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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僵尸仍然木立不動。
  “等到天亮便沒事的了。”文才松一口气。
  “天亮,怎挨得到那時候?”
  兩人這一松气,僵尸便嗅到,轉向這邊,他們也總算及時發覺,再閉上呼吸。
  僵尸馬上又不動。
  “細想也是,怎挨得到天亮雞啼?”文才嘟哺著馬上省起來:“對,雞啼。”
  僵尸又有所覺,再動。
  文才忙又閉上呼吸。僵尸亦同時停下。
  文才小心翼翼的放下布幔,眯著眼睛,伸長了額子作雞啼,一下接一下,連啼三下,急忙揭起布幔望去。
  僵尸赫然已不在。婷婷一見,大喜:“走了。”
  文才大樂:“果然有效,僵尸到底是僵尸,沒思想就是沒思想,听到了雞啼便以為天亮,好,讓我再啼多几下,教它跑得遠一些。”
  說罷他提著布幔,往外又再扮雞啼,僵尸且就在這時候從另一側直挺挺的倒下來。
  文才啼不了三聲,僵尸的臉已出現在他眼前,大家面對面,他的啼聲不由得停下來,僵尸隨即伸手插至。
  文才大叫,滾身避開。祭桌馬上被僵尸的指甲插碎,婷婷急忙逃出來。
  僵尸立即扑向婷婷。
  文才急忙上前搶救,一把將婷婷拉開,手臂已然被肛尸的指甲划破,痛叫滾開去。
  僵尸追扑,文才婷婷總算及時停止呼吸。
  失去了目標,僵尸亦停止活動。
  文才婷婷緩步避開,文才松一口气:“你先走──”
  婷婷搖頭:“要走便一齊走。”
  文才歎一口气:“怎么你們這些女人每到這种場合都是這樣子。”
  話還未完,僵尸已扑至,兩人倉皇閃避,又再閉上呼吸。
  “文才──”九叔的呼喚聲就在這時傳來。
  “師父,我們在這儿。”文才急應一聲,立即滾身避開,閉上呼吸。
  僵尸果然緊接扑至。
  一陣人聲隨即傳來,大堂一亮,武時威帶著大群捕快跟著九叔秋生奔至,他們的手中都拿著火把的。
  僵尸馬上轉身,向人气多處扑去,眾人惊叫著連忙揮動火把。
  僵尸見火縮回,九叔馬上一聲:“上──”与秋生各執墨斗繩的一截沖前。
  僵尸似乎發覺不妥,轉身,九叔秋生亦轉,一轉再轉,墨斗繩纏在僵尸的雙臂上半身上,一陣煙冒起來。
  僵尸的雙手便停止活動,十根手指的指甲伸伸縮縮的。
  “拿火把燒!”九叔接喝。
  眾人一齊將火把擲向僵尸,不等火把燒到。僵尸已一下急跳。高高的從眾人頭上跳過,曳著墨斗繩穿窗而出。
  抓著墨斗繩兩頭的秋生九叔如何應付得僵尸這猛力,不由脫手,變成了滾地葫蘆。
  武時威這一次也算威武,刀一揮:“追──”帶著眾捕快搶先追出。
  武時威帶著眾捕抉一鼓作气,追到了街上,仍然未追上。
  僵尸雙手被墨斗繩纏著不能動,雙腳仍然能跳前,越跳越快。
  再跳前故丈,僵尸好像發覺有人從后面追來,突然停下,同身立即噴出了一口尸气。
  武時威与捕抉齊皆一怔。
  肛尸沒有回扑。轉身再跳前。
  武時威一陣英雄感驅使,揮刀大呼:“追──”
  他飛步追前,追了約莫三丈,突然發覺有些不對路,同頭望丟,只見眾補快已退到九丈外。
  “也罷,窮寇莫追,今夜暫時放他一命。”他也懂得自我打圓場,引刀退了回去。
  大堂內火已經熄滅,婷婷惊定了才如惊,伏在文才怀中哭起來,文才立時失魂落魄,連被僵尸的抓傷也忘記了。
  秋生看著不是味道,走前來:“婷婷,沒事了。”
  文才忙應:“她還在惊怕呢。”一面撫著婷婷的秀發:“有我在這里,不用害怕。”
  秋生只好再來一句:“幸虧我來得及時。”
  “還說及時,我們羞一點沒有命呢。”文才說看,已看見九叔武時威等向這邊走來,忙將婷婷松開。
  婷婷這時候亦已停止哭泣,安靜下來了。
  九叔揉著腰骨,看看文才婷婷:“你們沒有被僵尸抓傷吧?”
  “沒有,只是我一時不在意,被他抓了一下,小意思。”文才伸出右臂,一派英雄本色。
  他右臂的傷口皮肉翻卷,沒有血流,肌肉已變成死魚白色。
  九叔秋生武時威凝神望著,一個個眼著瞪大,婷婷也是。他們都看出有問題的了。
  九叔鄭重的再問道:“真是僵尸抓傷的?”
  文才點頭:“不過沒事了,一些也不痛,血也不再流出來。”
  九叔冷冷地問:“這樣快,難指你不免得奇怪?”
  秋生即時問:“師父,文才合不會變啊?”
  文才同問:“變什么?”
  “僵尸──”秋生脫口一句。
  “去你的,咒詛我。”
  “你被僵尸抓傷,中了尸毒,一定變的。”秋生一些也不像在說笑,事實九叔是曾經這樣說。
  文才也省起來了,看看傷口,再看看九叔:“師父,會不會?”
  “會是會的了。”九叔歎口气。
  “真的?”文才恐懼起來。
  “現在曉得害怕了。”秋生冷笑。
  文才忙又問:“那怎么辦?”
  武時威接口;“還用說,讓我一刀要你的命,再燒掉你,免除后患。”
  他馬上一刀劈去,九叔及時架住,他再揮刀,一連几刀,文才險象環生,連聲大叫,幸而九叔都及時擋開。
  “九叔──”武時威把刀一收,道:“他不錯是你的徒弟,但你也要為大家設想。”
  眾人應聲一齊盯著文才。
  那些捕快一個個抓刀在手,只等武時威一聲令下。
  九叔把手一揮:“他還是活生生的,又發覺得早,有救的。”
  “師父,我求你,救我啊。”文才差一點沒有跪下。
  武時威接問:“怎么救?”
  “用糯米。”九叔說得很權威。
  “糯米?”眾人有點怀疑的,一齊上前來。
  九叔意气風發,仰首向天,大聲解釋:“糯米這東西不單止可以清尸毒。而且可以隔人气,避僵尸。”
  “是真的?”
  “只要將糯米撤在屋子周圍。僵尸便感覺不到人气,不會闖進去的了。”
  “就是這么簡單?”武時威應著抽身后退,眾人亦陸續退下。
  秋生沒有在意,追問:“師父,糯米怎能追樣的?”
  “糯米治木虱,你怎棕解釋?”
  “哦,木虱扎扎跳,僵尸也是。”文才插口一句。
  九叔目光一落,道:“你說到那里去了?”
  “他們跑到那儿去了?”秋生突然察覺。
  九叔目光一掃,立時省覺:“秋生,我先帶文才回去。”接轉向婷婷:“還有你。不要留在這里了,跟我到義庄暫時避開。”
  秋生文才立即贊成:“好啊──”
  九叔再吩咐秋生道:“你立即去買糯米。”
  “要多少?”
  “夠用使成,不要貪心。”
  秋生應聲連隨奔出去。
  秋生來到米舖,已經是黎明。
  米舖外人頭涌涌,排成長長的一行。
  武時威坐于一大袋糯米上,指揮捕快維持秩序。那些捕快一個個都背著一袋糯米。”
  消息傳得實在快,所有人都在搶購糯米了。
  秋生東張西望,不由大皺眉頭,武時威一眼著見,手一指:“排隊,一個個輪著,不許打尖”每人限買兩斤。”
  秋生目光落在他坐著的那袋糯米上:“你這儿多少斤?”
  武時威板起臉:“你可如衙門多大地方,我是替縣太爺買的。你是來買糯米的了?”
  “不錯是師父叫我來這儿的。”
  “買糯米啊便要排隊,你雖然是九叔的徒弟,一樣不能徇私,在我面前,人人平等。”
  秋生往人龍一看,搖頭:“幸虧我不是來買糯米。”
  “是么?”武時威奸笑。
  秋生看看又搖頭:“听一半不听一半,買來又有什么用?”
  他說得很大聲,眾人不由靜下來,停下來,望著秋生,米舖的老板伙計也不例外。
  武時威疑惑的不由問:“方才你師父不是說得很清楚的了?”
  “啊,這是我听錯了,他沒有叫我來的,我走了。”秋生轉身舉步。
  眾捕快連忙上前陪著笑臉攔住。
  武時威亦連忙堆起了一臉笑容,道:“你沒有听錯,是我們誤會。是了,九叔他老人家么吩咐?”
  “看著了。”秋生走到柜台前:“拿五斤糯米給我。”
  “啊,五斤──”老板親自量足五斤斤米裝進米袋里,送到秋生面前。
  秋生隨即將錢放在柜台上,一看武時威:“不用這樣看著我,錢照給的。”
  武時威立時恍然大倍的:“我明白了,一定是要五斤才成。”
  “不一定?”秋年拿著那袋糯米來到武時威面前.“多少并沒有分別。”
  “那是怎樣了?”
  “讓開一點。”
  武時威馬上揮手:“大家讓開。”
  眾人試開了一條路。
  秋生當中走過,武時威亦步亦趨,到秋生突然回頭,亦突然窒步。
  秋生笑笑:“很簡單,將糯米撤在屋外,僵尸便不會進去的了。”
  武時威一想:“九叔已經說過的了,還有呢?”
  “其實就是這么多。”秋生突然拔步狂奔。
  “你這個小子──”武時威要追,眾人亦有這個意思,一齊起步。
  那知秋生突然又回頭,大叫:“小心打尖──”
  眾人一呆,一擁而回,你爭我奪,武時威亦受阻,追不了下去,他放聲大叫:“秋生你听著,下次遇上我::“
  秋生遙應,說道:“赶著救命,看開一點。”
  武時威在這种情形下不看開也不成的了。
  九叔不等秋生回來已准備妥當,先燒好符水放在木盆內,婷婷自告奮勇,以符水替文才洗抹右臂的傷口。
  那傷口越洗便越是灰白,九叔看著搖頭,自顧畫符,准備第二盆符水。
  文才卻只顧看著婷婷,談笑風生:“啊!真是舒服,你不用袒心,很快便會沒事的了。”
  婷婷只有點頭。
  九叔听著忍不住一句:“沒事當然最好。”雙掌隨后即夾著染滿朱砂的筆往文才眉心一點,接將筆杆往文才傷口一戳。
  “沒事,一些也不痛。”文才嘻皮笑臉的。
  九成冷笑:“肌肉全都死硬了,當然一些感覺也沒有。”
  文才仍是笑著,道:“師父又來嚇我了。”
  “嚇你?”
  九叔突然拿起桌上的小刀往文才右臂傷口一划,文才縮手不及,一塊肌肉給割了下來,九叔一把接下,往文才手中一塞。
  文才傻了臉。
  九成冷笑著接問:“一些也不痛是不是?”
  文才看著那塊肌肉,才知道害怕:“師父,怎會這樣的?”
  九叔道:“現在只是傷口,慢慢尸毒散布全身,就是將你斬開九截也一樣沒有感覺。”
  “那……那怎辦?”
  “動啊——”
  “怎樣動?”
  九叔將一道符拍在文才傷口上,接將文才的手抓住,一陣轉動。
  “總之,不停的動,不要停下來。”九叔道。
  “停下來會怎樣?”
  九叔道:“血液便不會流通,凝桔成一團。”
  “那又會怎樣?”文才越問聲越低。
  “手腳逐漸變硬啊。”
  “硬了又會怎樣?”
  “便僵……”
  “僵尸!”文才叫出來。
  “你反應最快就是這一次的了。”九叔冷笑。
  文才不等他再吩咐,右手臂連忙打動起來。
  “還有一只手。”
  文才另一只手忙亦轉動。
  “雙腳呢?”九叔再一句。
  “跟雙腳有什么關系?”
  九叔也不解釋,接吩咐:“還要剝掉鞋子,否則尸气散不出來,更易發作。”
  文才迫忙將鞋子踢掉,在原地跑動,無意中手腳一下伸直,九叔便抄起旁邊的藤條鞭去,喝罵道:“手腳千百不要伸直,僵直了便沒希望的了。”
  文才無可奈何,只好手腳不停地揮動跑動,九叔看著他,又想到秋生:“秋生這小子……話口未完,秋生便在九叔后面出現,只手高舉著那袋糯米:“我回來了。”
  “糯米呢7”
  “這里──”秋生將那袋糯米送到九叔面前。
  九叔接過,探手抓一把,攤開一看:“純淨糯米,沒混上別的米吧?”
  “那個米舖老板很可靠的,你這個徒弟也不像那個徒弟的笨,糯米粘米怎會分不出?”秋生得意洋洋的。
  文才歎著囔起來:“秋生。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不笨又怎會披僵尸抓傷?”
  婷婷不由插口:“他受傷完全是為了救我。”
  秋生搖頭:“他像是這樣英雄人物?你千万別要受騙。”
  “秋生,夠了。”文才一气之下,停下手腳。
  九叔馬上喝一聲:“別停下來。”接將糯米撤在地上。
  秋生一見脫口叫:“師父,這么浪費啊。”
  “是用來救命的。”九叔按喝文才:“腳跺在糯米上。”
  文才往地上糯米一看,亦搖頭:“我也覺得大浪費。”
  九叔冷笑:“這些糯米是用來吸取你体內的尸毒的。”
  “原來有這么大的作用,可是一些也不浪費。”文才立即跳到糯米上。
  九叔接將剩余的糯米往文才頭上倒下,隨手將空袋拋開,再探手,一聲,“糯米。”
  秋生正在看著婷婷,信口同答:“都給你了。”
  “就是這許多?”
  “是五斤的了。”
  “我不是吩咐你|一”
  “夠用便成啊!”
  “你說現在夠不夠?”
  “看來就不夠的了。”
  九叔歎息:“顧得頭顧不得腳,還要煮粥,你說現在如何是好?”
  秋生信口一句:“煮沒米的粥吧。”
  九叔立時巴掌打去,秋生也算眼快,一閃避開。
  九叔接喝一聲:“還不快再買一些回來。”
  秋生吃吃地道:“方才我丟買糯米,已經有數百人在輪侯,現在還不買光才奇怪。”
  九叔大聲叱道:“難道這里只得一問米舖。”
  “就是只得一間。”
  “到別個鎮去。”
  “那么遠。”秋生大搖其頭。
  “馬上去!”九叔喝一聲。
  “那這一次買多少?”
  “你拿得了多少便買多少,去!”九叔連聲喝叱。
  秋生見九叔這种神態也知道事情嚴重,忙急步离開。
  鄰鎮的情形秋生并不熟悉,但要找米舖也是容易事。
  這一次,秋生准備了一根扁擔。
  才一進門,老板与兩個伙計便迎上前來。
  “啊,這位客官,面生得很呢?”老板皮笑內不笑的。
  “我走鄰鎮來的。”
  “來買糯米啊?”老板立即猜到。
  “你怎么知道?”
  “鄰鎮已經有很多人到這里來買糯米了。”
  秋生有些坦心的:“你不是要告訴我已經賣光了?”
  “放心,我這儿存貨充足,”老板往糯米桶上撈一把糯米:“就是貴一些,但也不是貴很多,不過一倍的价錢。”
  “你這是坐地起价了?”
  “難得有這個机會呢!”老板笑笑:“這里也只有我一間米舖。”
  秋生想一想:“這也好,不用到處跑,我木來是要買一百斤的,現在五十斤好了。”
  “五十斤?”老板一怔,秋生要的數量穴實使他意料之外。
  “要純正的,別參進雜米粘米。”秋生鎮重的。
  “糯米就糯米,粘米就走粘米,我雖然老一些,但還分得開。”老板左右手往兩個米桶抄把:“看,左邊的是粘米,右邊桶的走糯米。”
  秋生左右一里:“對。”
  老板按向伙計吩咐:“阿發阿財,拿兩個大麻布袋來,”一頓轉向秋生:“布袋是送的。”
  “這才是。”
  老板等布袋拿到來,一把抓起充子:“我親自劫手,你放心好了。”
  “辛苦你了!”
  二斤、兩斤……”老板一面量著。看見秋生轉頭他望,立即將粘米混進去。
  呵發阿財看見脫口一聲,說道:“老板”
  “糯米价錢高啊!”老板一眨眼睛,阿發阿財那里還敢說話。
  秋生買的五十斤糯米中口是混淮了二十斤粘米。
  余波未了節外生枝挑著兩袋共五十斤糯米,秋生當然辛苦。
  也總算只走五十斤,否則一百斤挑下來,那還有命?
  入夜他才回到鎮上,走在街道上東搖西擺的,不住喘气。
  小玉這時候又在他身后出現,看著他,微笑點頭。
  在小玉的眼中,秋生日因為太疲倦,頭頂雙肩的陽火,已沒有她第一次找上秋生那時候那么凌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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