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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江水戰


  大江之上,戰云彌漫。
  上游半里許處,近五十艘戰艦分前后數排,一字列開,完全攔阻了去路。
  站在指揮台上的凌戰天、上官鷹和翟雨時均神色平靜,冷冷看著敵艦。
  除三艘水師船外,唯有他們這艘船除貨物外,全是有作戰能力的人員,其占四艘由不舍、小鬼王和鬼王府高手指揮的船雖亦是戰艦,但因載的都是婦孺,不宜投入戰爭去。
  縱是加上三艘水師船,表面看去,敵人的實力确可輕易把他們壓倒。
  兼且敵人在此相迎,又占了上游順水之利,還定有厲害布置,不用短兵相接,或已可把他們全數摧毀。
  上官鷹冷哼道:“是黃河幫的船隊。”
  這時左邊的水師船塔樓上的傳訊兵向他們打出信號,表示由他們護后,船隊須立即掉頭逃走。
  敵人勢大,誰能不心存懼意。
  敵陣號角響起,以百計燃燒著柴火的小艇打頭陣,順水往他們直沖過來,敵艦亦開始全速開動,不給他們喘息的机會。
  火艇順水而來,快似奔馬,這時掉頭走也來不及了。而且又怎比得上火艇的速度。
  翟雨時失笑道:“我敢包保岸上有伏兵,否則藍天云不會這么苦心要把我們追到岸上去。”眼光掠往兩邊岸旁,只見山岭起伏,全是荒野難行之地,若藏有弓箭手,只憑箭矢和火攻,將可把他們殺傷殆盡,尤其他們內有這么多毫無戰斗力的婦孺。
  凌戰天大喝道:“全速前航,水師艦保護其它船只。”
  旗號發放出去。
  風聲響起,船上多了不舍夫婦、“小鬼王”荊城冷和七夫人于撫云。
  這時火艇和他們這艘超前而出的主戰艦,相距不足百丈,距离迅速拉近。
  不舍笑道:“讓貧僧看看怒蛟幫天下無雙的水戰之術。”
  荊城冷道:“城冷恭听指示!”這兩人均曾參加大明取得天下的大小戰爭,尤其不舍更是身經百戰的悍將,雖陷身如此劣勢,仍亳不惊懼。
  于撫云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儿,冷淡地凝視著火艇的接近。
  凌戰天大喝道:“箭手准備!”怒蛟幫和鬼王府在船上的戰士合共二百人,其中一半架箭扳弓,瞄准直沖過來的火艇。
  凌戰天再喝道:“放箭!”百多枝箭沖天而起,落往火艇上。
  于撫云不知他們早有布置,秀眉蹙了起來,不明白這些箭對火艇可以發揮出什么作用。“轟隆轟隆!”中箭的火艇紛紛爆炸。
  原來這些箭都包扎了火藥,遇火即,登時把火艇炸沉,沒入水中。不片晌,百多只火艇全体沉沒,只剩些木片和火油繼續在江面燃燒,但已呈灰飛煙滅之疲態。
  怒蛟幫橫行水道,對付區區百多艘火艇,确是易如反掌。
  巨艦破人火海中,朝敵艦逆流沖去。這些船起航前,均加涂防火藥劑,不懼一般火燒。艦頭的四尊巨型神武火炮,進入了可隨時發射的狀態里。
  “轟轟轟!”發炮的是敵方戰艦,炮彈紛紛落在前方江面,最近的亦离他們有二十丈之遙。
  此刻雙方距离仍有一百多丈,尚未進入射程里。
  荊城冷大笑道:“藍天云膽怯了,讓我們教他們嘗嘗師尊特別設計的神武火炮!”他們昨天忙了整個下午,最重要就是把四門神武大炮運到船上來,這四尊炮由鬼王親自設計和督制,無論威力射裎均遠胜當代一般的火炮。
  一聲令下,四門大炮火光齊閃,發出四下惊天動地,震耳欲聾的巨響。
  “轟隆”聲中,四炮有三炮命中目標,對方前排的三艘巨艦木屑飛濺,立即著火焚燒,其中一艦還船桅折斷,立即傾側下沉。
  不舍失笑道:“藍天云真合作,把船排得這般密密麻麻,不是給我們練靶,還有什么作用呢?”
  眾人言笑晏晏,那似在兩軍對壘的情況中。
  四門巨炮再響。
  這次全部命中日。
  要命的是對方緊一團,前排的船艦出事,后方的戰艦順流而來,那煞得住沖勢,登時撞到前排艦只左傾右側。火光熊熊的戰艦群,亂成一團,失去了還擊的力量。
  大火照明了前方,目標更是明顯。
  第三輪炮大發射,炮彈投進了敵隊中間的船艦上。些炮彈內藏鐵片,殺傷力龐大,一般的武林高手亦難以幸免。
  此時他們的戰艦進入了敵炮射程之內,怒蛟幫施展出他們的運舟絕技,航線不住改變,逐漸增速。
  后方的船隊由水師船團團護著,停在江心,婦孺船上均有鬼王府的高手保護,又在大江之中,安全上不成問題。
  “砰!”巨艦便把一艘橫亙江心,正著火焚燒的敵艦撞得傾倒一側,破入敵陣去。
  混亂之中,火箭更雨點般投往遠近的敵艦去,在這种情況下,他們反占了只得一艦的大便宜。
  盾牌高舉,抵擋敵人來箭。
  凌戰天霍地立起,指著前方道:“哈:那不是藍天云的艦嗎?”
  只見隔了七、八艘敵艦的前方處,一艘特別巨大的樓船級巨艦,在几艘較小的戰艦掩護下,正掉頭逃走。
  翟雨時連忙下令,火光閃滅中,四枚炮彈划過濃煙密布的空際,投往藍天云的巨艦去。隆然巨響里,敵方巨艦連中兩炮,冒起熊熊火光。
  不舍一聲長笑,拉著谷凝清的玉手,長笑道:“愚夫婦去了!”大鳥般騰空而起,落到前方敵艦的高桅上,借力飛出,再次落到另一戰艦的船頭處,在敵人扑上來前,又早投往另一艦去。
  于撫云一言不發,拔出長劍,展開絕世身法,緊追而去,荊城冷怕她有失,慌忙追去。炮口轉而對付其它船艦。
  凌戰天長笑道:“這里就交給你們了,老子要去活動活動筋骨。”
  大笑聲中,騰身而起。
  巨艦靈活地穿梭于敵陣之中,有若進入了羊群的猛虎。
  誰猜得到他們竟能以區區一舟,把龐大的大船隊擊得潰不成軍,由此亦可知為何以朱元璋的力量,在建國三十年后,仍不能收服怒蛟幫了。
  熊熊火光里,年怜丹和鷹飛兩人体化作飛灰。
  西域聯軍所有領袖級高手,全体出席這簡單但隆重的葬禮。
  戚長征和風行烈沒有割下兩人首級,可說是留有餘地,亦使他們好過了點。
  “花仙”年怜丹的女人紫紗妃、黃紗妃和方夜羽親自舉火,點燃淋了火油的柴堆。
  濃煙直送往后園的上空。
  眾人均神情肅穆。
  這戰果大出眾人意料之外,特別是風行烈,誰想得到他能殺死名震域外的年怜丹。
  現在里赤媚身負重傷,龐斑又不會出手,紅日法王返了西藏,他們就算有報复之心,力量也嫌單薄了點。更何況他們現在變成了孤軍。
  失去了藍玉和胡惟庸的照應支接,能否全体退返西域,亦是問題。
  龐斑凝視著烈,淡然道:“有生必有死,他們兩人于公平決戰中喪命,亦當死而瞑目,這事就至此為止,所有恩怨一筆勾消,任何人均不准存有報复之念。”
  里赤媚歎了一口气道:“我們屢次欲殺戚長征、風行烈和韓柏三個小子不果,最后反造就了三個可怕的高手出來,可說人算不如天算了。”
  方夜羽听到韓柏的名字,冷冷一聲,虎目射出森森殺气。
  這小子与他空等了半個時辰,實是想起也有气。
  旁邊的甄夫人悄悄探手過來,握緊了他的手。
  龐斑眼神落到他身上,柔聲道:“夜羽你俗務繁忙,不能專志武道,否則以你天分,成就絕不會低于他們三人。韓柏不來也好,又不是要爭什么天下第一,若只為分個高低而戰,与好勇斗狠之徒有何分別?万事均以大局為重,只要你能使大家安返西域,就是完成了此行目的。若為師所料不錯,大明至少會有好几年亂局,我們可高枕無憂了。”
  方夜羽為之汗顏,連忙應是。
  龐斑轉向眾人道:“秦夢瑤的成就巳超越了當年的言靜庵,成為中原武林無可爭議的精神領袖,單玉如或可得勢一時,亦終因夢瑤的存在而崩頹,可預見未來百年之內,我們西域諸國仍難以逐鹿中原,只宜休養生息,靜候良机。”
  這些話出自龐斑之口,誰敢不信。
  龐斑續道:“若要离開,今晚將是唯一机會,朱元為了對付單玉如,只好白白坐看我們离開,否則惹怒了龐某,皇宮雖說高手如云,恐仍沒有人能阻擋我。”微微一笑道:“看來他也請不動浪翻云來作他的保鏢吧!”柳搖枝低聲道:“那解語怎辦呢?”
  龐斑歎了一口气道:“逝去了的事物,永遠再追不回來,搖枝若不能拋開一切,返回西域,最后必是客死异鄉的收場。”
  頓了頓續道:“解語應尚未入京,她亦有足夠保護自己的能力,只要聯絡上韓柏,安全方面將不成問題。”
  銳利的眼神掃過眾人,沉聲道:“時間無多,我們立即上路。我等既光明正大的來,便光明正大地回去,龐某才不信朱元璋敢不打開城門,恭送我們离去。”
  拂袖轉身而去。
  眾人都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覺,有龐斑向行,還有什么可害怕的事呢?
  金石藏書堂內,除了韓柏、虛夜月、范良极等人外,鬼王府兩大高手鐵青衣、碧天雁亦到了。
  還有就是欣聞他們戰胜歸來的忘情師太和云清、云素兩女弟子。
  不知云素是否因靜修一夜的原因,清秀之气更是迫人而來,使虛夜月亦露出惊异之色,頻頻對她行注目禮,使韓柏更不敢大膽看她,怕惹起這嬌嬌女的醋意。
  說到底她總是修真之士,勾引她很不太妥當。但為何他以前并不太著意此點,是否因如今受了道胎的影響呢?
  秦夢瑤的离去對韓柏產坐了很大的沖擊,使他對分外的美女意興索然,再加上盈散花和秀色的慘劇,更令他心境起了變化,有點不敢再涉足情場,至少暫時是這個情況。
  鬼王先多謝了忘情師太的關切,吁出一口气道:“我要乘夜离京去,隱居用功療傷,否則恐難活過百天之數。”
  眾人齊齊一震,這才知道鬼王的傷勢嚴重之极。惊呼道:“爹!”虛若無望向愛女,眼中射出慈愛之色道:“你乖乖的跟隨丈夫,不要隨便鬧小姐脾气,將來自有相見之日。”
  忘情師太一聲佛號,沉聲道:“現在朱元璋既識破了單玉如陰謀,當有對付之策,虛先生為何不就地療傷,豈非胜過旅途奔波嗎?”她剛從韓柏得知最新消息。
  故有此語。
  虛若無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輕歎一口气道:“冥冥中自有主宰,非人力所能改變,這趟虛某閉關療傷,絕不能受外界騷扰,京師現在正值多事之際,非是靜養之地,否則虛某豈肯离開我的乖女儿。”
  韓柏熱血上沖道:“岳丈:請准許小婿和月儿陪你一道离去。哎喲!”這一聲自然是給范良极了一腳。
  虛若無看了這對活實一眼,失笑道:“你們隨我去并沒有實際意義,有青衣、天雁和銀衛護行便成了,虛某雖說受了傷,自保仍無問題。哼:更有誰敢來惹我呢?”
  眾人知他所言不假,憑他的威望,縱使明知他受了傷,也不會蠢得來惹他的。
  虛夜月悲叫一聲,不顧一切扑身跪下,抱著他的膝腿放聲悲泣起來。
  鐵青衣勸道:“月儿不要這樣了,徒令大家難過,府主須立刻起程,船隊在等著呢!”韓柏過去拉起了虛夜月,云清和云素也走了過來勸她。
  送走了鬼王后,鬼王府頓呈清冷寥落,最高的負責人是四小鬼之一的“惡訟棍”霍欲淚,不過此人足智多謀,一向負責情報方面的工作,鬼王著他留下,使韓柏等能通過他掌握全盤局勢的發展情況。
  至于明里喑里的鬼王府高手留下來雖不足二百人,但都是精銳好手,實力仍不可輕覷。眾人回到月榭,商議大事時,戚長征、風行烈和嬌妻們都到了。
  經過一個時辰的靜修,兩人神飛揚,看得范良极心花怒放。
  有忘情師太和云清在場,老賊頭規矩多了。
  忘情師太忽道:“何不見夢瑤小姐?”
  虛夜月黯然垂首,本已紅的秀目又泛著淚光。
  云素露出注意的神色。
  韓柏搖頭歎道:“她逐走了紅日法王,又勸動了方夜羽等人离京后,覺得塵緣已了,所以返回靜齋去了。”
  虛夜月激動起來,飲泣道:“瑤姊說她永不再离開靜齋呢。”
  忘情師太一聲佛號,垂眉不語。
  眾人聞此消息,無不愕然。
  戚長征失聲道:“這就走了,我還未有机會和她親……嘿:和她說話儿。”他本想說親近,但礙于忘情師太等出家人在場,慌忙改口。
  范良极不滿道:“她當我這大哥是假的嗎?道別的話都沒有半句。”
  云素甜美的聲音響起道:“夢瑤小姐离去的方式深合劍道之旨,一劍斬下,塵緣盡斷,范先生請勿怪她好嗎?”
  她說話時神態天真,卻句句出自真心,弄得范良极不好意思起來,變成自己毫無風度。云清狠狠瞪了他一眼。
  韓柏、戚長征和風行烈一直不敢對云素行注目禮,借此良机,正好飽餐秀色。
  風行烈乃有禮君子,看了兩眼后收回目光,韓、戚兩人則趁忘情師太低目垂眉,對這美若天仙的小尼姑大看特看。
  云素在兩人注視下神色自若,還好奇地回望兩人。
  忘情師大一聲佛號,睜開眼來,嚇得韓、戚兩人望向別處。
  忘情師太柔聲道:“對于那張名單,各位准備如何下手?”
  戚、風等仍不知此事,范良极解釋一番后,才道:“要在天亮前這兩個時辰內,盡快把這不知放在什么地方的名單偷出來,原是不可能的事,唯一方法就是明搶加暗奪,各位詐作因韓柏這小子變成廢人的事,發動報复,強攻入單玉如那賊巢里,到處殺人放火,我和韓柏則乘机搶掠東西,至于能否成功,就要看運气了。”
  戚長征听到打架立即精神大振,哈哈笑道:“我可順手把瞿秋白煎皮拆骨,以報先幫主的大仇。”
  范良极与奮起來,由怀內掏出畫好了的地圖,正要向眾人宣布他擬定的妙策時,霍欲淚進來道:“戚公子:古劍池的薄姑娘來見你。”
  戚長征人為愕然,薄昭如怎會這么好來找他,正要溜出去,大腿一陣劇痛,原來給醋意大作的寒碧翠狠狠捏了一記,忙改口道:“薄姑娘必是為公事而來,麻煩霍先生請她到這里來。”
  韓柏對這風韻迷人的美女印象极深,喜道:“快請她來!”霍欲淚領命去了。
  戚長征一顆心七上八下,暗忖難道她耐不住芳心寂寞,終于來向他歸降嗎?
  想到這里,一顆心不由灼熱起來,那還記得什么安分守己,什么做個好丈夫的壯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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