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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煙云盡掃 同返辟邪村 毒瘴全消 大破慈云寺


  話說玉清大師、万里飛虹佟元奇率領笑和尚、白俠孫南、周輕云一行五人,等曉月禪師同二老動手時,便按照預定方略,飛身到了慈云寺大殿院中降下。笑和尚曾來過兩次,輕車熟路,他想在人前賣弄,頭一晃,便隱身往后殿中去。万里飛虹佟元奇乃是前輩劍仙,不愿暗中襲人,便一聲大喝道:“無知淫孽,速來納命!”話言未了,只見從殿內飛出兩道灰色劍光,緊接著出來兩個高大和尚。佟元奇哈哈大笑道:“微末道行,也敢在人前賣弄!”手指處,一道白光過去,將那兩道灰色的劍光斬為兩截。兩個凶僧見來人厲害,正待逃走,被佟元奇的劍光攔腰一繞,立時將二人腰斬成四個半截。這兩個凶僧正是大力金剛慧明、多目金剛慧性。二人在智通門下,也不知作了多少淫惡不法之事,終久難逃慘死。可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殿中還有几個凶僧,見有敵人從空而降,知道來者不善。一面由慧明、慧性二人迎敵;那不會劍術的,便撞起警鐘來。智通正同明珠禪師、飛天夜叉馬覺、鐵掌仙祝鶚、霹靂手尉遲元几個人在后殿談心,忽听警鐘連響,知有敵人到來。明珠禪師与飛天夜叉馬覺二人首先站起,飛身到了前殿。只見庭心內站定一個相貌清奇的道者,一個妙年女尼,一個渾身穿黑的幼年美女,同一個英姿颯爽的白衣少年。四大金剛中的慧明、慧性二人,業已尸橫就地。不由心中大怒,也不及說話,便同馬覺二人各把飛劍放將出來。當下佟元奇接戰明珠禪師,玉清大師接戰飛天夜叉馬覺。一道金光、一道白光与兩道青光絞成一片。
  輕云、孫南二人就趁空往殿內去搜索余党,走進殿中一看,業已逃了個干淨。原來慈云寺內的四大金剛、十八羅漢,雖然個個本領高強,但是學成劍術的只有慧能、慧明、慧行、慧性四人。今日原是慧明、慧性同九個凶僧在前殿值日,那九個凶僧見慧明、慧性兩個會劍術的師兄,同敵人才一照面便遭慘死,知道自己血肉之軀決非劍仙敵手,不敢再從殿前逃走,于是放下鐘槌,一個個從彌勒佛身后逃往后殿去了。輕云、孫南見殿內凶僧俱已逃走,知道慈云寺机關密布,便不著地,飛身由殿后穿出,見面前又是一個大天井,兩旁有四株柏樹。正要向前搜索,忽听有人罵道:“大膽小狗男女,敢來此地送死!不要走,吃我一劍。”話言未了,從殿角西邊的月亮門內飛出一道黃光。白俠孫南更不怠慢,把口一張,一道白光飛將過去,將來人飛劍敵住。輕云正要上前相助,只見東邊月亮門內又走出兩個高大凶僧。一個口中說道:“師兄休要放走這兩個雛儿,快些將她擒住,好与師父晚間受用。”言還未了,各將一道半灰不白的劍光飛將出來。輕云見這兩個凶僧出言無狀,心中大怒,正要向前動手。忽見面前有一個七八尺長短的東西,從東邊月亮門內飛將起來,把輕云嚇了一跳,疑心是敵人又使什么妖法。顧不得取凶僧性命,先將劍光將自己全身罩住。一面定晴看時,飛上去的那一個東西,卻是一個被綁的活人,正迎著前面兩個凶僧的劍光,被斬成三段,倒下地來。接著面前一晃,笑和尚已站在面前,手一指,便有一道金光將那兩個凶僧的劍光迎住。一面口中喊道:“周師姊,這兩個賊和尚交与我來對付,請你到前面去擒那智通賊和尚吧。”輕云見這三個敵人并非能手,估量笑和尚同孫南能占上風,本想讓笑和尚立功,因惱恨其中一個凶僧出言無狀,也不還言,左肩搖處,一道青光電也似地朝那說話的凶僧飛將過去。那凶僧見輕云劍光來勢大猛,急忙收回劍光抵擋時,誰想來人的劍光厲害,才一接触,便分為兩段,那劍光更不停留,直朝他頂門落下。知道不妙,想逃走已來不及,只喊得半個“噯呀”,已被輕云飛劍當頭落下,將他端端正正劈成兩個半邊,做聲不得。笑和尚見輕云已斬卻一個凶僧,忙喊道:“周師姊手下留情,好歹將這個留与我玩玩吧。”輕云的惡气已消,不再赶盡殺絕,便飛身仍回前殿去了。那被殺的凶憎正是多臂金剛慧行,他同無敵金剛慧能奉命看守中殿,忽警鐘連響,便飛身出來。看見來人年幼,又長得十分美麗,不知死到臨頭,便向慧能說了兩句便宜話,才惹下這殺身之禍。
  那笑和尚一到寺中,便用無形劍遁到了后殿。他只能用劍遁隱形,不能隱形用劍,見智通室內人多,不敢妄動。正要想法動手,忽听警鐘連響,先是明珠禪師、飛天夜叉馬覺飛身出去,接著智通也跟了出去。室內只剩下霹靂手尉遲元与鐵掌仙祝鶚。那祝鶚的劍,已在前天被輕云所破,他本想回山煉劍,再來報仇。智通總覺過意不去,知道他失了飛劍,已不能御劍飛行,怕中途遇見峨眉門下的人,再出差錯,故此好意留他,同峨眉比劍后,再親自送他回山。祝鶚見智通情意殷殷,又貪圖寺中女色,便又住了下來。今日曉月禪師帶領眾人去后,不多一會便听警鐘連響,明珠禪師等先后出去迎敵,尉遲元本要同去,祝鶚忙使個眼色止住。智通走后,祝鶚道:“尉遲師兄,我看峨眉勢盛,今日分明中了調虎离山之計,凶多吉少。我又失了飛劍,回山路途遙遠。師兄如念同門之情,我二人不如同時不辭而別,逃出之后,用你的飛劍,將我帶回山去,以免玉石俱焚,异日再設法報仇,豈不是好?”尉遲元道:“誰說不是?不過我等受人聘請,不到終場而走,万一曉月禪師等破了辟邪村回來,异日何顏再見大家之面?現在來的敵人強弱不知,莫如你且在此等候,待我到前面看一個虛實。如果來者是無能之輩,就上前幫助擒拿;如果來人厲害,我便回來,同你逃走也還不遲。你意如何?”祝鶚也覺言之有理,便依言行事。誰想尉遲元才一轉身,便被笑和尚用分筋錯骨法將祝鶚點倒,用繩捆好。本想將他生擒回去,剛出月亮門,便看見兩個凶僧和尉遲元正同孫南、輕云對敵。他便嫌生擒累贅,當下把祝鶚朝二凶僧的飛劍拋了過去,接著自己也放出飛劍迎敵。那慧能先已被笑和尚斬去一只手臂,知道他的厲害,又見慧行才一照面,便被周輕云所斬,嚇了個膽落魂飛,怎敢應戰。本想借劍光逃走,誰想笑和尚同他開定了玩笑,也不傷他性命,只將他圈住。慧能的劍光漸漸被笑和尚的金光壓迫得光彩全消,逼得气喘吁吁。他知道性命難保,一面拼命支持,一面跪下地來,直喊“小佛爺饒命”不止。笑和尚長到這么大,從無人向他拜跪過,見慧能這般苦苦跪求,便動了惻隱之心,按住劍光說道:“饒你不難,你須要与我跪在這里,不許走動。等我擒住你那賊和尚師父,再行發落。如果不奉我命,私自逃走,無論你跑出多遠,我的飛劍也能斬你。”慧能但求活命,便滿口應承下來。
  笑和尚制服了慧能,正要上前幫助孫南擒那尉遲元,忽見尉遲元大喊一聲道:“峨眉門下,休要赶盡殺絕。我去了。”話言未了,尉遲元已經收回劍光,破空而起。笑和尚、孫南見敵人逃走,哪里容得,各人指揮劍光追上前去。忽見尉遲元手揚處,便有一溜火光直朝他二人打來。笑和尚見那團火光直奔孫南面門,知道厲害,來不及說話,將腳一登,縱到孫南面前,將孫南一推,二人同時縱出去有三丈高遠。忽听耳旁卡喳一聲,庭前一株大柏樹業被那團火光打斷下來。抬頭再看尉遲元時,業已逃走遠了。
  原來尉遲元見孫南劍光厲害,自己用盡精神,才戰得一個平手。又見祝鶚、慧行慘死,慧能投降,知道笑和尚更比孫南厲害。不敢再戰下去,趁空逃走。他會一种邪術,名叫五行雷火梭,他的外號叫霹靂手就從這梭上得來。他見勢已緊急,才用這最后的一個脫身之計,僥幸留得活命。逃出去有三五里地,回看敵人不來追赶,才放了寬心。緩了一緩气,正待前行,忽听對面空中有破空的聲音,連忙留神朝前看時,知是本門道友,心中大喜,便駕劍光迎上前去。近前一看,來者乃是一僧一道。那和尚生得奇形怪狀:頭生兩個大肉珠,分長在左右兩額,臉上半邊藍,半邊黃,鼻孔朝天,獠牙外露,穿了一件杏黃色的僧衣。那道人卻長得十分清秀,面如少女,飄然有出塵之概。尉遲元認得來的這兩個是他的同門師叔:那和尚是云南薩爾溫山落魂谷的日月僧千曉;那道人便是五台派劍仙中最負盛名,在貴州天山岭万秀山隱居多年的玄都羽士林淵。尉遲元當下上前招呼。三人降下地來,尉遲元重又上前參拜。林淵便問尉遲元:“為何滿面惊惶?”尉遲元不便隱瞞,把前事說了一遍。林淵听了,還未現于詞色。那日月僧千曉卻不禁大怒,說道:“峨眉派這樣仗勢欺人,豈能与他甘休!我等急速前去幫助智通,先將來的這几個小業障處死,然后再往辟邪村去助曉月禪師,与他等決一存亡便了。”
  這一僧一道,自從他們的師父混元祖師在峨眉斗劍死去后,隱居云貴南疆,一意潛修,多年不履塵世,五台派中人久已不知他們的下落。十年前尉遲元的師父蕉衫道人坐化時,他二人不知從何得信,赶去送別。因見洞庭湖煙波浩渺,便在尉遲元洞中住了半年,才行走去。行時是不辭而別,所以尉遲元也不知他二人的住處。此次同峨眉派斗劍,原是万妙仙姑許飛娘在暗中策動,不知怎地居然被她打听出他二人的住所。因自己不便前去,便托昔日日月僧的好友陰長泰,帶了許飛娘一封极懇切動人的信。先說自己年來臥薪嘗膽的苦況,以及暫時不能出面的原故。又說到場的人都將是重要人物,倘能僥幸戰胜,大可減去峨眉派許多羽翼。同時請他二人同曉月禪師主持,就此召集舊日先后輩同門,把門戶光大起來,根基立定后,再正式尋峨眉派報祖師爺的血海深仇。務必請他二人到場,以免失敗等語。日月僧接信后,很表同情。陰長泰告辭走后,日月僧便拿飛娘的信,去尋玄都羽士林淵商量。林淵為人深沉而有智謀,明白飛娘胸怀大志,想借机會重興五台派,拿眾人先去試刀。又知峨眉派能人多,不好對付。自己這些年來雖然功行精進,仍無必胜把握。因為飛娘詞意懇切,非常得体,不好意思公然說“不去”二字,只是延擱。直到十四這天,經不起日月僧再三催逼,林淵想了一想,打好算盤,才同日月僧由南疆動身。他的原意以為雙方仍照上回峨眉斗劍一樣,必是又在清晨動手。南疆到成都也有上千里的途程,縱然駕劍飛行,到了那里也將近夜間,如果曉月禪師正占上風,樂得送一個順水人情;否則也可知難而退。偏偏不知死活的日月僧,只是一味催他快走,將近黃昏時分,便离慈云寺不遠。遇見尉遲元,說起寺中情形,便知難以討好。估量這暗中來破寺的敵人,定沒有几個能手,日月僧提議先到慈云寺,正合他的心意。
  當下由尉遲元引導,三人不消片刻,已到了慈云寺。只見前面大殿院落中,劍光絞成一片,地下橫陳三個尸身,只剩明珠禪師与智通,正同万里飛虹佟元奇、摩伽仙子玉清大師和周輕云三人拼命支持。林淵見峨眉派這三個人的劍光如神龍出海,變化無窮,暗暗惊异。那日月僧見狀,早已忍耐不住,手指處,紅黃兩道劍光直往玉清大師頭上飛去。那玉清大師与佟元奇,先前同飛天夜叉、明珠禪師交手,不到一會,智通也從后殿赶來助戰,智通后腦一拍,飛起三道光華,直取万里飛虹佟元奇。佟元奇見智通飛劍厲害,更不怠慢,指揮劍光化成一道長虹,雙戰智通、明珠禪師,兀自不分胜負。玉清大師正戰飛天夜叉馬覺,忽見智通出來飛起三道光華,知是一個勁敵,恐怕佟元奇勢孤,正待將飛天夜叉馬覺除去。恰好輕云從后殿出來,喝道:“大膽妖僧,休得猖撅!周輕云來也!”話言未了,劍光已經飛起。智通見來人正是去年夜探慈云寺,連傷俞德、毛太的那個黑衣女子,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与明珠禪師打了一個招呼,便放下佟元奇,運動三道光華,与周輕云的飛劍戰在一起。
  玉清大師自從到神尼优曇門下后,輕易不肯傷生。這回因見智通劍光厲害,恐怕輕云有失,一面迎敵,一面往輕云這邊走來,欲待与輕云交換敵人,讓輕云去戰馬覺。那馬覺本不是玉清大師敵手,他偏不知分寸,見玉清大師且戰且退,反疑心玉清大師怯陣,打算逃走,一面運動飛劍,緊緊逼住玉清大師的金光,喝道:“賊淫尼休要逃走,快快投降,讓俺快活快活,饒你不死!”玉清大師听馬覺口出不遜,心中大怒,罵道:“不知死活的業障!我無非怜你修煉不易,你倒不知好歹,出口傷人。听你之言,也決非善類,本師須替世人除害,容你不得。”言罷,將手往金光一指,忽地金光閃耀,如同金蛇亂跳,將馬覺圈繞在內。馬覺才知厲害,欲待逃走,已經不及,被玉清大師的金光卷將過來,連人帶劍分為兩段。智通的三道劍光分成三路直取輕云。輕云堪堪迎敵不住,恰好玉清大師斬罷馬覺,前來相助,輕云才得無事。
  這時天已昏黑,玉清大師見智通劍光厲害,明珠禪師也非庸手,笑和尚、孫南也不見出來,又不知寺中虛實。心想:“這樣相持下去,万一自己同來的人吃了虧,何顏回見二老同眾人?”當下把心一狠,從怀中取出一把子午火云針,猛一回首,朝著明珠禪師放去。那明珠禪師正被佟元奇的劍光逼得气喘汗流,忽見有數十點火星飛來,喊聲:“不好!”急忙將身拔地縱起,任你躲得快,左腿上已中了兩針,痛徹心肺。知道敵人厲害,稍一疏神便有性命之憂。當他心慌神散之時,玉清大師的劍光又將他飛劍絞斷一根。正在危急之間,恰好日月僧赶到相助。智通見來了生力軍,正在高興,忽听一片哭聲。回看后殿,四處火起,知道峨眉派不定又到了多少能人。自己又不能分身去救;寺中門下雖多,了一是不知去向,余人皆非敵人對手。眼看多年基業,毀于一旦。即使曉月禪師能在辟邪村得胜回來,要想重整基業,也非易事。何況峨眉敵人又決不能令他安居。一陣心酸,不由把心一橫,拼命上前迎敵。六個人七八道劍光絞作一團,正在各奮神威,兩不相下之際,忽然云開天朗,清光四澈,照得院落中如同白晝一般。雙方又力戰了一陣。那明珠禪師漸漸覺得腿上的傷越來越痛,佟元奇的劍光聲勢更盛,眼見難以支持。正要想法逃走,猛覺腰部被一個東西撞將過來,來勢甚猛,一個立腳不住,往前一撞。忽地對面又一道白光,直朝他頸間飛到。他來不及收回劍光,急忙將身縱起,用手一擋,被那白光削去五個手指,還直往他腰上卷來。他見情勢危險万分,顧不得手腳疼痛,情急冒險,沖入劍光叢中,收回自己的劍,身劍合一,逃向東南而去。
  這時智通右臂上又中了玉清大師几根子午火云針,正在恐慌万狀,忽見明珠禪師好似被什么東西一撞,接著出現了前晚那個小和尚同一個白衣少女。眼看白衣少女劍光過去,明珠禪師受傷逃走。那小和尚又飛起四五道金光卷將過來。自己臂上所受的傷奇痛非常,二只飛劍又被斷去一只,雖然日月僧飛劍厲害,到底雙拳難敵四手。正在焦急万分,忽听一聲長嘯,聲如鶴嗚,庭院中落下一個道者,口中喊道:“智通后退,待我來擒這一干業障。”玉清大師認清來人正是林淵,听他喊智通后退,知他妖法厲害。于是暗中准備,忙喚輕云、孫南、笑和尚走向自己這邊,一起站立,以便抵擋。果然林淵下來后,日月僧首先收回飛劍。林淵先放出紫、紅、黃三道劍光,抵住玉清大師的劍光,讓智通退將下來。隨向怀中取出一樣東西,往空中一撒,立時便有十丈紅云夾著許多五彩煙霧,直朝玉清大師等當頭落下。万里飛虹佟元奇不知破法,見勢不佳,收回劍光,化道長虹而去。玉清大師早年曾入异教,知道敵人放的是彩霞紅云瘴,乃是收煉南疆毒嵐煙瘴而成,人如遭遇這种惡毒瘴气,一經吸人口鼻,不消多日,毒發攻心,全身紫腫而亡。幸已早作准備,當下忙令笑和尚等同時將劍光運成一團,讓大家圍個風雨不透,暫免一時危險,以待接應。這且不言。
  那佟元奇見妖法厲害,正待赶回辟邪村求救,才飛起不遠,便遇見苦行頭陀等三人。當下不及交談,四人同時赶到慈云寺。恰好神尼优曇也從空降下,不待二老等動手,伸出一雙長指,朝著那紅云堆上彈去,隨手便有几點火星飛入云霧之中。那紅云煙霧一經著火,便燃燒起來,映著里面的金光劍气,幻成五色霞光异彩,煞是奇觀。那火并不灼人,只有一股奇臭触鼻气味。玉清大師見師父同二老、苦行頭陀同時來到,破了妖法,外面紅云煙霧被火引著,隨著順風隨燒隨散,知道事已無礙,仍令眾人加緊用劍光護体,待妖云散盡再行离開。那消一會工夫,那些毒瘴妖嵐,便已消滅無存,依舊是月白風清。只是后面真火越燒越大,漸漸燒到前面,隱隱听見一陣婦女哭聲以及遠處人們的喧嚷聲。
  且說那林淵為人陰險狡猾,智謀深遠。因同明珠禪師有嫌,所以起初袖手旁觀。及至見明珠禪師敗走,他才下來,使用彩霞紅云瘴,打算將眾仙一网打盡。正在得意揚揚,忽見二老、苦行頭陀、神尼优曇同時赶到,便知事情不妙。又見神尼优曇從十指中彈出佛家的石火電光,想收回紅云瘴業己不及。便顧不得眾人,因智通离他較近,伸手一拉他的臂膀,說道:“還不隨我逃走,等待何時?”說罷,破空先自逃走。
  智通也知二老既來,曉月禪師必無幸理,便覺逃命要緊。才飛身起來,不到三五丈高下,倏地飛來一道金光,疾如閃電。智通喊聲:“不好!”想用飛劍抵擋,己來不及,被那金光繞向兩腿間,登時先燒坏了他的雙足,一時負痛,倒栽蔥往下便落。智通劍術煞是了得,他從空墜下,离地數尺,顧不得疼痛,還想駕劍逃命。咬著牙,一個云里翻身,往上升起。忽然一青一白兩道劍光同時飛來,立時把他分成三段,尸首先后跌到塵埃,死于非命。
  尉遲元見日月僧下去,并未占著絲毫便宜,便打點了腳底揩油之想。及至見林淵下去,將眾劍仙困住,好生高興。自知此地有他不多,無他不少,打算赶往辟邪村,去看曉月禪師胜負如何,好回來与林淵報信。正待起身,對面飛來一道長虹金光。他知道除峨眉掌教真人、三仙、二老外,無人有此本領。猛抬頭,又見從辟邪村方面飛來三四道金光、白光,与先前金光不相上下,同時墜在對面殿脊上面,定睛一看,嚇了個膽落魂飛。他本是惊弓之鳥,既知大事不好,心里有數,腳底揩油,立刻就溜之乎也。好在他為人尚無大惡,故此幸逃慘戮。
  那日月僧最為顢頇,他頭一個看見來人正是矮叟朱梅,因從未見過,不知高低,只知是敵人的救應,不假思索,便把兩道劍光放了出去。及至認清來人中有追云叟同苦行頭陀時,才知不好,正想收劍逃走。那矮叟朱梅,卻沒把他的飛劍放在心上,哈哈笑道:“微未之技,也敢來此賣弄!”只用手一指,一道金光過處,便將日月僧千曉的飛劍斬斷,四散墜地。佟元奇更不怠慢,立時將劍光飛過去,結果了妖僧性命。
  這時妖云散盡,玉清大師便率領眾人,上前拜見師父同各位前輩。追云叟便問寺中凶僧余党如何發落。白俠孫南道:“适才弟子同笑師弟,已將他等擒住,大概逃走的不多。寺中尚有若干婦女,問明俱是被凶僧強搶霸占而來。弟子斗膽作主,放火時節,已將廟牆打開一面,命她等各攜凶僧財物往外逃命。据她等异口同音,除知客僧了一不犯淫孽外,余人皆是淫惡不法。此類凶僧放出去,定為禍世間。适才用飛劍同分筋錯骨法擒住的七十余名凶僧,除當場格殺者外,其余都投入密室火穴之中。至于寺中打雜燒火的僧人,尚有數十名,他們只供役使,尚無大惡,已分別告誡,任他等自行逃命去了。還有一個凶僧名喚慧能,本當將他斬首,因他向笑師弟苦求饒命,立誓痛改前非,僅將他的飛劍消滅,割去兩耳,以示薄懲,現在也已放他逃生。弟子等擅專一切,還望各位前輩老師寬有。”追云叟見他同笑和尚小小年紀,辦事井井有條,不住點頭。
  矮叟朱梅道:“适才我听見有人聲喧嚷,想是附近救火的人,如何這半天倒不見動靜?”追云叟道:“我因怕人來看見殺死多人,難免要經官動府,豈不使我漢人去受胡奴欺負?我便逼起一團濃霧,使他等以為錯看失火。等到明早,此地業已變成瓦礫荒丘,我等再顯些靈异,使當地官府疑為天火天誅,以免連累好人。那逃出去的婦女怕受牽連,當然也不敢輕易泄漏。至于逃出去的寺中打雜人等,恐怕官府疑心他等謀財放火,更是不會亂說。況且常有同門道友來往成都,如因慈云寺失火,發生糾葛之事,隨時再來援救化解便了。只是顯些靈异的事,須仗优曇大師佛法。天已不早,就請大師施為吧。”神尼优曇聞言道:“如此,貧尼要施展了。”這時火勢已漸漸蔓延到前殿,院落中松柏枯枝被火燃燒,畢畢剝剝響成一片。神尼优曇當下命玉清大師去尋了五尺高下一塊長方形的石碑,放在大殿院落中間。將手一指,便有一道金光射在石上。一會工夫,便顯出“殺盜淫奸,恣情荼毒,天火神雷,執行顯戮”十六個金色似篆非篆的文字,寫成之后,黃光閃耀,兀自不散。
  這時火勢漸漸逼近眾人。追云叟道:“等到天亮霧消,此地已變成一片瓦礫場。地方官員前來驗看,必定疑神疑鬼,不致牽連無辜。此刻事已辦完,玉清觀中還有几個受傷之人,我等急速回去醫治吧。”优曇大師見大事已畢,便說道:“我尚有事他去,不同諸位回玉清觀了。”說罷,告辭而去。大家便隨二老、苦行頭陀駕起劍光,返回玉清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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