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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上明月


  李少杰駕車進入祈青思四千多万華宅的花園,差點認不出那是他曾經看過的房子。
  大閘換上了自動電閘,門窗都更換了,占地三千多平方尺的复式平房涂上了別致的素藍色,園內移植了各式花草樹木,教他眼前一亮。
  昨夜夢里他早來過這地方,可是卻看不清楚,那始終只是一個夢,眼前卻是無可替代的現實,只有一次机會的現實。
  兩名大漢守在屋外,禮貌地向他打招呼,看樣子應曾看過他上電視,他再非以前的無名小卒了。
  李少杰把車子泊在祈青思車房內三輛愛車之旁,一輛是他曾坐過的法拉利,另兩輛是寶馬850和賓士1000,任何一輛都可以隨便換兩三架李少杰駕來的日本車。
  其中一名大漢為李少杰打開車門。
  祈青思的屋就像她的人,保安嚴密,充滿了防御和戒備的意味。
  他道謝后朝大門走去,半途處祈青思領著兩頭站起來比人還高的大丹犬迎了出來,兩頭巨犬低叱一聲,箭般往他鏢竄過來,聲勢洶洶。
  李少杰微笑不語,像看不到兩犬般從容朝她走去。
  在夢里的他當時給這兩頭畜牲嚇得半死,到了屋內后更是不濟,處處進退失据,最后未到十一時就給她婉轉但堅決地轟走了。
  她這次請他來,并非安著什么好心,而是要胜回上次在律師樓內的一仗,因為李少杰脫的离去,使她沒法子忘記他。現在要他來,就是給他机會表露缺點,好使她再不把他放在心上。唉!世間竟有如此的女性。
  在夢中他一敗涂地,可是現在他卻務要大獲全胜,能否得到她的身体是決定胜負的目標。
  這想法使他感到無比刺激、振奮。
  祈青思身穿緊身的露臍小衣和牛仔褲,像剛做完運動的樣子,披肩的長發,其風華絕代的丰姿,教人目眩神迷。
  李少杰在兩犬間穿過,還摸了它們的大頭,來到祈青思身前站定,故意不看她沒有半分多余脂肪、閃閃發亮的圓臍小腹,微笑道:“你定是歡喜歐陸的平房,否則不會將房子如此裝飾,但園林卻是日本禪宗的格局,這是否算是東西文化交流?”
  他當然不是如此見識廣博,而是昨晚夢里祈青思親口告訴他的。
  祈青思見他不為巨犬所動,已是惊异,現在更一口說破了她家居設計的心思,兼之對方眼神深邃難測,以她一向的冷然自若,蕙質蘭心,亦暗感吃不消,垂下頭避開他的眼光道:“李先生,請進來。”
  李少杰凝然不動,搖頭道:“不!你要喚作少杰我才肯進去。”
  祈青思愕然道:“若我不叫呢?”
  李少杰微笑道:“你試試看?”
  祈青思沒好气地道:“你這人真霸道,我是否應任由你餓著肚子离去。”接著輕歎道:“進來吧!少杰!”
  李少杰哈哈一笑道:“這才夠乖!”走到她旁,拚死無大害地一把拉起她嬌貴不可侵犯的玉手。
  祈青思掙了兩下后無奈地任他拖進大廳去。
  內里布置清雅,全是古色古香歐陸風味的紅木家具,地上舖著厚軟的草綠色地氈,牆上挂著西方名家的作品,彌漫著濃厚的文化气息,几個大柜內放著古今名器珍玩。
  兩個穿著制服的菲佣候在廳內,見到高貴的小姐給這陌生的客人拖著進來,都大感惊异。
  李少杰早擬好了進攻退守之道,豪放地踢掉鞋子,側身把嘴湊到祈青思挂著巧致銀耳環的小耳朵旁低聲道:“廳子代表一個人的胸襟,書房為腦,臥房為心,只要我巡視一遍,青思你的內內外外等若全給我看過了,后悔讓我來嗎?”
  祈青思給他拉著纖手,早有點六神無主,現在听到他語帶雙關的調情話儿,更是迷糊恍惚,斜斜兜了他一眼道:“可不可以隔開點說話,弄得人家耳朵怪痒的。”
  李少杰适可而止,且怕她在佣人眼前臉嫩,大方地放開了她的手,徑自來到祈青思夢中說過最喜歡的那幅占了整面牆壁的大畫前,可惜記不起夢中的細節,唯有故作莫測高深地道:“這張抽象畫很有意思,神秘莫測,就像宇宙本身的存在。”
  佣人這時推著酒車來到他旁,操英語問道:“先生要什么飲品?”
  李少杰先以英語謝過,再以英語向祈青思道:“親愛的!給我挑選吧!”
  祈青思給他气得半死,但芳心偏又有點愿意順從,無法可施下親手為他調了一杯雞尾酒,不服气地遞給他道:“大少爺,請用洒。”說完自己亦覺好笑。
  气氛至此融洽得不得了。
  李少杰心中暗喜,乘胜追擊道:“我要到樓上去,那是我最歡喜的地方。”
  祈青思歎了一口气道:“你這人如此厲害,我應否禁止你查案般四處亂闖,以保留一點秘密呢。”
  李少杰听她說話里隱含情意和畏懼,那還肯罷休,又捉著她的小手,笑道:“這叫引狼入室,祈大律師悔之已晚。”硬要拉她往由石梯改為木梯的登樓處走去。
  祈青思用力回拉扯著他,不肯移動,嗔道:“我的手是否一錢不值呢?你喜歡即可隨意摸摸捏捏嗎?”
  李少杰厚著臉皮道:“那你為何又要緊拉著我呢?”
  祈青思“嗤”的一聲露出笑顏,嬌艷無倫地橫了他一眼道:“一次糟兩次也是糟,就讓你占占便宜吧!”主動拉著他往樓上走去,到了一半時,回頭向下面兩個正目瞪口呆看著他們的佣人吩咐道:“我們在樓上吃晚餐,半個小時后捧東西上來吧!”
  李少杰仍緊握著她柔若無骨的手,心中酥軟甜蜜,知道已改變了昨晚不愉快的遭遇,因為夢中祈青思是和他在樓下進食的。
  兩人在二樓的露台并肩站著,俯瞰著屋后亭園与清澈的游泳池。
  初冬清涼的山風迎面拂來,李少杰解下外衣,為祈青思披上,還特別扣上一粒扣子,遮著她動人的小圓臍。
  泳池外是一片花木,接著是高牆和遠處的海灣,山外有水,水外有山,活像蓬萊胜景。
  李少杰看著泳池,若有所思。
  祈青思主動地靠了過去,低問道:“你在想什么?”
  李少杰笑道:“現在我一腦子髒東西,你最好不要過問。”
  祈青思大感興趣道:“是否和我有關的?”
  李少杰理直气壯道:“當然!有你在身旁,難道我仍能想別的東西嗎?”
  祈青思輕挽秀發,欣然道:“快說出來,好讓我對你生出不良印象。”
  李少杰倏地轉身,挨著圍欄,不怀好意地盯著她,似笑非笑。
  祈青思俏臉一紅,欲蓋彌彰地道:“那并不表示我對你的印象很好,只是僅可合格而已。”
  李少杰充滿自信地微笑搖頭,緩緩探出手去,指背往她臉蛋拂去。
  祈青思露出迷惘神色,卻沒有躲開或閃避。
  指背輕輕在她嫩滑的玉頰拂了几下,李少杰收回放肆的手,道:“剛才我在想,若能和穿了三點式性感泳衣的你在泳池內戲水,那將是人生大樂事,可惜天气太冷了。”
  祈青思橫了他一眼道:“那是暖水池,但我們仍未發展到那地步。”
  李少杰淡淡道:“若今晚不肯和我到泳池去,那我的回憶里將永遠沒有這片斷了。”
  祈青思愕然道:“為什么這樣說?”
  李少杰心中掠過強烈的痛苦,自己之所以能使她對他刮目相看,主要是因在夢里掌握了她的思想和喜好,可是這种事只可偶一為之,不能永遠保持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不理今晚結果如何,此后再也不見她,使她芳心里永遠保持著難以忘怀的印象,這是迫不得已的做法,最無可奈何但卻非常明智之舉。
  祈青思輕顫呼道:“啊!為什么你的眼神變得如此憂郁。”跟著垂下頭去道:“你是否有要好的女朋友呢?所以打算以后都不再見我。”
  李少杰咬牙道:“我的确立下決心以后再不見你,卻与有沒有女朋友全無關系。”
  祈青思仰起俏臉細看了他好一會后,微怒道:“那你不如現在就走吧!”
  李少杰微一錯愕,回心一想,自己無論學問修養,全及不上她,她和自己其實是活在兩個完全不同的社會階層,這樣走了亦是好事,點頭道:“好吧!我立即就走。”
  當他走進二樓的廳里時,祈青思嬌喝道:“李少杰,你給我站著。”
  李少杰停了下來,背著她攤開了手,再拍在兩邊腿側處。
  祈青思怒道:“滾回來!”
  李少杰緩緩轉身,瞧著在風里飄逸如仙的祈青思。
  他知道在以后的下半生里,休想有片刻能忘掉眼前的情景。
  祈青思脫下他的上衣,劈面往他擲來,然后背轉了身,冷冷道:“滾吧!不要留下任何東西。”
  李少杰接著上衣,歎了一口气,隨手把上衣拋在沙發上,朝她走去,直來到她身后,貼上了她玲瓏浮凸的粉背和隆臀,兩手沿腰摟了上去,緊箍在她裸露的圓臍處,頭往前伸,看著她刀削般的側面輪廓,在她耳旁柔聲道:“我是第一次見你動气,真是動人之极。”
  祈青思出奇地沒有掙扎或推開他,平靜地道:“你若不給我一個為何會打算以后都不見我的滿意的解釋,休想我會再理睬你。”
  李少杰完全失去了离去的意志,專心享受著在肉体接触廝磨中的銷魂感覺,誠懇地道:“因為我怕自己抵受不了你的魅力,不能自拔地愛上了你,那我就慘了!”
  祈青思不服气地道:“我是洪水猛獸嗎?會那么可怕?”
  李少杰柔聲道:“你絕不可怕,怕還是男人最喜愛的尤物,只是你太有自己的天地和風格,根本容納不下其他東西,我真奇怪你曾和人結過婚,看到你書房內的丰富藏書,過千張的唱碟和影碟,便知你追求的是一些在這人世永遠沒法獲得滿足的夢想,你雖擁有惊人的財富和任何人都覺得驕傲的事業和地位,可是你滿足嗎?”
  祈青思嬌軀一震,身体軟了下來,靠入他怀內,閉上眼睛,幽幽一歎道:“少杰!你是否是我肚內的蛔虫,我自出生后,從未遇到一個能了解我的人,我結婚主要是順著爸媽的意思,可是婚后三天我便要求分房而睡,我根本不可以和另一個人生活,所以我已打定主意不再結婚,你不是亦不准備結婚嗎?為何仍那么怕我,看來我比你更堅強。”
  李少杰歎道:“沒有人可以真正了解你的。事實上沒有人能真的了解另一個人。人一出生便注定是隔斷在各自孤獨的世界里生活,自我前妻离我而去后,我便知道我從沒有真的認識她,我可以指責她是貪求美好的生活,但那只是把事情簡化,給予一個合乎情理和任何人均可以明白的解釋,但真相真的是這樣嗎?會否有更深入的原因,例如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命運,或在某一刻即興的沖動,誰能知道?”
  這是他的肺腑之言,完全發自內心,沒有絲毫的偽飾。
  祈青思扭轉嬌軀,雙手纏上他脖子,眼睛閃動著攝魄勾魂的神采,深深凝視著他,緩緩道:“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說出這么有深度和真摯的話,起始時我對你感到矛盾,你有吸引我的地方,亦有我不屑之處,但那天看到在電視上的你,尤其是你那對夢般的眼睛,使我生出再見你的沖動,而且我不服气的要命,為何你可以和其他的男人不同?”
  腳步聲響。
  李少杰迅速在她唇上輕吻了一口,道:“今晚我定要和你到池內游個痛快,不管你是否愿意。”
  祈青思泥鰍般由他怀里滑出來,嬌笑著走進廳內道:“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李少杰默默吃著半熟的牛扒,心神飛越到這段日子接触到的几位女性。
  妮妲是個野性未馴的小丫頭,愛起來什么都不計較,但卻不愿受到任何束縛;安娜成熟實際,很懂利用天賦的本錢,看似隨便而事實很有自制力,精明厲害;眼前的祈青思卻像天上高不可攀的明月,縱使對你很好,總和你有段不可逾越的距离。
  只有那快餐店的白領麗人,或許會是很好的情人和賢淑的妻子。
  只恨自己再不敢踏足到婚姻生活去。
  至少在目前他很害怕這想法。
  祈青思每一個動作、姿態都是那么高雅优美,顯示出高貴的出身,有時你甚至沒法把她和原始狂野的情欲連在一起。
  她會否是天生冷感的人,是否要特別的方法,才可逗起她的欲火呢?
  祈青思打破沉默道:“你看過我的書房了,我的腦袋是什么樣子的?”
  李少杰忽地感到一陣疲倦,再沒有興趣利用夢中得來的東西,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想了半晌道:“我現在頭很痛,不想動腦筋,只想看你准不准我進去你的臥室,在床上拽著你睡上一覺。”
  祈青思失笑道:“男人就是男人,最后仍只是想抱人家到床上去。”
  李少杰放下刀叉,拿起餐酒,一飲而盡,斜眼看著這千嬌百媚的美女道:“我會用最狂野的手法粉碎你的外殼,把你還原為一個渴望愛情的女人。”
  祈青思眼中泛起戒備的神色,語气轉冷道:“不要高估我對你的好感,只是你這些充滿挑逗性的言詞,足可构成性侵扰的罪行。”
  李少杰藉點酒意微笑道:“你最好吩咐其他人不要踏上樓梯半步,以免看到或听到我們歡樂的聲音。”
  祈青思臉色一沉道:“我只要高叫一聲,便有得你好受的了。”
  李少杰搖頭道:“不用那么麻煩,只要你說一聲走,我立即离開,讓你繼續過沒有愛情滋潤的生活。”
  祈青思呆了片刻,軟化下來,跺腳道:“你這人真蠻橫霸道。”
  李少杰站了起來,走到她身旁,把手遞給她道:“你的手!”
  祈青思臉上露出哀求的神色,顫聲道:“少杰!不要這樣好嗎?讓我們再聊聊吧,最多人家陪你下去游泳。”
  李少杰堅決重申道:“我現在只想要青思的手。”
  祈青思垂首道:“先听我說兩句話好嗎?”
  李少杰道:“到睡房內再說,你仍可有反悔的机會。”
  祈青思咬著唇皮,好一會后低聲道:“你連人家的話都不肯听,還是走吧!”
  李少杰忽感心灰意冷,她始終不是真的愛自己,只是給自己眩惑了而已。走到沙發去,緩緩取起上衣,披到身上,然后默默离開。
  這次祈青思并沒有喚他回來。
  但秀目卻射出复雜至難以形容的神色,兩手緊抓椅子,因太用力致指尖發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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