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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廣布臥底


  這晚的月亮叉大又圓,項少龍与嬌妻愛婢,到了園內賞月。荊善等生起篝火,燒烤美食,充滿野炊的气氛。
  項寶儿已懂得走路,由于步履朱穩,每有失足,惹得眾人喝彩嘻笑,非常熱鬧。
  善蘭和滕翼和愛儿來參加,兩個小子自是玩在一塊儿了。
  滕翼和項少龍坐在小亭里,看著儿子們玩鬧,心中涌起滿足和幸福的感覺。同時想到眼前的安逸,是他們以血和汗換回來的。以前是如此,以后亦會是如此。
  滕翼有點感触地道:“再過兩晚,就是你和管中邪決戰的時刻,那家伙這些天來足不出戶,更沒有到醉風樓去,可知他是志在必胜。”
  項少龍想起韓竭,順口問道:“二哥原居韓國,又曾參軍,可有听過韓竭嗎?”
  滕翼眼中精芒一閃,訝道:“三弟為何會知道此人呢?”
  項少龍把今天的事說了出來,滕翼露出凝重神色道:“當今之世,若論劍術,無人之名次可過于有稷下劍圣之稱,自號忘憂先生的曹秋道大宗師。
  据說他的劍法達出神入化之境,能不戰而屈之兵。今趟鄒先生到齊去,主要就是為了見他一面。善柔正是他的關門弟子。”
  項少龍早由趙致之口听過這近乎神話的人物,奇道:“這人和韓竭有什么關系呢?難道韓竭又是他的弟子嗎?那韓竭豈不是柔姊的帥兄?”
  滕翼道:“曹秋道雖在稷下開設道場,但收徒极嚴,所以徒弟不出百人之數,而据說他曾告訴齊王,在他收的徒弟里,只有三人得他真傳,其中一個就是這韓竭,可知這人絕不簡單。”
  項少龍想起他那柄沒有人是他一合之將,鬼神莫測的劍,駭然道:“曹秋道今年多大年紀了?”
  滕翼道:“据說他最善眷生練气之道,所以看來遠比真實年紀輕,他成名時,我才剛懂事,這么推斷,他至少該有六十歲了。”
  項少龍想起武俠小說里的天下第一高手,悠然神往道:“真希望可去向他請安問好,只是田單不會歡迎我。”
  滕翼訝然失笑道:“看來你對曹秋道的興趣,比對韓竭大多了。不過曹秋道似乎對徒弟的品格不大介意,韓竭此人在韓聲名狼藉,動輒殺人,仗著自己是王族,曾坏過不少良家婦女名節,与繆毒屬一丘之貉。今次來秦投靠繆毒,說不定是因走投無路,惟有离國避難。”
  項少龍笑道:“愈多又坏又高明的對手,我的百戰寶刀就愈不感孤單,二哥你也該手痒了。”
  滕翼笑道:“若你不宰掉管中邪,這兩人首先就會斗上一場,管中邪和連晉的師傅照劍齋曾由衛往齊挑戰曹秋道,給斬斷尾指。兩派人自此勢成水火。”
  項少龍失笑道:“怎會有人叫作照劍齋呢?是否故弄玄虛。”
  妃才女的聲音傳來道:“以齋為號,照劍齋非是第一人,夫君大人万勿掉以輕心,若論劍名,忘憂先生之下就要數他了,否則就教不出管中邪這徒弟來。”
  項少龍笑應道:“還有個叫連蚊酌,剛來到咸陽,擺明是來找喳子的。”
  紀嫣然到了兩人身后,倚欄斜挨,仰頭看善天上明月,柔聲道:“嫣然才真的手痒,嫁了你這夫君后,什么都給你先架住了,真不公平。”
  項少龍和滕翼听得臉臉相覷時,紀嫣然油然道:“可以想像后天晚上,就是呂不韋、繆毒和我們項大人三大勢力的正面交鋒,秦人以勇力為貴,誰派胜出,勢將聲望大增,至少對一般士卒來說,實情确是這樣。”
  滕翼心中一動道:“雖說不大可能,但呂不韋會否鋌而走險,索性在壽宴上設局一舉殲滅所有反對他的人呢?只要蒙驁能緊握兵權,挾持儲君和太后,雖會大亂一場,卻非是全無机會。”
  項少龍皺眉想了想,道:“除非他得到王齒支持,否則呂不韋絕不敢如此孤注一擲。自商鞅變法以來,沒有一個國家的將士比秦軍更忠于王室,只要禁衛和都騎嚴陣以待,呂不韋絕不敢輕舉妄動。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明天我便和昌平君及王齒研究一下,以策安全。”
  紀嫣然道:“夫君大人后天定要讓我們出席,好看看你如何大展神威哩!”
  項少龍笑道:“怎敢不帶我們的紀才女呢?”
  旋又歎道:“真想到齊國一游,一方面可以探望柔姊,另一方面則可見識一下天下第一名劍究竟厲害至什么程度。”
  滕翼道:“想想就可以,若你离秦,定瞞不過呂不韋,他甚至會猜出你說不定是到齊行刺田單,那時齊人還不布下天羅地网等你去嗎?”
  項少龍知他非是虛言,笑笑搖頭。
  紀嫣然忽然道:“清秀夫人到秦國來了!”
  項少龍一時想不起清秀夫人是誰,愕然望向她。
  滕翼更是一頭霧水,問道:“誰是清秀夫人?”
  紀嫣然道:“清秀夫人就是楚國大將斗介的原配夫人,由于斗介要了大夫成素宁的小妾,她一怒下离開斗介,發誓若斗介踏入她隱居處一步上即自盡,記得嗎?”
  項少龍這才恍然,原來是華陽夫人那美麗的侄女,當年華陽夫人還托自己帶飾物給她,只是自己有負所托吧了。
  滕翼道:“她來這里做什么呢?”
  紀嫣然道:“當然是李嫣嫣派她來的,希望能憑著她和華陽夫人的關系,緩和秦人因徐相被殺而仇楚的情緒,亦想順道把楚國的小公主迎回楚國。”
  滕翼道:“此一時彼一時也,華陽夫人對秦廷還有什么影響力?”
  紀嫣然含笑橫了項少龍一眼,道:“怎會沒有影響力呢?別忘了我們的琴太傅就是華陽夫人一系的人,而她至少可以影響我們的項統領項大人。清秀夫人現在就寄居在清姊家中。剛才清姊便使人來請她的項太傅明天到她家去見清秀夫人哩!夫君你怎都不可推托呀。”
  項少龍惱道:“你清姊沒告訴她我早盡了力,儲君斷不會因此事對楚用兵的。”
  滕翼笑道:“一個盡說什么你的琴太傅,一個卻開口閉口都是你的清姊。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項少龍与妃嫣然對望一眼,笑了起來。
  紀嫣然离去前,微瞠道:“不理你們了,夠膽便違背清姊的吩咐吧!”
  次日項少龍參与了早朝。
  朱姬仍有出席,也看不出什么异樣之處,可見應只是剛有了身孕,加上袍服的掩飾,近几個月都不怕會給人看破的。
  百官集中討論興國渠和牽連到的种种問題,特別是財力和人力上的調動,更有數千民戶受到影響,須安排遷徙。
  項少龍對此一竅不通,听得頭昏腦脹,更不要說插口了。
  好不容易捱過后,退廷時王齒和王陵把項少龍拉到一邊說話,前者欣然道:“幸不辱命,明天喪期過后,少龍可帶小俊親到鹿府拜會鹿大夫,詳談聘禮及有關細節。”
  王陵道:“真是巧合得教人心寒,鹿公喪期剛在呂不韋壽辰同一日完了。”
  項少龍也覺毛骨悚然。
  王齒道:“昌平君告訴我,昨天你們見到仲父府和內史府的人當街惡斗,是嗎?”
  項少龍點頭道:“兩邊的人均視我們如無物,真恨不得下手宰了他們。”
  王陵道:“這個都衛統領之職怎也要搶回我們手上,不過卻不容易。”
  王齒皺眉道:“此事遲些再說,少龍那封信送出了嗎?”
  項少龍道:“昨天已派人送往楚國了。”
  王陵道:“繆毒現正招兵買馬,又派人往東方各地招募劍手,因有太后為他撐腰,我們都不敢說話上,這假太監很多言行舉動,比呂不韋更要使人生厭。最近便因要擴建內史府,硬把鄰宅的土地收歸己有,教人气憤。”
  項少龍歎道:“現在儲君由于事事均須太后支持,所以怎也要多忍一會了。”
  此時瞥見李斯在遠處向他打出小盤召見他的手勢,再多謝了兩人后,順帶說了滕翼昨天怕呂不韋會乘机發難的疑慮后,匆匆見小盤去了。
  書齋內除了小盤外,尚有昌平君。項少龍和李斯施禮坐在下首后,小盤欣然道:“寡人先讓三位卿家見一個人。”
  項少龍等三人大感愕然。
  小盤傳令下去,不半晌有人進入書齋,到了小盤座前施禮。
  再站起來時,只見此人年約四十,身形順長,留著濃密的山羊須,似屬智士謀臣一類的人物。
  小盤客气道:“先生請坐。”
  眾人自是一頭霧水,小盤介紹了項少龍諸人后,解釋道:“這位是齊國稷下名士茅焦先生,乃繆毒遣人由齊請來咸陽,至于茅先生為何來此,寡人請先生親自道來好了。”
  茅焦淡淡笑道:“茅某今趟來秦,非是欲事卑鄙之徒,而是想看看大秦的威勢,為何能鎮懾東方?”
  李斯大興趣道:“不知先生有何看法呢?”
  茅蕉冷然道:“茅某和政儲君暢談半天,仍是一句話,一天呂不韋繆毒不除,秦室休想一統天下。”
  小盤笑道:“寡人本想請先生任職朝廷,但回心一想,若先生肯屈就繆毒,更能發揮作用,難得先生一口答應了。”
  項少龍心中叫妙,呂不韋府已有圖先作內應,現在若再有這看來比圖先更狡猾多智的茅蕉作臥底,繆毒還能飛出他和小盤的掌心嗎?
  同時看到小盤日漸成熟,開始懂得用間了。
  李斯和昌干君立時拍案叫絕。
  各人仔細商量了聯絡之法后,茅焦這才退去。
  項少龍記起蒙武蒙恬,把他們的事說了出來,明示他們只忠于儲君。
  小盤幼時曾与他們一起習武,頗有交情,現在得項少龍保荐,那會有問題,但想了半晌,卻找不到合他們的職位。
  項少龍靈机一触道:“假若明晚我能干掉管中邪,都衛統領一缺自是空了出來,無論我們提出任何人選,看來呂不韋都不肯接受,甚至繆毒亦不希望城軍三大派系盡入我們掌握之內,惟有在蒙武蒙恬中選其一人,才不會遭到反對,另一人就由他隨著老爹作戰,那末有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我們了。”
  今次輪到小盤拍案叫絕,向昌平君道:“左相設法安排這兩個小子來見寡人,待寡人好好鼓勵,以安他們之心。”
  項少龍离開王宮后,記起了清秀夫人的事,忙赶往琴府去。
  琴清正和清秀夫人在廳內閒聊,見他依召而來,欣然介紹兩人相識。
  清秀夫人身穿項少龍最欣賞的楚式袍服,寬袍大袖,花紋華美,最引人是綴滿寶石的束腰寬帶,閃閃生輝,說不出的惹人遐想。
  不知是否項少龍來得突然,清秀夫人沒有戴上覆臉的輕紗,終給項少龍看到她嬌美的玉容。
  可能因婚姻的不如意,她的容色有點不健康的素淡,但卻一點沒有損害她秀麗的气質,反使她的風姿有點与別人不同。
  她的眼神宁恬清澈,使人感到她是庄重自持,謹守禮法的女子。
  三人分賓主坐好后,清秀夫人以她悅耳的柔細聲音說了几句禮貌的開場白后,感瀲地道:“琴太傅把現時的情況告訴了妾身,幸好有項太人為我們在儲君面前說項,使秦楚能不因此妄興干戈,妾身謹代表敝國感謝項大人的濃情厚義。”
  項少龍心中嘀咕,既是如此,為何還要我來見你呢?表面當然謙遜一番。
  清秀夫人淡淡道:“事實上我們早見過面了,是嗎?”
  項少龍暗忖此事极端秘密,該不會是李嫣嫣又或李園泄露給她知道,訝然道:“夫人何有此言呢?”
  清秀夫人仍是那种淡然自若的神態,道:“今趟請得項大人大駕來見妾身,固是妾身要親自向大人道謝,還有就是順帶把太后和秀儿夫人囑妾身帶來的兩份禮物交給大人。因曾听琴太傅所言,項大人剛由壽春回來不久,現在見到大人,妾身自可把大人認出來了,”
  項少龍頗感尷尬,偷偷望向琴清,幸好她只是白了他一眼,并沒有真的怪他到處留情,放下心事,道:“既給夫人認了出來,項某人怎會否認。
  嘿!夫人的慧眼真厲害,當時似乎連正眼都沒有看過我,竟就認出了我項少龍。”
  清秀夫人露出一絲動人但冷漠的笑意,伸手召來女侍,捧出兩個錦盒,道:“妾身起程來前,太后把妾身召進宮去,千叮万囑不可讓人知道此事,希望項大人能了解。”
  由于著李嫣嫣和郭秀儿的身分地位,他們只能把感情藏在內心深處,實在令人惆悵。忽地警覺到身前兩女正仔細瑞詳自己的反應和表情,忙岔開話題道:“李相國近況如何呢?”
  清秀夫人似是不愿談李園,輕描淡寫道:“尚算托福,李相請項大人若有空間,可到壽春探他,必竭誠以待。”
  項少龍對著這似乎對事事都漠不關心,口气冷淡的美女,再找不到任何可說的話,打響退堂鼓道:“夫人准備何時回楚?”
  清秀夫人道:“今晚見過姬太后后,明天立即動程回楚,妾身不太習慣這里的天气。且妾身知項大人貴人事忙,不敢再留項大人了。”
  項少龍暗忖美人儿你真懂得什么叫合作愉快,偷偷向琴清打了個眼色后,施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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