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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回


        人語煙中 三仙逢矮叟 雀環飆轉 万里走神沙
  且說二鳳、慧珠領命剛走,先是東方大熊礁紅煙升起,緊接著正西的蚣螟殿,正北方的圓椒殿,西北方的虹光湖,西南方的珊瑚謝,相繼各色煙光升起。紫云宮碧樹瓊林,玉宇瑤階,珠宮貝闕,所在皆是,本就雄深美妙,絢麗無窮,再被這各色彩煙籠罩其上,越顯得光華繽紛,蔚為奇景。休說那几個初來妖人平生未睹,便連那經歷宏富的許飛娘,也都歎為觀止。眾人目眩神奇,心惊妙術,哪知就里。其中最難受的,仍是金須奴和初鳳。一個知道大亂已開,初鳳入魔益深,自己受恩深重,又想不出挽救之方,只好守定身側,到了万分急難之時,以身相代而已。一個是滿擬這諸天世界,七圣大法隨心感應,捷于影響,休說三個后進小輩,便是峨眉諸長老到來,也難破解。誰知剛將敵人困住,便被走脫。隨著青煙繼起,敵人入网,未見逃出,方在慶幸,忽然間四方八面各色彩煙紛紛全數放起。姑無論成功与否,就說一處困住一人,已有六七個之多。适才只見三人偷入,還說是自己人疏忽,引賊升堂,這其余諸人從何而至?照這樣,神沙甬道豈不形同虛設?真是越想越煩。初鳳為人原具深心,自從神沙甬道筑成以后,所學不正,再一多殺生靈,入魔益深,朝夕籌划,惟恐禍變之來,因此她把全宮殿都用魔法封鎖埋伏。這座黃晶殿位居中央,又是甬道的命脈,總圖所在,指揮操作,全在此地,無形中便成了全宮的樞紐。明知今日事太扎手,再加上适才新召來了魔中七圣,如果傷了敵人回來,還易打發;否則魔頭無功而歸,便要反攻行法之人。雖然自己能發能收,早有准備。但是這魔頭不比圣神丁甲,乃天地間七种戾煞之因。冥冥中若有魔頭主掌,似虛似無,若存若有,看去并無形質。非具絕大智慧,不能明燭几微;非具絕大定力,不能摒除身外。一為所動,靈明便失,任其顛倒死滅,与之同歸。受害的人雖為煙霧籠罩,只外人還略能看出些須形跡,本身卻一無所覺,真個厲害無比。万一侵害了自己人,豈不冤枉?惟盼三鳳、二鳳、慧珠等三人能將被困的几個敵人擒來,用魔法禁制訊問,才知對方真相。眼看敵人隨意出入,藩篱盡撤。只剩下宮中一些埋伏,及各人法寶,還有這一兩樁不能輕易行使的魔法。即使暫時獲胜,想和峨眉前輩數十位名頭高大、道法宏深的劍仙相抗,怎有把握?心中剛一明白,三鳳等尚未擒回敵人,忽見金庭玉柱間光霞上升,彩霧蒸騰,知有敵人前去盜寶,中了埋伏。念頭一轉,不由又勃然大怒,忙命金須奴速去查看。
  金須奴持了護身靈符去后,先是二鳳、慧珠兩人空手回轉。初鳳見她們后去先回,無功而歸,惊問究竟。二人便將奉命往大雄礁、蚣哽殿、虹光湖、珊瑚榭等有各色彩煙升起之處擒敵,遠看煙霧彌漫,越是近看,越沒一絲痕跡,等到轉身,离得較遠,煙霧又由淡而濃,不解何故;如今四方八面俱已尋到,皆是如此,那發煙之處,并無一物等語,說了一遍。初鳳剛問可見三妹,三鳳已同了隨去的人狼狽而歸,也是一無所獲,初風更是駭异。再一問經過,三風說道:“我到了飛鯨閣前,還有半里多地,眼見煙霧中還有三個人影,忽然似一朵金花爆散開來,轉眼即行消滅。那煙霧也越近前越淡,及至到了閣前,連一點痕跡都無有了。如說被敵人破去,怎又不見敵人蹤跡?我因此法厲害,大意不得,不敢去了大姊的護身靈符。等到离閣不多遠,不但閣前那片煙霧又由淡而濃,而且四方八面如蚣哽殿、虹光湖、珊瑚榭等處,又連起來六七片各樣顏色的煙霧。心想此法不將敵人困住,不會露出痕跡,疑心敵人大舉進犯。恃有靈符護身,挨次巡視,俱是遠觀彩煙彌漫,近視音無蹤影。只末一處,行經蚣哽殿,似聞煙中人語,仿佛說我們‘迷途罔返,大限將臨。你父母之仇,早晚得報,毋須急在頃刻’。接著便見一個很眼熟的矮子背影,一晃不見。那煙霧也和別處一樣,四處留神搜查,別無跡兆。大姊看是如何?”
  初鳳此時魔法已為高人破去,害人不成,反害自己,正是魔頭高照之際。聞言雖覺三鳳所說煙中人語有些惊詫,以為這類魔法,被困的人一切幻象,均由心生,千奇百怪,變化万端,常有自言自語的時候。那各色彩煙既未消滅,七圣大法定未被人破去,還不要緊;否則敵人如能隨意行動,怎地不敢現形出面?三鳳所聞所見,定是敵人剛剛入网。這七處的敵人必非庸流,或者被陷之時有了覺察,遁入地內,也未可知。不過敵人就是分頭來,也應是几個做一路,怎會單單按照自己所布的魔法,分成七處,和預先知道的一般,同時發動,同時落网,哪有這等巧法?好在那七圣大法,只一冒起煙霧,必有敵人被陷,決不致空。即使會用什絕妙的隱形地遁之法,也只掩得兩三個時辰耳目。再者,這种無形傷人的魔法,今日這么多的敵人,不見得全數都在事前警覺,個個同時往地下遁去。必還有几個道行深厚的人,雖然中法被困,還在那里運用真靈,以絕大定力來相抵御,神志不會十分昏迷,身又預先隱起,所以看他不見。想到這里,便問二鳳、慧珠道:“你二人去時,血光返照大陰神鏡曾在前面查照,我這里連著几次行法,難道也不見一絲朕兆?”慧珠道:“我們初出殿時,原本指揮此鏡,注目飛行。先到第一處彩煙前,此鏡曾放了一次光明,并未照見敵人形跡。后來連飛巡了六七處,直到回殿,便始終是一團黑影了。”初鳳聞言大惊,忙掐靈訣,如法施為,那團暗影依舊是寒光皎皎,纖微俱照,知未被人破去,這才放心。這几种厲害魔法,天書副冊原有互相克制之言。只緣煉成之后,從未施為,稍一疏忽,便會徒勞無功。想了想,便自丟開,自己還以為万分謹慎。不到煙中有了敵人現形,不去收那魔法,以防万一敵人不曾入网,魔頭反攻自己,不易打發。只要有一兩個發現,再行收法,便無妨害。那些隱入地下的,更是釜中之魚,留到最后收拾不遲,卻不料七魔害人不成,業已反攻,不久便會乘隙發動。可怜初鳳也是仙骨仙根,只緣一念之差,鬧得身敗名裂,受盡諸般魔難。
  初鳳等諸人正說之間,金須奴也從殿外飛來。初鳳忙問金庭玉柱中可有變故?金須奴答道:“金庭玉柱,遠看彩霧蒸騰,光霞輝耀;近視依舊是好好的,并無一物埋伏,也不見有敵人侵入形跡。不知是何原故。”初鳳一點也沒想到可疑,暗忖:“自從昔年玉柱開放,取出許多异寶靈丹之后,數百年來,一直沒有想到玉柱底下也藏有寶物。看今日神气,頗和昔年發現寶物時情形相似。莫非因為強敵大舉來犯,知我難以抵敵,又有寶物出現不成?”越想越有理,心里一高興,便連前事也不加重視。因為降生時辰將至,成心想在人前炫耀,施展那近數月來所煉成的各种幻景法木,便吩咐除黃晶殿外,再設一席壽筵在金庭玉柱之間。一則宴請仙賓,犒勞宮眾;二則請大家一玩金庭玉柱奇景,當時如真能發現藏珍,豈不湊趣?
  金須奴因那金庭玉柱乃宮中禁地,藏珍奧區,平日除了本宮主要人物外,僅有一兩個宮中防守執事的人可在里面出入,自己人尚且不得妄進,何況外人?這許飛娘邪魔外道,居心叵測,怎可任其輕入?還有那黃晶殿,乃全甬道總圖所在,許多埋伏的樞紐全在其內,平時尚且不可輕离,怎到了強敵當前,這等緊要關頭,卻如無事一般?聞言好生惊异,使諫勸道:“金庭玉柱寶庫所在,如今敵人業已混入,就擒与否,尚難定准。黃晶殿全宮命脈,万法總樞,正當多事之秋,謹慎防衛猶恐不周。如在兩地開宴,相隔遼遠,万一疏虞,豈不開門揖盜?望公主稍微慎重。”初鳳笑答道:“妹夫未習天書,不知就里。便是三妹、二妹,也因道力稍淺,難測玄妙。我在百十年前,已將這部天書通体徹悟,洞悉玄奧,運用變化,無不如意了。只因此法太辣,有干天忌,從未輕舉妄用。如今峨眉欺人太甚,我已橫了心,拼著不成正果,永為海闕散仙,也要將所有妙法盡量施為,与他分個強弱。我豈不知這兩處關系重要,特地開放門戶,正為引敵入网,無論仙凡,涉我樊篱,必無幸理。敵人滿布宮中,俱精地遁,雖為七圣大法所困,因未現形,難知就里,不便收法。恐還有別的余党,未必全數成擒,藉此娛賓,兼以誘敵,豈非絕妙?”金須奴見初鳳頗為自恃,總覺她今日神情异常,滿臉戾气,不似往日仙靈丰采,疑慮不釋。慧珠也看出初鳳不似平日謹慎,有點倒行逆施。但見金須奴諫勸無效,當著几個外人,不便再為深說,只有心中焦急而已。除金須奴、慧珠比較明白外,余人俱都深信初風法力,只知同仇敵愾,不但毫沒在意,反巴不得少時開宴,當眾逞能,將多日籌備的魔法幻景一一施為,以顯自己道法玄妙。
  那許飛娘等几個左道妖人,久聞金庭玉柱之名,因是宮中禁地,不便請求入觀,每次來時,僅在外面看見金光寶气,霞蔚云蒸,早就心羡。一听初鳳要在那里開宴延賓,好不欣喜。別的妖人,知道三女厲害,此時尚無妄念。飛娘早已斷定必敗無疑,适才在甬道中和三風口角時,已存了趁火打劫之想。知道金庭玉柱埋伏重重,如不在事前入內窺知底細,三女一敗,便為敵有,已是無及。正苦無從下手,這一來可算天奪初鳳之魄,正合心意。否則初鳳也非根行道力淺薄之人,适才施展那么厲害的七圣大法,連自己都覺必有成功之望,怎么敵人來了許多,從未就擒,就連形影都未見到一個?煙中人語,分明是真,她卻自信太深,說是應有幻景,此事出乎情理之外。她連一絲也不覺察,豈非自速敗亡?來人定是三仙二老之輩,或者還有自己的克星在內,如非想收漁人之利,此際便應及早抽身,才是上策。哪有這般大意,驕敵之理?几個同党,俱是自己約來,算計峨眉如果大舉,當在子時開宴之際,此時當眾不便預為示警。好在自己預備有防身脫險法寶,且等到時,胜固可喜,如真見勢不佳,再一同逃走不遲。飛娘也是利令智昏,只顧自己如愿,不管旁人。适才李玉玉負气前去,不曾攔勸,也未遁去,以致妖尼慘死,已遭了大怨。這次又因事前不警告几個同類,少時逃走,大半伏誅。自己也僅以身免,一無所獲。無意中害了旁人,又結了許多仇恨,后悔已無及了。
  且說南海雙童甄氏弟兄,同了金蟬,跟在三鳳、許飛娘等人身后,隱身通過神沙甬道,偷入紫云宮,已經到達黃晶殿台階之下。仗著掌教真人所賜靈符護身,事急可以退走,正待暗入宮中,窺探虛實,相机下手行刺。忽然一眼看見殿前玉平台上九鼎后面,懸著一面鏡子,放出皓月般的清光,時明時暗,照得三人眉目畢現。知道行藏敗露,以為中了誘敵之計,只說進行順利,不想如此厲害,不由大吃一惊。甄艮素來膽大心細,又因多年薪膽,大敵當前,絲毫不敢大意,忙一拉金蟬,便同往地底遁去。見殿前一帶地底放光,恐怕敵人預設埋伏,又恐甬道出口有什變化,也不敢往原路退回,徑往東南方遁去。退有二十余里,不見上面有什動靜。先由甄艮隱身形遁出地面一看,面前复道行空,杰閣高聳,金碧輝煌,霞光閃閃,比起別處所見,又是一番景象,真個是富麗已极。遙望黃晶殿与神沙甬道出口等處,不但不見一人,也沒有別的异狀,心中奇怪。敵人縱非成心誘敵,适才明明己看出自己蹤跡,逃走之時,仿佛已在行使妖法,怎會沒有一點動作?莫非因見敵人精于地行,無法擒拿,故示鎮靜,卻在暗中埋伏,以待入网不成?繼而又想:“自己抱著不共戴天之仇,涉險深入一場,不久破宮時辰將至,還得出去約了輕云、英瓊等人進來,盡自在宮中徘徊觀望,也不是事。”
  正要入地招呼同伴,金蟬、甄兌已經等得不耐,遁出地面,互一商量,覺得那面鏡子懸在殿台之上,必是一种照影窺形的魔法,未必可以移動。敵人既不能地行來追,索性再冒一次險,仍隱身形,由地底出其不意,繞向殿側相机行事,看看黃晶殿周圍地底那一片放光的地質是否可以通過?如可通至殿上,好歹也立點功回去;如其不能,再看出妖法埋伏厲害時,便決計不貪這一時之功。能好好退出更好,否則便將英姆所賜的靈符施展出來,給他一個下馬威,略寒敵人之膽;再將掌教真人靈符施展,直由海面上升,逃出宮去,會合迎仙島上諸同門,二次大舉,破宮報仇。
  正打主意要由地行前往,猛見黃晶殿內飛出七道各樣顏色的彩煙,轉眼工夫,像霧毅輕絹一般,布散開來,分向七路,离殿不過三丈遠近,便由淡而隱。三人俱都看得清清楚楚,知道這七道彩煙必是有為而發,說不定有什么极厲害的魔法,這等無形之物,定難抵御。幸而自己是在地下行走,又將身形隱住,當不至于受了暗算。三人剛互相打著招呼,要往地下遁走,猛覺身上机伶伶打了一個冷戰。甄氏弟兄修道多年,又加在峨眉吃過一回大虧,益發机警謹慎。便是金蟬,近年也是久經大敵,屢聞前輩仙人指教,長了不少的閱歷經驗,早猜敵人不肯甘休。及見黃晶殿內飛起七道彩煙,有一道正對著飛鯨閣飛來,忽然無影,已是在那里留心提防。再一打寒噤,修道的人好端端哪得有此?三人俱知事情不妙,連忙按定心神時,仿佛神志一昏,万緒如潮,一涌而至,竟忘了往地下遁去。頗覺三女可惡,忽然怒發不可遏止,各自一指遁光,便要往黃晶殿飛去。剛一動念,初鳳為首,已率了二鳳、三鳳、許飛娘和全宮眾人殺來,劍光法寶,紛紛祭起。三人盛怒之下,各自指揮飛劍法寶迎敵,過了好些時辰,未分胜負。這些敵人,全是幻景,總算三人道基深厚。一個是几世童身,神明湛定;那兩個又是久在玄門,精通道法,身旁又藏有掌教真人和英姆的靈符,所以雖然暫時中邪,尚未成擒。否則這七圣迷神魔法,一經被侵,喜怒哀樂愛惡欲,必有一樁中人,能在瞬息之間,現出千万种幻象。身當其境的人,只要覺著事情一稱心如意,便即被陷,不得脫身,任人擒去擺布,饒是多大本領道法,也是除死方休。
  三人先時哪知中了魔法暗算,只知拼命般迎敵,殺得難解難分。其實身手并沒轉動,法寶飛劍也未施為,人是站在當中,如醉如痴,不過尚未倒地昏迷罷了。正在危机密布,不可開交之際,金蟬猛地心靈一動,暗忖:“适才明明要由地遁往黃晶殿去,剛要動身,敵人便即殺來,殺了半日,未分高下,這還不說。往常也和妖人對敵,怎地今日這般越殺越有气?”想到這里,盛气一平,魔頭自然有些難侵,心中便微一明白。再往四外一看,不但黃晶殿不知去向,眼前人物都如在煙霧之中,隨著自己的念頭時隱時現。知道自己一雙慧眼,可以透視云霧,無微不顯,這般鮮明的景象,怎倒不會看清?情知中了敵人道儿,連忙大喊道:“二位師兄留神!這是敵人妖法幻景,我們不要理他,快將法寶護住身子,以免受他暗算。”連喊數聲,未見甄氏弟兄答話。正在著急,要用手去拉,忽听前面連珠也似起了一陣极輕微的爆音,接著便是一片黃色煙光冒起。經這一來,不但金蟬心靈完全复原,連南海雙童也明白清醒過來。但都不知身陷危境,來了救星。一見敵人忽然無蹤,面前現出一片煙霧,反以為變出非常,敵人又鬧什么花樣。
  正在張皇駭顧,准備迎敵之際,猛覺身子被一种絕大的力量吸住,凌空而起。金蟬忙取彌塵幡。甄氏弟兄更是情急,竟要將掌教真人靈符啟動,以謀出險。俱還未及施為,猛听耳邊有人說道:“爾等已陷魔网,我奉齊道友之托,來此解救,時机瞬息,休得妄動。”金蟬听出是矮叟朱梅的口音,心中大喜。轉瞬落地一看,已是蚣哽殿側,現出一個矮老頭儿和一個少女,果是矮叟朱梅,同了廉紅藥。金蟬忙給甄氏弟兄引見,拜倒在地。朱梅道:“我今晨同白道友到了凝碧崖,得知你們來此,取那天一貞水之事。因為這座紫云宮,原是連山大師別府,天一金母舊居。紫云三女前身,乃天一金母侍女,此番轉世重來,仍然誤入歧途,難免劫數。她們僅將金庭玉柱中所藏的法寶和道書取去,柱底還有大師、金母每人一匣遺書和許多奇效的丹藥,俱未取出。宮中淵源,我知之頗詳。此次赶來,便是為了那兩匣遺書,就便相助你們取水。三女劫數將至,爾等無須忙在一時。爾等所中魔法,甚是厲害,連我也難破解。幸我事先料到,請英姆派了她弟子廉紅藥,持了法寶靈符前來,不但已將那七道魔法破去,并且還故布疑陣,混亂她的目光,使其覺著來人業已入网,有恃無恐。現在离三女生辰不遠,留下紅藥在此行法,爾等三人可隨我由宮前海眼舊道退出宮外,將周、李、易諸人接引進來。乘她壽宴高張,邪術娛賓之際,紅藥去破她黃晶殿中總圖,爾等破宮取水便了。”金蟬因石生尚在神沙甬道第一層陣內,剛想請問朱師伯見未,朱梅已吩咐眾人站定,手掐靈訣,行使仙法,一展袍袖,隱了身形,直往前宮飛去。到了辟水牌坊之下,才駕遁光,飛身而上。那里雖經三女的五色神沙將出口堵塞,外加魔法封鎖,卻早為朱梅入宮之時,用英姆一粒無音神雷破去。三女開宴之前,方才覺察,急忙重加封鎖時,敵人已用妙一真人法寶神符,連破四十九陣,從甬道中長驅而入。
  金蟬、甄艮、甄兌隨了朱梅升出海面,直飛迎仙島落下。輕云等因時辰將至,還不見金蟬、石生、甄氏弟兄回來,掌教師尊和英姆所賜的破宮退敵的靈符,又全在二人身上,正在等得心焦。忽見三人同了矮叟朱梅,已由延光亭甬道徑從遠處海面飛臨,知道少時成功無疑,好生喜歡,紛紛迎上前去。易靜原見過朱梅几次,忙率易鼎、易震,隨了周、李二人上前行禮。金蟬一眼不見石生,不禁大惊,“咦”了一聲。朱梅笑道:“石生至孝,根深福厚,無須急他有什不測。他留在里面,大是有用,但此時尚難退出,爾等少停前去破陣,便可在甬道中相遇了。”金蟬聞言,才略放心。大家便隨侍朱梅,請問峨眉開府之事。
  朱梅道:“此次凝碧盛會,乃掌教齊道友奉了長眉真人所留法偷,趁這五百年劫運到來之際,光大門戶,發揚道宗。除一些左道旁門的仇人外,各派劍仙散仙,屆時俱來赴會,推荐弟子,共建仙景。以前武當張三丰道祖雖有過這類舉動,卻無如此之盛,真乃千百年來惟一盛事。我內外功不久完滿,本想將門下諸弟子移荐于峨眉。只因師弟伏魔真人姜庶再三和我說,先恩師當年創設青城宗派,苦修多年,頗非容易,后來兵解仙去,此志未成。臨化遺命,雖曾說他自己因收徒不慎,誤收了四師弟秦深,造了許多殺孽,以致耽誤許多功行,門下弟子异日收徒,務須格外嚴謹,如無好資質,宁使本門派宗絕傳,也不可輕易收錄等語,難得目前是五百年群仙轉劫脫劫之期,异稟良資甚多,不愿本門宗派無有傳人,執意要創設青城一派,以傳本門衣体。頭一代,按照先恩師遺偈,共只收男女弟子十九人。准備再傳以后,便可發揚光大。我不便強他,所以各派荐徒,惟獨青城無有。青城、峨眉同是玄門正統,殊途同歸,分合皆可。姜師弟雖不免門戶之見,但他眷怀師門恩德,念念不忘,所言也不為無理。只是我閒云野鶴,疏懶已慣,峨眉劫后,便即道成化去,不愿多結塵緣,再惹煩累。現已与他商妥,我只盡力相助,不能為教祖。异日我去之后,將道統傳讓与他,再由他去傳与門下弟子。
  “昔日在月儿島,同了白道友往火海去取連山大師遺留的龍雀環,得見壁上遺偈,方知紫云宮源流因果。青城門下十九人,竟有兩個是宮中轉劫的侍者。中有兩樣异寶,本是昔年天一金母所賜之物,現藏玉柱之下,應為所有。我恐落在別人手內,將來又生波折;再加齊道友因我曾經三入火海,備知這里底細,加以屬托。此來一為破宮取水;二為代那兩個未來的門人將此二物取出保存,以備將來物歸原主;三為爾等法寶飛劍俱出仙傳,恐那二人兵解之后禁受不起,事前總有一番調度。紫云三女自恃無敵的只有神沙甬道和那七魔銷魂之法。此法已為廉紅藥用英姆靈符破去,她們如今還在夢中。所剩神沙甬道,少時我等入內,便要瓦解。其余法寶妖術,均不足為慮。倒是金須奴在月儿島火海之中得了几件法寶,內有一柄清宁扇,乃連山大師當年采取三才靈气所煉,极為厲害,須我親自會他。還有三鳳手內有一根璇光尺,因她不知運用,另以魔法煉成,日前雖為爾等將它破去,但是此尺神妙仍在,功用僅少遜于九天元陽尺。許飛娘垂涎已非一日,如見三女失敗,必要趁火打劫,如落她手,大是异日之患。
  “金蟬少時入陣,到了宮中,可小心監察三鳳。先由甄艮、甄兌去敵二鳳,等她遭劫以后,再去相助金蟬,斬了三鳳、冬秀,以報殺父之仇。事成謹防許飛娘乘机下手,先將璇光尺取到手內。再會合前往金庭玉柱之中,取天一貞水和那兩匣柱底遺書。飛娘奪尺不成,還不就此甘心逃逸,必往金庭盜寶。你四人如覺敵她不過,可將英姆靈符展動,發動神雷,將她惊走,你四人均非其敵,不可窮追。這時廉紅藥与石生必將元命牌盜出,同了蓉波、楊鯉來到。爾等只守著金庭,等我到來,再一同回山复命。易靜去敵慧珠,此女未入迷途,轉劫苦修頗非容易,又未為惡,不得傷她的命,可任其逃走,無須追赶。易鼎、易震同敵余孽,除龍力子和金萍、趙鐵娘二女外,具是在劫之人,盡可全數誅殺。輕云、英瓊雙戰初鳳,她已為七魔反攻,神志已亂,非你二人之敵。金須奴救主情切,必舍死來救。初風平日為人,尚知自愛,所有惡孽,俱出三鳳、冬秀二人蠱惑。不過筑煉神沙甬道,殺孽太重,恐難免劫。可看在金須奴為主忠義,暫時放她逃走,給与自新之路,能否挽救,全在她了。我先去敵那几個异派妖人,胜后再往各處接應。”
  分派已畢,便即率眾起身,直往延光亭飛去。到了甬道外口,矮叟朱梅吩咐易靜姑侄,用九天十地神梭,先將甄艮、甄兌、英瓊、輕云四人穿行地心,渡入宮中。如見地質有异,發出青光,那便是珊瑚榭宮中最僻靜的所在。那里經自己初次入宮時,放有苦行頭陀遺贈妙一真人的寂滅神鐘。眾人到此方可上升,以免神梭出土時,雷聲光華惊動敵人,有了覺察。出地面后,隱去身形,再奔黃晶殿,由殿后金門入內。這時總圖已為紅藥用英姆法寶神雷破去,可會合在一起,同出扰敵壽筵,分散敵人心神,以便這里破他神沙甬道中的四十九陣,可少許多手腳。易靜等領命,施展神梭,地行而去。
  金蟬忍不住,又問石生何在?朱梅道:“現在二層陣中被困,入陣便可相見。”說罷,帶了金蟬,徑入陣內。這時總圖尚未被紅藥破去,頭三層的有無形沙障,仍和先前一般厲害。朱梅來時,早有准備,到了陣中,見前面五色光華亂閃,笑對金蟬道:“這東西卻也有趣,將它毀了可惜。好在孽是紫云三女所造,与我們無干,且收下來,留待峨眉開府時,給你們仙府添點景致。”隨說,將手一揚,飛起一紅一白兩個晶彩透明的圈儿,釗輪電轉,流光熒熒,直往沙障之中飛去。轉眼之間,耳听絲絲之聲,紅光白光越來越盛。對面數十百丈的五色光華竟然越縮越小,穿入圈中,現出甬道原形。朱梅也不收那兩個光圈,徑率金蟬往前飛去。金蟬道:“朱師伯,你那法寶怎不收回?”朱梅道:“此寶便是龍雀環,經我与白矮子祭煉以后,第三人休想妄動。他本要与我同來,因五府開辟,群仙俱有奇珍相贈,我二人卻想不出什么好禮物,難得有此机會,豈可放卻?才商量由他在衡山等我,將這三層有無形沙障收了与他送去,以便到時赴會,豈不是好?”說時,已到第三層陣口。朱梅將手一招,后面紅白二光圈便飛越上前。不消片刻,和頭層一樣收了。仍懸空中不動。
  二人正往前進,朱梅忽道:“金蟬,你一雙慧目,可能看出石生母子二人在哪里么?”金蟬聞言,定睛仔細朝前一看,只是一片灰蒙蒙,仿佛輕煙薄霧相似,內中隱隱似有銀光青光閃動,卻不見人。知石生母子已陷入無形沙障之內,自己嘗過厲害,不敢搶前。忙道:“朱師伯快發慈悲,救他母子脫困吧!”朱梅道:“你先別忙。他二人雖然被困,因有法寶飛劍護身,并未受著傷害。只緣妄用沙母,被三女識破,知道宮中有了奸細,故意從總圖中倒轉陣法,先使他們受盡荼毒,等到力盡精疲,再行處死。少時總圖便破,我用此環將這頭三層的沙障沙柱收去,他母子便可脫險相見了。”正說之間,忽听地底起了一陣极輕微的炸音,頃刻便止。朱梅笑道:“總圖已被紅藥破去,大事成矣!”說罷,將手往后一招,那紅白兩個光圈又复飛上前去,眼看前面一片渾茫,倏地現出十百丈五彩金霞,絲絲之聲響個不絕。起初只見里面光華微微隱現,直到金霞快被寶環吸盡,才現出天遁鏡与蓉波、石生二人所用劍光寶光。金蟬見各种光華圍護中,蓉波背上還伏著一個素未見過的少女,与石生閉目相背而立。蓉波母子被困多時,已有些神志昏迷,還不知魔法、神沙已為人破去,只管拼命運轉各人的法寶飛劍,以防侵害。金蟬連喊數聲,不見答應,又被劍光法寶隔住,近身不得,心中焦急,剛喊一聲朱師伯,朱梅已手掐靈訣,將手朝前一指,天遁鏡原是朱梅故物,首先飛回。朱梅接到手內,遞与金蟬。然后將手合攏,一搓一放,立時便有一個輕雷發出去。石生被困之時,因蓉波說那五色神沙工夫久了,最損雙目,便將雙目閉上。正在運用玄功,拼死抵敵,猛覺上下四方輕了許多。接著手一松,天遁鏡似被人平空奪去,不由大吃一惊。耳邊又听一聲雷響,首先警覺過來。定睛往前一看,見是金蟬同了矮叟朱梅。同時蓉波也為雷聲惊醒。二人見救援已至,俱如絕處逢生,喜出望外。忙收劍光法寶,跑上前去,先向朱梅跪倒行禮,再來与金蟬相見。
  朱梅道:“妖陣總圖已破,只元命牌還未到手。此牌關系蓉波成敗甚大,非石生親手滴血,破了妖法,不能得到。時机瞬息,不可延誤,待我將這些神沙送回衡山,速速隨我入宮吧。”說罷,手掐靈訣,運用玄門先天妙術,對准空中寶環一指。那一紅一白兩個光圈,便帶起兩道粗約丈許,長約千丈,像微塵一般的淡影,直往洞外飛去。蓉波乘机跪請道:“弟子所背女子,名叫金萍,原是宮中得力執事,与弟子交深莫逆,久有棄邪歸正之意,只是無門可入。今日她原防守九宮圖,見弟子母子被無形沙障所陷,欲待放起沙母解救,不想三女倒轉陣法,沙母失了功效,反將她壓倒。幸得弟子看見,冒死上前,將她救起,人已失了知覺,身軟如棉,不能行動。望乞真人賜救,感同身受。”朱梅道:“我來時,金姥姥也曾托我,說宮中有一名叫金萍的女子,与她頗有瓜葛,請我手下留情,給她帶回峨眉,不想她已能事先覺迷歸正。她不過靈竅為神沙阻塞,又被壓傷而已,這有何難?你且將她背貼胸怀抱起,索性救她回生再走。”說罷,又給了一粒丹藥与金萍銜在口內。蓉波如言施為,朱梅便將口一張,兩股細如小指的白气,像箭射一般,直向金萍鼻中鑽去,轉眼像蛇一般,穿行七竅已畢。然后照頭頂就是一掌,喝道:“還不醒來!”金萍“哇”的一聲,口中噴出一粒雀卵大小的沙母,立時醒轉過來。蓉波匆匆說了經過,同向朱梅謝了救命之恩。
  朱梅道:“金萍新愈,不便入宮會敵,總圖已破,只須將外圖破去,甬道四十九陣即可瓦解。不過此中有不少猛禽惡獸,毒龍大蟒,俱是世上希罕之物,同歸于盡,未免可惜。我的意思,异日靈云、紫玲等來住紫云宮,由海中上下,也是無趣,陣法雖破,甬道不防留下。他那九宮外圖,就在前面,我本想由此圖直達宮中,只惜無人代我破那外圖。難得金萍在此,正可代我行法,到了那里,我將應用法寶靈符交你。候我等四人由圖中遁去,約有刻許時辰,你可將這面天遁鏡照著那圖,再將靈符展動,用這粒無音神雷,對准圖中主柱發出,自有靈效。此圖一破,甬道中所有禽獸蛇龍水怪之類,失了統馭,必定到處游行亂竄,你有此鏡在身,足可抵御,只是不可多殺,懲一儆百足矣。事成仍在原處守候,金須奴必保初鳳由此圖中神穴遁走,你念在隨侍多年,也有恩德,無須攔阻,可賣個人情給她,為异日相見之地。”金萍躬身領命。
  當下朱梅為首,帶了四人前進,前行不遠,已到九宮圖前。這時宮中總圖已破,那陣法看去仍是厲害,圖中霞彩繽紛,光華耀眼。朱梅識得厲害,离圖丈許,便喚住眾人,向金蟬要過天遁鏡,連同靈符、無音神雷,一齊交与金萍。然后從身旁取出妙一真人在東海煉成的鐵贔仙盾,運用西天大乙真气,照圖中主柱擲去。此寶乃妙一真人采取東海底万年寒鐵所煉,其形頗似一面護身盾牌,盾的上端是一個贔首,非道法高深的人不能應用。用時人在盾后,以先天大乙真气駕馭前進,那贔口和贔目內自會發出百丈寒光,兩條白气。所到之處,無論沙石金鐵,遇上便即消融。再被那兩條白气一吹,立時成了康庄大道,其疾如箭。真個是石流沙熔,無堅不摧,穿山行地,瞬息千里。矮叟朱梅擲盾以后,首先駕起遁光,隨盾而入。除金萍留后,以便施為外,余人俱各有了准備,紛紛駕起遁光,緊隨在朱梅身后,由地底暗道進發。不提。
  且說輕云、英瓊、易靜姑侄、甄氏弟兄等一行七人,在延光亭甬道外面,奉了矮叟朱梅之命,由易鼎取了九天十地辟魔神梭,施展玄門妙法。立時一片光華將眾人擁護,發出隆隆雷聲,朝地下鑽去。千里神沙,猶如戶庭,一路之上,并無一毫阻隔。不消多時,望見前面地底青光瀲灩,知已到達珊瑚榭,便即停止。飛出地面一看,那所台榭,通体俱是瑚珊建制,到處寶气珠光,華麗已极。眾人也無心細看,當下由輕云收了寂滅神鐘,一同隱了身形,直扑黃晶殿。行至殿前不遠,易靜見多識廣,道行較高,早看出妖道潛伏,邪氛隱隱,四外都有厲害埋伏,連忙止住眾人,不可前進。正待繞向后殿金門,忽見殿中一道銀光,飛出一個白衣少年,眾人定睛一看,正是楊鯉,劍光甚是迅速,一出殿,便要往神沙甬道人口處飛去,神色异常匆遽。眾人方疑矮叟朱梅在甬道之中破陣,三女有了覺察,派人去看。誰知楊鯉剛一飛出殿角,忽听黃晶殿內男女嘩笑之聲,接著階前便殿飛起數十根彩絲,比電還疾,罩向楊鯉頭上。就在將要纏住之際,楊鯉倏地又撥轉劍光,直朝殿中飛回。
  眾人雖不知三女鬧什花樣,估量楊鯉凶多吉少。因為急于前往后殿,會合紅藥,看看總圖破未,暫時愛莫能助,無暇及此,便仍往后殿飛去。到了一看,后殿六角形,每角各有一個金門,俱都有人防守,每人手里持著一個五六寸大小金鐘。眾人等先到頭一處,見防守的人是吳藩。金蟬估量他無什本領,仗著身形隱住,便要硬沖進去。易靜看出吳藩固然無用,手中所持金鐘卻妖气甚重。這般緊要關頭,敵人焉有不設埋伏之理?那鐘不是埋伏的信號,也必有大用。今日勢在必行,義無反顧,仍以慎重為是,省得功虧一簣,關系全局。當下又往第二個金門飛去,見把守的人正是龍力子。金蟬知他業已投順,心中大喜,便和易靜、輕云等低聲一商量,先由金蟬和甄艮等飛上前去,將他身形隱住,然后相見,以免為別的妖人看出底細。金蟬等如言施為。那龍力子見了二人,又惊又喜,忙問金蟬:“你們怎得進來?路上可曾与蓉波相遇?如今楊鯉知她脫困在即,假名在前殿侍宴,想盜她的元命牌,業已去了好些時,并無音信。”金蟬不等他把話說完,搶答道:“我們多人俱已深入,你毋須多說別的,只問這里有什厲害妖法,怎樣可以通到放置甬道總圖所在?”龍力子道:“前殿因為正對甬道來路,又是宮中主殿,近數日間,初風連設了許多厲害埋伏,不論仙凡,到此俱難脫身。這后殿金門,平時原只魔法封閉,并未派人防守過。今日午刻,初風說七圣大法雖將敵人困住,難保沒有漏网的余党,与其任他乘隙潛入,不如索性開門揖盜,便派了几個宮中執事輪流防守。我剛接班未久,命我如見敵人,毋須迎敵,只須略見形影,或是有什感應朕兆,便將鐘搖動,前殿諸人聞聲即至,自有妙用。那總圖就在這金門里面一間晶室之內,諸位如果進去,听楊鯉道兄說,他曾探過一次,卻未入內,曾見晶室四外,設有万應神机,中藏魔网魔閘。如不先行破去,人一近前,便自行發動,將人陷住,去時千万不可大意。我已与楊、陸二位約好,死活俱要改邪歸正。這鐘我決不搖動,仍請隱住人形入內,我定裝作不知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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