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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水底行刑


  “叮咚!”
  若不是在水底,我肯定自己失聲惊叫,在多日的沉默后,靈琴終于作聲了,一陣溫暖涌入我孤獨冰冷的心里。
  水底尋琴音一點影響也沒有,那是一种心靈間的傳遞。
  “鏘鏘鏘!”
  琴音透著警告的意味。
  一幅清楚的圖畫突然出現在腦際,在一副闊約七尺的水底推進器引領下,二十多人一個拉一個,象一條長長的人鏈從身后迫近。
  我大吃一惊,往海底潛下去。
  剛抓緊海底的一堆廢鐵,推進器恰好來到頭頂上十多尺的高處,直接握著潛水器的有五個人,接著是四個、三個,總數達二十一人,每人都戴上聚光鏡,手上拿著魚槍。
  這种專打大魚的魚槍,能發射壓縮空气的子彈,連鯊魚也可打死,比對起我手上的魚叉槍,就像自動武器和弓箭的分別。
  納帝等一定是常利用海底運毒,才有這么齊全和精良的水中設備。
  我心中叫道:“靈琴靈琴!告訴我誰是納帝,誰是殺死青思的凶手?”
  一連串蛙人在我頭頂逐一經過,我揚起魚叉槍,准備射進其中一人的体內。
  我感到靈琴在說:“你會被殺死的。”
  我焦急地在心內叫道:“我早已准備被殺,只要能殺死納帝,其他一切我都不計較。”
  殺了納帝后,其他的二十支魚槍便會向我發射,即管我能射過第一輪的追擊,也逃不過比人類游速快上十倍的推進器的追殺。
  納帝等人迅速經過。
  靈琴仍然沉默著。
  我一咬牙,解掉纏腰的鉛錘,往上升去,手指一緊,第一枝魚叉射出,直射最后一人的腹部。
  戰幕終于拉開。
  “篤!”
  魚叉沒進最后一個蛙人的腹內,他像是般彎曲起來,鮮血涌出,手一松,往后翻滾,魚槍掉下。
  我一把接過魚槍,升上他的位置。
  被他拉著足踝的蛙人正要轉頭向后望來,我已一把抓著他的足踝。
  他略望我一眼,又回過頭,幸好我穿的潛水衣也是和他們般同屬黑色,將他瞞過去了。
  我成為了他們的一員,同在水底快速推進著。
  靈琴!誰是納帝,這窮凶极惡的罪犯。
  “叮咚!”
  琴聲再次打破沉默,在我耳內響起。
  靈琴的心靈与我結合起來,我感到心靈在延伸著,由被我抓著足踝那人開始,從一個個的心靈擴展過去,這是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覺,更胜于靈琴在我腦中顯示出圖象。
  在經過了多時的思索下,靈琴終于站在我的一方合力去對付殺害青思的凶手。我感到前面這群橫行作惡的凶徒們的心靈在震駭、不安和恐懼,我一連串的雷霆手段使他們信心大失。
  最后我的思感來到拉著推進器左方第二人的身上。
  他就是納帝。
  他的心中充滿了怒火,同時亦夾雜著懼怕和擔憂,貨倉里留下的大批毒品將會使橫渡連耶對他的信任大打折扣,當然成為隱身人的追殺目標也不大是滋味。
  我的思感從他移往中間控制推進器的人,心想若能使這人失常剎那,便有机會打亂整個隊形,制造刺殺納帝的机會。
  這個思想才興起,与靈琴結合后的心靈力量,像一道小溪變成了急流,刺進控制著推進器那人的神經里。
  雖然實際上我并不能看到什么,但腦里卻清楚浮現出一切正在發生的事。靈琴以它無可比擬遠超于人類的靈覺,助我把握到每個人的情形,它不能實質地傷害人類,但卻能影響人類的腦神經。
  我清楚地“看”到那控制推進器的人,像給人以利針刺入最敏感的部位那樣,全身一震,頭往上痛苦万分地仰起,兩手痙攣地抓緊及收縮。
  本來為了減低發出聲響,推進器被控制在非常低的速度,但當控制推進器的人手一緊,立即由低速狂升往最高速。
  “隆隆隆!”
  推進器的響聲打破了水底的宁靜,一大團白气泡從推進器的尾部噴出,將緊攔著它的人吞噬。
  同時間推進器象脫韁的野馬般,頭部往上一仰,箭般往水面沖奔而去。
  納帝等人大惊失色。
  水面上是巡邏的水警,這一來可完全將他們的秘密行藏暴露出來。
  眾人紛紛松手。
  海底布滿气泡,不能見物。
  但我与靈琴的触感結合后的靈覺,卻能以“心靈之眼”,清楚地把握每一個人的位置和動作。
  我松開了抓著那人的腳踝,迅速朝被吞沒在气泡里的納帝游弋而去。
  “蓬!”
  迭起器沖出海面。
  控制推進器那人是唯一沒有松手的,他被推進器帶得沖出了海面。
  我在气泡里左穿右插,避過其他自顧不暇的人,愈來愈接近納帝。
  納帝游离了气泡的范圍,往岸邊暗黑處游去,現在他們每個人想到的都是逃命。
  我手中的魚槍揚起。
  納帝的速度很快,但我的体能比他更优胜,瞬間追至他身后十我碼處,只要再接近三至四碼,就是他的死期了。
  其他人迅速游來,緊鍥在我的身后,但我已決定不理,只要殺死納帝,其他一切我什么也不管,包括自己的生命。
  青思!
  為你報仇的時間到了。
  “突突突……”
  水面上,自動武器的聲音響起。
  回頭一望,就在邇近的推進器的位置,一團鮮紅象云霞般化開,強烈的射燈直透下來。
  眾人拼命地游。
  但沒有人能比我游得更快。
  水警輪的引擎“隆隆”聲在我們頭頂附近的水面上激響著,射燈掠過的地方清晰分明,所有物体難以遁形。
  當燈光掃向我時,我禁不住歎了一口气,急急往下潛去,否則在殺納帝前,我會先他一步去向閻皇爺報到。
  納帝消失在聚光視鏡所及的范圍以外的黑暗水城里。
  “叮咚!”
  琴聲再響。
  在靈琴的幫助下,我的思感往水里的前方延伸開去,很快我又追上死命逃走的納帝,他正游往貼近海底處岸旁一個黑幽幽的水道入口,不問可知那是通往陸上的秘道,出口位置可能是另一座貨倉,也可能是任何形式的偽裝建筑物。
  眼看我追不上他。
  凡內狂叫道:“靈琴,阻止他!”
  只“見”納帝忽地全身一震,偏离了正确的軌跡,往水道入口的右方游去。
  我心內狂喜,知道靈琴令他產生了幻覺,豈敢拖延,忙往水道入口搶去,不一會已游近入口處。
  入口里黑漆一團,也不知是什么光景。
  納帝回身游來。
  我迎著他游過去。
  我們迅速接近著。
  原來跟在我后方游往入口的其他納帝手下,變成在我左后側十多碼處。
  昏暗的海水里,納帝往我望來。
  水警輪巡往遠處,射光逐漸縮少。
  我手中的魚槍揚起。
  几乎同一時間納帝生出警覺,亦魚槍前指。
  但他已遲了一步。
  “篤!”
  壓縮空气的子彈帶起一道長長的美麗水箭,由魚槍的槍管開始,筆直橫過我和納帝間十來尺的距离,閃電般伸到納帝的臉門,刺穿了潛水鏡,貫腦而入。
  鮮血象一朵花般驀地盛放。
  納帝身子不自然地扭曲翻滾,兩手無意識地亂抓,但卻再抓不住正在溜走的生命。
  我大力踢動蛙鞋,往他右側游去,以他的身体阻擋敵人的反擊。
  左肩一陣劇痛。
  中了一槍。
  這時已到了納帝的右側處。
  納帝往下沉去。
  吸氧气的喉管給自己的手扯斷了,大量气泡從他口中噴出來,對我隱蔽身形大為有利。
  扭頭側望,敵人正如狼似虎地扑來。
  我往下潛去。
  “軋軋軋!”
  水警輪又朝我們的方向駛至。
  我潛往貼岸處,再沿岸游去。
  強烈的射燈直透水內。
  我拼盡全力游往遠處。
  追兵隊形散亂,為了躲避射燈,都舍我逃進水道去。
  我終于為可怜的青思報了血海深仇。
  不知游了多久,身体出奇地虛弱,暈眩一陣接一陣襲擊著我的神經,大量失血使我再不能支持下去,只是求生的本能在強撐著。
  “叮咚!”
  清脆的琴音在我耳邊響起。
  靈琴在撫慰著我疲弱的心靈。
  對生命我已一無所戀,青思死了,一切也完了,不如讓我就如此地游著,直至失血而死!我對人世間的仇恨爭殺已感到前所未有的厭倦,悲歡离合,是生命的重擔,現在我只想把重擔拋開。
  由母親的死亡至青思的死亡,使我看到生命只是場沒有意義的短暫噩夢。
  愈來愈冷。
  我的神經象浸在冰封的海底里。
  每天我也在等待死亡的眷寵,但卻從未像這刻般感到它是如此地接近。
  “叮叮咚咚!”
  天地間只剩下靈琴和死亡。
  “鏘鏘鏘!”
  激烈的琴音使我惊醒過來。
  一曲美麗的琴音流過我的听覺神經,靈琴鼓勵著我的生存意欲。
  一幅一幅美麗凄艷的畫像此起彼落地隨著琴音浮現變動。
  暴雨狂打著茂密的原始森林,一只孤獨的猛虎,仰頭迎著打下的雨箭,樹搖葉動,勃發著自然不可抗御的巨大力量。
  我記起了洛馬叔叔曾說過的話。
  “自殺只是向生命低頭。生命的現任便是繼續活下去。”
  是的!
  我還有責任。
  我曾答應將靈琴送回它根肉相連的大地處,它的故鄉去。我可以死,但卻不可做輕信寡諾的人。
  歎了一口气,往水面升去。
  我在遙遙与納帝藏毒貨倉相望的岸邊登陸。
  早晨終于來臨,在經歷了漫長的一夜后。
  脫掉潛水衣,露出里面干爽的衣服,但肩頭早濕透了血和海水。
  我腳步踉蹌來到岸邊路上一輛車旁,從袋中拿出開鎖的工具,當我坐進車內時,終于支持不住,昏迷了過去。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
  四周一些聲音將我惊醒過來。
  睜眼一望,一顆心几乎跳出了口腔。
  車窗外全是警察。
  其中兩個剛好探頭望入我的車內。
  完了。
  豈知那兩名警察竟是視而不見,走了開去。
  心中一陣感激,我知道又是靈琴在幫助我,隱身人并不是只影形單的,他有最好的伙伴。
  靈琴在我耳邊奏著歡樂的調子,回應著的對它的友情和深愛。
  碼頭回复晨早的熱鬧,船只在海上駛動著,起重机的聲音在遠近響著。
  肩頭的血已与衣服結成深黑的大硬塊,精神好了一點,我輕易將這偷來的汽車發動,緩緩駛出,快要進入公路時,前頭的車輛慢了下來,原來警方在前面架起了臨時的路障,檢查每一輛經過的汽車。
  靈琴!你可以助我過關嗎?
  琴音響起。
  調子輕松愉快,它在告訴我這是輕而易舉的事。
  二十分鐘后,終于輪到了我。
  我降下玻璃窗。
  一名探員俯到窗前,望進來,卻睜目如盲地看不見我肩頭的血污,道:“車牌和開啟車尾箱的鎖匙!”麻煩來了。
  我哪有車尾箱的鎖匙。
  “卜卜卜!”
  遠處傳來密集的槍聲和自動武器驟雨般的響聲。
  那探員呆了一呆,站直了身体。
  槍聲不停。
  琴聲邀功般在我耳邊奏起,似欲告訴我它已在巧妙地引領警方去追捕漏网的納帝手下。
  那警員再俯下頭,喝道:“沒事了,快開出。”
  我暗叫了聲謝天謝地,直駛出公路,往南駛回到古老大屋。
  來到一個十字路口。
  靈琴“鏘鏘鏘”几下急響。
  心中涌起強烈往右轉的欲望。
  靈琴靈琴,你想我到哪里去。
  靈琴你難道不知我受了傷嗎?現在最急需的是回家治療傷勢。
  靈琴頑強地堅持著。
  歎了一口气,往右轉去。
  林木在兩旁伸展著,我迎著打開的窗子,深吸了兩口清新的涼風,吸進了林木的气息,精神一振。
  靈琴你究竟想我往哪里去?我傷疲的身体只想再睡一覺。
  車子在平坦的公路上疾馳,不一會熟悉的建筑群在左前方出現。
  我“噢!”一聲叫了起來。
  那是莎若雅就讀的大學,靈琴要我來找她。
  車子在那天和莎若雅分手的噴水池旁停了下來。
  校園里只有几個學生,時間畢竟還早,我仰臥椅上,閉目養神,一陣陣強烈的痛楚,從肩傷處傳來。
  不一會我再次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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