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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派將遠征


  遼東數城被努爾哈赤攻克的消息,很快傳到北京。
  朝廷上下十分惊慌。
  這天黃昏,万歷皇帝在皇權殿,立即召集大臣研究應急措施,商討對策。
  文武大臣落座后,兵部尚書將遼東告急,稟報稟上,万歷皇帝听罷,臉唰地白了,緊鎖眉頭,往寶座上一靠,有气無力地說道:“關外告急,聯憂慮万分,為治理邊陵,特請文武百官入朝,獻計南策。”
  大學士方從哲見皇上閉目待听,就連忙站起,叩禮之后,說道:“皇上,努酋敢犯我大軍,切不可等閒視之,如不將努爾哈赤迅速剪除,其后果不堪設想!”
  他掃了一下殿內的文武大臣,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國師(陰虎)又說道:“依臣之見,請皇上再征集軍隊,選派得力大將討伐,以振朝威!”
  方從哲极有煽動的言詞,博得了許多大臣的喝彩。
  陰虎也微笑著點了點頭。
  眾多大臣紛紛附議,力主出兵。
  只有御使張鶴鳴坐在文官一側,默然無聲。
  這時,張鶴鳴想起以前努爾哈赤進京朝貢的一幕。
  在張鶴鳴的心目中,努爾哈赤是個雄才大略,有知有識有抱負的异族英雄。
  努爾哈赤之所以揭竿而起,也是大明朝昏庸,李成梁之輩欺壓异族的結果。
  想到此處,張御史驀地站起,陳述道:“出兵征討,實非上策!”
  在場的眾大臣部以惊异的目光,注視著張鶴鳴。
  陰慮也沒想到半路上會殺出個程咬金來。
  張御史神態自若地說道:“自古用兵非善舉,實不得已而用之。今吾軍戰敗,士气受挫,宜應整頓兵備,養精蓄銳,以臣之見,如若貿然出關,危險至极。當年,盛唐十万大軍輕率舉兵,在潼關被安祿山挫敗的教訓,諸位武將們不會不知吧?”
  高個子的兵部尚書听到這里,懊惱地說:“不要被努酋嚇破膽!我堂堂朝廷如不出兵,豈不視我好欺?”
  他捋了捋袖口,習慣地提了提右衣襟,又說道:“我軍在撫順,清河之敗,只不過是努酋撥我毫毛一根,張御史之言,豈不是滅我威風,長他人志气?”
  張御史站起來還想据理反駁,万歷皇帝馬上右手一揮,阻止了他。
  同時向陰虎問道:“國師,不知你認為如何呢?”
  陰虛心里當然是希望出兵了,最好消滅努爾哈赤。
  于是他身体僵硬地叩了禮,緩緩說道:“皇上,臣也認為應該出兵?”
  万歷皇帝見陰虎表了態,當下也順著其意說道:“那好,明日下詔征討,以示懲戒,眼下急需荐舉得力將帥,主持遼東軍務,眾卿議議,看誰去為好?”
  皇上言畢,殿內嗡嗡之聲盈耳,有的主張用身經百戰的老將,有的荐舉血气方剛的后生。
  正在議論不決,皇上一籌莫展之時。
  忽然殿外一道刺眼的亮光,如閃電掠過万歷皇帝灰白的臉寵,接著隆隆之聲傳進大殿。
  隨之天搖地動,燭光搖曳,一個個文武官員頭重腳輕,有的被看不見的魔力從座上彈起,有的嚇得鑽進椅子底下,有的象宮廷的舞女在地毯上東搖西晃。
  最叫人惊疑的是万歷皇帝竟然象坐滑梯似的,從寶座上滑到了地上。
  陰虎看著這些人的神色姿態,內心對地球人的鄙蔑之心又加重了几分,他覺得地球人真是太膽小了。
  就在這時。
  万歷皇帝的龍袍被未熄的蜡火燃著,旁邊的一個太監忙將燃著的龍袍從皇上身上脫下,扔向了殿前。
  說也巧,這龍袍竟向陰虎的身上扔了過來。
  陰虎一見這燃著的龍袍,就不知怎的忙向一邊閃了好遠,反應特別的大。
  這時,万歷皇帝的衣服又被燭火燃了起來。
  万歷皇帝惊叫著,那喊聲夾帶著哭喪調,一個勁儿地喊道:“快來!快來!快……”
  眾人听到呼叫聲,轉臉看去,見皇上身上著了火,都搶著去扑火。
  只有一旁的陰虎沒有上去。
  可是,人們只見四根金漆大柱搖晃。
  不見一個人能走近皇上身邊,一時宮娥太監,呼天嚎地,走,走不過去,爬,也爬不到近前,大有皇宮即刻傾覆之危。
  過了片刻,一切恢复平靜。
  人們才知道是經歷了一場地震,太監,文武百官擁上前去,把皇上身上的燭火扑滅,從御案下抬出來。
  只見万歷皇帝面頰蜡黃,周身冰冷,口吐白沫,閉目不語……這可嚇坏了朝廷上下,哭叫聲,吶喊聲混在一起,更忙煞了太監們。
  万歷皇帝經歷了一場地震,整天惶惶然不可終日,似乎一切都被他置之度外。
  而陰虎趁机又掌握了兵馬大權,這時眾人荐舉楊鎬為兵部左傳郎兼遼東經略,陰虎啟奏了皇上之后,万歷皇帝便當即提起御筆批准。
  楊鎬是河南商丘人,万歷八年中進士。
  他先是做知縣,后被調進京城,當御史,山東參議,遼海道守,遼東巡撫,但因亂殺邊民,詭詞報捷被御史告發,革職為民,解甲回鄉閒居。
  這天,楊鎬因閒居告悶,便到商丘城南的火神廟閒逛。
  他仁立廟前,回憶起自己的坎坷生涯,不禁凄然淚下。
  正當楊鎬痛心疾首之時。
  忽然家人來報,皇上圣旨,他疑惑地回到家中,領旨后,連忙叫拜。
  第二天,便起身進京一路上。
  他思前想后,決心將功補過。
  楊鎬進京之后,万歷皇帝馬上召見,親賜他一口尚方寶劍,授以全權,可隨時有權處決總兵以下的將官。
  楊鎬在京籌划多日,宮中見聞使他心灰意冷。
  到了二月,楊鎬在陰虎的催促下,才不得不率師出征,迎著凜冽的西北風,向遼東進發。
  楊鎬率師出關的捎息,很快傳到廣宁。
  此時,在城里養傷的皮廷相,正閒住在廣宁新總兵李如柏的家里。
  皮廷相名為養傷,實非有傷,上次他身為明軍左翼副將,實則未見努爾哈赤的兵卒,就臨陣逃遁。
  為了掩人耳目,他偷偷地用剃須刀在左肩上划了道傷口,敷了些云南白藥,就帶著几名親信,跑到廣宁躲避。
  恰巧,皇上下詔命李如柏代張承蔭為廣宁總兵。
  因為皮廷相与李如柏是結拜兄弟,于是皮廷相由逃兵,一躍變為功臣。
  李如柏親自把他請到府上,待為上賓。
  不過,皮廷相也有自己的心病。
  他逃跑的那天,同行的還有一個姓陳的游擊。
  此人是鎮守清河城的副將陳大通之弟陳大通,如果陳游擊將臨陣脫逃的真相講出,將會以軍法論處,斬首示眾。
  所以,皮廷相听說楊鎬帶著尚方寶劍出京,就惶恐不安。
  此時,他在想,如何對付楊鎬,以求脫身之計,想來想去,不得其“要領”。
  于是,決定去李如柏處探一探虛實。
  這天傍晚,皮廷相到李如柏的住處,恰巧李如柏正為楊鎬准備接風的席宴。
  李如柏見皮廷相送來,炫耀地說道:“楊將軍与家父是世交,等他一到,我將向他荐舉皮老弟為總兵官,到那時,老弟如何謝我?”
  皮廷相心中有鬼老是走神,木然片刻。
  隨之笑道:“給賢兄弄三顆東海真正的珍珠!”
  當晚,皮廷相如同吃了天宮的蟠桃,做了一連串的美夢。
  夜半醒來,他點著長蜡燭,對著燭影自言自語起來:“老話講,無毒不丈夫,既然楊鎬可做靠山,何不趁机除我后患!”
  次日中午。
  皮廷相跟隨李如柏迎出城外三里,隆重接待場搞光臨廣宁。
  黃昏時分,大宴完畢,楊鎬回到驛館,興致勃勃地召見在遼東的心腹密談。
  李如柏馬上向楊鎬荐舉了皮廷相,楊鎬當即答應向皇上稟奏,提升皮副將為副總兵,協助李如柏鎮守廣宁。
  皮廷相謝恩之后,馬上獻策道:“楊將軍乃大明朝一大台柱,要想重振朝綱,必揚善懲惡,順乎民心。這樣才能使將軍之威如同日月經天,江河行地,万古流芳。”
  楊鎬滿面笑容地說道:“皮副將所言過夷,不過,言其揚善懲惡一事不可小覷。只是吾多年未到關外,不知其事,望愛將略述一、二”
  皮廷相趁步向前,坐待不語。
  楊鎬笑道:“皮副將,盡管直前,不必避諱。”
  皮廷相沉吟了一下道:“稟報大人,古語道:見微而知者。遼東大軍之所以陣陣敗北,實乃是貪生怕死之輩的罪過,比如——”
  皮廷相警覺地朝門外瞥了一眼。
  似有難言之隱,停頓了一下。
  李如相見皮廷相有所顧忌。
  就直言道:“說吧,里里外外沒有外人。”
  皮廷相湊近楊鎬身邊。
  小聲說道:“比如上次清河兵敗,就是由于副將陳大通,和他的弟弟游擊,陳大通臨陣脫逃的結果。”
  “真有其事?”
  楊鎬一拍檀香大椅扶手,反問道。
  “末將敢拿腦袋擔保!”
  皮廷相身子一挺,肅然答道。
  楊鎬听了皮廷相的這番話,心里暗忖道:“這次出兵,國師命我必須消滅努酋,現在軍中竟有此等之人,必須得將這類之人殺之,以正軍威!”
  于是他嚴肅地說道:“那好,等明天我去沈陽,定將他們斬首示眾!”
  三天后。
  楊鎬率親兵赶赴沈陽。
  沈陽筑城始于西漢,歷經唐、遼、金、元、一再擴建。
  此時已是關外軍事重鎮,交通要沖。到了明朝万歷年間,沈陽中衛城已城廓威嚴,在方圓九里的城區。
  商號櫛比,民宅相依。
  上時,久居沈陽的總兵賀世賢,听說楊鎬赴沈。
  連忙命城里總管在四座城門樓插起彩旗,沿街各家商呈挂起彩燈,以節目的气氛迎接遼東經略的到來。
  這天,旭日東升,駕世遇親率城內的副將,參將,游擊,千總,百總等大小官員,迎出城外,親自把楊鎬接到總兵府。
  當天,楊鎬由城南保安門進城后,馬未停蹄,人末下鞍,就令傳令兵,馬上向開原鐵岭,遼陽,清河,山海關等衛傳令,命各路總兵,將官火速來沈,三日內不到者,斬。
  第三天一早,各衛總兵官,副將,參將相繼到齊。
  各路將官向楊鎬請安之后。
  楊鎬當即在總兵府大廳宣布:“查清河城副將陳大通,游擊陳大通在清河之戰中,臨陣逃脫。為嚴整軍紀,當眾斬首!”
  言畢,抽出尚方寶劍,交給待官,說道:“在中心廟前斬首示眾!今后凡不遵軍令者,定斬不赦!”
  陳大通道闖出隊列,剛想喊冤,早被几員武衛繩捆索綁,押赴法場。
  皮廷相站在法場西側眼見陳大通人頭落地,才轉身回到驛館。
  處死二陳,楊鎬本人并不覺得輕松,因為据他摸底,山海關只有三万兵馬,廣宁、開原、鐵岭、遼陽各地加在一起,也不足六万。若以八、九万殘兵老將去對付訓練有素的六万八旗騎兵,談容易?
  想到這里,他不戰自餒,上任多日,從不言如何出兵。
  眼下,楊鎬十分為難,進兵吧,那是以卵擊石,不出兵吧,國師必會嚴懲自己,弄得晚年身敗名裂。
  所以,他以‘兵員不足,軍餉虧空’為由,屢向朝內要兵要餉,施以緩兵之策。
  上行必有下效,遼東各級將官,也趁增兵加餉之際,虛報兵員,多領軍餉。
  到了月底,各地征調兵員名冊,共達四十七万人之多,而實際不到十万。
  這天,楊鎬第四次接到皇上命他出兵的圣旨,他不得不召集各路大軍將領,決定兵分四路進攻;左翼中路由山海關總兵杜松統兵三万,從沈陽出撫順關;左翼北路由開原總兵雙林會同葉赫兵共一万五千人從開原出三岔口;右翼中路由廣宁總兵李如柏,沈陽總兵賀世賢指揮,率軍二万五千人,由清河出鴉鶻關;右翼南路由遼陽總兵劉大刀指揮,率兵二万,從寬甸出佟甲江。
  四路大軍約定于建州東達二道關會齊,然后圍攻赫圖阿拉。
  總師楊鎬坐鎮沈陽,指揮號稱四十七万大軍的兵馬,誓師已畢,各路兵馬開始整軍備糧,待命出發,楊鎬統帥四十七万大軍進去赫阿拉的消息,如同閃電,傳遍遼東。
  此時,努爾哈赤正帶領一万五千夫役民工,在渾河与蘇子河義叉的灣,修筑薩爾雅新城,休養士卒,以防明軍突然襲擊。
  這天清晨,努爾哈赤正站在新城西南角的角樓,朝遠處眺望。
  忽然飛來一匹戰馬,弄得大道上煙塵四起。
  不一會儿,那騎士進城,跑上城牆,向努爾哈赤稟報:“汗王,不好了,明軍晚舉著火把,要來攻打我們山城了!”
  “來人多少?誰是帥將?”
  探馬搖頭不知,努爾哈赤連忙走下城樓。
  回到大殿,召集八旗將領,火速議事。
  眾旗主坐定之后,忽然又有探馬來報:“稟報汗王,明軍四十七万,兵分四路,已于昨晚出兵!”
  “好家伙,八對一!”
  何和里听罷,面帶惊色地說道:“我軍僅有六万,想差如此懸殊,汗王您可要當机立斷喲!”
  “不必听那一套!”
  安費揚古听后,站起來說道:“朝廷軍餉匱乏,上哪去征那么多兵?”
  那探馬又回道:“四十七万,就是四十七万,是我親耳听到的。”
  “何處所听?”
  努爾哈赤關切地追問道。
  “我從大舅哥那儿听說的,他在明軍中做事儿,昨晚我听說后,走出來,就看見明軍舉著火把,傍黑天從撫順關出發,光火把就擺了好几里!”
  “那叫外強中干!”
  安費揚古笑道:“如果明軍真正地兵強馬壯,何必晚上行軍,白天打仗?”
  何和里听了穩不住神了,他气得一拍椅扶手,說道:“哎喲,老弟,這回可不是跟尼堪外蘭打仗!大明朝已坐殿二百多年,拿大屁股碰你一家伙,也夠嗆喲!”
  努爾哈赤听罷,拍案而起,厲聲喝斥道:“不要危言聳听!眼下探察不實,還不好妄斷!”
  大敵當前,汗王動怒,一時殿內默然無聲。
  正當努爾哈赤猶豫不決之時,忽然門口的衛士進殿來報:“汗王,有個漢人遠道而來,要您親見。”
  努爾哈赤赶忙進入側殿,等待來者。
  他剛坐下,忽然一個中年漢子,身著明服,叩首來見。
  努爾哈赤說道:“免禮平身!”
  來者抬頭站起。
  努爾哈赤打量著眼前這個漢人。
  只見他的臉型、眉宇、鼻梁,覺得十分眼熟。
  然而,一時又想不起來,他搖了搖頭,似乎想擺脫頭腦中的种种疑慮,隨之問道:“你見我有何事?”
  “向您報告軍情。”
  接著那漢子稟報道:“汗王,据我得知,明軍從前天開始,已兵分四路,分別從沈陽,清河,開原,寬甸出發,圍攻您的都城!”
  努爾哈赤盤問了一番,來人—一對答如流。
  努爾哈赤猛然又問道:“是誰派你來報告如此重要軍情的?”
  “這個恕在下難以奉告!”隨即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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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擁書城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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