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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小人服了


  回到烏府,項少龍心中仍不時想起石素芳這個奇怪的女子。
  滕翼、荊俊、烏果、趙大四人正和紀嫣然在商議,人人神色凝重。
  紀嫣然見夫君這么乖,肯在初更而回來,露出一絲笑容道:“我們正在研究如何把派來行刺政儲君的刺殺團找出來,若任由他們行動,實在太危險了。”
  滕翼皺眉道:“問題是我們不能把這事情公開,只能暗中去做,愈少人知道愈好,否則國興的身分就會暴露出來了。”
  荊俊冷哼道:“我才不信任國興呢。”
  紀嫣然抿嘴笑道:“我們也不會輕易相信國興,但總該給他一個机會,讓他證實自己的話吧!”
  項少龍在荊俊旁坐下,笑道:“這就叫棄暗投明,改邪歸正,浪子回頭。小俊要記著寬恕比仇恨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愛心。”
  眾人那听過這類詞句和說話,呆了起來。
  紀嫣然欣然道:“夫君大人今晚心情不俗。是否又得到了石素芳的青睞呢?”
  項少龍想起石素芳。歎了一口气道:“石素芳只可以奇女子去形容,我看她對男女之情一點興趣也沒有,她喜愛的是庄周,不屑于自己的歌藝。對事物有深刻獨到的看法。弄得繆毒像老鼠拉龜,無處著手,沒趣之极。而小弟則敬而遠之,報告完畢,才女滿意嗎?”
  听他說到“老鼠拉龜”時,紀嫣然早笑得喘不過气來,荊俊等則無不莞爾,不過對頂少龍層出不窮的新詞妙句,他們早習以為常。
  烏果歎道:“有誰能此項爺的說話更生動呢?幸好我隨項爺久了,拾了點牙慧,才成功把小薇薇追了上手,不負荊爺之望。”
  項少龍這才知道烏果追求周薇,原來有荊俊在后面支持,轉向趙大道:“你和一班兄弟在咸陽過得寫意嗎?”
  趙大露出感激之色,點頭道:“我們從未試過這么風光的日子,只要亮出項爺的招牌來,連仲父府的人都要給我們面子,芳夫人又讓我們挑選美姬,成家立室。
  唉,夫人實在太早离開我們了。”說到趙雅,眼睛紅了起來。
  滕翼怕勾起項少龍的傷心事,岔開話題道:“我們決定把一批人調回咸陽來,負責找尋這批极之危險的死士。再外又通知了昌文君,要他立即把事情報上儲君,后天就是春祭之期,我怕敵人是要在春祭趁儲君离宮時下手。依照慣例,到渭水的路線早已定下,不能更改,刺客若要雜在夾道歡迎的民眾內,是极難被發現的。”
  項少龍忽地虎軀一震,想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紀時曾多次保護政要,可說是反恐布行動的專家,在此事上豈非可學以致用,大派用場?眾人見他神情古怪,還以為他想到什么惊人的事,愕然看他。
  項少龍無意識地揮揮手,興奮地道:“今次春祭的保安措施,就由我全權負責,明天早朝后,小俊陪我去視察出巡往春祭地方的路線,就讓我們和這批來自各國的刺殺精英,各施各法地正面大斗一場,看看誰有更高的神通。”
  見眾人都呆瞪著他,項少龍微笑道:“蒲鵠這一招最毒辣處,就是假若儲君在赴春祭場時出事,我和昌文君就是殺頭之罪。一石數鳥,照我看蒲鵠的厲害處,絕不次于呂不韋,只是欠了點運气,像我和管中邪那次決戰般,押錯了成喬吧!”按著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道:“今趟他們仍是欠了運气,因為遇上了我項少龍。”
  次晨項少龍如常在雞鳴前起來練刀,然后才到王宮去,由于特別早了點,所以爭得少許時間,往見小盤。
  小盤可能是秦室歷來最勤力的君主,一邊吃早飯還一邊听李斯的報告。以應付一會后的廷議。
  見到項少龍來,小盤忙免去禮節,著他坐在下首處,肅容道:“蒲鵠和杜璧真斗膽,竟敢對寡人圖謀不軌,國興能將功補過,將軍看看該怎樣賞賜他吧!”
  項少龍与李斯對望了一眼后,笑道:“微臣還是勸儲君喚我作太傅,喚微臣作大將軍,好像要隨時帶兵打仗的樣子。”
  秦國內,恐怕只有項少龍能這樣和小盤說話。
  小盤哈哈笑道:“只要見到太傅,寡人便愁怀盡去。”轉向李斯道:“李卿,可給太傅看看我們應黑龍而發的新幣吧!”
  李斯欣然把新錢幣送到項少龍几案上。
  項少龍拿起一看。錢作圓形,中間有圓孔,文為半兩,隱見抽象的龍紋,卻与心中的錢有頗大的分別。
  李斯退回席去,歎道:“紀才女确是名不虛傳,其改朝換制的建議書。不但切實可行,還顧及整個政治經濟的革新,且訂下進行的日期,輕重緩急,無不恰到好處,絕不迫民,請告訴才女,李斯是服得五体投地。”
  小盤顯然极寵李斯,笑道:“李卿太謙讓了,整個建議李卿亦出了很多方案,輿紀太傅同樣立了大功。”
  李斯忙跪叩謝恩。
  小盤沉吟片晌,對頂少龍道:“今次刺客來咸陽,太傅有什么方法應付呢?”
  項少龍欣然道:“儲君放心,賊子唯一可乘之机,就是趁儲君明天祭河神時行動,以有心胜無心。但現在讓我們得悉此事,整個形勢便扭轉過來。微臣會与昌文君緊密合作,粉碎敵人的陰謀,包保儲君不損半根毫毛,還可讓六國有份參与此事之徒,認識到我們的手段。”
  小盤對他敬若神明,大喜道:“有太傅負責此事,寡人還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項少龍道:“但儲君須答應明天將由微臣全權處理,否則妙計難施。”
  小盤哈哈笑道:“那寡人明天便做太傅一天的下屬,任憑太傅吩咐好了。”
  李斯感受到兩人間毫無怀疑的信任和真誠,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早朝開始時無風無浪,但到呂不韋提出要把鹽鐵官一分為二時,立即引起了激烈的爭論。
  項少龍听了半天,才勉強明白了個大概。
  原來在孝公以前,秦國几乎所有工商業都由官府壟斷,但由于社會生產為了應付這局面,秦室成立了官署机构,分門別類去管理各种工商業,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鹽鐵官,分別關系到民生和軍事兩方面的問題。
  但隨著秦國的擴展,東方一些先進的冶鐵中心,逐一落入秦人之手,鹽鐵官事務日趨繁重,更有走私鹽鐵以謀暴利的情況,兼且鹽和鐵基本上是兩不相干的事,所以呂不韋才有此議。
  問題是呂不韋的提議,主要是想起用他的人來負責秦國經濟軍事的兩道命脈,所以昌平君、李斯等才出言拖著,好等黑龍出世后,才借勢一舉把這兩個職位囊括過來。
  拖延自比反對容易,最后仍是沒有定論,小盤下令再作研究后,早朝便結束了。
  項少龍离宮回署,滕翼和荊俊早整裝以待,候他去采察明早小盤出巡的路徑。
  項少龍道:“情況如何?”
  滕翼道:“國興剛來報到,烏果陪了他去見其他將領頭目,据他說對刺客一事,仍未有眉目。”
  荊俊道:“我和昌文君商量過,他說可隨便找個借口,例如有內侍偷了王宮的東西走了出來,把城封了起來逐家逐戶搜索,自商鞅的連坐法后,知情不報者罪同,應該很容易把有問題的人找出來,但若這些人躲在杜璧的將軍府又或某些大臣府內,就有困難了。”
  項少龍道:“千万不要輕舉妄動,我們要裝出對此事完全不知道的樣子,更要教國興不要去偵察,以免打草惊蛇。”
  滕翼笑道:“三弟對明天儲君的安全問題,似乎很有把握呢?”
  項少龍微微一笑,把趙大找來,吩咐了他依言去通知昌文君和國興后。使与滕翼和荊俊出發上路。
  离開了咸陽城,沿著官道往渭水上游進發,只見草原小丘,無窮無盡地伸展,連結蒼穹。不由精神一振,溜目四顧,一時連此行的目的都差點忘了。
  碧綠的心湖与青蔥的綠草,流光溢彩,清麗迷人。
  草原上不時見到牧人赶著一群群的牛羊和馬,更使大地充滿了生气和熱鬧。
  滕翼指著一個長滿了樹木的小石丘道:“若藏身其上,暗用強弩,可射中由官道經過的任何目標。”
  項少龍這才由迷人的景色惊醒過來,吩咐荊俊在帛卷上記下各處可供刺客利用的戰略地點。
  雖是午后時分,但當來到穿越密林的路段,晨霧仍未盡散,空气中水份充盈,視野有點模糊不清。滕翼色變道:“看天气明日將有大霧,對我們非常不利。”
  項少龍淡然道:“我看卻并非完全無利,至少我們知道敵人該趁去程之時霧最大的一刻下手,而不會揀選回程,其次就是霧大更有利于黑龍出世。”
  荊俊崇慕地道:“三哥顯是胸有成竹了。”
  項少龍欣然道:“我的兩位好兄弟。你們听過誤中副車的故事嗎?”
  滕荊愕然齊聲道:“誤中副車?”
  項少龍這才省起“誤中副車”發生在小盤成了秦始皇后,張良以力士運巨石錘錯了車子后忙補救道:“那是明天將會發生的故事,只要儲君躲在再一輛車內,我們可安心把敵人引出來,再加以殲滅了。”
  滕荊兩人同時叫絕,至此再無心情察看沿途地勢,虛應其事一番后。到渭水与正在那里負責操演黑龍的紀嫣然會合,一起返城去了。
  回到烏府,上是黃昏時分。
  踏入大門,陶方通知他伍孚剛來了。正在東廳等他。
  紀嫣然半認真地道:“刺探的人來了,不過勿要隨他到醉風樓,莫忘兩晚有陪我們了,再不早點休息,看你那還有精神去應付刺客”
  項少龍哂道:“就算我有足夠精神。也不會浪費在那些女人身上,我項少龍早有了整個天下,除了我的嬌妻們外,再沒有任何東西使我動心。”
  紀嫣然甜甜一笑,放他去了。
  到了東廂,只見伍孚等得坐立不安,心中好笑,迎上去道:“伍樓主實不該來的,說不定會給繆毒和呂不韋的人怀疑呢?”
  伍孚早備好說詞。謙卑道:“項大人放心,小人會非常謹慎小心的了。”
  兩人坐下后,伍孚低聲道:“儲君知道那事后,有什么反應?”
  項少龍心中好笑,淡然道:“當然是龍心大怒,但礙在太后份上,只能暗中提防,待找到證据,才与繆毒算帳,那時看太后怎樣護他。”
  頓了頓道:“儲君對樓主的忠義,非常欣賞,正考慮怎樣賞你。”
  伍孚大喜道:“只要能為儲君和項大人辦事,小人便心滿意足了,絕不會計較賞賜。”
  項少龍故意道:“不若弄個職位讓樓主遇過做官的癮吧,但你的醉風樓卻須交給別人打理,因為從沒有當官的人可兼營妓院副業的,說出來也不好听,況且樓主早賺夠了!”
  伍孚喜翻了心,眉開眼笑道:“那只是件小事,蒲爺一直想買我的醉風樓,如若賣成,小人就把賣出的錢分一半給大人,小人知項大人不會把這些許錢財放在眼內,但卻代表小人一點心意。”
  項少龍暗忖這個禮也算重了。
  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伍孚此子其實是想處處逢源,那無論何方得勢,他亦可得到利益。
  有了這樣的理解后,便覺得這“小人”不是全沒有利用的价值。
  尤其當明天黑龍出世,必會震惊朝野,此長彼消下。小盤聲望劇升,像伍孚這种看風駛舵的人,自該明白該靠向那一方。
  伍孚又諂媚道:“項大人若對小人樓內那位姑娘有興趣,只要一句話,小人就可把她送來侍候大人,就算美美我也有辦法。”
  項少龍訝道:“你不怕呂不韋嗎?”
  伍孚歎了一口气道:“怕都沒法子了,美美現在以死威脅,不肯作呂不韋的姬妾。當然啦,若我有美美的姿色,亦不肯嫁入仲父府去。”
  項少龍大感意外,原來單美美只是畏于呂不韋的權勢,而非心甘情愿隨他,登時恨意全消,涌起怜意,問道:“呂不韋對這事怎樣處理呢?”
  伍孚笑道:“他有什么辦法?不就是對我威逼利誘吧,可怜繆毒又對我諸般威嚇,小人夾在其中,晚上沒有一覺好睡,項大人只須看看我的樣子就知道了。”
  項少龍細察他臉容,果是兩眼陷而黑,非常憔悴,微笑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呂不韋何有人性可言,但樓主卻偏要幫他來騙我。是否自尋煩惱呢?”
  伍孚先是呆了一呆,按著臉上血色盡退,顫聲道:“我不明白大人這几句話。”
  項少龍微笑道:“連莫傲也騙不到我,伍樓主自問比莫傲高下如何呢?”
  伍孚扑跪地上駭然道:“項大人誤會小人了,若小人有欺騙……”
  項少龍截斷他道:“千万不要又生又死的誓神發愿,否則說不定我會替天行道,還你公正的誓愿。”
  伍孚慘然道:“請相信小人,小人真的……”
  “鏘!”百戰寶刀离鞘而出。
  伍孚嚇得滾了開去,滿額豆子般大的冷汗,臉若死灰。
  項少龍好整以瑕把寶刀放在身旁几上。若無其事輕松地道:“實不相瞞,呂不韋和繆毒身邊都有我布下的人,所以本人方能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只要樓主再說一句謊話,我項少龍就拿這刀把你的頭斬下來,拿到鬧市示眾,犯的當然是欺君之罪了。”
  伍孚呆了半晌,頹然道:“小人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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