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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中藏之戰


  金陵城外二十里許處有座高拔的山巒,山端雙峰聳峙,一東一西,遙相對望。
  兩峰間有一奇形怪石,上有兩個還看雙峰若牛角,兩孔似牛鼻,故得名牛首山。
  懊山乃佛門胜地,牛頭禪宗即發揚于該地。
  干羅來到山下時,毫不猶豫,沿著山路上階登上東峰,不一會來到峰頂佛塔之下。
  這磚塔七級八面,古庄嚴,由唐代建塔至今,歷經悠久的歲月,仍巍然傲立。
  牛首山雖被霜雪所蓋,但被金陵四十八景之一的“牛首煙嵐”風光仍在。
  藤蔓蒙路、古木參天、茂林修竹,浮蒼流翠,美景無窮。
  此際隆冬時節,游人絕跡,干羅樂得享受那片刻的清幽,俯瞰遠近景色,只見群山環拱,秀麗無匹。
  一股濃烈的情怀涌上心頭。
  他這次到這佛門名山亦非起了游山玩水之興,而是來重拾一段令他黯然神傷的回憶。
  當年他只有三十歲,朱元仍在与蒙人及中原群雄惡戰,他自己則成了天下有數高手,那時浪翻云仍未嶄露頭角,他干羅隱然高踞黑榜第一高手的尊崇地位,橫行天下,誰敢攖其鋒銳。除龐斑外,聲勢無人能及。
  在這如日中天的時刻,他就在這里遇上了神莫測的天命教教主“翠袖環”單玉如。事后他才知道那并非巧合,而是這艷媚蓋世的女子故意找上了他。
  想起了她,既甜蜜又痛苦的感覺蘊滿胸臆。
  在習武之初,他早立下決心,絕不鍾情于任何女子。
  美女只是他的玩具和寵物,只供他享樂和滿足,單玉如亦不能使他例外,何況她只是要把他收服,助她与朱元平奪天下。
  那個決意离開她的晚上,是干羅畢生最痛苦的一刻,但他終舍棄了她。
  想不到在三十多年后的今天,他又要与這曾經熱戀的女子見面,而他更要親手把她殺死。
  三十年前的單玉如武功已不下于他,三十年后他更沒有必胜的把握。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單玉如的狠辣無情,雖然她的外表是如此美麗,說話是如此溫柔,神態是那么嬌美動人。
  与單玉如這次相見,早在他再听到她的名字時便決定了的。所以在京城各處留下了天命教的暗記,以密手法定下地點日子,約單玉如到此相見。
  無論她恨他還是愛他,都不會爽約的。
  對單玉如來說,凡是得不到的東西,亦要親手毀掉。
  驀地心中警兆一現,干羅從回憶里清醒過來,功力提聚,冷喝道:“水月大宗!”水月大宗的聲音在他身后平靜的道:“不愧毒手干羅,純憑感覺便認出是本宗,那殺了你亦不致污了我的水月刀。”
  干羅心中一懍,想不到水月大宗原來竟是單玉如的人,藍玉和胡惟庸只是個騙人的晃子。難怪他故意避免与鬼王和秦夢瑤交手,因為他要保存實力,以對付浪翻云、龐斑,甚或朱元璋。
  他同時知道,這一戰只有一人能活著离去,因為水月大宗絕不容許這密漏出去。
  浪翻云要殺單玉如,只是步進她精心設下的陷阱去。
  假若單玉如得了天下,那她最大的威脅就是浪翻云。
  秦夢瑤疾若流星,倏忽間穿林過樹,掠上了一面舖滿冰雪的斜坡,來到城西外荒郊的一堆亂石處,卓然俏立,白布麻衣迎著雨雪飄揚飛舞,有若觀音大士下凡人間。
  紅日法王身披著紅內黃喇嘛法衣,盤膝坐在兩丈許外一塊尖豎的石上,只臀部方寸与石尖接触,卻是坐得四平八穩,絲毫沒有搖搖欲墜的感覺,平衡的功夫,教人深為佩服。
  清奇的臉容寶相庄嚴,眼垂下,闔得只留一線空隙,隱見內中閃閃有神的眸子。
  手作金剛大輪印,指向掌心彎曲,大拇指并攏,中指反扣,纏繞著食指。
  這飄忽無定的西藏第一高手,終肯坐定下來,与秦夢瑤進行西藏密宗与中原兩大圣地糾纏了數百年的歷史性決戰。
  秦夢瑤淺淺一笑道:“法王的百天之期,就是這么一回事嗎?”
  紅日法王仍是雙目低垂,不慍不火地應道:“夢瑤小姐請原諒則個,此事牽涉到大密尊者轉生前的誓咒,否則紅日豈是好斗之人哉?”
  秦夢瑤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密宗又稱貞真言宗,最重視印契、咒語和實踐,所謂三密修行,就是身、口、意。
  特別是有德行法力的喇嘛,在死前立下的法誓,最具約束力,故紅日法王才有此語。
  秦夢瑤玉容若止水般安然,柔聲道:“不知法王是否相信,夢瑤有個直覺,當年先師云想僧、虛玄禪主和大密尊者三人均法理深湛,大行大德之人,絕不會因意气之為,禍延后人。其中定是另有玄虛,尤其證諸他們离世的時間方式,更是耐人尋味”紅日法王猛地睜開眼睛,眼下立時烈射出兩道精芒,投在秦夢瑤俏臉上,訝然道:“夢瑤小姐這推測极有道理,事實上我們亦一直心存疑惑。尊者回藏時容色如常,當人人均以為他全胜而歸時,尊者踏入布達拉宮后立下誓咒,便站化而去,如此德行,使我等更不敢有違他的遺命。”
  秦夢瑤道:“夢瑤還是首次得聞此事,心中著實欣慰。”
  紅日法王微微一笑道:“縱使知道其中隱含妙理,這中藏一戰仍勢在必行,請夢瑤小姐見諒。”
  秦夢瑤淡然道:“這個當然,与法王之戰,已成了師門遺命,了斷此事后,夢瑤再無牽挂。”話題一轉道:“未知法王是否知悉鷹緣活佛的下落?”
  紅日法王眼中閃過奇异的神色,微一沉吟道:“若連這個也不知道,紅日亦枉稱法王了。但卻不明白他為何要躲到宮里去?他難道要參与這大明開國以來最大的危机斗爭?”
  秦夢瑤低吟道:“夕陽照而足,空翠落庭陰;看取蓮花淨,應知不染心。法王心中滿載妄念,連“呼勒罕”怕都成不了,如何測度鷹緣的不染心呢?”
  所謂呼華勒罕,乃密宗術語,指人若不除妄念,只能隨業轉生,無能自主,常轉常迷而不自知。除非去淨妄念,證真法性,才可不隨業轉,自主生死,自在轉生,隨緣度聚,名為呼華勒罕。若臻此境界,就算寄胎轉生,仍不昧本性,擁有前生的記憶。
  當然這比起密宗的最高理想“肉身成佛”,又低了數層。
  傳鷹之所以被藏人推崇,正因他是肉身成佛的典范例證,故他們才這么重視鷹刀。
  紅日法王哈哈一笑道:“夢瑤小姐真厲害,一句話便使本法王生出妄念,不過現在本法王最急于要找的人,應是韓柏而非鷹緣,因為鷹刀現正背在他背上。說不定木法王會忽然溜了去找他呢!”秦夢瑤知道他在展開反攻。
  事實上紅日法王修的不死法印,最厲害處正是瓢忽若神,全力下若一擊不中,即遠飛遁。盡避龐斑、浪翻云之輩武功更胜于他,想殺死他亦是有所不能。
  他若要蓄意避開秦夢瑤,轉頭去對付韓柏,确是令人頭痛。于此亦可見他這著反擊,足多么厲害。
  武功到了他兩人這种境界,已非是徒拚死力了。
  秦夢瑤莞爾道:“假若如此,夢瑤也拿你沒法了。不過法王若曉得鷹緣曾見過韓柏,還以無上妙諦點化了他,當知鷹刀之所以會落到韓柏背上,其中自有微妙因緣,非是人力所能改變。”
  以紅日法王的修養,亦要聞言一愕。
  他之所以到京多時,仍不敢去找鷹緣,主因實非內傷未愈那么簡單,而是基于心內對鷹緣的敬畏。
  這在西藏號稱無敵的高手,唯一能使他拜服的人就是鷹緣活佛。在這深不可測,擁有無上功法的偉大人物前,什么蓋世武功亦變成微不足道。他甚至自知無法對鷹緣出手,只希望能得回鷹刀,好回藏命。
  秦夢瑤正是看透了他的心意,才點出鷹刀落到韓柏手上,有著玄妙的因果關系。
  暗示了韓柏可能像鷹緣般識破了鷹刀的密,根本不怕紅日法王對付他。
  而昨夜韓柏的确于分神護著秦夢瑤的同時,便擋了紅日法王的全力一擊。
  當時紅日法王生出了怪异無倫的感覺:就像韓柏和秦夢瑤兩人似与天地結合成一個不分彼我的整体,是人力所無法搗破的。
  那深刻的印象,仍是新鮮明晰。所以秦夢瑤此時提起,紅日法王不由心旌微搖。
  秦夢瑤再微笑道:“當時夢瑤已和法王展開決戰了。”
  紅日法王更是心神一顫。
  驀然間天地靜止了下來,時間似若停上了它永不留步的逍逝。
  秦夢瑤一對秀眸變得幽深不可測度,俏臉閃動著圣洁的光澤,飄飛的衣袂軟垂下來,緊貼著她修美的仙軀,超然于世間一切事物之上,包括了生死成敗。
  紅日法王心知不妙,知道自己堅定不移的禪心,因對方巧施玄計,破開了一絲空隙,精神侵了進來,遙制著他的心靈。
  而事實上決戰正如她所謂的,由昨夜早開始了。當他全力一擊時,秦夢瑤則以無上功法,借鷹刀把合力送人他的心靈里,种下了使他無法擊敗韓柏的种子,所以直至此刻,他仍沒有去找韓柏討回鷹刀。
  那即是說不但韓柏識破了鷹刀的密,眼前這絕世美女亦由鷹刀得益不淺。
  這明悟使紅日法王這畢生修行密法的蓋代高手,心靈上露出了破綻。
  武功到了這种層次,根本在招式上誰都胜不了誰,比拚的就是情神、意志、修養和戰略。
  而且一落下風,便難有扳平的机會,因為對手高明得絕不會再予對方任何可乘之。
  “!”紅日法王倏地發出咒音。
  那靜止的感覺立時破碎,這藏域第一高手的心神,藉著這有若空山禪院鍾鳴鈴響的梵界圣音真言,心神轉往本体那不可言傳的秩序里,辨識到嚴密的自然結构,各种節奏和机能,包括心髒的鼓動、呼吸、細胞微不可察的變化,凡此种种,合成了生命与時間的感覺,物質存在的各种差异和相互作用,從而重新把握回自主与自我,破掉了秦夢瑤的精神合力。
  “嘛呢叭彌件”在密宗里乃至高無上的六大真言咒,而“”則是中樞悟道之音,有法力者能藉此真音与無上意識相通結合。紅日法王自幼修行,在千万喇嘛中脫穎而出,豈是易与之輩,才能以此密法破解秦夢瑤龐大的心靈异力。
  但他卻已處在下風和守勢。
  這對他是非常要命的事,因為不死法印講求操握主動,故能要來便來,說去就去。
  現在的他失去了這种优勢,主動權變成握在這智能秀美的仙子手上。
  紅日法王趁這破法的間隙,從石上升往半空,雙足由盤膝變成直立。
  兩手結印亦起變化。
  由守寂的大金剛輪印變得左右十指張開,指尖交触,掌心向外,中間圍成圓形,成日輪印。
  密宗功法,最厲害就是六大真言,九大手印。
  罷才若非以金剛輪印配合真言,紅日法王早要伏地認輸。
  現在他則以另一手印,誓要搶回主動之勢,只見他手印向前推,一股強猛沉雄的激流,立時照臉往秦夢瑤沖去。
  秦夢瑤仙容恬靜無波,秀眸射出溫柔之色,飛翼劍奇跡般出現在手里,忽地劍芒暴長,刺在這若如實質、無堅不摧的气柱中心處。
  “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山頭似若搖動了一下。
  動的當然不是外在的世界,而是紅日法王的禪心。
  紅日法王心中懍然,知道秦夢瑤的精神仍步步進迫,緊緊坩制著自己。
  事實上他早打定主意,只要扳回乎手,立即遠千里之外,然后再慢慢回頭來找秦夢瑤算賬,那知秦夢瑤厲害至此,教他欲退不能。
  他自家知自家事,若在這种下風情況中逃去,雖可保命,但心中卻永遠种下了失敗的感覺。對他這种畢生修練精神的人來說,那比死還可怕,不但失去了再挑戰秦夢瑤的資格,功行亦會大幅減退。
  所以這刻他真是欲罷不能,當然更不用說去找韓柏晦气了。
  紅日法王兩手再由內縛印轉為外縛印,又由外縛印轉回內縛印,不住交換,使人難測定法。
  雄偉的軀体鬼魅般移往秦夢瑤,須眉根根直豎,顯示他的功行運轉至巔峰狀態,气貫毛發,若非他是禿頭,將更是發揚頂上的奇景。
  秦夢瑤含笑看著紅日法王迅速接近,心中不起半點漣漪,甚至沒有想過以何招卻敵,一切均發乎自然,出自真知。
  驀地紅日法王一手收后,另一掌迎面拍來,由白轉紅,由小變大。
  秦夢瑤的心靈通透澄明,連紅日法王藏在身后那一手暗藏的真正殺著亦知得一清二楚,全無遺漏。
  這正是劍心通明的境界。
  眼所見或不見的,均沒有遺失。
  因為她用的是心內的慧覺。
  飛翼劍在虛空中畫出一個完美的圓形,化成一圈先天劍气形成的气罩。
  “砰!”掌气相擊,兩人同時劇震,若純以內動論,兩人誰也胜不了誰。
  但紅日法王卻知自己輸了,因為他比秦夢瑤至少多了六、七十年的修為,眼前卻只能平分秋色,若假以時日,他將更不是秦夢瑤對手了。可以說就算這次兩人戰個平手,他將來更是有敗無胜。
  武功愈高,年紀愈大,便愈難突破。
  龐斑正是看穿此關鍵,才毅然拋開一切,修習道心种魔大法。
  紅日法王一掌不逞,立時旋轉起來,收在背后蓄積全力的大手,化作千万掌影,朝秦夢瑤狂攻而去。
  一時雪花卷天而起,四周气流激湯。
  他終施出壓箱底的本領了,無一不是同歸于盡的招數。
  這是他唯一扳回敗局的方法。
  不死法印的心法首先是要舍命,不懼生死,才能置諸于死地而后生,所以攻退均不留餘地。
  只要秦夢瑤視死的意志不及他堅決,他將能取回主動,那時就可來去自如,天地任他翱翔了。
  即使是龐、浪之輩,也要對他這戰略喝采叫好。
  甄夫人坐在虛夜月小樓清雅的客廳里,喝著由金發美人儿夷姬獻上的香茗,那樣儿既文靜又可愛,誰也想不到她是心狠手辣,狡猾多智的女中豪杰。
  韓柏給范良极點醒后,魔功已大幅回升,整個人都覺得比以前不同了,笑嘻嘻走進來,坐到隔了張小几一側的椅里。
  甄夫人剛放下熱茶,豈知韓柏探手過來,抓著她的柔荑。
  一股無法形容的感覺,由韓柏的手直傳入她心內去,甄夫人嬌軀微顫,嗔怪道:“韓柏啊!”韓柏收回作惡的手,放到鼻下嗅嗅,嬉皮笑臉道:“真香:又嫩又滑,誰想得到怒蛟幫有那么多兄弟會因你而死哩!”甄夫人白他一眼道:“不要翻人家舊賬好嗎?這次素善來找你,是為了兩件事。”
  韓柏笑道:“什么事看來都是托詞吧:還不是想害垮我,昨晚那刺我的几劍,又凶又狠,幸好我們尚未有合体之緣,否則你就犯了謀殺親夫的大罪。”
  甄夫人大發嬌嗔道:“就算人家是你的妻妾,見到你那樣舍命摟著個野女人,滿街奔走,也要把你這奸夫宰了。”
  韓柏魔性又發,哈哈一笑道:“若我是奸夫,你不是淫婦嗎?誰才是真命親夫呢?是否方夜羽那小子?”
  甄夫人雙目微黯,凄然道:“韓柏啊:不要修理素善好嗎,人家是專誠來向你道別的哩!”韓柏一愣道:“道什么別?你要嫁人了嗎?”
  甄夫人气得狠狠盯了他一眼,又歎了一口气道:“事實上和嫁人亦沒有什么分別,我們決定退出金陵,返回域外,再不理中原的事了。”
  韓柏劇震道:“什么?”
  甄夫人淡淡道:“韓兄的耳朵有問題嗎?”
  韓柏正容道:“走得那么容易嗎?大明給你們弄到天翻地覆,其中又种下無數深仇。嘻:我又未曾和你合体交歡。憑一句不理你他媽的中原的事,就可拍拍屁股溜之夭夭嗎?”
  甄夫人見他沒兩句正經話后,便胡言亂語起來,反覺這人与世無爭,不記仇恨,性格可愛,心中涌起歡喜,溫柔地道:“放心吧:我們离去,并非怕了你們,而是不想便宜了單王如,作抵死相纏,那時誰都活不了。至于私人恩怨,我們則會依足江湖規矩解決,只避免了逢人便殺的群毆局面。”
  由怀里掏出几拜帖來,擺在几上道:“這是發給韓兄、戚兄和風兄三人的戰書,至于里老大与處先生之戰,已是事在必行,再不用戰書這种虛文形式了。”
  韓柏搔頭道:“誰和我那么深仇大恨,讓我閒一晚都不可以嗎?”
  甄夫人失笑道:“誰叫你得到秦夢瑤呢?只有一個人向你挑戰算你家山有福了。”
  韓柏醒悟道:“竟是夜羽兄要來殺我,唉:以前我不想和他交手,現在是更加不想哩:你可否回去勸他看開一點,夢瑤現在只是挂個名份作韓家婦而已!”這小子為了逃避与強敵決戰,什么話也說得出口。
  甄夫人為之气結,嗔道:“我才沒空代傳廢話,你武功雖高,但小魔師得龐老親傳,魔功技高深莫測,假若他有殺你之意,你卻無殺他的心,那敗的定是你而非他。”
  韓柏凝神看了她一會后,奇道:“你究竟是幫他還是助我呢?”
  甄夫人神色一點,垂頭道:“但愿素善能夠知道!”韓柏拿起戰書翻了翻,皺眉道:“年怜丹不是在揀便宜嗎?他應約戰不舍大師才對。”
  甄夫人气道:“風行烈盡可不強充英雄的嘛,大可不接受挑戰,腳是長在他身上的。”韓柏為之語塞,瞪了她好一會后道:“他們肯放過你嗎?說到底封寒和很多人都是因你而死。”
  甄夫人回复那領袖群雄的英姿,從容道:“世事豈能盡如人意,先不說浪翻云之外是否有人能穩胜素善的劍,假若素善死了,我的手下那還肯离開中原。唉:若非素善要把他們安全帶返域外,說不定也會挑個人來試試劍呢,例如你的親親夢瑤,大不了給她一劍殺掉,樂得一干二淨。”
  韓柏被她厲害的辭鋒迫得啞口無言,在眼前的情勢下,他們自保都是困難,更不用說去對付有龐斑助陣的外族聯軍了。
  韓柏拋開煩心的事,拍拍大腿瀟地道:“來:先給我吻個飽和摸個飽才准离去,如此才算是依依惜別。”
  甄夫人“噗哧”一笑道:“你不怕這种香艷的惜別會傳到虛小姐們耳內,素善倒不計較呢。”
  韓柏尷尬地瞥了奉虛夜月之命躲在屏風后監視的兩婢一眼,站起來道:“讓我送你一程吧:免得撞上老戚他們,會忍不住辣手摧花呢。”
  甄夫人移到他跟前,迅快吻了他嘴,飄退至門處,輕輕道:“珍重了!”一閃不見。韓柏摸了摸仍有脂香的嘴,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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