策。
  想到這里,暗笑任敵人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自己是由秘道潛來的。
  于是凝聚精神,運轉魔功,把感應提升至极限。先由佛座的后門退了出去,再閃入主殿旁幽深的園林里,不片晌曲折迂回地繞到大殿正前方廣場側的密林中,藏身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上,把身体隱蔽得天衣無縫,除非不幸地敵人亦選了這棵樹爬來,還要揀中他藏身的橫椏,否則休想發現他的存在。
  下了一天的雨雪此時漸由大轉細,緩緩停下。但整個清涼山所有廟宇建,早變成了個白色世界。
  大廟前的廣場靜悄無人,在大殿檐沿高挂的十多個燈籠映照下,積雪的廣闊空地反映著燈光,似若個不具實質的幽靈世界。
  韓柏由藏身處看去,除了大殿的正前方盡收眼底外,由于居高臨下,亦可看到刻有“清涼古寺”大石牌扁入口下大截的登山石階。此乃到古寺的必經之路,盈散花要來,理應是循此石階登寺,否則就須攀山越岭了。
  韓柏盡力收斂本身精气,免惹得敵方能生出反應。
  正如鬼王所言,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四周靜如鬼域,虫鳥等都因大雪不知躲到那里去了。天色開始轉晴,星空精瑩通透。
  就在此時,韓柏生出感應,往巍然矗立的大殿上空望去。
  在星夜的背景襯托下,一道鬼魅般的人影從天而降,落到殿頂,盤膝安坐瓦背,穩若盤石。肩背處露出一截刀把,在星光下閃起微微的异芒。情景詭秘至极點。
  韓柏忙闔上眼睛,只餘一絲空隙,怕給對方看到眸于的反光。心中冒起一股寒气。
  此人應是逃過所有守兵耳目,而且是攀山上來,只是此點,便知此人大不簡單,充滿了夜行者舍易取難的精神。
  包駭人是他的從容气度,動作迅捷完美,疾若電閃,那种身法,韓柏只曾從龐斑、浪翻云、秦夢瑤、里赤媚、鬼王等有限几人身上看過。
  我的娘啊!這人究竟是誰?
  韓柏至此更不敢大意,收攝心神,把魔种潛藏匿隱的特性發揮到极致,心中無念無思,連呼吸都收止了,全靠內息循環不休,就若冬眠了的動物,把生命的能量降至無可再低的水平。
  時間緩緩轉移。
  “嗚!”
  山路處傳來一聲鳥鳴。接著另一下鳴叫在更遠的山路下回應著。當然是埋伏山路旁的敵人在暗通消息。
  現在時近酉亥之交,盈散花為何仍未出現呢?難道……不!盈散花絕不會出賣我的。
  步履聲由山路下傳來。
  韓柏暗叫不好,果然是散花來了。
  怎辦才好呢?應否立即扑下去,帶她一起逃之夭夭。可是只要埋伏山路兩旁的高手擋他們片刻,在殿頂那可怕的人便可赶上他們,豈非仍是死路一條。
  旋又想起大殿內的三個僧人,說不定對方不會立即動手,會讓散花到殿內等他,待他兩人到齊時才將他們一网打盡。
  猛下決心,決意靜觀其變。
  手探往后,輕捏大宗師傳鷹的厚背刀把,一种奇异的感覺透体而入,心神更是空靈通透。
  一道黑影在目光所及的山路盡處出現。韓柏松了一口气,原來竟是個儒生打扮的魁梧男子。
  他迅速來到石階之上,停定向殿頂遙遙拱手道:“‘布衣侯’常野望,見過水月大宗。”
  韓柏大吃一惊,慌忙收攝心神。我的天!原來竟是水月大宗親自出手來對付我,我都算有面子了。這時從不信神信佛的他,亦不禁求神拜佛教盈散花千万不要上來。
  低沉冰冷,帶著异國口音的聲音由殿頂飄下來道:“韓柏何在?”
  常野望沉聲道:“常某亦大惑不解,不知此子為何會不來赴約。”
  盤坐殿背的水月大宗冷哼道:“藍玉不是保證過韓柏必來的嗎?第一次行動便教本宗失望,我們還如何可以合作下去?”
  常野望唉聲道:“大宗請听常某一言,今次我們的計划應是天衣無縫。何況韓柏此子最是好色,只要有美女約他,天大事情都可擱在一旁,除非是他死了,才會不來。”
  韓柏听得心中大恨,又是好气兼好笑,這常賊子竟敢如此看扁我韓某水月大宗冷然道:“是否在邀約上出了漏子,他根本不知道有這約會,又或那盈散花吸引力不夠,誘他不動呢?”
  常野望道:“盈散花乃江湖十大美女之一,有她親筆之信,韓柏怎會不來,可能是其中另有問題?”
  韓柏驟听入耳,像給勁箭穿心,心頭一陣劇痛,什么內息都運不起來,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盈散花,你這狠毒婦人,對得我韓柏住嗎?原來你竟是藍玉的人。
  就在此時,呼嘯之聲由殿項破空而至。
  駭然下知道因心中惊震,魔功消散,立時惹起蓋代高手水月大宗的感應。
  他往上望去,只見漫天刀芒,重重殺气,籠罩著以自己為中心的方圓三丈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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