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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錯有錯著


  項少龍在幽靜的內軒見到趙雅。
  是日天气晴朗,多天沒有露面的太陽溫柔地照拂著銀白色的世界。
  今次項少龍連小昭小美都見不著,看來整個夫人府已徹底換上了趙穆方面的人。
  趙雅一身素黃,精神好了一點,但仍掩不住凄蒼的玉容,有种令人心碎的孤清美態,□露出內心受到的折磨和矛盾。
  項少龍卻對她沒有半絲同情。只暗叫活該。
  坐好后,獻茶的婢女退了出去,趙雅輕輕道:“事情進行得怎樣了?”
  項少龍淡淡一笑道:“尚算順利,你那處有什么新的消息,趙穆有沒有收到風聲?”
  趙雅搖頭道:“王兄和趙穆的精神都擺在和燕人的戰爭上,暫時無暇顧及其他事情。”頓了頓續道:“倒是晶王后催促你快點動手,著我告訴你王兄因你与李牧合謀上書一事,非常不滿,极可能在農牧節后,對付你和烏家。”
  項少龍暗忖這是要加強我動手的決心了。趙雅你真是非常賣力。
  趙雅見他沉吟不語,道:“你們与呂不韋他們聯絡上了嗎?若沒有秦人的接應,怎把朱姬母子送回咸陽去?”
  項少龍裝作苦惱地道:“早聯絡上了,他們派了圖先率人來接應,但仍不信任我們,只說我們若能把朱姬母子偷出城外,便到城西的馬股山与他們會合。”
  趙雅怎知這是胡謅出來的,俏目亮了起來,加緊追問道:“現在只剩下兩天時間,出城的秘道弄好了嗎?”
  項少龍靈机一触道:“什么都預備妥當了。”接著以最深情誠懇的語气道:“對我來說,你和倩儿比朱姬母子更重要,所以我決定了先把你、倩儿和小盤三人送往城外,才發動對你王兄赴牧車隊和質子府的特襲,否則宁愿取消整個計划。”
  趙雅嬌軀一震,垂下頭去道:“我們真的是那么重要嗎?”
  項少龍心中暗笑,道:“失去了你們,我還有什么樂趣,依照往例,你王兄的車隊將于大后天辰時中离城,我會早少許于卯時末在后門處等你們,若諸事妥當,立即派人先送你們到城西,待我劫到朱姬母子后,再來与你們會合,一起由秘道离城。”
  趙雅道:“誰負責城外的伏擊呢?”
  項少龍道:“當然是由烏卓負責,車隊經過長草原時,我們的人會藏在預先挖好的箭坑內,在他們毫無防范下,只是□弓勁箭,便教他們應付不了,這計划可說万無一失。”
  趙雅櫻唇輕顫,以蚊蚋般的聲音道:“好吧!到時我會和三公主、小盤溜出來与你會合。”
  項少龍見目的已達,過去找趙倩。趙雅則借詞回宮向晶王后報告,离府去了。但項少龍當然知道她是要向趙王報最新的情況。
  趙倩見到他自是非常開心,但又是憂心忡忡,怕他斗不過趙王和趙穆。
  項少龍把她擁入怀里,一邊輕怜蜜愛,一邊告訴她小盤化身作嬴政一事。
  听得趙倩俏臉色變,也不知應害怕還是興奮,吁出一口涼气道:“難怪小盤這些天來行為古怪,不時自言自語,累得我還以為他念母過度,失了常性,又不敢告訴你,怕分了你的心神。”
  項少龍道:“除了你和廷芳外,便沒有人知悉他真正的身份,所以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你也不可揭破此事。”
  趙倩道:“我明白了!”
  為了安她的心,項少龍把剛才對趙雅說的話,告訴了她,再商量了怎樣為小盤掩飾后,才回烏家城堡去了。
  次日項少龍再到夫人府找趙雅,探听她的口風。
  果如所料,趙雅沒有反對這安排。
  站在趙穆的立來說,項烏他們便像在他的掌心內變戲法,怎樣變也變不出他的手心之外。所以絕不會因此而放過一舉把項少龍和烏家所有潛在勢力盡殲的天賜良机。
  項少龍微微一笑道:“小孩膽子較小,我想先把小盤帶走,雅儿有什么意見?”
  趙雅那會在意一個無關痛痒的孤儿,點頭答應了。
  項少龍長身而起,正要离去。
  趙雅輕呼道:“少龍!”
  項少龍轉過身來,趙雅把嬌軀挨入他怀里,纖手纏上他脖子,獻上香吻,用盡所有力气□出心中的痛楚。
  項少龍雖半點興趣也欠奉,亦唯有虛与委蛇,裝作熱烈貪婪地痛嘗她的小嘴。
  唇分后,趙雅的熱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項少龍故作惊奇道:“有什么心事呢?”
  趙雅伏在他肩上失聲痛哭起來,好一會后才平复過來,道:“人家太高興了,才如此失態吧!”
  項少龍心中大罵。
  趙雅离開了他,拭著淚道:“去找小盤吧!”
  項少龍公然領了小盤出府,途中為他換過預備好的破舊衣服,又吩咐一番后,才帶他回烏家城堡。
  此前他已把嬴政另有其人一事告訴了有關人等,烏家各人自是振奮莫名,最高興的還是肖月潭,如此一來,整個局勢頓時扭轉過來。
  剛踏入府門,烏應元和肖月潭兩人已搶著迎來,跪下高叫太子。
  小盤詐作慌張失措,躲到項少龍身后,只是嚷著要見親娘。
  項少龍向各人道:“他仍未習慣自己的真正身份,讓我帶他去讓廷芳照顧,待他見到王后再說吧!”
  眾人那會疑心,歡天喜地擁著這假太子到內府去了。
  時間轉瞬即逝,農牧節終于來臨。
  天尚未亮,城堡內所有人都起來了。
  此時所有婦孺,借口到牧去慶祝農牧節,均离城去也。婷芳氏和春盈四女亦是其中一批被送走的人。
  烏廷芳大發脾气,堅持要留在項少龍身旁,眾人拿她沒法,惟有答應。
  城內除烏卓手下的二千精銳子弟兵外,還有在忠誠上沒有問題的七百多名武士和二百多男女壯仆,人數達三千人,加上高牆和護河,實力不可輕侮。
  這也是趙王等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能把他們引离堅固的城堡,對付起來自是輕易多了。
  吃過戰飯后,項少龍領著滕翼、荊俊、肖月潭和他三十名武技高強的手下,与由烏家七十七名精銳組成等于特种部隊的精兵團,摸黑出門。
  他們离堡不久,烏卓便率領另五十名好手駕著馬車,往夫人府開去。
  半個時辰后,到達夫人府的后門時,天才微亮。
  后門立即打了開來,閃出趙雅和趙倩。
  有人拉開車門,恭請兩人上車。
  趙雅微隨著趙倩跨到車上,只見烏卓和另兩人坐在馬車上,冷冷道:“夫人你好!”
  趙雅大感不妥,馬車已朝前開出。
  趙雅強作鎮定道:“少龍呢?”
  烏卓向那兩人打個眼色,那兩人立即出手,把趙雅綁個結實,還封著了她的俏口。
  烏卓則把預備好的衣服,遞給趙倩,讓她加蓋身上,不一會已搖身一變,化成男儿模樣,若非近看,絕難發覺破綻,尤其唇上□的假須,更是維肖維妙。
  趙雅惊惶的美目看看烏卓,又看看對她不屑一顧的趙倩,終于明白了是什么一回事,一時愧悔交集。
  烏卓厭惡地看著她道:“你這又蠢又賤的蕩貨,竟敢出賣我們項爺,真是不知自量。”“呸”的一聲向她吐了一口涎□。
  馬車這時轉入了一條林間小徑里,烏卓和趙倩兩人走下車去,馬車才再朝前開出。
  趙雅的淚水終忍不住汨汨流了下來。
  車窗外忽見雨雪飄飛。
  項少龍、滕翼、肖月潭等藏在質子府對面的密林里,注視著質子府正門的動靜,一切看似全無异樣,門外更不見守衛,似乎毫沒戒備。
  肖月潭怀疑地道:“夫人會否這么輕易溜出來呢?”
  項少龍看著茫茫的雪花,暗忖史書上确有寫明朱姬母子都安然返抵咸陽,所以這看來沒有可能的事,應該會順利發生的。充滿信心地道:“一定可以!”
  話猶未已,質子府門大開,先是十名趙兵策馬沖出,接著是輛華麗的馬車,后面跟了另二十名騎兵,聲勢浩蕩的來到街上,轉左往城西馳去。
  眾人喜出望外,連忙行動。
  埋伏那方面的荊俊接到旗號,立即發出准備攻擊的命令,三十個精銳隊員迅速利用早先縛好的攀索,爬上林蔭大道兩旁的樹上,弩箭瞄准迅速接近的目標。
  那車隊快要來到伏兵密布的樹下時,后面蹄聲大作,只見一名趙兵策馬追來,打出停止前進的手號。
  指揮車隊的小頭目大訝,下令勒馬停步。
  忽地箭聲嗤嗤,□括聲響,三十一個包括御車者在內的趙兵全部了賬,都是一箭了命,倒下馬來。
  精兵隊員紛紛躍下,准确無誤地落在馬背上,控制了吃惊嘶跳的戰馬。
  荊俊則輕若飄絮的躍在馬車頂上,正要一個倒挂金鉤,探頭向里面的“假郭開”真朱姬邀功領賞時,“砰”的一聲一個男子持劍撞開車門沖了出來。
  眾人大吃一惊。
  只見此人一身華服,年紀在二十五六間,高度比得上項少龍,長相英俊不凡,生得玉樹臨風,那對眼更有勾魂攝魄的能力,足夠資格作任何娘儿的深閨夢里人。
  他也非常机警,見到滿地趙兵□体,四周全是敵人,一聲發喊,便想竄入道旁的樹林里,那知脖子一緊,已給車頂的荊俊以獵獸的手法套個正著,手中劍甩手落地。
  兩名精兵隊員扑上來,立時把他掀翻地上,還吃了三拳一腳,痛得彎曲起身体。
  項少龍、肖月潭等剛赶過來,見到此情此景,都為之色變。
  馬車內空無他人。
  項少龍一腳踩在那人腹上,喝道:“你是何人?”
  荊俊抓著他頭發,扯得他仰起那好看漂亮的小白臉。
  只見那人早嚇得臉無人色,顫聲求饒道:“大爺饒命,我是齊國來的特使,与你們無冤無仇。”
  項少龍与荊俊臉臉相覷,想不到這齊雨中看不中用,如此窩囊怕死。
  肖月潭气急敗坏道:“怎辦才好呢?郭開昨夜顯然沒有到夫人房去。”
  眾人立時醒悟到眼前此子定是去占朱姬便宜,得食后現在才离開,那朱姬雖有天下最能誘惑男人的媚骨,亦無用武之地,沒引得郭開到她榻上去,當然沒有机會把他迷倒。
  項少龍擦地拔出血浪,指著齊雨的眼睛喝道:“你要左眼還是右眼?”
  齊雨顫聲道:“饒命啊!你要我干什么也可答應你。”
  項少龍回复了冷靜從容,微笑道:“我只要你回質子府去。”
  馬隊冒著雨雪,朝質子府開回去。
  項少龍和肖月潭兩人坐在車廂里,脅持著惊得渾身發抖的齊雨,看著這縱橫情的古代潘安,又好气又好笑。
  大門打了開來,有人叫道:“齊爺回來何事?”
  在項肖兩人脅迫下,齊雨掀□向外道:u我遺下了重要文件,須到夫人處取回來。”
  那兵衛道:“郭大夫有命,任何人也不得進入質子府。”
  齊雨依著項少龍傳入他耳旁的話道:“這文件与貴國大王有關,非常重要,万事有我擔當,快放行!”
  那兵衛顯因他身份特殊,又是剛由府內出去,無奈下讓他們進入。
  隨行的趙兵當然是荊俊等人假扮的,一來由于下著大雪,兼且這批趙兵專責保護齊雨,与守府的趙兵分屬不同營系,互不相識,一時竟沒有察覺出岔子來。
  眾人松了一口气,車隊迅速來到朱姬宅旁空地上。
  荊俊負責留守宅外,只見花園內處處架起了种种防御敵人攻來的設施,又挖了箭壕,不由倒吸一口涼气,慶幸不用強攻進來。
  項少龍和肖月潭一左一右挾著齊雨,再跟了四人,進入宅內,守在石階下的四名趙兵認得齊雨,雖見他臉青唇白,還以為昨夜“操勞過度”,沒有起疑。
  其中兩兵隨他們一起入內。
  兩名俏婢正在廳堂打掃,見到齊雨都眉開眼笑,迎了過來。
  項少龍一聲暗號,四名精兵隊員同時出手,以從項少龍學來的手法,把兩兵兩婢擊昏過去,又立即用繩索困個結實,塞著口拖到一角。
  項少龍寒聲向齊雨問道:“宅內還有多少人?”
  齊雨乖乖答道:“還有五個婢女,其中兩人陪著朱姬。”為了活命,他确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四個精兵隊員,正要去尋人時,大門忽又打了開來,郭開興沖沖沖了入來,向齊雨不悅地道:“使節大人為何去而复返,昨夜尚未興盡嗎?”語气中充滿了酸溜溜的意味。
  項少龍知他定是聞報由假嬴政處匆匆赶來,找占了他朱姬的齊雨略作發□,心中好笑。
  齊雨惟有向他報以苦笑。
  郭開這時才有空望往齊雨身旁諸人,他目光落在臉露冷笑的項少龍時,
  立時色變,還未有机會呼叫,早刀劍加頸。
  項少龍微笑道:“郭大夫別來無恙!”
  郭開顫聲道:“你們絕逃不出去的!”
  項少龍淡然道:“誰要逃出去呢?”說到“逃”字時,特別加重了語气。
  肖月潭喝道:“押他們上去。”
  兩名隊員先行一步,找尋其他尚未制服的婢女,項少龍等則押著兩人登上二樓,來到朱姬緊閉的房外。
  郭開受脅下,無奈吩咐房內看管朱姬的壯婢開門。
  門才開了少許,項少龍已搶了入去,把兩婢打昏。
  朱姬正呆坐在梳□銅鏡前,玉容不展,忽然見到有個趙兵闖進來動手打人,嚇得目瞪口呆時,肖月潭已扑前跪伏地上,低呼道:“小人肖月潭救駕來遲,累夫人受苦了!”言下不胜欷□,差點掉下淚來。
  項少龍心想這家伙倒有些演技,難怪能得呂不韋重用,提醒道:“夫人快些變成郭開。”
  朱姬這才認出是項少龍,大喜下跳了起來,先來到郭開和齊雨兩人身前,左右開弓,每人賞了記耳光。
  項少龍心呼厲害,喝道:“先把他兩人押出去,脫下郭大夫的衣服,然后把他綁起來。”
  兩名隊員應命推了兩人到房外。
  在肖月潭這高手幫助下,當朱姬□上郭開的招牌長須,又穿戴上他的官服官帽時,連項少龍亦看不出破綻。
  朱姬醒起一事,問道:“政儿呢?”聲音顯得抖顫。
  項少龍微笑道:“幸不辱命!”
  朱姬一聲歡呼,差點要扑過去摟著項少龍親嘴。旋又向肖月潭問道:“他——他長得像不像大王?”
  肖月潭干咳一聲,先偷看了項少龍一眼,才有點尷尬地道:“當然像极了,但体質卻像夫人那么好。”
  這么一問一答,項少龍立時知道連朱姬自己亦弄不清楚她這儿子是跟誰生的。當然更想不到快要相見的儿子,根本就不是她的親儿。這筆糊涂賬,不知怎么算才成呢。
  他們不敢逗留,走出房外。
  郭開自是給困個結實,見到“自己”由房內走出來,惊駭得眼珠差點掉了下來。
  朱姬模仿著他的聲音道:“給我宰了他!”
  郭開和齊雨同時臉無人色。
  項少龍不想下手殺死全無抵抗力的人,笑語道:“留下他的命比殺他會更令他受罪。”
  朱姬白他一眼道:“你是個很好的人!”笑著領先下樓去了。
  項少龍等反變成陪從,押著齊雨追下去了。
  朱姬扮成的郭開一馬當先,走出宅門,學著郭開的聲音語气,向后面跟著的齊雨斥責道:“若非你是由齊國來的貴賓,本官便要把你當杖責。”
  齊雨低著頭,一副犯了錯事的樣子。
  “郭開”一邊責罵,一邊和齊雨登上馬車,項少龍和肖月潭當然也鑽了進去。
  車隊開出,來到緊閉的大門前,守門的兵頭走了過來道:“使節大人——”
  朱姬揭□道:“本官要和使節大人往外一趟,你們小心把守門戶。”
  那兵頭一呆道:“大人!這處怎能沒有了你。”
  朱姬大發官威道:“我自有主張,那到你陳佳來管我,快開門!”
  妙在她連對方的名字都叫了出來。
  那兵頭一臉無奈。吩咐大開中門。
  車隊無惊無險開出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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