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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回


            隱跡戲群凶 惡犯伏誅 妖徒授命
            對枰凌大敵 窮神妙法 駝叟玄功
  原來仙都二女雖然清修多年,童心仍自未退。并且初次出山,便到凝碧仙府這等洞天福地,所遇又都是天仙般的人物,端的耳目應接不暇,無一處不新奇。加上人又美秀天真,長幼兩輩主賓無一個不喜与她倆親近。二女寂寞已久,巴不得多交些同道,誰要有甚邀約,無不點頭應允。自從來賓各就館舍,李英瓊、易靜、申若蘭、朱文、向芳淑和石氏雙珠都爭著約她倆,往各仙館中觀賞奇景,末了又同去二女与葉繽、楊瑾同住的小瓊樓仙館中相聚談笑,不覺多延了些時候。后來還是女神嬰易靜無心中說道:“人不可以貌相,癩姑那等丑陋,卻有那高道法,人也极好。听說她師兄眇姑比她還丑,法力更高。只是性格陰沉,整年寒著一張臉,遇上异派妖邪,動起手來,又狠又辣。永沒人見她笑過,不如癩姑隨和,滑稽有趣。這些時沒有見人,不知哪里去了?”
  二女聞言,才想起适才金、石二人之約,單是去看芝仙也還罷了,玉清大師曾有用己相助之言,此約豈可不赴?便和眾人說了。正問了途徑要走,葉繽見眾小姊妹談得非常親密,也頗代二女喜歡,一時之間,交了許多同道良友,恰巧走將過來听去,便囑二女:“听楊姑說,主人寬大為怀,對于假名作客,心存叵測的一干异派妖邪,只在暗中戒備,使其知難悔悟,在開府前后數日中,不与之公然為敵。掌教真人与諸長老法力高深,神妙無窮,一切均有部署。你二人初來作客,便蒙長幼群仙愛重,此去如遇甚事,只能适可而止,不宜任性而行。如到緊急,金、石二道友身為主人,不便出面,你二人又難取胜時,我和楊姑必往暗助。切忌傷人,樹敵尚在其次,身是客体,好些不便。适听道友們說,有好些妖人均帶有妖禽惡獸同來,意欲加害芝仙。禽獸与人不同,妖人先自失禮,況又縱出扰鬧仙府。而這類怪物,大都殘害生靈,作惡多端,即便代主人除去,他也無話可說。不過這等所在,既敢驅使出場,決非常物。你二人可將我小南极磁光子午線帶去,但能不傷,仍是不傷的好,只將它擒住,使妖人丟一回臉,知道厲害便了。如果物主無恥,逞強出頭,可將主人撇開,作為你們看見妖物猖獗,抱打不平。他如不服,可去小南极或武夷絕頂尋找我或你義父好了。”
  二女知這磁光子午線乃小南极磁光煉成。昔年葉姑曾用它在千尋冰洋以下,釣過一個极厲害的妖物九首赤鯨。妖物遇上,立即成擒。分明是想自己在人前露臉,好生歡喜,興沖沖接過,便往凝碧崖前赶去。快要到達,耳旁忽听有人說道:“老楠巢現困著兩只妖鳥,設有禁制,暫時不能走進。小癩尼現在崖西你們适才分吃桂府丹榴的峰側杉林內,和一個怪獸相打。一會還有五只猴子赶來,要凶得多,小癩尼和袁星兩個恐辦不了,你兩姊妹快幫她忙去吧。這几個妖人實在可惡,我還想借此懲治他們一回,使其栽在你們几個小人手里。那子午線最怕純陽真火。捉到猴子以后,可速勒死,再吊起來誘敵。客和客打,多凶,主人也是不管。莫听你葉姑的話,真要出了什錯,都由我駝子和凌叫花擔待,保你爭得光彩,決不吃虧。”二女早听謝山說過神駝乙休大名,又听仙府眾弟子說起他許多奇跡异事,敬佩已极,又知是義父好友。來時聞他在仙籟頂崖上下棋,那地方相隔凝碧崖靈翠峰甚近,有他和凌真人二位老前輩暗中相助,自是万無一失,聞言越發高興,遙望崖上空空,并無人影,料是將身隱去。悄答:“侄女遵命。”隨即改道,往靈翠峰飛去。剛剛飛起,似覺身后金霞微閃。回顧來路,适見沿途景物忽然隱去,換了一片沒見過的山崖原野。猜是乙、凌二人仙法妙用,先將現場和斗處掩去,使妖人無法追蹤應援,以便取那妖物性命。
  正往前飛,晃眼便要到達,忽听歡呼之聲。往下一看,正是來時在二十六天梯所見沙、米二童和那小人腱儿。前面不遠,癩姑正和一羊首人身、脅生多目的怪物在那里惡斗,連忙落下。沙、米、健儿三小看見二女飛落,忙即迎上拜見。二女見那怪物通体長只七尺,并不十分高大;頭作羊形,卻生就一口獠牙,口噴毒煙烈火;前爪宛如人手,拿著半截血紅色的兵器;面上無目,兩脅卻一邊生著九只金眼,凶光四射,獰惡非常。縱前躍后,時飛時降,上下馳逐,宛如金丸跳擲,靈活已极;厲嘯連連,宛如儿啼而尖銳刺耳,難听已极。看神气,癩姑將它困住,已無法逃脫。不知怎的,只引逗得怪物急蹦暴跳,還未弄死。
  一問經過,才知三小适隨眾人往觀仙景,楊瑾因古神鳩性情暴烈,仙府諸仙禽又多喜事,老楠巢芝仙藏身之所剛听說起,恐有疏失,暗將運用牟尼珠真訣傳給沙、米二小,命往傳示警戒,隨時監防,以免生事。若是不服,只須口誦真訣,如法施為,神鳩圍身牟尼珠便生妙用,發出佛家真火,立即將它制住。健儿因見仙府這班后輩都拿他當希罕物事,競相摟抱問訊,自慚渺小,不似沙、米二人已能人前出面,好生愧忿,見人就躲。這時正和沙、米二人在一起,知古楠巢只眾仙禽仙猿在彼,便跟了去。剛到凝碧崖前,便听空中呼呼風響。三小生長荒山,能辨風識物,知是來了猛惡之鳥。仰視空中,已經飛過,只沒現形。方想這里既是得道仙禽,怎風中會夾有腥气?猛瞥見前面飛下兩只虎面凶梟,還沒見它們落地,一片煙云閃過,便不再見。跟著,左近樹上飛落下一只尾拖繡帶、通身五彩毛羽、目射金光的大烏,還有仙府仙猿袁星。一落地,袁星先用人語說道:“那邊禁制已經發動,你三人且到別處玩一會再來吧。”說罷,便縱遁光,往自己來路飛去。那只身高丈許的獨角仙禽,也跟著飛去。飛行甚低,都是飛到妖鳥落處附近不見。
  三小初來,對誰都奉命惟謹,不敢再進。正商量回轉,忽又听地底儿啼之聲,晃眼由遠而近,從左近地底,往崖西啼了過去。三人好奇,以為芝仙形似小儿,聲音也許是它,正好跟去,看看是什形相。跟追到靈翠峰故址左側疏林以內,只听叭的一聲,癩姑由地底飛身出來,瞥見三小赶來,哈哈大笑,身便隱去。緊跟著原出現處突然一亮,飛出一只羊首人身的怪物。這是那只金眼惡□,原在地底搜尋芝仙生根之地,沒有尋到,剛往回飛,吃癩姑看見,暗中用計誘來,比起仙都二女見時,聲勢還要獰惡,爪里拿著一柄銀叉,叉尖上直冒血焰。滿口虎牙錯得山響,人立而行,兩脅十八只凶睛閃閃,齊射金光,因在地底,吃癩姑逗發了凶野之性,一出土,便轉身四顧,急欲得人而甘。忽見三小同立,匆促之中,誤把健儿認作芝仙,喜出望外,不顧搜尋敵人,忙即飛身扑去。
  沙、米二小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巴不得拿妖畜試手。沙余恐傷健儿,搶先一手抱起,一面和米余正要將毗那神刀放出,猛听喝道:“且慢!”同時叭的一聲,眼前人影一晃,癩姑倏地出現。妖□羊臉上著了一掌,手中妖叉也被斬斷,吃癩姑順手一撈,將半截帶著血焰的叉頭奪去。飛向一旁,大喝:“你們不要動手!這怪物,我想它不是一天,難得遇上,我還要向它討東西呢。”二人忙將飛刀收住,在旁觀戰。癩姑原因妖□厲害,尤其那柄妖叉必污穢狠毒,得有妖人真傳,已与其爪成了一体,爪又堅逾精鋼,不易斬斷。一面施展佛門降魔金剛掌,一面運用玄功將劍光隱去,出其不意,突然同時下手,因恐妖□靈敏,如若斷它前臂,万一不能一下斬斷,有了防備,再下手更不容易。所以上來將叉杆斬斷,隨手奪去,收入法寶囊中。然后一面和妖□追逐,一面暗中施為。等已停當,才大喝道:“無知孽畜!你已惡貫滿盈,遇上我這識貨的,已經給你撒下天羅地网,休想活命。快將腦中元珠和這十八只怪眼自獻出來,還可容你轉劫,另去投生;否則形散魄消,連畜生道中都沒有你了。”妖□先前不合驕狂,以為對方除精土遁而外,并無他長。又以乍見健儿,誤認芝仙,貪功心盛,中了道儿。妖叉失去不說,那一掌更是受傷不輕,只打得頭冒火星,心脈皆震,益發暴怒如雷。起初一心只想報仇,咬牙切齒,怒嘯連聲,恨不能將敵人嚼成粉碎泄恨,一味抖擻凶威,向前猛扑。及見仇敵只是躲閃,并不還手,不時由身旁取些東西,往四外亂放,每一揚手,便有好些道粗細不同的光華一閃不見。又听發話,方在心動生疑,癩姑已改守為攻,那身法竟比妖□還要靈巧敏速,端的神出鬼沒,隱現無窮。也沒用甚飛劍法寶,只將師門獨傳金剛掌向妖□頭臉打去。
  妖□連中几下,打得頭暈眼花,腦袋欲裂。雖知不妙,無如賦性凶橫,從未吃虧,仍是不甘就退。后來實被打急,橫心拼命,竟將口中毒焰烈火噴出。癩姑知道這便是它內丹所化,意欲全得,不愿破它,只得暗用佛法防身,仍舊亂打不休。妖□明知敵人設有羅网,一則仇恨太深,又盼主人及同類赶來救援,只管忍痛苦挨。卻不知那金剛掌不是挨過便完,初中雖然厲害,還不怎顯,隨后卻逐漸發作。尤其像妖□這類稟賦奇強,當時勉強能受的怪物,事后反應也愈烈。不消片刻,宛如火燒針扎,通身奇痛麻痒,百骸皆沸。正在咬牙忍受,情急暴怒,進退兩難,恰巧殺星照臨,二女赶到。問明情由以后,不知妖□受傷甚重,已快不支,以為癩姑尚難迫使獻出內丹,意欲相助,雙雙將子午線飛出。癩姑沒想到二女會出手,瞥見兩蓬紅白二色、細如游絲的精光電雨一般飛來,方欲喝止,來勢神速,已向妖□當頭罩下。同時妖□也是疼痛難支,忽起逃生之念。它不知癩姑未出之時,早在地底設下埋伏。因見仇敵四外光華亂飛,以為地遁是它專長,敵人所說羅网即使是真,也能仗著天賦和多年修煉之功逃走。身剛往土內一沉,子午線已經飛到。妖□性烈如火,周身炙痛欲焚之際,猛覺神光當頭罩下,上半身立似被好些鐵線綁住,深勒入骨。知道難逃一死,仇敵志在得它所煉內丹元珠,憤极犯性,竟拼一死,同歸于盡。猛將真气一提,自將那粒有生俱來的天黃珠自行震碎,化為一團极強烈的血焰,炸破天靈飛出,一閃即滅。自身元神也自頭頂飛起欲逃。气得癩姑喝道:“孽畜!還想逃么?”揚手一團雷火,將其炸成灰煙四散。隨向二女笑道:“此妖名金眼□,乃天生惡物,腦中有一粒天黃珠。一落地,便有入土之能。又經多年修煉,土中游行,益發如魚在水。如能得到那粒天黃珠,于我大是有用。妖□詭詐多疑,來時已在地底設有禁制,本意怕它不獻,再將它迫入士內,先使失去知覺,再行設法,不料如此烈性。心机雖是白用,總算除去一害了。”邊說邊走過去,將死□全身拉起,橫置地上。
  二女收回法寶,覺得自己誤了人事,方在內愧,忽听身后吼嘯之聲。回頭一看,袁星用兩道劍光護住全身,且戰且退。身后有兩只火眼金睛,羽毛雪白,身量又比袁星要小一倍的長臂白猿,已各指揮著一道青白二色的劍光,凌空追來。袁星好似吃過苦頭,抵擋不住,一面如飛倒退,口中亂喊:“妖猿厲害!沙、米二師弟快來幫我一幫。”神情甚是惶懼。仙都二女方欲上前,沙、米二人已將飛刀先放出去,袁星才得退下。癩姑笑道:“你主人何等威名,你這般大惊小怪,不丟人么?”袁星聞言,羞得毛臉通紅,一溜煙逃去。二女、癩姑細看妖猿劍術,果非尋常。沙、米二人全仗所用的乃是佛門至寶,否則早已不是對手。又見妖猿一邊迎敵,一邊手指二小,嘴皮亂動,知要暗算,俱都有气。癩姑首先揚手放出兩團雷火,朝妖猿打去。妖猿見敵人還有几個沒動手,也是情虛,意欲暗使妖法,先下手為強。忽見雷火飛來,識得厲害,往空便起,端的神速已极,雷火竟未打中。
  癩姑和二女看出妖猿竟擅玄功,甚為惊奇。手中法寶正要發出,倏地眼前一暗,以為來了厲害對頭。惟恐米、沙、健儿三小吃虧,赶忙飛身過去保護時,只听一聲雕鳴,雜著妖猿慘叫之聲,神鳩、神雕突然現身,朝二妖猿當空下擊,各自抓到了一只。佛奴所抓的一只,首先腦裂而死。另一妖猿,被神鳩右爪抓住,正起左爪要擊猿腦。妖猿竟欲反噬,一面奮力強掙,一面招回飛劍,朝神鳩頸間飛去。神鳩直沒怎理會,劍光飛到,大口一張,便靈蛇也似一口咬住。左爪依舊下落,當時了帳。佛奴隨飛近前,將鳩口飛劍抓去。神鳩不似佛奴一爪抓死,立將猿尸丟落,意似想吃猿腦。鐵喙一揚,待要啄下,忽似有甚警覺,橫轉雙翼,抱著死猿,往凝碧崖一面飛去。跟著又一仙鶴飛來,和佛奴互叫兩聲,同往左側一塊兀立的怪石上面落下。不多一會,神鳩空爪飛回,朝雕、鶴又對叫兩聲,朝眾人看了一眼,飛向地上,將死猿抱起,往東飛去。
  仙都二女知道佛奴靈异,便戲它道:“妖猿共是五只,告訴你那同伴,再來莫都弄死,留兩只給我們玩玩也好。”佛奴正點首長鳴示意,二女猛瞥見遠遠有青白光華一閃。心想:“這些妖猿,頗有意思,何不將身形隱去,看它鬧甚把戲?”忙即行法,連人帶眾仙禽一齊隱去。眾人因有高林遮体,那青白光華不能看出,在凝碧崖左近繞飛了兩轉,方往峰前飛來。先只有一只妖猿,按遁光降落。看去這只功候比先死兩只稍差,毛作蒼色。落地后睜著一雙火眼,東張西望,滿處搜尋,又用鼻四下亂嗅。一會找向佛奴擲猿尸的所在,忽似嗅出兆頭不妙,面現惊疑之色。跟著由地上拾起几根殘落的猿毛,拿在鼻前聞了一聞,立即暴怒。一面引吭怒嘯,一面把劍光放起護住全身,仍自張望,不住用爪搔頭,竟似知道左近伏有敵人,搜查不出之兆。嘯沒四五聲,隨有一蒼一白二猿各駕遁光飛來。先到的那猿便把猿毛給二猿看,又指了指地上,互嘯了几聲。后來的二猿也似惊急,各將劍光護身,用鼻四嗅。無如仙都二女得有謝山真傳,隱形神妙,盡管妖猿五官敏銳,善于聞嗅觀察,近在咫尺,竟聞不出。二女、癩姑又喜看妖猿神情惶速可笑,不肯即出。
  挨了一陣,三妖猿往來搜尋,已將那一帶找遍,均無發現。內中一只白猿突然暴怒,厲嘯了兩聲,率二蒼猿,各將飛劍放出,上下四方亂飛亂射。峰側樹枝挨著一點,便即紛落如雨。二女知道妖猿同伴失蹤,地有殘毛血跡,斷定當地伏得有人,意欲迫人出現。恐其亂放飛劍損毀林木,暗罵:“無知孽畜!死在眼前,還不自知。”剛想現身出去,忽听佛奴鳴聲,回望石上,佛奴和古神鳩已經离石,雙雙飛起,晃眼离去隱形地帶,便自無跡,由此互在空中一遞一聲鳴嘯。二女方以為二仙禽又施故智,三猿已聞聲將飛劍放出。先是蒼猿的兩道劍光,朝佛奴鳴處飛去。跟著神鳩又在鳴嘯,白猿也將飛劍循聲追去,同時行使妖法放出一片妖云。二女待要飛身直上,那三道青白光華到了空中,略微馳逐,忽分作兩起停住,電閃一般掣了兩掣,便即無蹤。三妖猿甚是靈狡,因見仇敵不曾現形,有了戒心。一面恐敵人逃脫,循聲飛劍追擊;一面卻另使妖法護身,沒有連身追去。正指劍光施為,忽然劍光失去,不由情急拼命,竟不暇再計安危,騰身飛起,意欲追奪回來。哪知飛得快,落得也快,剛到空中,便似暗中被甚東西打了一下,紛紛怪叫,落將下來。
  二女聞得頭上風聲,再看石上二仙禽,已經飛回,都是單爪獨立,各抓一道劍光。蒼猿的劍,本是佛奴一爪抓來,落下時,意欲交給仙鶴,而仙鶴好似無此法力。同時妖猿不舍飛劍,雖然受創落下,仍然奮力回收。仙鶴稍一畏縮,差點沒被遁去。劍剛离爪飛起,吃神鳩往前一探身,張口擒住。這次劍主未死,劍雖被二仙禽擒住,仍如靈蛇也似,顫動不休,看去還不能放松。謝琳脫口笑道:“我當你們不肯跟我們玩呢,原來收劍去了。”三妖猿早就覺出兆頭不妙,只因同伴蹤跡不見,存亡莫卜,死去二猿又是三猿的配偶親屬,先是關心尋仇,不肯就去。及至飛劍一失,知道猿長老心毒法嚴,對門下妖猿不稍寬假,自己芝仙沒有尋到,同伴少了兩個,不知下落,回去已不免于重責。況這五口飛劍,乃猿長老多年辛苦祭煉而成的奇珍,當初傳授五妖猿時,曾有“劍在命在”之訓。這与身相合,存亡相關之物,一旦失去,回去這罪孽如何受法?休說歸路已為神駝乙休所斷,癩姑又在遍設禁制,便放它們逃走,沒有劍,也是不敢回去。空中打跌下來,正急得厲聲嘯叫,兩爪向空亂招,妄想收回,抓耳撓腮,情急無奈,忽听近側有人說話。妖猿恨毒之余,互叫了兩聲,表面仍裝惶急暴跳,暗中卻行使妖法,猛下毒手。
  二女還想看妖猿急跳好玩,一點沒有覺察,癩姑恰又离去。如非佛奴精通猿語,暗告神鳩,搶前迎御,還几乎中了暗算。三妖猿原本背向二女,故作不知,一味號跳。為首白猿猛一回身,前爪一揚,便是千万根細如游絲的銀針,朝二女立處打來,其疾如電,發處又近。此寶乃猿長老采煉五金之精,加上奇毒,合煉而成的飛針,只傳了白猿一個。与寶相夫人白眉針,功效相差無几。除卻此寶脆弱,不能与別的飛劍法寶相抗,只要先有防備,便可無害是它短處外,如出不意,被它打中,一樣也能循血攻心而死。二女事出倉猝,飛針又是大片飛來,難于躲閃。百忙中,剛把劍气發出,待要抵御時,猛瞥見一道紫焰自頭上射出,飛針立即不見。忙運劍气護身回顧,正是神鳩所擒飛劍,已到了另一爪上。那道紫焰已經口中收回,妖猿飛針已為它內丹所化。想不到妖猿如此刁毒,心中大怒,雙雙嬌叱一聲,一面收法現身,同時將子午神光線飛將出去。因先前隱形法未撤,妖猿看不見對方動作,以為語聲相隔這么近,万無不中之理。不料飛針放出,又如石沉大海,全無動靜。方在駭异,倏地眼前一花,現出大小五人和一石筍。石上立著三個仙禽。所失飛劍,也在二仙禽爪喙之下擒著。一時情急,頓忘利害,立即飛身縱起,意欲奪取回來。身才离地,二女子午神光線已化成一蓬紅白二色的光線,當頭罩下。妖猿想逃,已是無及,周身俱被勒緊,嵌入骨內,跌倒在地。二女手再一指,三猿便同离地飛起,被吊向路側大杉樹上。跟著癩姑飛來,說道:“我适往探妖猿來路,有無別的党羽同來,不料乙師伯已將妖猿主人引來。你倆將妖猿吊起誘敵,再妙不過。我們且回原地,等他們到來,再行出現好了。”
  二女聞言大喜,忙同回到原處,隱身相候。癩姑便將死□也提了過來。這時妖猿已被子午神光線勒得快要閉過气去。二女想要妖人來尋,故意將咽喉間略微放松,妖猿痛极,立即慘叫起來。才叫了兩聲,便見兩個妖人張皇尋來。眾人見這兩個妖人都是道童打扮,看去年紀已是不小。一個身材高瘦,相貌凶惡;一個身子矮肥,濃眉豬眼,唇厚嘴大,相貌惡俗不堪。各都腰挂革囊,背插鞭劍之類兵器。二女見這類蠢物也配修道,不禁暗笑。二妖人正是大力仙童洪大肚和鬼焰儿常鶴。還有朱赤午、召富、陽健等,尚在后面未到。
  眾妖徒原隨黃猛、觀在等妖人裝作玩景,出觀妖禽怪獸動靜,以備万一接應之計。正在九宮崖前眺望,先見二妖禽遠遠飛來,忽似有什警覺,往南飛去。一會又見一只金眼□在左近現身,似往崖前飛回,晃眼又往土內鑽去。跟著又見五妖猿空中飛過,看那神气,所去之處,竟和二妖禽走的是同一方向。眾妖人初來,不知哪里是凝碧崖。因見各地祥云繚繞,玉樓紛起,時有本洞主人陪引仙賓,往就館舍。仙侶游行,往來不絕,看出內中道法高深之人甚多。妖禽等所去之處,沿途更是仙館林立,不便公然往探。等了些時,妖禽妖獸一個也未見回轉,也無蹤跡。暗忖:“這里俱是強敵,梟、□蹤跡隱秘,外人當不至于看出。猿長老大過托大,手下猿竟連身也未隱,滿空亂飛,敵人自無不見之理。老怪驕橫,不但不能相助,反有倒戈相向之勢。此時除了對付敵人,還得防他先下手將芝仙盜去,端的可惡已极。如若吃虧,原是快心之事。不過他那五猿俱精劍術,功力還在梟、□之上,如若受挫,梟、□自然更是不行。它們又這等公然放肆,又偏是走成一路。一与梟、□變友為仇,既須防它們捷足先登,暗算梟、□;又恐受它們牽累,為敵所傷。”越想越不放心,便令常鶴等眾妖徒持本門隱形神符,前往探看。芝仙如真在彼,急速偷偷下手。妖猿如若作梗,或是侵害梟、□,便拼著和老怪反目,暗中下手,除得一個是一個。如見敵人防備周密,道法高強,速率梟、□隱形,任五猿自去犯險。如它們失陷,急速回來,另打主意。如若得手,便出不意,合力搶奪,不可令其得去。行事務要隱秘,知進知退。
  眾妖徒立即依言行事。內中洪大肚粗魯,常鶴凶橫刁狡。二人偏最交厚,和別的同門俱都不和。哪知神駝乙休和凌渾、公治黃早在對崖隱形了望,暗中主持。崖前景物已變,妖人有什動作,全都看得見。五妖猿隱身法已吃公治黃破去,成心引洪、常二妖入网。只圖貪功搶先,結伴南飛,到了凝碧崖側落下一看,東西兩方已是無路,當地一片大廣場,只東西疏林掩映,靜悄悄的,并無人跡。暗忖:“來路仙景何等宏麗清奇,怎這里如此荒涼?适才明見梟、□飛來未歸,怎會不見?”洪大肚便要回轉,或往東林探看。常鶴心細机警,覺著奇怪,居然疑心敵人所設幻景。正囑洪大肚看清下手,不可造次,忽听朱赤午等后來諸人惊訝之聲,就在左近,四顧卻不見人。試低聲喚了兩聲,也無回音,再听已無聲息。本門隱形符,自己人怎會對面不見?只听一聲,便無回音?知道光景不妙,心想:“來時曾見洞口佛光,此中大有能者,莫要人影未見,便入羅网。且先退回試試,便知就里。”便同飛回。
  誰知乙、凌諸人禁制神妙無窮,休想逃脫,除卻去往崖東吃虧受气,便是同行的人,只要离開兩丈以外,便成了兩路,各不相見,不能重聚一起。二妖徒這一回頭,立時覺察歸路已變,只見無數山石林泉往身后倒飛過去,迥非來時景物。估量已飛行了二三百里,仍未到達,益發斷定入了埋伏,只得暫且止住。妖徒修煉多年,法力本來不弱,見狀并不惊慌。心想:“自身是客,只要不露出偷盜形跡,便逃不出,也可諉之于偶然游行,誤入埋伏,至多丟人,并無大害。并還可以責備主人,為何不先告知禁地?亂撞無用,且先查看出是何等禁制,再作計較。走脫出去更好,不然索性發話詢問,對方定有主持行法之人,不會置之不理。便是梟、猿等因盜肉芝,触動埋伏,也可說是异類無知,背主胡為,此來便為尋它們回去。怎么都有話可說。”想到這里,索性把隱身符收起,再往前進,想去先去之處查看。這回卻是快极,才一轉身,便已到達。仍是先見情景,怎么細心觀察,也看不出絲毫門徑。
  方在惊惶,忽听妖猿慘叫之聲,由東方疏林內傳來。二人把靈翠峰一帶真景疑成了幻景,本就想去探看,一听猿叫慘厲,料知凶多吉少,立即循聲赶往。因恐禁法厲害,格外戒備。赶到一看,樹上吊著三妖猿,全身卻被數百十根細如發絲的紅色光線綁緊。都是長舌外伸,金睛怒突,神情甚慘。見了人來,白牙森森,啞聲厲嗥,意似求救。妖徒見狀,正快心意。又料暗中有人主持,意欲借此撇清,故意喝道:“你們這些孽畜,背了主人,自出惹事,死也活該。那兩只虎面神梟和金眼□儿,才和你們初見,便被誘出,累我們找到如今。它們哪里去了?快說出來。”可怜三妖猿勒得頭頸欲斷,哪還答得上話。又知妖徒心藏奸詐,未怀好意,立即暴怒,磨牙伸舌,虎虎發威,眼里似要冒出火來。妖徒口里喝罵,暗中查看,當地并未設有禁制,妖猿只被法寶困住,人卻始終不見,越發惊奇。方想發話,猛瞥見右側大樹后有小影子一閃,心中不免一動。忙即住口,定睛一看,果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小人,穿著華美道裝,藏身樹后,滿面笑容,探首向外偷看,見了二人,立向樹后隱去。二妖掩將過去一看,樹后空空,已無蹤影。以為世上哪有這樣小人?分明是芝仙無疑。因有妖猿前車之鑒,先還疑是敵人有意放出誘敵。及至走遍全林,仔細觀察,毫無可疑之狀,終于利令智昏。常鶴使眼色說道:“也許梟、□無知,誤入埋伏,和這三孽畜一樣,吃主人擒去。既等不到,我們歸稟師父,向主人詢問,要將回來,再責罰吧。”
  說完,等了一會,不听應聲,假裝回飛,直到原處,終無動靜。又疑主人事忙,這里芝仙生根之所雖有埋伏,無人主持。一時貪心大動,也不知梟、猿為何失陷,自恃法力,妄欲一試。只要能將芝仙擒到,如真沖逃不出,便就地分啖,朝盡頭處行法穿山,逃了出去。于是二次隱身,重返疏林。老遠便見那小人竟在妖猿面前,口中念咒,手執一面小令牌連擊了三下。妖猿好似負痛已极,手腳亂顫,兩三聲慘叫過去,身子一挺一縮,便不再動。等到二人飛近,小人已笑嘻嘻持牌跑回原來樹下不見。再看妖猿,已被光線生生勒死,頭頸、四肢都只連著一點殘皮,快要斷落,死狀奇慘。看神气,頗似妖猿輕敵,吃芝仙用法寶暗算擒殺,越以為先料不差。那面令牌必是一件厲害法主,也許連那禁法都由此寶運用。自以為看破了机密,好生歡喜。知道芝仙靈敏,令牌妙用深淺不知,還是隱伺在側,看明之后,再行下手為是。
  等不一會,小人又跳蹦出現,到了猿尸面前,口中念咒,將牌一指。妖猿身上紅白光線便即飛起,往牌上飛去,猿尸立即落下。二妖徒不知隱身法已在入伏以后破去,健儿受了癩姑指教,特意使妖徒自露惡跡,以便處治,分明看見妖徒,故作未見。仙都二女并還暗中隨護,收回子午神光線。健儿全是做作。收到第三猿尸身上,本欲故露破綻,不全收回。恰值洪大肚心急,忍耐不住,見小人這次相隔猿尸較遠,也只三丈光景,竟想乘机扑出,常鶴一把未拉住。可是小人也已惊覺,只一縱便到了樹后,晃眼無跡。常鶴埋怨不該莽撞,洪大肚也埋怨不該拉他,以致延誤。各自低語了几句,尚幸身形未現,或許還能再出。已知肉芝生根就在樹后,便不出也有主意。只這令牌所發神光奇怪,必須查看明白,以便預防。回顧猿尸,還剩一只吊著,身上余剩的光線又細又亮。暗用飛劍一試,竟斬不斷。后來還是洪大肚想起,用所煉的真火試試,居然燒斷了一根。妖徒膽子更壯,正欲同往樹后,小人又已出現,先用前法,收了猿尸身上余光,隨即遁回,來去甚速。常鶴看他去時欣喜情景,料可計擒,便令洪大肚暫候,自去斷他歸路。剛到樹側,小人忽然出現,這次竟連令牌也未拿,空手歡跳而出。二人大喜,更不怠慢,忙即合圍而上。常鶴更把飛劍放出,一面行使妖法,防他入土。大喝:“芝仙速急束手降伏,免遭毒手。”那小人已被夾在當中,無可逃遁,眼看到手成擒。兩人四手,正一把搶扑上去,猛聞一股极熟悉的腥膻之味,眼一花,洪大肚勢子最猛,一把抱個結實。同時二人也看出所抱的正是那只金眼□,已經慘死。小人就乘著這一抱的空隙,竟由洪大肚手底,往斜刺里縱去。耳听少女嘻笑之聲,身側有人喝罵:“無知妖孽!竟敢以大凌小,無故欺我們的小師弟,今日叫你好受!”
  洪大肚手中抱尸還未放下,胖臉上叭地早中了一掌,立時順口流血,半邊紫脹起來。常鶴方喝:“你是何人?現身答話。”一言未畢,隨听:“你這瘦鬼更是可惡!你自瞎眼,怪著誰來?”這次更是先打后說,手到活動,打得也更狠。盡管常鶴妖法高強,連臉骨都几被打碎。打得二人兩太陽穴直冒金星,疼痛徹骨。不由又急又怒,赶緊縱起,行法護身。再看地上,橫著金眼□的死尸。對面站定一個相貌奇丑的癩頭小女尼,身后兩個美仙娃、兩個道童和剛見那小人,正指著自己笑罵。旁邊有一突立地上的云峰,上面站著一雕、一鳩、一鶴三只大鳥,形態非常威猛。知道敵人有意隱去形跡,使己上當。明知金眼□比虎面梟厲害,既已身死,梟鳥必更無幸。但上來先受暗算,敵人欺人太甚,仇恨已深。就此退回,不特平日威名掃地,自己也太難堪,師長面前也無法交代。又以健儿這樣小人,從未見過,仍誤認作芝仙。心想:“敵人年紀俱輕,不見得有甚法力。适才只是心粗疏忽,驟出不意,吃她打了一下。如真動手,未必不敵。成形肉芝,千年難遇,豈可錯過?只要敵人稍形見弱,便可聲東擊西,施展邪法攝走。”立即同聲怒喝:“峨眉鼠輩,傷我金眼神□,罪該万死,還敢暗算傷人,速將肉芝獻出納命!”隨說,洪大肚左肩搖處,首先飛出一道暗綠光華,直取癩姑。跟著常鶴也放出一道青光,朝二女等飛去。二女早在躍躍欲試,各將劍气飛出,化為兩道紅光,恰好敵住。
  癩姑罵道:“瞎眼妖賊,連人都認不清,還敢發狂!你見人生得矮小,便當他是芝仙,真做你娘的清秋大夢!芝仙乃千年神物,久已得道通靈。你們這些瞎眼妖賊,休說沒有見它福分,便遇上,你們也奈何它不得。我們因見上好瑤榭瓊樓,里面卻住了好些异派妖邪,看不順眼,知道靈翠峰故址清靜,來此閒游。你們先打發些不成气候的孽畜來盜仙芝,主人自有安排,托我照看。那芝仙也不是好惹的,你們自做賊,我原本不愿多事。叵耐那些孽畜和你們一樣瞎眼,都誤把我們同伴當作芝仙,不由分說,上前亂抓,欺到太歲頭上,自然送死。不久你們又來打接應,本不屑計較,打算隱過一旁,由你們自去,偏要自找無趣。你們不是說我們暗算人嗎?如今我也不用甚飛劍,只憑雙手和你們打,看你們躲得過不?”隨說,縱身上前,照定常鶴就是一掌。
  常鶴自恃一身妖法,方暗罵:“小癩禿這等打法,豈非送死?”揚手一團黑气打將出去。滿擬敵人并無本領,只仗隱身法傷人。這黑煞之气煉成的陰雷,中上必死。不料面前人影一晃,陰雷并未下落,反往對面神鳩口里飛去,吃鳩口所噴紫焰一裹,吸入腹內,連人一齊無蹤。心方一惊,叭的一聲,背上又中了一拳。這一下比前打得更重,几乎心脈皆被震斷。當時怒火上攻,又是情急,又是憤恨,忙喊:“師弟留神!”已是無及,耳邊一聲怒吼,洪大肚當胸又中了一下重的,受傷更是不輕。急得二人暴跳如雷,只得各施妖法,放出一團暗紫光華,將身護住,一面忙取法寶。癩姑又在面前笑嘻嘻出現,說道:“我本是又癩又禿,人雖丑,卻不做賊,說話尤其算數。當面打你,該不是暗算了吧?自己瞎眼,怨著誰來?”常鶴猛一轉念,怒喝:“賊尼賤婢,是否峨眉門下?通名受死!”癩姑笑道:“妖賊眼瞎,耳又聾么?你挨頭一下時,我就對你說過,峨眉門下個個金童玉女,道骨仙風,沒我這樣丑怪的。你叫我癩禿么?那就是我的官稱。你想打听我們名姓來歷,以便現時打不過,日后告知你那妖師,好約人去尋仇么?那也作夢。我師父是屠龍師太;這兩位姊姊是武夷散仙謝山道長的女儿,小寒山神尼的徒弟,金鐘島主葉繽是她姑姑。眼前便有兩位在此。我們本打算代主人捉賊,一齊把你倆捉住,你這一說,倒不好意思了。你們自去商量,放哪一個回去与妖師送信?當時見個高下,免你們日后還多跋涉。你看如何?還有,你們人只兩個,已有謝家姊姊和你們動手,我本不該再上,因你們不服气,特意教訓一下。如今你們放心,莫怕挨打,除非再來賊党,我癩禿是不好意思動手了。”
  仙都二女和沙、米、健儿五人,見癩姑滿口便宜話,神情言動無不滑稽,俱都哈哈大笑。二妖徒也被鬧得急也不是,惱也不是,暗中咬牙切齒。冷不防雙雙揚手,又是兩道暗赤光華,電一般朝癩姑射去。正值仙都二女見妖人劍光厲害,難于取胜,癩姑一雙空手,反將妖人打得暈頭轉向,自覺不是意思,便將兩柄碧蜈鉤發出,恰与赤光迎個正著。二妖人見狀,心正惊急,忽听癩姑笑道:“賊党尋來,免我手痒,再好不過,又該我上場了。”說時,便有兩道光華飛落,來者正是朱赤午和召富。他二人也是到了凝碧崖側入伏,尋找妖禽、妖猿不見,和常、洪二人差不多的遭遇,進退兩難。后聞二人喝罵之聲,遙見劍光飛舞,知遇強敵,追尋了來。
  朱赤午在黃猛門下,也是眼明手快、心毒意狠的人物,法寶又多。人未臨場,先打好主意,一到更不答話,左手一揚,先發出四絕神叉。同時左肩搖處,又飛出一片彩霞,裹住一柄銀光如電的三尖兩刃小刀,朝眾人面上飛去。同來的召富,也將劍光放出。癩姑一見后來二妖人法寶甚多,尤其那柄長才尺許的刀光有彩煙圍繞,必是极毒极穢之寶。恐有疏失,來勢太急,不及招呼眾人小心,想用神雷擋它一下。剛揚手發出,忽听三仙禽同聲鳴嘯。緊跟著一片彩云帶起呼呼狂風,疾逾奔馬,由頭上一瞥而過,神雷也已爆發。滿空雷火飛舞中,敵人的青白黑綠四色叉光連同飛劍,俱被仙都二女碧蜈鉤圈住,絞在一起,并未傷人。那片彩云,正是仙府獨角神鷲電馳飛來,就空中一抓,將那三尖兩刃小刀抓去。同時,石上古神鳩口射紫焰,將刀光四外彩霧一吸而盡。四仙禽聚立石上,除仙鶴外,各用一爪抓住适得的飛刀、飛劍,互相睇視鳴嘯,得意非常,不時偏頭注視妖人,大有鄙夷之色。
  眾妖人見仙禽也如此厲害,方在駭异,癩姑已縱身入場,動起手來。一個人時在人叢中忽上忽下,忽前忽后,得空便用大力金剛掌打上一下,端的神出鬼沒,隱現無常。四妖人見二女劍气紅光還在其次,那兩道亮晶晶的翠虹卻非尋常。本就全力相持,不敢大意,哪經得起這么一個捷逾神鬼的強敵,在身側出沒隱現。最厲害的是,任何法術法寶都傷她不了,有時反被破去,稍微疏忽,便吃一下重的。干生气著急,無可奈何。可是癩姑早和仙都二女商妥,不要敵人的命,只由二女正面迎敵,去破法寶飛劍。自己用玄功變化和本門佛光護体,抽空便給敵人一下。總算妖人見机,常鶴先自生警,妖法護身之外,并運有真气,將全身要害護住。雖不曾再受重傷,一樣也是難耐,神情狼狽已极。
  正在此時,金蟬和石生恰好赶到。二人一邊觀戰,一邊听沙余、米余述說前事。二人只顧看得有趣,不住拍手叫好,竟忘了照玉清大師的柬帖行事。
  似這樣斗了多時,四妖人疲于奔命,欲罷不能,雖有一身妖法,無暇施為。同時空中飛劍和四絕叉又吃碧蜈鉤各絞斷一道,余者也是勉力支持,不敢還擊,大有相形見絀之勢。耳听仙都二女高喊:“妖賊!急速跪地服輸,由我們押往太元洞去,稟告女主人,便能免死。”自覺危机已迫,人是丟不起,除卻四人合力,將本門极惡毒的妖法施展出來,拼命死中求活,更無良策。常鶴首用暗語示意,四人立即聚在一起,先將護身煙光化合為一,將全身緊緊籠罩。然后各自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將出去,化為畝許大小一片血光飛起,晃眼展布開來,朝眾人當頭罩下。
  四妖徒不施邪法,還不至于送命。這一施為,旁邊沙、米二人見二女、癩姑應敵,自己不得上前,早就手痒。因癩姑先前叮囑,這次只准拿妖人開心,專破法寶,掃其顏面,不可傷他們。先來二妖人吃二女、癩姑敵住,好容易盼到又來了兩個妖人,正好出手。不料來勢大快,二女應敵也快,兩柄碧蜈鉤已先飛出,恰好敵住,也占著上風。沙、米不便參与,方悔下手太慢。及見妖人互打手勢,聚在一起;又听身邊金蟬告訴石生,留意妖人要施邪法。于是心更躍躍欲動,惟恐金、石二人搶先,又難出手,血光一起,更不尋思,各把牟尼珠發出,脫手便是兩團栲栳大的金光。二小只見眾人打得熱鬧,想拿敵人試試法寶威力,哪知佛門至寶,妖人如何禁受。所噴血光,又是妖人元丹精气所萃,与本身息息相關。金光到處,立即震散,化為無數赤煙消滅,四妖人真气擊散,立受內傷,同聲怒吼,口噴鮮血,几乎暈倒。因是事出意外,初行法時還以為敵人縱能抵敵,也不過用飛劍法寶護身,自己也不求胜,先乘隙遁去,事后再打報仇主意,不料會遇到專破邪法的克星。知難活命,心中怨毒,悲憤已极。反正是死,乘著一息尚存,徑將各人所有法寶全數施展出來,一時飛起十余道暗綠暗赤的煙光,朝眾人打去。癩姑見狀,一不做,二不休,雙手一搓,神雷似雨雹一般朝前打去。妖人重創之余,無術逃避,全數被雷打死。同時金、石、沙、米四人見敵人法寶太多,也各將法寶、飛劍放出。妖人已死,所放法寶、飛劍無人主持運用,哪禁得起十來道霞光异彩,電舞虹飛,略一絞結,便都了帳。眾人只顧有興,等到癩姑一聲喝止,已化為殘螢斷煙而散了。
  癩姑埋怨眾人道:“妖人這些法寶雖是邪法煉成,內中頗有珍物。我們得來,稍加祭煉,便能應用。就自己不喜歡,將來送人也好。怎這等隨便糟蹋?也是他們惡貫滿盈,我們本心不想傷他們,偏要找死,使出這類太陰赤血神焰。我見他們真气已被佛光擊散,拼被師伯叔們說上兩句,結仇我又不怕,樂得成全了。妖師一個沒有尋來,必被乙、凌諸位老前輩阻住,也許仙籟頂還有熱鬧可看呢。”金蟬聞言,也失惊道:“玉清大師交我一封柬帖,吩咐到此給妖人和解,不可多傷他們性命。因見你們打得有趣,看了高興,忘打招呼,都除去了。不日開府,弄這許多死尸,真是惹厭。”謝琳笑道:“這個無妨。乙真人還囑咐我們,多大亂子都有他擔待。殺死妖人,想必無妨。倒是死尸惹厭。”石生道:“這有什么難處?叫佛奴它們抓出山去,丟了就是。”癩姑笑道:“只它們鬼得多,各得了一兩口飛刀、飛劍,不知要送誰呢。”說時,三仙禽見妖人一死,已各將爪上刀劍光華咽入腹內,互相嗚嘯,喜躍非常。金蟬笑道:“怎這么沒出息?一听送人,惟恐有人要,赶忙吃了。”
  正說笑間,忽見袁星飛馳而來,對眾人說道:“小師伯和諸位仙姑快看去,現在又添了好些妖人,連先有的,正和乙大師伯他們在各處斗法呢。听說元元太師伯和隨侍的師伯叔們,還几乎中了妖人暗算。我去偷看了一眼,吃人赶了回來。熱鬧极了。”金、石二人聞言,忙令神鷲和佛奴將死尸由凝碧崖上空運走。并說:“如因仙法禁制,飛不出去,或先覓地藏好,或由我去請乙師伯暫撤禁制,放你們出去,免得污穢仙府。”眾仙禽紛紛鳴叫點頭。沙、米、健儿三人也要隨行。金蟬道:“凝碧崖有芝仙在彼,關系重大,開府以前,不可無人防守。你們那兩件法寶頗好,只可隨我們崖上遙觀,時刻留心老捕巢那邊,不可离開,以免來了能手,袁化和眾仙禽万一有甚須助之處。”二小忙答遵命。
  眾人隨即起身,飛到凝碧崖頂一看,乙、凌諸人和二妖女、一白須發的老妖人正斗得不可開交。原來眾妖徒都是凶狡一流,盡管彼此同門,卻是互相傾軋忌妒,面和心違。尤其獨角金剛陽健稟性乖僻,与誰都合不來。行時見常鶴和洪大肚、朱赤午和召富互使眼色,各自結伴同行,無人理會,心中有气。心想:“隨眾同去,既顯不出自己,遇上禍事卻是有份。本領又不如人,反正有功勞也輪不上。敵人如此厲害,梟、猿一去不歸,弄巧就許被敵人困住,師父尚有戒心。他們既不要我,樂得偷懶。”于是緩緩前進,試穩了步再走。飛到左側崖下,回覷師父,已被山石遮住,便即降落。一邊觀看景致和過往人物,一邊順路往凝碧崖一面走去。
  也是命不該絕。陽健法力雖然不濟,心思卻极細密、不似那些妖猿驕狂。自到仙府,便處處留心,又喜觀看美景。眾妖人仙館聚議盜取芝仙之事,复又和猿長老、龍山二女起了內訌,俱沒留神外面景物,獨他一到,便憑窗四望,凝碧崖一帶与九宮岩相隔本近,看得尤為真切。初出時,未覺异樣。這一落后,正赶上眾妖徒入伏,神駝乙休施展仙法,變了原來形勢。又當四仙對弈构思之際,本沒把妖人師徒放在眼里,不曾防到會步行走來。陽健還沒走到,便覺前面山形似与前見不同,心中奇怪。及至走近,為防師父看見,特意尋一隱僻之處立定,再往前路細一觀察,越覺情形有异。暗忖:“适才分明見這里還有一條瀑布,又有山石,怎都不見?”不由生了戒心。方在尋思,忽見一丑一俊兩個道裝童子,突自身后危崖上降落。二童正是易鼎、易震,原為乙休送信飛落。
  陽健貼崖而立,又將身形隱去,所以當時連乙、凌諸仙俱未發現。陽健知道崖頂無人,怎會二童由上飛落?正想回頭上望,忽听一人哈哈笑道:“妖猿伏誅,老怪物此時必已警覺。駝子,你這棋老下不夠,拿老怪物開心多好。你再不把禁法撤去,我的時候一到,就不奉陪了。”陽健聞言,知道妖猿既死,梟、□必也凶多吉少,哪里還敢停留,飛起便逃。半路途中,又听另一人喝道:“我駝子向來不殺漏网之魚,你既在我眼底逃過,不必惊慌。歸告汝師,梟。□已經伏誅,這都是我駝子命人做的。他那四個徒弟也難活命。如不服气,只管尋我。我和凌花子卻不似主人好說話,量不寬厚,勸他及早縮頭,免找晦气。”
  陽健听那說話的聲音就在耳邊,嚇得心寒膽戰,連頭都沒敢回,晃眼飛回。見黃、卓等四人正立九宮岩頂前眺,面現惊疑之色。回頭一看,适來之處,崖頂老松之下,現出老少五人。內中有一身材高大的駝子,极似平日所聞神駝乙休。忙把前事說了。
  黃猛怒道:“都是你們這些孽畜,受了五台、華山兩派所愚,硬說這里有芝人、芝馬,內中主腦多是末學新進,只會一口飛劍,便即夜郎自大,妄開仙府,可以手到成功。我雖是覺得無此容易,以為總有几分真實,哪知上此大當。敵人不是易与,來時已經看出。想不到這壓不死的駝賊和百禽道人公冶黃,也是他們羽党。那打扮像花子的,定是怪叫花凌渾無疑。還有一個和駝子對弈的少年、一個道童,想必也非常流。如照駝賊所說,不特梟、□、五猿,連眾同門也全遇害。此仇不報,如何出去見人?說不得,只好和他們一拼了。”
  惡彌勒觀在一听妖□被殺,遙望仙籟頂上,敵人現身以后,仍和沒事人一般,自在下棋,神情甚是從容。越發憤怒,當時便要飛身過去,拼個死活。屠神子吳訟忙拉住道:“道兄莫忙。老怪物出現了,五猿一死,他必不甘休,我們樂得坐山觀虎斗。他如胜得過敵人,索性鬧他一個大的,搶些美人,仗著你我法寶遁法,沖將出去,回山受用,以報今日之仇;否則,我們也是白白吃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索性忍气到底。當時能走更好,如不能走,便忍辱負重,推說眾弟子違背師命,自尋死路。既与主人無干,冤有頭,債有主,事后自會尋他。我們硬挨到開府之后再离去。”
  說時,猿長老已在所居小樓台上現身,意似怒极,滿頭須發皆張。一出面,雙手齊揚,由十根長爪上發出五青、五白十道光華,宛如十道長虹,由指尖起,直達對崖,并不离手飛起。眾妖人見他情急拼命,竟把他采煉西方太乙真金,苦煉數百年,与本身真元融會,從來難得一用的太乙天罡劍气施展出來。知道非同小可,便都停手觀戰,相机應付。說時遲,那時快,這里青白光華飛出,乙、凌二人還未抵御,對崖觀弈的道童已先笑道:“乙道友殘局未終,莫為妖孽扰了清興。我不喜傷人,且代抵擋片時,等到完局,再由諸位發放吧。”話還未了,伸手由左肩上拔出一根珊瑚短杖,往前連指,立有十團宛如初出日輪的火球,放出万道霞光,恰將那十道青白光華擋住。晶芒四射,流照崖谷,左近許多仙館樓台,相与輝映,幻成一片异彩,耀眼生纈,好看已极。
  這時乙休正和公冶黃對局,好似全神貫注棋上,竟連理也未理。猿長老見狀,越發怒极,手招處,十道青白光華倏地收回。隨由身畔取出三支形如鐵釘的法寶,剛揚手發放,猛覺對面崖上少了一人,心方一動,釘也同時离手。就在這一瞬之間,猛又覺眼前人影一閃,微風颯然。猿長老畢竟法力高強,應變神速,一覺有警,忙張口一噴,一道白光首先飛出,將全身護住。然后定晴看時,對崖的怪叫花凌渾突在前面出現,已用分光捉影之法,驟出不意,將三支天狼釘在手邊搶去。哈哈笑道:“老怪物不要害怕,我不打你。這棺材釘,現時頗有用處,想向你借,又知你小气,不愿白費口舌,只好不告而取,暫時借我一用。如要用它給你下葬,十五日后,可去青螺峪向我討還好了。”
  猿長老原是人与猿交合而生,修煉數百年,劍術法力俱頗高強。雖習采補之術,卻知畏懼天劫。一向隱居陝西黃龍山中,專擇山中有點气候的母猿,來充爐鼎。除像龍山雙艷這類自甘俯就的淫女外,以前從不侵害生人。自從近來僥幸躲過了一次四九天劫,才日漸驕狂自大,遇上有根器的少女,便思染指,不過山居多年,習靜已慣,難得出山。雖毀了几個女子,也是旁門左道,多半被他迷戀,出于甘心,也非強求。直到日前受了別的妖人蠱惑,才對峨眉諸女生心,以前惡跡無多。門下五妖猿,卻是無惡不作。乙、凌二人覺他修為不易,尤其所習劍術乃越女正宗,并非旁門,与所習邪法不同,只此一支。意欲做戒保全,使其改邪歸正,并無除他之念。可是猿長老天性好胜喜斗,几曾受過這等气。那天狼釘又是新近得到手的一件前古异寶。先見赤杖仙童法寶神奇,知道此寶妙用無窮,欲取一試。不料還未發出,便被敵人由手上奪去。到手不久,只能運用,還沒到与身相合的功候,不似別的法寶,可由敵方強收過來。不由急怒交加,沒等渾凌把話說完,手揚處,又是五道青光發出。凌渾也將手一揚,飛起一道金光敵住。還待往下說時,忽听對崖百禽道人公冶黃道:“天已不早,那話快應點了。凌道友還不去辦正事,与這老猴精糾纏則甚?”凌渾隨笑喝道:“老怪物,我本想試試你的越女劍法,無如我還受人之托,要去辦事。休看我借用你的東西,還代你報殺徒奪寶之仇呢。莫把好心當作惡意。我失陪了。”說罷,人影一晃,便已無蹤。
  猿長老的徒子徒孫俱是猿猴,內中只有一個大弟子是人,名叫宗德。本欲隨師同來觀光,猿長老因洞內有玉版天書和越女劍訣,惟恐万一有人乘虛竊奪,一干妖猿不足應付,強令留守,宗德神色甚是不快。猿長老听了凌渾之言,心中一動,暗忖:“五猿已為敵人所殺,此言決不是指五猿。莫非真個有人往盜天書,宗德遭了暗害?但是自己才來不久,敵人怎會知道?再者,宗德乃嫡傳大弟子,如有不測,元神也必飛遁,來此報警。适才雖然心惊肉跳,乃是五猿被害,与此無關。宗德不但元神不見,也未行法告急。”方覺斷無此事,敵人蹤跡已失。再看對崖,道童已將赤玉杖插向背后,凌渾未回,乙休、公冶黃對弈自若,重又勃然暴怒。自知那赤玉杖不破,飛劍無功,敵人神情最為可气。心想一不作,二不休,一面仍將十道青白光放出,手指對崖大罵,去分敵人心神;一面放起一片劍光,將身護住,以防中人暗算。暗中運用玄功變化,將元神遁出竅去,直飛對崖,猛然下擊。滿擬敵人狂傲托大,目中無人,自己元神已隱,驟出不意,至不濟也須傷他一個。哪知到了乙休等人頭上,剛化成一道青白光華,往下射去,卻擊了一個空,在把崖石穿了一個大洞。如非收勢得快,几乎將元神穿向山腹中去。赶忙定睛看時,敵人仍然對弈,自己還在兩丈以外。知道敵人用移形換影之法,使己丟丑。隱身法竟瞞不過敵人的眼睛,好生愧憤。神光已現,再隱又無用處,只得咬牙切齒,怒沖沖就勢往前沖去。這次不似頭回冒失,看清下手,敵人位置也未認錯,晃眼沖到。忽然面前祥光一閃,覺出厲害,忙即飛退下來一看,仍是先前所見道童,一手用赤玉杖敵住那十道劍光,一手放出一片彩霞,將自己去路擋住。笑道:“我与你無仇無怨,本不想攔你的高興,只為我這朋友殘局未終。他們除卻誅戮那惡貫滿盈的妖邪,另當別論,尋常對敵,不喜兩打一。我已動手,只好暫時奉陪,只等乙道友殘局一完,由你二人對敵,我決不插手。你的仇人還未逃走,還有你兩個同伴也被我擋住,俱等乙休道友發付,稍安勿躁何如?”
  猿長老這一對面,才覺出敵人雖是道童裝束,看那丰神气骨和道術法力,分明天上金仙一流人物。聞言回顧來路,剛勾搭上的龍山二女不知從何處赶來,放出四口飛刀,也吃敵人杖頭上分出來的四團紅光逼住,不禁大惊。事已至此,只得怒喝:“你是何人?既無仇怨,何故強行出頭?”赤杖仙童笑道:“我姓阮,名字說出來,你也不知道,不說也罷。你放心,我決不和你為難。你元神雖是嬰儿,卻也活了好多年歲,一部古玉版五十三頁火真經,俱能無師自通,悟出大半,怎會還有這么大火气?听我良言,你門下五猿孽由自作,最好就此罷手,候到開府回去,改邪歸正,仍由原書自求深造。等把以水濟火的妙用功候悟徹,自能成就;否則也把元嬰入竅。乙道友怜你修為不易,不忍暗算。如遇別的妖人路過,趁火打劫,就難說了。”猿長老急不得,惱不得。自己修煉多年的一部玉版火真經,珍秘如命,除大弟子外,從未向人提過。只不知敵人如何連自己功候有了几成和其中竅要,俱都知道得這等詳細?明知話里有因,身在虎穴,強敵環伺之下,元神出竅,終是不妥,無如輸不下這口气去。
  方在進退兩難,忽見兩道金光夾著一道青光,由前面不遠自空斜射,落到崖上,現出兩個矮子、一個麻冠道人,認出來人是嵩山二老和麻冠道人司太虛。內中矮叟朱梅手一伸,已把殘棋攪亂,朝乙休叫道:“适才我三人在歸途中,遙見妖賊已頂了一個替身,同十多個妖徒同往后洞飛來。都是你一點不先商量,冒冒失失給主人建牌坊,使凝碧上空門戶洞開。少時妖賊師徒知道后洞有佛光禁制,必由前崖云路沖逃。凌花子已經走去,你還有這個閒心下棋?這廝近已二次成道出世,如被逃走一個,异日各派同道后輩,不知要被他傷害多少。我和白矮子還找元元道友有事,這里交你。這次多虧司道友相助,又代后輩們除了一害。岳雯,你可陪司仙長往仙館中安置。慶典日期將到,莫下棋了。”乙休推棋而起,哈哈笑道:“我頭一次看朱矮子這等狂風暴雨。本來棋只剩了一著,偏要惹厭。這是赤杖仙童阮糾道友,他正代我擋駕。少時事完再談,你自尋元元老尼去吧。”追云叟白谷逸道:“駝子你莫大狂,休說妖孽本人,便他手下妖徒逃掉一個,看你有什顏面見人?”乙休道:“白矮子莫擔心,我約的幫手還沒有來,不料又會添出一個,万無一失,你們自去吧。”二老隨即飛走。岳雯也領了司太虛,自就館舍。
  百禽道人公冶黃道:“你和老怪物明說了吧,不要鬧了。”乙休笑道:“他門下妖猿,是我叫人殺的,他与我有殺徒之恨,不犯討好。我惡人向來做到底,反正來得及。凌花子借人東西,好人由他做吧。那龍山二妖婦,卻容她們不得。”隨說,隨即起立,手指猿長老道:“老怪物,我殺你徒弟,你不服气么?這個容易,阮道友請收法寶,讓他們三個狗男女都過來好了。”猿長老連元神帶飛劍,俱吃阮糾寶光逼住,也不還擊,只不令前進。眼看仇敵目中無人,言笑自如,正干生气著急,阮糾忽把法寶收回,不禁把一腔無明火重又勾起,頓忘厲害。把元神所化青白二色光華,連同那十道劍气,齊朝乙休飛去。龍山二女見敵人寶光只抵擋不攻,正不知是何用意。一見撤去,自恃妖法神奇,輕易未遇敵手,更精隱形之術,敗也無妨,為示同仇敵愾,竟指刀光,連身飛來,夾攻乙休。以乙休法力,一舉手,二女立成粉碎,只為別有一番用意,未施殺手。公冶黃見敵勢太盛,乙休雖然不怕,終費手腳。方欲相助,乙休“哈哈”一笑,大袖展處,滿身俱是金光,直向當空十余道青白光中沖去。那些飛刀、飛劍只一近身,便被蕩開,來勢越急,震退越遠。乙休也不還手傷人,只是鬧海金龍一般,在滿空長虹交織中上下飛舞,敵人一點奈何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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