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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地底傳聲 雙蛛援石女 蓮心御劫 九鬼陷神嬰


  鳩盤婆因見石慧靈慧可愛,又看出不是凡人所生,妄想殺死易靜之后,強迫石慧為徒,真要倔強,再攝生魂祭煉魔法,因此未下毒手。如今見石慧發出石火神光,不禁大怒。因知敵人外有寶光防護,難于侵害,恨到极處,竟將魔教中至寶,輕易不用的六賊陰魂圈發將出來,想將石慧擒去,或是昏倒寶光之內,听其擺布。石慧危机將臨,還不自知,正在運用法力燒那九魔。忽听腳底有人低聲喝道:“快將靈石真火收去,隨我出險。難道陳仙子所說的話,忘了不成?”石慧聞言,猛想起前遇异人曾說,到了十四天上,易靜如為九魔所啖,便須逃走,不可再留之言。心方一動,猛瞥見万丈血焰中突飛起六個光圈,時大時小,五顏六色,晃眼之間,化生無數,齊在寶光之外連連轉動,閃變不停。同時鼻端聞到”一股香气,耳听音樂艷歌之聲,十分娛耳,口生异味,身上也有了奇怪感覺。她不知鳩盤婆自恃心盛,以為一個無名后輩,只要下辣手,還不手到擒來,方才收徒妄念,心未全死,不曾施展全力;本身又稟靈石精气而生,占了好些便宜,否則人早昏倒。當時覺著心神搖蕩,十分不安。一听這等說法,還想:“易師伯在此受難,無人陪伴,如何能夠舍之而去?”心念才動,感覺頭腦昏眩,人已難支,暗道:“不好!”先前因想接引上官紅進來,想用獨門地遁之法,由地底通行過去,先被易靜止住,后來暗試,果是艱難。易靜二次力阻說:“你那獨門地遁之法,必須留作最后脫險之用,免我到時不能兼顧,反受其累。”因跟著看出事太艱險,方止前念。及听地底有人發話,忙即回問:“你是哪位師伯叔?怎知本門傳聲之法?”地底答道:“我非貴派門下,總算是你長輩。老魔六賊陰魂圈陰險狠毒,真不逃走,悔無及了。”話未說完,前面地底一聲大震,飛來一條形似蝸牛,頭作如意形,當中和兩頭特大,頭胯特長,下具多足,一張平扁大口,宛如血盆,長達數十丈,共有六首九身四十八足的怪物,突然出現,晃眼暴長,由血光之中朝前飛去。
  隨听鳩盤怪笑道:“此是小南极光明境万載寒昡,擒來大是有用,速急收复,不可放它逃走。”說時遲,那時快,話未說完,一蓬綠气剛由那六個怪嘴中噴出,同時腳底叭的一聲,一朵形似銀花的寶光出土爆散,顯出一個二尺方圓的地洞。石慧神思昏迷中未及看清,一蓬灰白色的光网已罩上身來。忙用靈石仙劍抵御,已是無及,竟被來人擒去。心中急怒,入地以后,.神志漸清,仙傳靈符已能應用,正待施為。目光到處,上面光影一閃,怪物失蹤,鐵姝厲聲怒嘯,地底立有大片暗綠色的魔光潮涌而來。耳听前人喝道:“我是干神蛛,魔法已經發動追來,我夫妻冒著奇險救你,如何不知好歹?”易靜初被九鬼附身,受創不重,干神蛛夫妻來歷,原听金石諸人說過,聞言忙喝:“石慧速退,不可倔強!”石慧也認出于神蛛乃師父的好友,忙即禮見。跟著便是朱靈由地底飛來,疾呼:“魔法厲害,已然發動,現由地底追來,勢甚神速,我們快走!”干神蛛笑答:“無妨,我已有了准備。”隨說,夫妻二人帶了石慧,只一閃,便同遁去。
  易靜原在陣中,會見石慧之后,說起路過雪山時,遇一姓陳的女异人對石慧說:“你此去尋師,未必能夠尋到。但有一事,如能辦好,自有不少好處。你師伯易靜,現在九盤山魔窟有難,我有兩個門人与她交好,本定往援,不料近煉禪功,無暇及此,不愿失約,向我求說,我也無暇前往。算出她有二十四日魔難,尚還未滿,只要能躲過,回轉幻波池,取出水宮藏珍,她的功行便完滿了一大半。無如魔法厲害,數中有此一劫,不能避免。如仗師傳法寶和本身道力,雖可免去九鬼啖生魂之厄,一則,不經這一番魔難,不能增加她的道力,她那前生良友劫后重逢,到了四九天劫那一關,仍難避免,暫時少受痛苦,反留大害。再則,鳩盤婆近年畏禍,雖較以前斂跡,無如天性凶殘,為了抵御天劫,苦煉秘魔元經,不得不將本命元神与天魔合為一·体,于是受了暗制,雙方成了息息相關,天劫一過,自覺成了不死之身,定必任性妄為,不知要害多少生靈。這次雖和易靜對敵,仍以天劫為重,為防多耗九鬼元气,始終不肯全力施為,除她較易。如能乘此時机,將她師徒本身元靈相合,大小由心,相生相應的九個白骨骷髏先行除去,憑你師徒之力,雖不能將她殺死,天劫一到,無此憑借,鐵姝還有些日數限,元惡必為所滅。此舉功德不小,但是時机瞬息,稍縱即逝。首先在我佛家有無相神光守護心神之下,須能忍受諸般痛苦,表面更須裝得极像,免使警覺。此層我已有了准備,至多消耗一點精气。九鬼為佛法所迷,只覺對方元神堅凝,不易吸取,不知對方除受苦痛而外,元神精气始終未受搖動。等苦熬滿了二十四日,鳩盤婆大劫也已降臨。這時關系更為重要,必須把握時机,不令九鬼飛出光層之外。同時更須防到老魔情急拼命,与旁邊相助的人合力下手,將那九個鬼頭用法寶收去。千万不可當時毀掉。到了緊急之時,也許有人赶來相助。事雖必成,畢竟關系太大,總以謹慎為是。”隨又指點石慧机宜,以及如何下手之法,賜了一道貝葉靈符,命交易靜觀看。又命伸出手來,在上面畫了一圈。石慧久聞這位易師伯大名,好生惊喜,謝別之后,立往魔宮飛來。一到,先被鐵姝困住,出其不意,暗將對方本命神魔的一面元命法牌盜到手內,遁入地底。不久,易靜尋來會合之后,說完前事。易靜接過貝葉靈符一看,上面果現字跡,詳示前因,并說小寒山二女因事羈身,未能及時來援,心甚不安,托代致意,日后也許能夠赶來,那時難關已過,前路明但。剛一看完,金光一閃,靈符不見。猛覺神志清明,胸前卻多了一片貝葉形的金影。同時石慧把手一揚,又是一圈淡微微的佛光飛向頭上隱去,才知所遇竟是小寒山神尼。
  這時易、石二人已然被困了好几天,鳩盤婆持久無功,把所有魔法异寶施展了一多半。先還舉棋不定,末了一次問答,看出敵人心意已決,鐵姝又在慫恿,羞惱成怒,頓犯凶心,將九子母天魔放將出去。上來還自慎重,惟恐泄漏机密,又想這類九子母天魔神通變化無不由心,威力可大可小,發時不曾施展全力。誰知剛煉成不多几年,這類魔鬼均是左道妖邪的凶魂煉成,天性凶殘,又經魔法苦煉,越發強暴,急于飽啖對方元神,本來勢子太快。易靜又有准備,只一到便將九鬼放入,使甚隔斷在寶光層內。同時運用玄功,本身元神聚在頭上,拼受十余日苦痛,以待時机。眼看剩不多天,在佛法暗制之下,老魔并未覺察,心方暗幸。誰知陳岩不忍心上人受此苦難,自恃法力,又蒙赤杖真人贈有兩件法寶,當時憤無可泄,竟往寶光層外沖去。易靜見狀大惊,忙即傳聲阻止。一片暗綠色的陰影突自前面飛起,陳岩立被卷入血影之中,不見蹤跡。百忙中似見陳岩身上飛起一片明霞,周身銀光亂爆如雨,閃得一閃,便已不見。想起先前所說,雖知無礙,三生愛侶,終是關心。易靜連受九鬼環攻,本受苦痛万分,這一分神,魔頭立時乘虛而入,本命元神几受搖動,忙運玄功鎮懾,吃虧已是不小。由此起,身受苦難越重。到了末兩天上,簡直不能支持。陳岩忽在前面現身,四處都是血焰包圍,身外寶光漸被魔火煉化。如換別人,見此慘狀,必定情急心亂,只要心神再一搖動,立有不測之憂,變為兩敗俱傷。易靜卻因先前吃了大虧,知道陳岩既被魔光卷去,忽又出現,不是幻象,也是老魔故意誘敵,至多一二日便可脫難。當此緊要關頭,不問真假,只索付之不聞不見,免為所乘。略一觀望,重又強捺心神,固守元靈,苦熬下去。
  光陰易過,不覺又是一天。易、陳二人,各有仙、佛兩門靈符法寶防護心身,元神雖未受什大傷,但那苦痛煩惱,直非人所能堪。另一面,鳩盤婆見面前兩個敵人均非尋常,連施秘魔大法,均未成功。相持多日,一個雖被九鬼圍困,想啖生魂,不知怎的,敵人始終端坐不動。最奇的是九魔鬼与本身元靈息息相通,竟無感覺,怎么也想不出一個道理。男的雖被魔光困住,連用諸般魔法异寶進攻,對方元神十分堅定,身外又有一片明霞防護,至多使其感受一點苦痛,想要攝取元神,簡直無望,本就憤急。這日忽想起事情已隔多日,敵人又曾有二十四日難滿之言,惟恐夜長夢多。這類天劫,多高法力也難推算。果如所言,不特前功盡棄,并有形神懼滅之憂,越想越覺可慮。再屈指一算,敵人被困已有二十二日,再有兩日,便當脫難,自己也必遭劫無疑。一時情急,暗中咬牙切齒怒罵:“我不將你們這几個小狗男女事前殺死,誓不為人!”因受佛法暗制,只知事情可慮,怒發凶威,欲下最后殺手,致敵死命,始終忘了那九個魔鬼,尚被禁在寶光層內,能否收回,還不一定。心念一動,立命鐵姝代為鎮壇護法,一聲格格怪笑,身形一晃,化為兩蓬黑煙,中雜兩只大約畝許赤陰陰的血手,分朝易、陳二人飛去。到了面前停住,將手連連招動。易靜身有佛家有無相神光護住元靈,加以前在幻波池被困,久經大敵,元神凝煉,道力堅定,苦難雖然加重,還能忍痛支持。陳岩卻是心魂搖搖,如非至寶防護,早無幸理。
  又隔了半日,易靜先當陳岩現身,是仇敵詭計,不去理睬,專顧自己,還可無事。無如二人情分太深,但有絲毫机會,仍不免于暗中查看。后來看出不是幻象,發現危机,又深知仇敵的厲害,由不得二次著急起來。誰知鳩盤婆因見眼前三敵,連上官紅一無名后輩,均持有九天仙府奇珍,難于傷害。另外好似還有一個強敵,隱身在側,偏觀察不出影跡,一時無暇兼顧,只得放開。另兩敵人均已全力防衛,始終不懈,用盡方法,全無用處。心想:“敵人功力甚深,似此相持,決難成功。”于是以退為進,時松時緊,故意給敵人放出一點空隙,誘使上當。易靜良友關心,開頭雖极小心,仍中圈套,自從看出陳岩受罪,心便不安,暗忖:“我有佛光護身,尚且難支,玉哥只憑几件法寶,如何能是仇敵對手?”本就愁慮,后見陳岩神情越來越糟,已不似初發現時施展法寶還攻,激昂悲壯之態,后來竟似如痴如醉,似要昏倒神气,心中一急,頓忘利害,忙用傳聲警告,令其留意。話未說完,鳩盤婆元神早已化成一片黑影,籠罩寶光之外,待机而動,見狀大喜,立即施為,無影無形,來勢比電還快。
  易靜先受九鬼環攻,法体被其咬緊,不住吮吸,身雖受苦,元神毫未搖動。自從陳岩飛出,九鬼乘机潛侵,防御已是艱難,這一傳聲發話,鳩盤婆乘机暗算,九鬼凶威越盛,眼看一發千鈞,稍一把握不住,連元神帶法体縱不為九鬼所啖,也必損耗一半道力。所剩只一天的工夫,便可難滿脫險,自己已是支持不住,不到期限,又難解脫。一班友好同門,可助自己免卻多受痛苦的,只得數人。而英瓊、癩姑須在幻波池坐鎮,不能遠离;小寒山二女是极好援兵,偏又有事不能來。想來想去,只女殃神鄭八姑,身兼正邪兩家之長,并有一粒雪魂珠,煉就元神之身,任何魔法、异寶,均難侵害。得她來此,用她那粒雪魂珠相助抵御,心身立轉清涼,并還可助陳岩先行脫難,免去好些愁慮。無奈那面傳音法牌,已在南疆碧云塘無意之中用去。災難還有一天多才滿,危机已臨,九鬼已將本身真气吸住,苦痛加增還在其次,真气一散,便無幸理。一面還須強熬毒楚,拼死忍耐。
  正在危急万分,難于支持,忽听遠遠鬼嘯之聲,划空而至,來勢如電,一團形似陰磷的魔火,突似流星飛瀉,直墜陣中,一閃不見。面前兩只血手影忽然收去,身上微微一輕。立時乘机將本身真元二次凝煉起來,果比先前要好得多。心方奇怪,忽又听魔女鐵姝与鳩盤婆爭論之聲,入耳即止,緊跟著一溜黑煙,沖空而去。正不知是何原故,忽听李洪傳聲說道:“易師姊再有多半日,便可脫難了。陳哥哥不听話,對你關心過切,忘卻仙人之誡,陣中魔法、妖鬼雖被他除去不少,鳩盤婆師徒卻把他恨极,連用魔法异寶將他困住。幸而靈符防身,仙衣護体,至今不曾受害,還算便宜。紅儿因得陳,趙二仙子怜愛,巧遇仙緣,得了一件仙府奇珍,我再從旁暗助,也未受傷,功力反倒加深。我知易師姊懸念,特來告知。如今鐵姝已被魔女溫嬌用陳哥哥那年所得魔教中的信符,將其誘往大咎山絆住。蘇憲祥道友和南海雙童均在那里埋伏相助。小弟原和陳哥哥同來,因在靈嶠仙府受了赤杖仙姥指教,你們三人動靜安危,均所深知。老魔明知事關重大,鐵姝不應离開,無如魔教中信火,均与本命神魔互相應合,接到之后,如不赶往,行法人必受神魔反噬,沒奈何只得任其飛去。老魔惡貫滿盈,以為鐵姝來去如電,相隔又不甚遠,不消多時,便可往返。因護法無人,只得自往魔壇坐鎮,想等鐵姝回來,赶在二十四日限期以前,將敵人全數殺死,帶了九子母天魔,飛往西昆侖星宿海絕頂布下魔壇,求一左道中人相助,等把天劫避過,索性大舉,專与正教為敵。明日中午是她生死存亡之際,千万不可放她逃走。”易靜聞言,才略放心。
  光陰易過,一晃到了次日辰已之交。易、陳二人自接李洪傳聲,知道難期將滿,快要轉敗為胜。仇敵又因天劫應在日內,防護本身要緊,鐵姝未回以前,不暇他顧,也改為守多攻少,以防變生倉促,難于抵御。鳩盤婆先因鐵姝魔法高強,飛遁神速,又下嚴令:到后不論胜敗,必須急速赶回。如其行凶反噬,不妨遇人便殺,使其飽啖,以便早回。既与正教為仇,我已無所顧忌。鐵姝嫡傳弟子,并非不知厲害,如何許久不歸?自己心緒煩亂,竟會忘了傳聲呼喚。今日已滿敵人所說限期,莫非當真遭劫不成?想到這里,又急又怒,立用傳聲呼喚。不知何故,并無回應。暗忖:“鐵姝如為敵人所殺,法壇本命魔燈如何不曾熄滅?照此情勢,連傳聲也被敵人隔斷,分明遇見魔教中能手無疑。眼前同類,尸毗老人已然皈依佛法,不會多事。此外能和自己對敵的,只有一個魔母溫良玉和冷魂峪波旬婆。但是一個已早尸解,元神雖在,決不至于無故為難。再說雙方素無仇怨,自顧不暇之際,如何尋人樹敵?另一個是我妹子,昔年雖有迫令毀容之恨,一則骨肉姊妹,再則她夫妻早奉公冶黃之命,本身從不离山一步,如何會与鐵姝作對?要說是正教中人,又不應是這等景象。”
  越想越覺奇怪。眼看天色近午,重又行法觀察,面前兩強敵各在寶光防身之下,陳岩痛苦全失,朝著自己咬牙切齒,不時回頭左顧,嘴皮微動,仿佛有人在旁對談神气。易靜身上雖仍釘著九個神魔,因自己畏懼天劫,恐其驟然降臨,鐵姝一去不歸,無人護法,不得不來壇坐鎮,以防万一,面上痛楚神情已減去了一大半,口角上反現出一絲笑容。不知是李洪暗告易、陳二人,故意誘敵,本就有气。再一細看,易靜仍是好好的,這些日來,痛苦雖似受了不少,元神卻不曾搖動,真气也似無什損耗。憑自己的法力,這些日來,還當敵人靈元逐漸消耗,已快不支,誰知竟是假的,絲毫不曾看出。知道上了敵人的當,照此情形,必有极高法力的人暗中主持,待机發難。否則,決不至于如此顛倒。這一惊真非小可。始而料定敵人前言不差,天劫不久即至,又急又怕,把鐵姝痛恨入骨。
  憤怒了一陣,忽然把心一橫,先用傳聲把金姝、銀姝喚來,告以:“你姊不听我話,專与正教中人為敵,以致引鬼上門。我料天劫不久降臨,近年雖將九子母天魔煉成,能否脫難,尚無把握,何況加上好些強敵作梗,到時必難兼顧,凶多吉少。我已准備与敵一拼,如能躲過這場大難,以后自是惟我獨尊,否則,能保得一點殘魂已是万幸。我已准備,到了万分危急之際,把我本命元神,用本派滴血分身大法,拼舍肉体,分附在九個神魔身上,能逃得一個是一個。真要運數當盡,也是無法。我擅長玄功變化,法体雖保不住,元神當能脫險,無如天机微妙,事尚難定。你兩姊妹根骨人品無一不好,雖然性太仁柔,不能盡得我的傳授,但我對你姊妹仍是极愛。今當生死關頭,特地喚來指示,乘此胜負未分、天劫未臨以前,速先遁走,以免万一不幸,玉石俱焚。好在你姊妹平日便喜結交正教中人,我也明知不問。此去任你們心意行事,便改投正教,也是無妨。時机緊迫,少時便与仇敵一決存亡,乘我臨難以前的一念仁慈,將你們本命神魔禁制撤去,急速逃走。再如留連在此,你姊妹奉命行事,得我恩允雖然不算背師叛教,但我天性殘酷,到了危机一發之間,只圖殺敵報仇,便不論親疏是非,惡念一生,就許用你姊妹生魂肉体助長魔法威力,休說性命,連生魂也保不住了。為念師徒之情,未曾發難,先放你們逃走,便由于此,快些去吧。”
  金、銀二姝雖然心慕正教,不喜乃師所為,對于師恩卻甚感念,從無背叛之意。又知乃師以前為惡太甚,近煉九子母天魔,傷害不少修道人的元神,和乃姊鐵姝同惡相濟,表面斂跡,實則并未悔禍,早料不會有好結果,果然大禍臨身。聞言想起師門恩義,好生依戀,不禁放聲大哭起來。跪在地下,哀聲求告,欲以婉言解勸。仗著前往峨眉赴會,与易靜等正教門下處得甚好;又知前生孽重,今生又誤投魔教,雖然平日小心,從無惡跡,早晚仍不免于兵解,意欲先勸好師父,得了允許,再向對頭哭求,拼舍一命,為雙方解和,報了師恩,就便兵解轉世。主意原打得好,鳩盤婆只一應允,即便天劫難免,易、陳、李洪三人必受感動,鳩盤婆也能保住殘魂,前去投生。哪怕罪孽太重,大劫之后,凶焰盡去,轉世仍難幸免,多此一線生机,到底要好得多。無如惡貫滿盈,運數已終,又知自己只此片刻善念,過后即完,竟不容開口,冷笑道:“你姊妹隨我多年,難道還不知我性情?再不快走,就沒命了。”
  二姝還在哭訴,剛說:“弟子舍不得恩師。”鳩盤婆陰森森一張丑臉上,突發獰笑,二目凶光遠射,注定二妹,冷冷他說道:“我師徒之情已盡,少時莫要怪我心狠。既然如此忠心,且借你二人元神一用。”隨說,一只缺了拇指,形似鳥爪,瘦硬如鐵的怪手,已緩緩揚起。手臂上碧光隱隱,一條碧森森的魔手突然出現,也快飛起。金姝還未答話,銀姝想起師父雖是邪魔,如不是她,姊妹三人已早慘死妖邪之手,明知那條魔手一經飛出,生魂立被抓去,竟然一點不怕,抗聲說道:“弟子身受師恩,粉身碎骨,均非所計,愿為恩師效命。”說罷,不等魔手來抓,首先施展魔法,待將元神遁出,往前扑去。金姝也已激動,哭喊道:“弟子等宁遭百死,不愿辜負師恩,只請把這兩具肉体保存,暫勿毀損便了。”銀姝回顧哭道:“姊姊,我姊妹既拼百死千災,以報師恩,本命元神尚拼葬送,這副軀殼要它何用?”說時,連用魔法,元神竟難出竅,好似被什法力禁住。心方惊奇,忽听鳩盤婆厲聲喝道:“你二人既不怕死,再好沒有。”說罷,將手一揚,一片慘碧色的魔光電掣飛出。二姝以為師父已生惡念,這秘魔神光只一上身,休想活命。本來立志殉師,与共存亡,也就不在心上。剛把雙目一閉,听其所為,猛覺身子懸空,電馳而起。四顧茫茫,除身外一片暗綠色的陰影而外,什么都看不見。反正無幸,姊妹二人對看了一眼,猛然触動悲怀,不禁抱頭痛哭起來。滿擬轉眼之間,更遭慘死,師父胜了還好,万一失敗,就許形神俱滅,同歸于盡。正在傷心,忽听遠遠喝道:“你姊妹委實真誠忠義,連我這樣殘忍狠毒的心腸,也會被你們感動。無如惡念已生,偶發天良,可一而不可再,為此于百忙中將你二人送往千里外,在我魔法禁制之下,歸路已迷。以你二人心性,本不應在我門下,便我不死,也無須回來見我。再如執迷不悟,我向來不收覆水,只一回山,休想活命。”話未說完,底下便住了聲息。二姝知道師父常說平生從未發過慈悲,有此例外之舉,料是臨難以前天良發現,語气如此堅決,便想回山赴難也辦不到。只得痛哭一場,向空謝恩,自去尋人不提。
  鳩盤婆原是強忍憤怒,遣走二姝之后,滿腔怒火,立時上攻。正待橫心拼命,施展全力,二次進攻,欲在天劫以前,先將敵人殺死,以免到時不能兼顧。即使大難臨身,不能避免,好歹也先出了這口惡气。她這里運用玄功,剛把本身元神二次飛起,忽听東南方天空中起了一种异聲,隨听有一幼童暗中喝道:“無知老魔,還敢生心害人,可知天劫已臨,就要伏誅,形神俱滅了么?”鳩盤婆本就覺那异聲來得奇怪,聞言心動,情知凶多吉少。雖然咬牙切齒,痛恨仇敵,臨此危机瞬息,生死系于一發之際,也由不得心膽皆寒。不顧再尋仇敵晦气,匆匆遁回神壇,忙將先前准備好的魔法一齊發動。立有一朵金碧蓮花离地飛起,射出万道光芒,當中擁著一個血紅色的光球,將人籠罩在內。同時傳聲鐵姝,令其速回,以防慘敗。又把手一招,魔陣立收,万丈血焰,立似狂濤涌來,將那金碧蓮花緊緊圍住,當時成了一個百余丈的大血球,停在空中,看似實質一般,由里到外,不下數十百層之多。那殘余的二十几面血河妖幡,同時暴長,環繞在外,時隱時現。一時光焰万丈,剛現出來的天空,立被映成暗赤顏色。
  易靜先見陳岩受難,愁急万分,微一疏神,几受邪魔暗算。眼看危机一發,忽然化險為夷,先還不解,惟恐有誤。忽听李洪傳聲,才知鐵姝已被魔女溫嬌誘走,另有救星來助,知道災期將滿,精神大振。同時乘著老魔改攻為守,又將元神凝煉,不致再陷危境,心越放定。暗忖:“此時已將近午,仇敵伏誅在即。九子母天魔十分厲害,方才未用全力,又有佛光暗護,身受尚且那等苦痛,少時老魔為御天劫,必要將其收回,如為寶光所隔,情急之下,必以全力拼命,如何禁受?此事關系不小,一被逃脫,立成大害。”忙用慧目觀察,同時運用玄功加意戒備。先前金、銀二妹突在陣中出現,和老魔問答了一陣,忽被魔光擁走,一閃不見。自從被困以來,仇敵師徒便是時隱時現,魔陣神壇中樞要地,更未見過,怎會全部現出,毫無隱蔽?心正尋思,忽見鳩盤婆目射凶光,望著自己,獰笑了一聲。看神气,似要運用玄功,以本身元神,全力來拼。身上九鬼与老魔元靈相合,外層寶光未必抵御得住。只要被沖進与九鬼合為一体,自己就不當時慘死,元靈必受重傷,万難避免。
  易靜正在心惊,忽听李洪又在傳聲疾呼:“易師姊,老魔惡運將終,不必多慮。”聲才入耳,天邊便有异聲隱隱傳來。鳩盤婆面容立時慘變,重又飛了回去,前列神壇立化蓮花飛起,魔陣血焰,同時撤退;仿佛一心避禍,抵御天劫,眼前仇敵,已無暇顧及。再運慧目定睛四顧,魔陣雖撤,那殘余的二十余面魔幡,依然布成一個陣勢,分列血團之外,隱現無常。同時瞥見上空突有十余片金碧光華微微一閃。知道仇敵一面情急求生,一面仍想伺机報仇,凶心絲毫未減,反更加甚。妄想暗用魔法愚弄敵人,為她抵御天劫,作替死鬼,至不濟也使同歸于盡。表面魔法全收,卻用秘魔大法埋伏空中,比起先前,只有更厲害陰毒。暗罵:“老魔鬼,空自心勞,哪知天劫微妙,我已早有防備。再說此中還有气机相引,豈能傷我分毫?”心正尋思,鳩盤婆原是誘敵之計,以為魔陣一收,面前三敵就不群起來攻,也必搶先會合。只一行動,立用毒計,豁出損耗無神,施展解体分身秘魔大法,再行斷一截手指,附在敵人身上。或是暗中擋向前面,引那乾罡神雷、九天煞火,將敵人震成粉碎,使代自己先擋一陣,減少雷火威力。誰知敵人早得前輩仙人指點和李洪分頭傳話,全有准備,一個也不上套。自己動作雖快,也有半盞茶時。這類天劫,來勢比電還快,甚或無影無聲,說來就來,任是多高法力,也難防御。怎會异聲起自天邊,經有半刻之久,未見動靜?听去好似由遠而近,就要到達,偏看不出絲毫跡兆。
  時候一久,鳩盤婆更加生疑。再看眼前敵人,仍分作三起,望著自己面現喜容,大有幸災樂禍之意。易靜身材矮小,除頭以外,全身几被神魔釘滿,連經多日圍困,直如無事。眼看日色已快當午,那九個白骨骷髏咬緊敵人身上,一個個目射凶光,厲聲怒吼,与前些日神情迥不相同。猛想起天劫不久降臨,這九子母天魔如何忘了收回?照此心神慌亂,顧此失彼,決非好兆。心中一慌,忙用玄功回收,竟無回應。
  初意九鬼貪吸修道人的元精,不愿回轉,還不知道已被寶光隔斷。后來連收三次,不曾如愿,只見鬼口狂噴毒煙,凶睛怒突,不住怒吼,全不听命,只得把极厲害的魔法禁制施展出來,迫令回轉。同時准備把本身精血損耗一些,去喂神魔,免其事急之際,怀恨反噬。鐵姝不在,短了一個大幫手,一旦無力兼顧,反受其害。剛把魔鐘一搖,如法施為,惡狠狠猛伸魔手,朝胸前所懸三角晶牌拍去。九鬼受了魔法催動,立舍易靜,怒吼飛起,仍吃寶光隔斷,不能飛回。鳩盤婆見狀大惊,這才覺出敵人寶光威力神妙,本身元靈雖与九鬼應合,那九個多年苦功祭煉而成的白骨骷髏,乃是有質之物,已被寶光隔斷,休想收得回來。這一急真非小可。同時又听天空异聲,仍和先前一樣,由遠而近,听去來勢神速,始終不見飛到。細一觀察,恍然大悟,自知中計,越發急怒攻心,忍不住厲聲喝道:“易靜賤婢,我不將你化煉成灰,形神皆滅,誓不為人!”
  說罷,突由千重血焰中射出几根細如游絲的五色魔光,直朝易靜射去。到了寶光層外,看似擋住,不知怎的,那九個拳大骷髏竟受了感應,連聲怒吼,同時暴長,一個個大如車輪,又朝易靜扑去。易靜深知仇敵陰毒,永遠一張死人臉子,說話陰沉沉的,似此厲聲怒吼,分明憤怒已极,早就防她情急拼命。以為難已受滿,不足為慮,天已正午,老魔伏誅在即。剛運玄功,待要抵御,不料這次鳩盤婆看出空中异聲,乃是敵人虛聲恫嚇,雖然疑慮未消,恨毒之下,竟施全力。那九鬼二次來攻,并不上身,只作一環,將人團團圍住,五官七竅,同噴毒煙,四面激射。易靜方覺厲害,暫時雖能勉強抵御,時候稍久,便本身元靈在佛光環御之下不致受傷,元气也必損耗。天劫又無降臨之意。
  心正憂疑,忽听耳旁有兩個少女同聲笑道:“易姊姊經這多日的九鬼啖生魂,元神、精气均無損耗,雖受十余日苦痛,反更見出道心堅定,法力高深。大難已去,不久開建仙府,功行圓滿,可喜可賀。我姊妹三日前已然飛來,只為姊姊難還未滿,不便相助。后來實忍不住,略施小技,惹得老魔鬼手忙腳亂。待我為她叫破,你只按照赤杖真人仙示,等天劫降臨,如法施為便了。”剛听出是小寒山二女口音,心中一喜。忽听謝琳空中嬌叱道:“無知老魔鬼,你上我的當了。本來你在秘魔神光与諸般魔法异寶防身之下,你那九子母天魔所附骷髏,雖被易姊姊寶光隔斷,不能由心運用,到底還能抵御些時。如今你將本身元靈分出了一半,妄想增加九鬼凶威,不料反害自身。先前以假為真,如今天劫卻真降臨,再想逃命已無及了。”鳩盤婆因為先前上當,心想:“多年威望,那高法力,竟被几個無名后輩鬧得心慌意亂,神志昏迷,即便能夠得胜,也太丟人。”聞言側耳一听,方才异聲已住,碧空如洗,白日當空,靜蕩蕩的,哪有絲毫影跡。知道敵人机智絕倫,以為又是詭計,把兩只碧光閃閃的鬼眼注定發話之處,冷冷他說道;“你是何人?怎不出來見我?”
  隨听空中答道:“老魔鬼轉眼形消神滅,不必鬧鬼。我乃小寒山忍大師門人謝琳,曾習絕尊者滅魔寶菉,專除你這類邪魔,如非另有因果,早就容你不得。你這類鬼眼搜魂的魔法。豈能傷我?如當假話嚇你,你只往當空一看,就知道厲害了。”鳩盤婆原因恨极敵人,人還未見,便將秘魔六賊消魂大法施展出來。照例這類魔法凶毒無比,對方只要目光一對,元神立被攝去,比先前對上官紅的還凶得多。但自己天性凶殘,因為魔法凶毒太甚,最耗行法人的真气,從不輕用。滿擬敵人隱形不論多么神妙,只要目光相對,無論明暗,當時非先下墜不可。即便功力較高,再加上呼音攝魂之法,敵人也決無幸免,不料竟無用處。再听這等說法,忙抬頭向空一看,天色仍是好好的,只日中心有一黑點,似在移動。仔細一看,不禁大惊,顫聲喝道:“謝道友,你是陳仙子門下么?昔年曾与令師一面,可曾听她談起此事?”跟著又一少女接口喝道:“我師父自然談過。她說你不納忠言,忘了前誡,今日該遭惡報。如非念在昔年香火因緣,曾下嚴命,三日前我姊妹來此赴約,見你用九鬼欺我良友,早用七寶金幢加上滅魔寶菉,將你師徒一齊煉化成灰,和毒手摩什一樣,臨死還受許多苦痛,連鐵姝也同伏誅了。”話未說完,鳩盤婆怒吼一聲:“罷了!”聲如果鳴,洪烈凄厲,四山皆起回應,令人聞之心悸。小寒山二女也已現身,立在易靜旁邊,目注空中,微笑不語。易靜也得了李洪傳聲,一面運用玄功護住心神,強忍惡鬼所噴魔焰焚身之苦;一面准備靈符,待机而動。
  日光中那粒黑點剛出現時,大只如豆,看去無奇。鳩盤婆卻似手忙腳亂,惊怖已极,卻不逃走,不住手掐魔訣向外連指,同時朝胸前三角晶牌連擊不已。待不一會,黑點已由九天高處日光影里冉冉飛墮,也只數寸方圓,降勢并不甚快,但不知怎的,好似含有一种不可思議的吸力。鳩盤婆身外魔光盡管大如山岳,竟似被其吸住,不能移動。鳩盤婆急得口中連聲厲嘯,頭發已全披散,神情越來越恐怖。后來黑點离地漸近,鳩盤婆似知無幸,竟朝小寒山二女悲鳴求告起來,大意是說:自知孽重,只求二道友作個調人,向易道友求和,將神魔放回,容她一試,免得兩敗俱傷。謝琳笑道:“老魔鬼,你做夢哩!前日來此,見易姊姊身受九鬼啖魂之慘,恨你入骨。無奈恩師嚴命,易師姊災難未滿,不得不愧負良友,看她受罪。此時你惡貫滿盈,自作自受,有何伎倆,只管施為,誰還怕你不成?”
  鳩盤婆聞言,自知絕望,怒吼一聲,立時咬破舌尖,朝前噴去。九鬼突然暴長數十百倍,立將寶光撐滿。易靜見勢不佳,手往胸前那片金貝葉一按,金霞一閃,人先脫出光層之處,隨即將手連指,寶光也自隨同加大。鳩盤婆滿擬施展魔法,震破光層,連敵人一齊粉碎,不料敵人仗著佛家靈符護身,九鬼剛一施威,便已遁出寶光層外,寶光也隨同鬼頭往外加大,急得九鬼不住怒吼厲嘯,沖逃不出。眼看黑點越降越近,身外血焰全被那無形潛力吸緊,黑點己成了尺許方圓一個黑球,四面烏光隱隱,映得日華幻為异彩。估計還有半盞茶時便要形神俱滅,突然一聲悲嘯,通体裸露,頭下腳上,倒立金碧蓮花光球之中,不住亂轉。跟著身邊現出十八個玉雪一般的男女幼童,都是赤條條一絲不挂,隨同倒立魔光之中,舞蹈急轉起來。
  李洪見狀,知道老魔已与九天煞火生了感應,至多仗著魔法抵御片刻,己不能再肆凶毒傷人。于是一面現身与小寒山二女相見,一面招呼陳岩、上官紅同往會合,各照預計行事。眾人聚在一起,忽听天空中殷殷雷鳴之聲,密如擂鼓。抬頭一看,那團黑光离頭不過千丈左右,待往下落。突由千層血焰包圍的金碧蓮花心里,激射起九股魔光,將其托住,就空中星丸跳動,電漩急轉,時上時下,滯空不降。再看鳩盤婆,以頭著地,雙腳朝天,八字開張,射起九股魔光。那十八個男女嬰儿已然不見:九鬼越長越大,与外層血焰相接。再一細看,鳩盤婆七孔流血,各有一絲血光朝前飛射。九鬼悲鳴厲嘯之聲,也越來越急。上官紅、陳岩俱都恨极仇敵,几次躍躍欲試,均吃易、李二人止住。
  不多一會,空中黑球接連滾轉了數千万次,突發奇光,烏油油比電還亮,精芒四射,耀眼欲花。鳩盤婆越發情急。突取出一把金刀朝胸刺去,立有一蓬血珠,暴雨一般朝外打來。謝琳忙喝:“姊姊留意,我二人不便出手,速將法寶收回,免為所毀。再說也是時候了。”話未說完,易、陳二人原有准備,易靜將手一招,把防身七寶連同飛劍一齊收回,又把手中法訣往外一揚,胸前金貝葉立化佛光,擋在眾人身前。同時陳岩喝道:“無知魔鬼,教你知我厲害!”話未說完,揚手一片明霞電掣飛出,二次將那九個魔鬼籠罩在內,往里收縮,晃眼擠成一團,隱聞鳩盤婆悲歎之聲。就這同時發生句把話的工夫,忽听空中轟轟之聲大作,雷電交鳴,震得山搖地動。黑球突然由黑而紅,由紅而白,射出万道奇光,朝下壓來。
  上官紅見那光芒強烈,恐遭波及,忙往后退。易、李二人同聲道:“這類九天煞火專除惡人,我們气机不与感應,射向身上也無妨害,你只留神老魔鬧鬼便了。”上官紅受了仙人指點,初當大任,未免矜持,上來又因情急債事,越發提心吊膽,惟恐有失,聞言忙又前進。那團煞火已朝血焰打下,先前九股魔光也早收去。只見煞火光球在血焰中連起落了三次,光焰万丈,魔影縱橫,一串悲嗚慘號之聲。先是山岳一般的血焰,全被煞火煉盡,化為烏有。跟著金碧蓮花上面停著的光球也被壓緊。鳩盤婆已成了血人,咬牙切齒,神情慘厲,看去恐怖已极。似此相持不多一會,忽然一聲怒吼,全身躍起,倒跌蓮花之上,震成粉碎,成了一灘,血肉狼藉。花上煞火往下一壓,那合攏的花瓣,連同花心中的血球,一齊震散。叭的一聲惊天大震,千万道銀芒,迸射如雨,連煞火帶蓮花,同時消滅,一閃不見。
  上官紅還在注視,耳听謝氏姊妹同喝:“紅侄留意!”就這煞火魔光一閃之間,先是一線黑煙,由煞火中激射而出,晃眼暴長。上官紅知是鳩盤婆的殘魂,忙把金花一指,百丈金光剛將黑煙裹住,現出鳩盤婆的魔影,吃金光一裹,便已消滅。心方一喜,忽听易、李二人同聲大喝。目光到處,原來煞火、碧蓮剛一消滅,又有八九股同樣黑煙,分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易、李二人各指飛劍、法寶正追過去,內中李洪的金蓮神座、如意金環最為神妙,晃眼便被迫上了好几股,佛光照處,一聲慘號,消滅了一多半。易靜連施牟尼散光丸、滅魔彈月弩,又打滅了兩股。上官紅見狀情急,忙指金花追上,正赶內中一股被李洪急追過來,迎頭攔住,忽听一聲悲嘯,那股黑煙倏地化為二,一股迎面沖來,中現鳩盤婆的魔影,周身碧光亂爆,張牙舞爪,來勢如電,獰惡非常。上官紅深知仇敵厲害,以為元神逃出天劫,有意拼命,心中一惊,忙指金花迎上,略一疏忽,另一股黑煙已朝地底射去,等李洪赶到,已是無蹤。方朝眾人笑道:“我們費盡心机,易姊姊還受多日苦難,老魔所煉九個元神化身,仍被逃脫一個。雖然元气已去八九,無足為害,這九個骷髏卻須善為保藏才好。”
  話未說完,忽听破空之聲,抬頭一看,正是南海雙童甄氏弟兄赶到。眾人還未開口,甄艮首先說道:“幻波池現有急事,且喜易姊姊大難已脫,請快回山主持去罷。”眾見雙童神色匆忙,易靜先已愁急。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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