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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回


龜策著靈 初呈妙算
蠻煙瘴雨 再作長征

  話說寶相夫人与諸葛警我、鄭八姑、司徒平夫妻等人拜別三仙,出了仙府,各駕遁光法寶,齊往峨眉進發,到了凝碧崖前落下。靈云同了一干小輩同門,已在延頸相候。互相見禮之后,問起寶相夫人脫劫之事,俱都惊喜非常。自那日司徒平等四人走后,陸續又來了不少兩輩同門。洞中之事,已由髯仙李元化代為主持。因為開府在即,來的人一天多似一天,接待一切,俱都派有專司。這都暫且不提。
  那寶相夫人原不甚放心寒萼,打算脫劫以后,母女三人同在一起修煉,就便監管。不料又奉長眉真人仙札,只能相聚二三日便須分手,往解脫庵側岩洞之內修為,知道運數如此。這兩日里,默觀眾小輩同門之中,只有英瓊不但根器最厚,前途造就更是難量。又見她和寒萼頗投契,越發心喜。再三叮囑寒萼,對于英瓊,務要极力交歡。自己又當面向靈云、英瓊重托,說二小女劫重魔深,緣淺道薄,務望隨時照應等語。到了第三日,不能再延,打開仙札拜觀,不由又惊又喜。便又囑咐了紫玲姊妹与司徒平三人几句,才行辭別各老少同門,徑往解脫坡岩洞之中潛修去了。
  寶相夫人走后,紫玲姊妹自是心酸難過,大家不免又勸勉一番。這日英瓊、若蘭、紫玲等四人,奉命在飛雷捷徑的后洞外面接待仙賓,米、劉二矮与袁星、神雕俱都隨在身側。等了一陣,不見人來。英瓊偶然想起教祖不久回山,米、劉二矮跟隨自己業經多日,似這般門徒不像門徒,奴仆不像奴仆,雖說奉有師命,可以便宜行事,又有靈云极力主持,到底自己年幼道淺,越眾行事,心中老是不安。因此米、劉二人屢向自己告奮勇,求准他二人出山積點外功,或采取一些靈藥,俱未敢輕易允准。适才又向自己討令,說今日起了一個先天神數,算出有一同門在途中遇難,打算前去探听搭救。若蘭、寒萼也代二人請托。“何不姑且試他一試,果然靈异,也不在冒著万千不是,收他二人一場。”想到這里,便命二矮姑且离山,探看可有同門到來。
  那米鼉、劉遇安去后不久,英瓊等四人正在閒談,芷仙忽然同了余英男來到后洞。英瓊便問二人出洞則甚,英男笑道:“我自身子复原以后,大師姊因我還不會劍術,命我与南姑幫助裘師姊管理仙廚,好兩天也沒見你的面,心里頭怪想的。适才朱師姊到仙廚,來取百花釀給醉師伯飲,我問起你,她說隨了三位師姊在此迎接仙賓。后洞口我還沒有來過,本想抽空前來看你。一則不認得路,相隔又遠;二則恐大師姊們有事呼喚。心里正在盤算,恰好裘師姊把今日應辦之事辦完了,因所剩鹿脯已然無多,要請你派佛奴去捉几條鹿來熏腊。又值大師姊走來,知我想到后洞看看風景,便請裘師姊帶了我同來,与你談談。別的也無甚事。”
  原來英男劫后重生,大家因她生具仙根,又是三英之一,十分愛重。她的性情又是英爽之中夾以溫和,個個投緣,俱都搶著傳她劍法口決。此次款待仙賓,英男入門不久,不能御气飛行,本未派她職事。英男見眾同門俱有事做,只自己是個閒人,定要求靈云派她一些職事。靈云只得命她相助芷仙、南姑管理仙廚。因英瓊奉有師命,兩日未見,甚是想念,抽空請芷仙帶來看望。她二人原是生死患難之交,自比別的同門感情更要來得親切,不見就想,見了又談說不完。
  英瓊當時只顧和英男對答,也忘了派神雕前去擒鹿。芷仙也在和寒萼、輕云、若蘭三人說話,問紫玲谷所釀的桃葉春,与桂花山福仙潭的千年桂實制成的琥珀春怎樣做法。并問若蘭,上次帶來的千年桂實,剩得還多不多。談了好一會,才得想起命神雕佛奴出山擒鹿之事,便催英瓊快些吩咐。英瓊笑道:“只顧閒談。倒把正經事儿忘了。”說罷,喚了兩聲,佛奴俱未答應。四外一看,連袁星也跑沒了影子。先疑袁星在近處山中采取果實,神雕必在空中飛翔。等了又一會,不見回來,才飛身空中一看,哪有雕、猿的蹤跡。知道雕、猿未奉使命,不會走遠。下來和芷仙說了,心中正在奇怪,忽听空中雕鳴。抬頭一看,雕背上和雕爪上影綽綽似有几個人影。轉跟飛下,快要落地,袁星先從雕爪上縱下地來。及至神雕落地。才見米、劉二矮也騎在背上,把那兩少年扶了下來。然后向英瓊說道:“我二人因算出本門有人中途遭難,奉了主人之命,前去接引。快近峨眉后山山麓,便遇見兩個小妖道,將這兩位困住,已經身受重傷。我二人看出兩位劍法是峨眉傳授,剛剛救護過來,未想到岩石上面還坐著兩個小妖道的師父越來岭黃石洞的飛叉真人黎半風。當時便動起手來,眼看抵敵不住,正值佛奴、袁星赶來相助,偏巧又遇元敬師太路過,將妖道赶走。所幸妖道因見二位根基甚好,想命他兩個徒弟逼二位投入他的門下,初動手時未下毒手,不然早已喪了性命。元敬師太赶走妖道之后,說他二位一個姓周,一個姓商,俱是醉真人新收不久的門徒。因在貴陽接了醉真人派人帶去的法諭,吩咐在重陽以前赶到峨眉凝碧仙府赴開山盛會,謁見教祖,傳授仙法仙術。一路之上,遭受了許多磨難。大師已經在路上托人救過他二位一次了。大師還說,是二位該當有此一難。本人有事,不能同來,須到重陽的前一日,方能來此赴會。當時給了兩粒保命靈丹,吩咐我等騎雕護送回來,請齊仙姑用教祖的靈丹,給他二位治那飛叉之傷等語。”
  四人聞言,因芷仙正要回洞,便托她帶了米、劉二矮,護送那二少年人洞去見靈云,醫傷安頓。英瓊又問袁星,才知它和神雕見無事做,便商量騎了神雕,飛往陰素棠所居的棗花崖,盜那大棗。剛剛飛离峨眉山后,便見老少三個妖道,在和米、劉二矮動手。其余也和二矮所說一樣。英瓊便命神雕前去禽鹿。英男起初在解脫魔住時,因訪英瓊,原騎過神雕。一時興起,以為擒鹿不比与別人動手,沒有凶險,便要騎了同去。平素英瓊爽快,這次竟會持重起來。見袁星在旁無事,便命隨往保護。又因英男手無寸鐵,便將在莽蒼山兔儿崖從死妖人法寶囊內得來的兩口小劍,交她帶去防身。英男走后,若蘭笑道:“余師妹也和瓊妹一般,有些小孩脾气。自己劍未學成,不能飛空,連騎著雕飛飛也是好的。只苦了佛奴背上背著一人一猿,爪上還得抓著兩個鹿儿,真是晦气。”輕云半晌俱未說話,聞言忽道:“若論余師妹,李師妹和她有生死患難之交,情厚自不必說。即我們全体同門,哪個不愛重她的根骨和好性情?不過吉凶禍福生乎動,她平日那么文靜靜的,今日忽然想起騎雕玩耍,不要鬧出點事故吧?剛才我本想說,后來一想,她大難方過,九死一生,遭的劫比誰都重,目前應該否去泰來,臉上又沒有晦容,佛奴、袁星雖是异類,也不是好對付的,也就罷了。”四人這里只管說笑。不提。
  且說周云從在天蚕岭中了文蛛之毒,巧遇笑和尚和黑孩儿尉遲火相救,并護送回家,才知仇敵妖道、妖婦已被師父醉道人除去。送笑和尚与尉遲火二人走后,便在家中与商風子按照醉道人与笑和尚所傳口訣劍法坐功,閉門日夜練習。那商風子原是一塊渾金璞玉,又加無有室家人事之累,心性空靈,無論什么,一學便會,竟比云從還要精進。過沒多日,他岳父張老四也傷愈回來,云從家事更多了一人料理。再加妻子生了一子,有了宗嗣后,几次想和商風子往成都去尋醉道人。俱因父母不甚放心,自己也因此一去不定多少時才回,一方面求道心切,一方面孺慕依依,便遷延下來,老是委決不下。
  這日正是七月半間,殘暑未消,天气尤熱。云從与商風子,隨了乃父子華、岳父張老四,日里同往黔靈游玩了半天。余興未闌,還想去到南明河畔看放蓮花燈,就便到一個富戶人家看做盂蘭盛會。下山時節,已是將近黃昏,夕陽業已落山,明月初上,襯著滿天綺云,幻成一片彩霞。歸巢晚鴉,成陣成群地在頭上鳴噪飛過,別有一番清曠之景。四人沿著鳴玉澗溪邊且行且談,人影在地,泉聲貼耳,不但三個會武功的人興高采烈,連云從的父親子華雖是一個文弱的鄉紳,安富尊榮慣了的,都覺樂而忘倦。眼看快到黔靈山麓,忽見路側林喂盡處一家酒肆門口,系著一匹紫花螺子,渾身是汗,正在那里大嚼草料,噴沫昂首,神駿非常。張老四猛然心中一動,忙請云從父子与商風子先行一步,自己徑往那酒肆之中走去。一會同一個紅衣女子,牽著那匹紫花騾子出來,追上三人。云從父子一看,那騾子的主人正是上次銳身急難、代云從去求醉道人搭救全家的老處女無情火張三姑姑。各自上前拜謝之后,便請張三姑姑家中一敘。張老四忙代答道:“三姑此次正為賢婿之事繞道來此。她還在黔靈山上約好一個人,須去會晤。而且她這般江湖打扮,同行也惊俗人耳目。莫如我們徑去家中相候吧。”說罷,張三姑姑含笑點了點頭,道聲:“少時再見。”徑跨上了騾子直往黔靈山麓,繞向山后而去。只見微塵滾滾,那騾子一路翻蹄亮掌,轉眼不見。商風子直夸騾子。張老四道:“舍妹已到劍俠地步,能夠飛行自如。那騾子并非她的,是上次我在途中遭難,前往借居養傷那一家的主人所有,就是那江湖上有名的紫騾神刀楊一斤。這次楊一斤忽然洗手出家,托她將這騾子同一些兵刃暗器帶往云南省城,交給他的心愛侄子鎮遠鏢行主人楊芳。舍妹因他救我一場,答應替他辦理后事,安排家務并交這些東西。正走到路上,忽遇賢婿的令師醉真人的弟子松、鶴二童,奉了醉真人之命,各處傳遞仙諭,吩咐門下弟子在重陽前赶往峨眉山凝碧崖仙府,去參加本派教祖乾坤正气妙一真人的開山盛典。因舍妹上次到成都碧筠庵,為代求醉真人除害,有過一面之緣。知道舍妹是府上至戚,他二人又有事往旁處去,便托舍妹略繞些路,將仙諭帶來。我認得那紫花騾子是楊一斤的坐騎,以為本人到此,不料与舍妹相遇。她雖是女流,性子最急,我如不進酒店探看,這次相逢又錯過了。”老少四人,一路談笑回家。
  到了午夜,老處女無情火張三姑姑從空中飛下,子華、云從夫婦与張老四、商風子等早在院中迎候,一同入內落座。一問黔靈山所會之人,也是一個峨眉門下,因犯了教規,罰在黔靈山后水帘洞內苦修,与張三姑有极厚的交情,那匹紫花騾子,便寄頓在那里。此人也是書中一個重要角色,須到后文方有詳傳,暫且不提。
  且說張三姑姑見了眾人,說了來意,便將醉真人的仙諭取出。大意說醉道人自從上次誅凶之后,曾親往云從家,暗中察看了几次,知他向道尚勤,品行端正,甚是心喜,切實獎勉他几句。日前教祖乾坤正气妙一真人奉了長眉真人玉笈仙札,就要回山開辟五府,分配門下弟子修真之所,量才傳授道法。此會非比尋常,所有本派几輩同門,除有特別原因外,均須屆時前往听訓。按云從的道行,本來還弱,只是這种仙緣良机千載難逢,特賜恩准前往參拜。可告知父母,此行雖難免小有阻難,并不妨事,終必因禍得福。并說商風子天賦既佳,性又至孝,可与云從搭伴同行,到了凝碧仙府,自有仙緣遇合等語。
  子華夫妻雖因束上說云從此行還有阻難同因禍得福之言,不甚放心。一則仗著云從的師父是個仙人,既說無礙,必無過分凶險;再者自己全家滿門全是醉道人所救,怎能違抗?又經張老四与張三姑姑极力勸說,仙緣難得,良机一失,抱恨終身,務須早日前往,以免錯過。子華夫妻盤算再四,只得從了云從之志。張三姑姑交代完了,便作別而去。云從与商風子起身之日,父子夫妻大家都免不了一些离情別意。眾中尤以云從的妻子張玉珍最為難過,暗想:“當初醉真人作伐時,曾說自己日后也有仙緣遇合,迄今并無一絲影子。”良人遠別,丟下雙親幼子,仰事俯蓄,責任重大,更談不到別的,心中好不愁慮。行時再三叮囑云從,到了峨眉,得遇仙緣,千万給她想個法儿,接引到峨眉門下。但求能如她姑姑一般,學成劍術,心愿已足。云從練到劍術以后,也須時常回家,探望父母,就便傳她道法。云從一一應了,然后同了商風子,向父母拜別起身。子華夫妻近來已知云從武功頗好,通常數十人近不了身,帶人無用,便重重拜托了商風子。眼看二人走遠,才行忍痛回家。不提。
  云從、風子一上路,想起不久就遇合仙緣,身居仙府,好不興高采烈。因為云從自從病后服了仙丹,体力大增;又朝夕按照峨眉劍法苦練,一柄霜鐔,已練得精熟非常。商風子也不比小三儿,一則天生异稟神力,通常便可手捉飛禽,腳踏虎豹;再加練了這些日子,心領神會,越發本領出奇。哪里還把什么蛇虫野獸放在心上。二人俱是赶路心切,除了食宿耽擱外,曉夜赶路。因為求快,便專一走山徑小道。云從這次出門,有了上回經驗,每次俱將路徑探明了再走,以為不會再有迷路之虞。卻沒有料到如從官驛正路入川,直往峨眉,原可無事。這一抄近,便招出許多事來。黔川兩省山岭本多,二人所行又是荒山僻徑,往往走上數百里,深林密菁,疊蟑重巒,不見一些人煙,全憑日光分辨去路。出了貴州省界,一路之上雖遇見好几次蛇虎侵襲,都被二人除去,無事可記。剛一人四川省,走入虎爪山亂山之中,忽然降起雨來。二人見雨勢甚大,又走了半日,腹中有些饑渴,便擇了一處岩洞避雨,就便取出干糧飽餐一頓上路。
  那山乃是川滇黔三省交界的野茅岭,亂山叢沓險峻,最難行走。二人原來如走黔北,經遵義、桐梓,過綦江,到重慶,再由重慶經巴縣、永川、隆昌、富順、犍為等地,而達峨眉,未免路長費時。特意改走黔西,經大定、畢節、到了川屬長宁。翻山越岭,渡過橫溪,由石角營再橫越大涼山支脈,直赴峨眉。路雖險惡得多,卻要少走許多日子,途程也差不多要近二分之一。因為一路平安,又算計前程已過一半,照連日這般走法,不消多日便可到達。
  當日在岩洞中吃完了干糧,又待一會,雨還不止,轟隆之聲,震動山谷。原來打算再赶一程,及至出洞一看,那雨竟如銀河倒瀉一般,大得出奇。只見濕云漫漫,前路冥冥,岩危徑險,難以行路。那夾雨山洪,竟如狂潮決口,滿山都是玉龍飛舞,銀蛇奔竄。成圍成抱的山石林木,俱隨急流卷走,互相撞擊排蕩。加上空中電閃霹靂,一陣緊似一陣,一片轟轟隆隆之聲,震得人耳鳴目眩,恍如万馬千軍,金鼓齊鳴,石破天惊,濤鳴海嘯。再襯著天上黑云,疾如奔馬,偶然眼睛一個看花,便似山岳都被風雨夾以飛去,越覺聲勢駭人。知道此時万難再走。觀一陣雨景,那天越發低暗起來,勢要在壓到頭上。遠近林木岩壑,都被霧罩煙籠,茫茫一片黑影中,只見千百道白光,上下縱橫,亂飛亂竄。漸覺寒气侵人,只得一同回轉岩洞以內,席地坐談。且喜那洞位置甚高,不慮水襲。因嫌雨聲喧雜,不便談話,索性打起不走主意,將行囊往洞內的深處擇地舖好,取出蜡燭點燃,准備在洞中過夜。天色昏黑,洞中不辨早晚,二人談得興盡,加上連日勞乏,便自沉沉睡去。
  第二日云從醒來一看,蜡淚已干,天尚未明,雨聲仿佛已經停歇。見風子還在酣眠,也不去叫醒他,重又點起一支蜡燭,意欲坐以待旦。待不一會儿,忽聞鳥聲繁碎,從洞外傳將進來。心中奇怪,跑出洞口一看,天色已經大亮,只日頭被對面山頭擋住,沒有上來。這時雨靜風清,山色濃如色染。大雨之后,岩峰間添了無數大小飛瀑流泉,奔湍激石,濺玉噴珠,音聲琤縱,与枝頭鳥語、草際虫鳴匯成一番天然鼓吹。真是目遇耳触,無限佳趣。只是斷木折林,墜石淤沙,將去路壅塞,上路為難罷了。云從見雨住天晴,正好行路,略微觀賞了一會,便赶回洞去。風子業已醒轉,云從對他說了,匆匆各持水具,汲了點山泉,盥洗飲用,吃飽干糧,繼續前進。因為到處都是積水亂流,須得繞道,越過前邊那個山脊方能前進。二人分肩行李,一路縱跳飛躍,雖然路滑道險,倒也未放在心上。及至上了山頂一看,不由大失所望。原來山脊那邊,是一片盆地,盡頭處危峰獨峙,經昨晚一陣大雷雨,將那危峰震塌了一角,倒將下來,恰巧將去路堵塞。那一片盆地,也被山洪淹沒,成了一個大湖蕩。許多大樹,只剩樹梢露出水面,如水草一般,迎著微風搖曳。平濤百頃,閃繪起一片縠紋,被朝陽一照,宛若金鱗,襯著碧天云影,浮光悠悠,風景倒也美麗,只是無法飛越。欲待繞向別路,到處都是密莽荒榛,刺荊匝地,高可及人,隨著地形高下起伏,一望無際。除非脅生雙翼,縱是野獸也難穿過。云從正在無計可施,還算風子自幼生長南疆,身輕力大,天生銅筋鐵骨,不畏荊棘,便向云從告了奮勇,往前探路。云從因一路上所見毒虫蛇蟒甚多,林菁叢莽之中,正是它的潛伏之地,加上那些不易看得出的浮沙沼澤,更是危險,一不小心便被陷入,再再囑咐,小心從事。風子笑道:“無妨。”留下云從仍在山脊高處了望,施展天賦本能。健步如飛,一路躥高縱矮,往山脊下跑去,不一會儿,便到了那片榛莽前面。略一端詳日影,便拔出身佩的那柄鐵銅和云從行時給他定打的一把緬刀,分荊披棘,鑽了進去。云從在山脊上只見那片榛莽頭上,一條碧線往前閃動,風子時而縱起身來,又落了下去,一縱便是十來丈遠近。那般厲害的刺藤荊棘,竟沒將他阻住,好生贊歎佩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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