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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回


          大地為洪爐 沸石熔沙 重開奇境
          長橋橫圣水 虹飛電舞 再建仙山
  且說癩姑、仙都二女、袁星、袁化、米余、沙余、健儿等保護著芝仙、芝馬,在仙禽背上剛由凝碧崖前飛起,便听雷鳴地震之聲。跟著崖對面左右兩朵仙云,分擁著金蟬、石生和一鐘一磐,飛升起數十丈高下,停在半空。金、石二人各將鐘、磐擊了三下,金聲玉振,余音浮蕩靈空,猶未停歇。猛然天惊地動,一聲大震,眼前只見峰巒崖壁全部陷裂,晃眼之間山鳴地怒,石沸沙熔,水火風雷一齊爆發。偌大一座美景無邊的仙府,除仙籟頂一處,全都化為火海,万丈洪濤由地底怒涌而上,加上呼呼轟轟的風雷之聲,猛惡非常。那一二百座瓊樓玉宇,仙館台樹,連同仙府原有的無數花木,也在這時突然拔地飛起,高高虛浮于狂風迅雷、烈焰惊濤之上。這一來,上面是仙云靉靆,瑞靄飄空;下面是風雷橫恣,水火怒溢。各色劍光寶光,翔舞交馳,交錯成亙古未有之奇景。休說沙、米、健儿三小,便是癩姑、二女、袁化等修煉多年的人,見了也由不得目眩神搖,心惊舌咋,稱奇贊妙,駭詫不置。沙余笑對米余道:“昔年故山常有地震,几曾見過這等情景?你看那水和火,盡管作勢駭人,卻白是白,紅是紅,干干淨淨地好看已极。不似我們那里,一遇地震,便冒黑水污汁,臭得人老遠聞了都要暈倒。”癩姑聞言笑道:“你們几個小人怎知奧妙?此是掌教真人与諸位仙師遵照長眉師祖仙示,運用玄功,以旋乾轉坤的無邊法力,將原有仙府重新擴大改建,与尋常地震不同。本來這里就是靈區仙域,無什污穢,再經過水火風雷鼓鑄,就有一點渣滓,也都吸入地肺化去了,如何會有臭气來?只等玉洞真人將靈翠峰請回,五座仙府便可出現。听師父說,齊師叔要把整座峨眉山腹掏空,仙府廣幅大到三百余里方圓。這里好似一個絕大洪爐,正在鼓鑄山巒,陶冶丘壑,那些沸汁便是資料。現在還是初起,少時聲勢更要猛烈怕人呢。你們且看當中漩渦,那些雜亂東西不都沉下去了么?”
  說時,水火風雷之勢,已經蔓延開來,越延越廣。四面八方,所到之處,無論是崖壁,是石土,是山巒溪澗,全如沸湯潑雪一般,挨上便即熔化崩陷。几句話的工夫,眼界倏地一寬,水火忽然會合一体,火都成了熔汁,奔騰浩瀚,展開一片通紅的火海,焰威逼人。盡管二女等精通道法,兀是熱得難耐。尤其健儿更難禁受,通身汗流,口渴如焚,气喘不止。二女見他人小可怜,忙道:“健儿熱得難受,我們卻要護芝仙,不能過去。身旁有藥,請癩姊姊代取出來,大家吃些避暑吧。還是芝仙道法高,一點也不熱。”癩姑本在二人身后,正要答話,只見芝仙、芝馬在二女怀中各睜著一雙清波晶瑩的雙瞳,注視二女。猛触靈机,一面向二女身旁摸取丹藥,故意失聲叫道:“這火不比凡火,乃齊師叔熔煉全山金鐵玉石的乾天純陽真火,我們道行淺薄,如何禁受得住?我熱毒已經攻心,你那丹藥無甚用處,這卻怎好?”二女見她說時哭喪著一張丑臉,神情甚是惶急,自己也覺熱极,聞言信以為真,不禁大惊。一眼瞥見袁化由手上發出一股青气,托住那株蔭被十畝,枝葉扶疏的古楠樹,停身雕前。回望癩姑,正和袁星笑使眼色。心想:“二袁尚不畏熱,她怎覺得如此厲害?”謝琳剛想說丹藥頗有靈效,何妨試試,話未出口,怀中芝馬倏地掙起,張嘴一口唾沫,朝癩姑迎面噴去。癩姑立現喜容,張口迎個正著。笑道:“謝謝你的好意。這下我不熱了。謝家兩姊妹不知禁得住不?”話未說完,芝仙似早有心,張口一股青气,朝謝瓔臉上噴去,跟著又朝謝琳迎面噴了一口。二女原來并坐,當芝馬噴沫時,聞得一股清香,又見癩姑突現喜色,剛剛省悟,芝仙已一口噴來,當時立覺清馨入腦,通体清涼,神智益發靈明,知道得益不少,忙也相隨稱謝。
  癩姑隨把二女丹藥分給眾人,忽听袁化笑道:“齊大仙姑已用天一真水祛熱息焰,用不著了。恭喜三位仙姑与芝仙緣分不淺,早出一會便無此奇遇了。”二女等往前一看,齊靈云和秦紫玲,同在彌塵幡、云幢圍擁之下,各捧著一個玉瓶,由瓶口中飛出一片漾檬水煙,在火海上面四面飛駛了兩轉,直往當中原出現處飛去,晃眼無蹤。所到之處,炎熱頓煞,烈焰也不再上騰。那烈火熔成的通紅漿汁,卻由四面滾滾而來,浪駭濤惊,齊向金、石二人云幢前面聚攏,激成一個十數畝大的漩渦。這時仙府全區,好似一大鍋煮得极開的沸水,又似一爐燒熔了的鐵汁,火星飛濺,一片通紅,所有雜質,全都浮起,到了當中,隨漩而下,沉入地肺之內。那些沸漿熔汁,便越來越清明,晶瑩剔透,更無絲毫渣滓,漸歸宁息,也不似先前洶涌。二女便問癩姑靈翠峰的來歷。并說:“現時后洞已閉,云路又經真人行法禁閉,你說那玉洞真人如何進來?”癩姑道:“今天事多著呢。你們看先前兩次斗法熱鬧么?仙府外面還有几個极厲害的仇人,想趁這時,用其法力倒翻地肺,連仙府帶峨眉全山千里以內的天地生靈,齊化劫灰哩,你們說妖人心毒不毒?雖然雪山頂上,我們有人制他們,但是這些妖邪都是出了名的厲害。好鞋不沾臭狗屎,無緣無故,誰也不犯惹他們。岳師叔和齊師叔是至交,那靈翠峰乃是星宿海底万年碧珊瑚結成,經長眉師祖取來,煉成一件至寶,中藏靈丹和丹珠仙草。昔年曾設在日前玉清大師請客的丹台附近,為全山靈脈發源之所。前者突然飛去,飛經東海上空,為一水仙截住,看出內中藏有至寶奇珍,連用法術祭煉,終未得開,反損坏了兩件法寶。齊師叔因開府之后,須用此寶鎮山,知那水仙為人孤傲,海底潛修多年,又無過惡,如若上門索討,難免爭執,結下仇怨,不愿為此傷他。后听玄真子大師伯說起,岳師叔昔年有恩于他,托代轉索。那水仙恩怨分明,久欲報恩,不得机會。岳師叔雖然手到取來,但不愿和那兩個老怪結仇,特意算准時辰,等老怪敗走回山,方始前來;否則,早該到了。乙真人他們必已前知,到時自會放他進來的。”說時,下面已成了數百里方圓紅艷艷一片平波,漩渦也已停息,火漿漸稠,看去仍是奇熱,不可向邇。
  二女等正指點談論間,隱聞一聲雷震,癩姑剛道:“來了!”忽見青井穴故址上面,一道金虹橫天而過,往身后凝碧崖上空飛去。跟著飛落下一個羽衣星冠,周身金光霞彩的仙賓。癩姑忙喊:“岳師叔,怎這時才來?”二女等見這玉洞真人,生得劍眉星目,丰采照人。左手持有一件八角形的法寶,放射畝許方圓一股紫气,上面托著一座玲瓏剔透,通体碧綠晶瑩,四外金霞環繞的翠玉孤峰,右手掐著靈訣,指定頭上。緩緩降落,神情庄嚴,目不旁視,看去謹慎已极。降离火海丈許,便即停住。同時优曇大師、屠龍師太也由左近仙館后現身,迎上前去,各由手上放出一道金光,將翠峰托住。玉洞真人岳溫忙將左手寶物撤去,略微歇息,重將那八角形的金盤放出。這次改上為下,不在手內,到了空中翻轉,仍發出一股紫气,与神尼优曇、屠龍師大的金光上下一合,圍擁著那峰緩緩前浮,到了兩朵云幢前面,輕輕落下。下沉約三數丈,地底一聲雷震,便即矗立在火海之上不動。真人大師也將法寶、金盤撤去,一同飛向左近仙館而去。跟著地底殷殷雷鳴,密如貫珠,火海中漿汁也漸凝聚,不消片時便如凍凝了的稠粥濃膏相似,火气也漸消滅。
  二女等暗忖:“本來仙景多好,經此一番地震,地面雖大出好些倍,原有的峰巒丘壑全都毀化,只花木還在,莫非這數百里方圓一片空場,只修建上五座洞府?气象雖然雄曠,哪有原來好看?”正尋思間,忽見盡前頭那凝聚的火海熔漿平面上,突然拱起了五個大泡,每泡大約百畝,相隔約有一二十里,甚是整齊。跟著周圍零零碎碎又起了好些大小不等的漿泡,隨听金鐘二次響動,左右各地棋布星羅,也有無數其形不一的漿泡,相次涌現,顏色也逐漸轉變,不似先前火紅。鐘聲響過,玉磐又響。峨眉門下男女弟子,忽然各按九宮八卦、五行方位,一齊現身。當地震初起時,眾弟子各在方位上,仗著本門靈符,隱護身形,只將各人法寶、飛劍放出,排蕩水火風雷,相助師長收功,滿空五彩光華交織,并不見人。這時大功告成,突然出現。本來個個仙根仙骨,資稟深厚,因值開府盛典,妙一夫人又各賜了一身仙衣,冰綃霧毅,霓裳霞裙,羽衣星冠,云肩鶴中,交相輝映,越襯得容光照人,儀態万方,丰神俊逸,英姿出塵。休說峨眉兩輩交好的來賓見了稱贊,便是那些心藏叵測,怀仇挾忿的敵党,見了這等景象,也不由得戒心突起,詭謀潛消。有的只是知難而退,不敢再有妄動,安安分分靜俟會后各散;有的竟由此一舉,頓悟邪正之分,不但不敢再有仇視,反而心生向往,恨不得當時歸附,以求正果。异類知道戒懼感化,暗中立誓棄邪歸正的,竟占了一多半。這且不提。
  且說眾門弟子一現身,神駝乙休、窮神凌渾、百禽道人公冶黃、赤杖仙童阮糾、追云叟白谷逸、矮叟朱梅、神尼优曇、屠龍師大等八位前輩上仙,也各自在八卦方位出現。乙、凌、白、朱四人,首用千里傳音,朝眾弟子傳示,嘴皮微動,將手一揮。眾弟子立即依言行事,八方分布,如法施為,各將靈符化去。仙府原有那些琪花瑤草,嘉木芳卉,本經眾仙施展法力,連根帶附著的泥土,平空拔起,附在那一二百座仙館台謝的平台云壁之上,一經施為,紛向下面降落。那冒起來的許多漿泡,也繼長增高,越來越大,除當中最后面先起五泡,只往上長,看不出是甚形相外,余者漸現峰巒岩壑之形,地面卻漸漸往下低去。有那斜長形的漿泡,長著長著,砰的一聲清脆之音,突然破裂,當中立現一道溪澗,清泉怒涌,流水潺潺,跟著移形換景,現出淺岸幽岩。那些花草樹木,自空下墜,全落在這些成形漿泡上面。晃眼山青水碧,花明柳暗,清麗如畫。約有個把時辰過去,只眼前十里方圓一片,直達當中一個未現形象的大泡,仍是空蕩蕩的廣場,余者已是峰巒處處,澗谷幽奇。還有四個大泡,已被高峰危崖擋住,仿佛換了一個境界。又似适才是在作夢,地皮全都凝結。當中一條晶玉甬道,猶是朱紅顏色,兩旁已被碧草勻舖,哪有絲毫劫后痕跡。眾人見乙、凌等長幼群仙各自御劍飛行,四下回翔,每到一處,那漿沸熔結的地面,眨眼便現奇景。各仙館中的賓客,全都憑欄眺望觀賞,互相笑語指點,各現贊美容色。一會工夫,相繼沉降,各擇景物佳處,矗立其上,不再浮起。
  正在互贊神妙,矮叟朱梅忽然飛來,笑向眾人道:“事情已完,仙府將開,地面已經复舊,你們還戀在空中呆望則甚?那株老楠樹,可移植到仙籟頂上去。現時更無他變,樹穴內有禁法封閉,靈峰飛回,此間地脈俱都通連,外人不能穿行,二芝卻可任意游行自在,不足為慮。你們几個未領衣冠的,快些將樹植好,赶往洞后,待眾弟子行法完畢,隨同排列吧。”袁化等本門弟子聞言大喜,忙拜謝領命。由袁星將芝仙要過,同了三小,扛著楠樹,往仙籟頂飛去施為。不提。
  朱梅又向癩姑笑道:“你這小淘气,怎不隨去?你師父打算休你哩,不趁此時熱頭上找個著落,留神日后無人收你。”癩姑聞言,心中一動,赶緊躬身笑問道:“矮師伯,莫拿小輩開心。師父為什么要休我?我沒犯規條,說什么也不行。”一言未了,屠龍師太忽然飛來。癩姑忙喊:“師父怎不要我?”屠龍師太對朱梅道:“你是老長輩,怎這樣嬉皮笑臉?”朱梅笑道:“不是你說的么?我瞧你還要她當徒弟才怪。”屠龍師太道:“你這朱矮子,向來不說好話。你請吧,我師徒還有話說呢。”朱梅笑道:“難為你們師徒三人這副尊容怎么配的,也舍得分開?小癩尼,我是為你好,你師父休你無妨,那把屠龍刀卻要要過來,莫被別人得去。”屠龍師太正要答話,朱梅已經飛去。隨告癩姑,說自己适見妙一夫人,得知齊師叔開讀師祖玉篋仙示,內中附有賜給自己的靈丹,服后不久,功行便即圓滿。因念師恩深厚,欲令眇姑承授本門衣缽。癩姑則重返師門,拜在妙一夫人門下,已經議定。命癩姑速隨二袁,同由新建立的仙府入內,更了新衣,准備少時隨眾排班參拜。
  癩姑聞言,不禁悲喜交集。又想起朱梅所說之言,知那屠龍刀乃本門至寶,定連衣缽齊傳眇姑,明索十九不与。推說師恩深厚,不舍离開,如說重返峨眉,師姊還是大弟子,怎單將弟子棄去,隨說便落下淚來。屠龍師大正要曉諭勸說,眇姑忽也飛到,對癩姑道:“你不必如此,那屠龍刀我請師父賜你好了。”屠龍師太對眇姑道:“癩儿重返峨眉,不患無有奇珍。此寶你日后卻少它不得哩。”眇姑稽首說道:“師恩深厚,弟子刻骨銘心。但是朱師伯既然親為此事提醒,必与師妹他年安危有關。御魔全仗自己功力修為,不在法寶。時已不早,請師父賜給她吧。”屠龍師太微一點首,由怀中取出一把形如月牙,碧光耀目的環刀,遞与癩姑。癩姑素覺眇姑面冷,不甚投契,見她慨然以至寶相讓,好生內愧,堅辭不要。眇姑只看著她,也不再說。屠龍師太道:“你還不知我和你師姊的性情?既已出口,永無更改。不過她將來道高魔長,性又孤高,無甚同道;你為人隨和,到處皆友,務念同門之情,不可大意。固然她內心堅定,終可無害,到底少受苦難為好。時已不早,你速去吧。”說罷,不俟答言,同了眇姑飛去。癩姑知道再推便假,只得收了。
  當二袁去時,二女、癩姑已离雕飛起,四仙禽也隨往仙籟頂上飛去。屠龍師徒走后,二女向癩姑致賀。癩姑苦笑道:“我師父都不愿要我,有什可賀之處?這一來,弄巧小寒山去不成了。先前說的話,仍請留意,就不能親往約你們,也必以法寶通知。以后得空,再相見吧。”說罷別去。
  二女落到地上,再看場上,地底殷雷之聲早住,眾仙已將布置就緒,所現景物,比日前仙府還要美秀靈奇。只是地方太大,只前面小半林木繁茂,花草羅列,后半盡管泉石清幽,山容玉媚,卻不見有草木花卉。兩朵云幢后面的第一個大漿泡,也長到了分際,不再上涌。看去恰似一個長方形,前低后高,大約百余畝大小的罩子。本就浮光耀彩,再被無數仙館樓台,祥氛瑞靄映射上去,越顯光怪陸离,奪目生花。二女才知那是五府中的太元仙府,适才本非地震,乃是運用玄功妙法,將全景整個化去,將山石泥土与地底五金寶石融冶一爐,成了漿汁,再照原景損益增建,擴大好些倍,重又造出丘壑泉石。端的功參造化,法力無邊。本來五座洞府有三座俱是玉質,只不知它們新毀了再建沒有?正尋思間,見空中飛翔的諸位長老,齊往右面峰腰靈嶠諸女仙所居仙館平台上飛去。眾弟子也分成兩行,齊往當中晶罩之后飛去。跟著癩姑、袁星、袁化、沙余、米余五人相繼飛過,卻不見健儿在內。猛想起健儿并非峨眉門下,适才見他隨眾同往仙籟頂時,曾和沙余耳語,面有憂色,許是想一同混進去,吃二袁阻住留在楠樹穴內。這點小人,如此向道,實是可怜可愛。
  正想前去看望,女昆侖石玉珠忽然飛來,笑道:“二位姊姊,葉島主喚你們呢。”二女隨她來路一看,因是開府期近,乙、凌等八位長老連同靈嶠諸仙,為使來賓得飽眼福,特意把這些仙館樓台降落在兩旁峰崖之上,都是舉目可及。這時金鐘島主葉繽、楊瑾、半邊老尼和門下五女弟子俱集在一起,憑欄觀望。二女忙隨石玉珠飛身赶去。葉、楊二人同笑問道:“你兩姊妹真淘气,差點沒被冷云仙子余媧攝走。為何你們還要多事,代人守護芝仙,別人都有事走了,還舍不得回來?”半邊老尼望了二女一眼,微笑道:“她兩個且乖巧呢。千年靈物,尚知報德,你看她們這雙眼睛,可知沒有白出力哩。”葉、楊二人聞言,仔細向二女臉上一看,果然目有靈光,神采益加煥發。葉繽首先笑問道:“芝仙給你們吃什么東西么?”二女笑答:“沒有。只噴了一口气在臉上,怪香的。當時覺得頭目清靈,通身舒暢。莫非這也得了益處?”隨說,又雙雙笑道:“我們還未向武當老仙師拜謝哩,真個荒疏。如不是那法寶,差點沒給賊道姑的气球裝走。”說罷,雙雙拜了下去。半邊老尼拉起笑道:“小小年紀,不可出口傷人。你們休看輕那口青气。以前芝仙未服齊道友靈丹,尚無現在功力,為感金蟬不殺之恩,只給他雙目拭了一下,便能透視云霧,辨別幽隱。如今芝仙功候大進,這口青气乃它本身元精所化,常人略微沾潤,便可起死回生,況你二人美質,又是當面噴來。別的益處不說,單這一雙神目,便不是妖煙邪霧所能隱蔽了。如非你們緣福深厚,哪有這等奇遇呢?”
  二女聞言,好生欣喜。便問葉姑、楊姑怎不和靈嶠諸女仙一起?仙府開時,是什么情狀?怎地布置已完,遲不開出?葉繽道:“看你們問這一大串,我懶得說,自問楊姑去吧。”二女又問楊瑾。楊瑾朝半邊老尼看了一眼,笑道:“因為半邊大師不喜人多,所以我們陪同來此。你當仙府容易開建的么?休說景物,還有好些沒有增建齊全,便是當中那座太元仙府,一切陳設布置,也還有不少事做。本來辰正起始,要到次日午正,才是正經宴會仙賓之時。只為此是千古未有之奇,不論何方道友,俱欲目睹盛況,主人又是門戶廣大,一体接待,所以都是在期前赶來。經過詳情,千頭万緒,也說它不完。按說此時已可開放,因妖人猖獗,暗下毒手,盡管防范周密,內外俱有能者,仍不免被他用法寶將地底靈脈毀了一處。為了一勞永逸,不得不運用仙法修复。現在自掌教真人以下,俱在里面合力施為。你們只要見靈翠峰上放出异香,第三次敲鐘擊磐,便是仙府開放了。不過還須本門中人首先行禮參拜,事完才得眾賓客赴會呢。你義父也在里面,你忙什么?适才閒中推算,你二人少時又啟殺机。可是仙府連日應有阻難糾葛,俱已過去,似不應有事發生。葉姊姊怕是今日肇因,事卻應在將來。你姊妹一雙兩好,容易惹人注目。今日外客中有不少异教人物,均是能者,你姊妹不日便去小寒山,至多三年,便要下山行道,何苦樹敵,多結仇怨?恰值半邊老尼想看你們,為此將你二人喚來。最好就隨我們在此,靜候少時,一同觀禮吧。”半邊大師接口說道:“道友雖然知机,貧尼卻不如此看法。她二人緣福根基俱都深厚,眉間雖隱有殺气,但于她們本身無害。适才靈嶠甘、丁二位道友和崔五姑商量,開府以前,還有好些新鮮花樣。休看他三人學道多年,只恐童心比小徒們還盛。初次出山,難得遇到了這樣空前盛況,我看就由她們去吧。當真將來有甚糾葛,貧尼師徒決不置身事外好了。”
  葉、楊二人原因半邊老尼未來以前,便有人告知,二女不久要樹強敵,敵人恰与半邊老尼有點淵源,知道老尼難惹,難得對二女格外垂青,當贈二女法寶之時,便打算將計就計。后來二女走后,偏巧鄭顛仙因老尼神情傲兀,語气中隱含譏諷。葉、楊二人看老尼不愛理人,恐生嫌隙,借詞將她師徒約了過來,就勢喚回二女。哪知事有定數,禁阻無用,本心就是引她吐口,不料才一開端,老尼便攬了過去,心中暗喜,立命二女拜謝。二女自得法寶脫難,對老尼已經大改初念,起了敬意,聞言會意,早不等招呼,雙雙拜將下去。其實半邊老尼道法高深,精于前知,對于二女也是別有用心。只當時這一著,因是愛重二女過甚,以為自己向不需人相助,將來即有用人之處,自應施惠于先,以便到時出諸自愿,免受對頭譏笑,因而脫口包攬下來,等日后發覺,才知上套,無奈話已出口,說不上不算了。此是后話不提。老尼當即笑將二女拉起,慰勉了几句。
  半邊老尼的五女弟子,本就喜歡二女,意欲結納;又見師父破例,對外人加恩,情知必非無故;二女又极喜交友,更愛五女個個生得靈秀美貌。因此答完了話,便湊向一起說笑,親近起來,互談近況和适才癩姑應敵時的許多笑話。正在興頭上,照膽碧張錦雯忽道:“二位姊姊快看,諸位老前輩剛由下面行法部署完畢,怎又飛落場中,連靈嶠仙府諸位女仙也在一起,莫不是如師父所說,再出甚新鮮花樣吧?”眾人回望前面廣場上,神駝乙休、怪叫花凌渾、追云叟白谷逸、矮叟朱梅、神尼优曇、屠龍師太、百禽道人公冶黃、玉洞真人岳韞、自發龍女崔五姑、青囊仙子華瑤崧、玉清師太、鄭顛仙,還有天蓬山靈嶠仙府赤杖仙童阮糾、甘碧梧、丁嫦、尹松云、管青衣、陳文璣、趙蕙等師徒男女七位地仙,正同向廣場當中飛落,看神气似已議定有甚舉動。落地之后,眾仙便各自立定觀望,只乙休一人向前走去,緊跟著兩邊峰崖各仙館中又飛落了好几十位仙賓。二女好些俱未見過,經石玉珠、張錦雯一一指說,才知那后飛落的乃是海外散仙易周全家、凌虛子崔海客、滇池香蘭清宁一子、蘇州天平山女仙鞏霜鬟、南海磨球島离朱宮少陽神君、天師派教祖天靈子。此外只有最后飛落的兩人,同穿著一身黃麻布的短衣,看去只是中年,卻生著三絡黃須,面如紙白,最奇的是也和二女一樣,是孿生兄弟,不但相貌如一,連舉止動作俱都一樣,似是快地震以前赶到,眾人都不認得。只摩云翼孔凌霄想起十年前路過大庾岭時,曾見這兩人在一山僻小村之內,糾合七八個村人在織魚网,也因見二人孿生异相,看了兩眼,彼時只當是兩個尋常村人。后雖想起,二人生就一雙金黃色眼睛,暗無光澤,所結的网廣被數畝,還未結完,覺得奇怪,想過也就丟開,不曾在意,不料竟是有道之士。這兩位黃衣人,由斜對面一所小亭舍飛落,也不与眾合流,單獨立在一邊旁觀。天靈子好似對他倆有留意神情。石玉珠最是好奇喜事,因兩位黃衣人平空飛墮,隨身不見云光,又不帶有邪气,看不出是何路數,正想去向師父請問,忽听空中一聲雷震。赶緊回看,滿空光霞瀲灩中,金、石二人立身的朵云前面,突現出一座紅玉牌坊,長約三十六丈,高約長的一半,共分五個門樓,一色朱紅,晶明瑩澈,通体渾成,宛如一塊天生整玉,巧奪天工,不見絲毫雕琢接樣痕印。當中門樓之下,有一橫額,上鐫著“玄靈仙境”四個大約丈許的古篆字,字作金色。一時朱霞麗霄,金光映地,襯得仙府分外庄嚴堂皇。
  仙都二女見眾仙俱集,底下新奇之事還多,忙向葉、楊等三人說了,約同張錦雯、孔凌霄、林綠華、石明珠、石玉珠五人一同赶去。石玉珠等因先時師父不令离開,不料二女一說便允,二女又只顧走快,不暇再問,匆匆同往場中飛落。這時各仙館中長幼外賓又飛落了二三十位。地既寬大,來去相隔又遠,多半俱在四下圍觀。站在當中的仍是先來乙、凌諸仙与后添的易周和宁一子。眾人知道那紅玉牌坊,未開府前乙休便帶了來,為顯神通,故作惊人之筆,也沒和妙一真人商量,一到便將凝碧崖前的上空云路開通,連上洞均整個掀去,展開了十來里方圓云空。另用七層云帶將上下遮斷。等到將紅玉牌坊建好,因仙府諸長老說起五府未辟前數日,正是多難之期,茲事体大,不可大意,敵人厲害,中間又須發動水火風雷,重新鼓鑄峰巒,陶冶丘壑。就算道術神妙,防備周密,可以無害,但妖人刁狡無恥,敗時甚事作不出?這等稀世奇珍,當初海國水仙采万年紅珊瑚熔鑄此寶時,和本府靈翠峰一樣,不知費了多少心力,你道友也用至寶換來,得之不易。万一妖人情急時有甚殘毀,不特可惜,反負道友這番盛情美意。最好先行收起,開府時再行建立。乙休先還恃強,不肯撤去,力說自己早已算就,來敵中只一血神子扎手,但已約了极樂童子到時赶來,用先天太乙神雷合力除他,決可無害。自己既代了主人,洞開門戶,自然身任其難,不令妖人妄越雷池一步。后來還是妙一真人知他性情古怪,這等勸說無用,笑說:“此時仙府景物雖也都不差,終嫌地太逼窄,不稱此寶。与其先立在此,使外人笑我受了厚禮,立即賣弄,倒不如等到五府宏開,當眾出現,既可使他們見識道友法力高深,又為新居生色,豈非絕妙?”乙休明知眾人說得极是,只為与白、朱二老斗口已慣,不愿輸口,故意執拗。等妙一真人一勸,立即乘机應諾撤去。這么大一座堅硬之物,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一聲雷震,万道霞光,突然建立,适才又有水火風雷之劫,先前不知隱藏何處,說現便現,遠近群仙目睹的,十有八九竟沒有看出它的來路。就那看出的几位,如神尼优曇、屠龍師大、白、朱、凌、崔以及靈嶠諸仙、宁一、藏靈等二十余位仙人,見這等神速靈妙,也都贊佩不置。
  眾仙賓正觀賞稱道間,凌渾回顧天靈子和少陽神君并立一處談說,忙喊道:“天矮子,剛才靈嶠諸位道友說這里新建出來,地方大,景致少,想給主人添點東西,由這廣場到后面,看少什么,添什么。你看駝子多人前露臉,你當教祖多年,不似我這窮叫花,才當了三天半花子頭,休說送人,連自己衣食還顧不過來呢。你打算送什么?快說吧,這不比世人新屋落成宴客,須等主人親出招呼。莫非你非見了主人才獻不成?”天靈子道:“凌花子,你已創立教宗,還是改不了這張貧嘴,一點修道人的气度身分都沒有。真可謂是甘居下流,不顧旁人齒冷。無怪峨眉發揚光大,你看齊道友,無論平日今時,哪一樣不叫人佩服?豈似你們這樣,連說話都惹厭的?”朱梅道:“天矮子,我如不和凌花子站在一處,也不多心。你說他,我不管,為什么要加‘們’字?”天靈子微笑道:“這話還便宜你呢。凌花子不過說話討厭,人還可交;不似你和白矮子,又討厭,又陰坏。你知道駝子吃激,故意將他,往銅椰島去惹禍,自己卻三面充好人。我听說日內痴老儿便要往白犀潭赴約,駝子夫妻敗固是敗不了,就胜也有后患。看你將來怎對得起朋友?”朱梅方說:“這個不用你多心,憑駝子決吃不了人的虧,當是你么?”凌渾道:“兩個矮子休要斗嘴,你們倒是有東西送主人沒有?誰要拿不出新鮮物事,把我這根打狗棒借他。”天靈子冷笑道:“你不用巧說將我。我知兩矮子在紫云宮混水撈魚,得了好些沙子。那本是峨眉門下弟子之物,你們還要給人,有什么希罕?齊道友千古盛舉,又承他以謙禮相邀,我早備有微意,已將孔雀河三道圣泉帶了一道來,總比你們這些慷他人之慨的有點誠心吧?”這句話一出口,眾仙俱知那一道圣泉,天靈子看得极重,他和峨眉又無深交,并且門人還有殺徒之恨,就說前仇已經乙、凌二人上次化解,妙一真人优禮延請,天靈子素來性傲不肯服人,怎會如此割愛厚贈?除已知用意的有限几人,俱都惊詫。凌渾笑了一笑,方要答話,乙休忽道:“你耍貧嘴有甚意思?還不快看靈嶠諸仙妙法。”說時,阮、甘、丁三仙已按預計,命陳文璣、管青衣、趙蕙三女弟子如法施為。三女領命回身,立時足下云生,同時飛起,各將肩挑花籃取持手內,分成三路,由紅玉牌坊前起始,沿著各處峰崖溪澗上空,緩緩飛去。花籃中的花籽,便似微雨輕塵一般,不時向下飛落。
  當地震時,除仙簌頂一處兀立火海之中,不曾崩陷外,裘芷仙、章南姑、米明娘等所掌仙廚石洞,因是存儲款待仙賓酒食之所,也由米明娘為首,用妙一真人靈符,將全洞室拔地飛起,等地皮略微凝結,复了原狀,便移往繡云澗故址東面。新建危崖之后,姜雪君帶來的那些化身執役仙童的花木之靈,气候淺薄,禁不住那么大陣仗,也都藏身在內,靜俟后命。陳文璣等三仙眼看快要繞遍全境,飛到盡頭,這些執役仙童倏都出現,往五府后面的山上飛去。三女看出用意,沒到后山,便自飛回。神尼优曇笑道:“想不到英姆師徒也如此湊趣。這些已成气候的花木果樹,我們稍微助力,每株俱能化身千百。仙府前面,本多嘉木美樹,瑤草琪花,只嫌地方太大,倉促之間,不夠點綴。如從別處移植,當時又來不及。今有許多天府仙花异种,再加上許多珍奇通靈的花木果樹,越發錦上添花,十全十美了。貧尼對齊道友無可為贈,且送少許甘露,聊充催花使者吧。”天靈子聞言走過,正要答話,先是陳文璣、管青衣、趙蕙三女仙赶回,向師复命。跟著姜雪君由后山前現身飛來,見面便向优曇大師行禮,笑道:“那些花木之精,本在東洞庭生根。后輩起初可怜它們只采日月風露精華,向不害人,小有气候,頗不容易。又值齊真人開府盛典,初意它們俱有几分靈气,种植在此,既可點綴仙山,權當微禮;又可使它們免去許多災害,一舉兩得。本來為數甚多,因料仙府花木必多,恐難容納,特選帶了一少半。适見仙域廣大,頗有空隙,為期全盛,只得令其各憑功力,化身培植,但此事自必戕其元气。雖然仙府地气靈腴,易于成長复原,只是暫時受創,終且大益。但是家師和妙一夫人适才談起,它們區區草木之靈,尚知自愛,連日服役仙賓,也頗勤勉稱職,事后無賞,轉使有所凋殘,未免辜負。知道大師玉瓶中藏有甘露靈漿,天師教祖此來攜有靈河圣泉,欲請加恩,賜以膏露,俾得即時复原榮茂,于開府之時,略增風華。不知尊意如何?”
  优曇大師知道英姆師徒是因自己玉瓶中甘露所帶無多,遍洒全山花木難足敷用,終不如悉數灌注在這些靈木身上,可使得到大益,惟恐兼作催花之用,林木沾潤無多。而那些靈嶠仙花的种子,如無靈泉滋潤,又難頃刻開花,終年不謝。恰巧天靈子心感三仙前斬綠袍老妖時許多留情關注之處,久未得報;又以大劫將臨,非有玄真子、妙一真人夫婦等峨眉長老出力相助,難于脫免。平日性傲,恥于下人,路數不同,正苦將來無法求助。不料妙一真人竟命門人親往送柬,延請觀禮,詞章更是謙虛,不禁又感又佩又喜,正合心意。竟把守了多年的三道地脈靈泉,用极大法力,帶了一道前來,惜以結納,并為他年万一之備。优曇大師既知天靈子的心意,自己身帶靈丹又多,正好挹彼注茲。所以一听姜雪君如此說法,便笑答道:“這些靈木,原本不應辜負。時已不早,就煩道友大顯神通,以靈泉澆灌那些仙府奇花。貧尼去至后山,助那些花木果樹成長,就便令它們結點果實,与諸位仙賓嘗新吧。”天靈子道:“孔雀河靈泉,不与本源相接,固然可用,終不如源遠流長的好。但是仙府全境山巒溪澗,均經仙法重新鼓鑄陶冶,地脈暗藏禁制妙用,与凡土不同,不是外人可能穿通接引。适聞李、謝二位道友鎮壓地肺,不知事完与否?來時泉源已由荒山引到山外,只限雷池之隔。可請李、謝二位指一泉路,与外通連,一勞永逸,行法時也方便些。”姜雪君知他用意,笑道:“李、謝二位真人已早畢事,現正在中元仙府以內,与齊真人等相聚。家師与妙一夫人等,仍在太元仙府聚談。來時,妙一夫人曾說,教祖盛情可感,已將數千里泉脈貫穿,不特源遠流長,無須竭澤而漁,异日雙方音聲如對,尤為絕妙。特令轉告,本府地脈中樞便在靈翠峰下,已由极樂真人留有泉脈,通向府外飛瀑之下,与教祖所穿泉路相連。而此峰又是長眉真人鎮山至寶,中藏無數妙用。道友只須將泉母由峰西角离地九丈三尺的第五洞眼之中灌入,內里自會發生妙用,內外通連。用時再向東方斜對第三穴中行法,便可隨意施為了。”
  天靈子一听,這等天机玄秘,最難推算的未來之事,分明又被識透,越發愧服,旁立人多,恐被听出,略微稱贊了兩句,便依言行事。走向靈翠峰前,仔細一看,果然仙法神妙,不可思議。隨照所說,把身后背的一個金葫蘆取下,手掐靈訣,施展法力,朝峰孔中一指。立有一股銀流,其疾如箭,由葫蘆口內飛出,射向峰眼中去。眾人見那葫蘆長才一尺二三,泉母未射出時,看去似并不重。及到銀泉飛射,立時洪洪怒響,長虹一般,接連不斷往外發射,天靈子那么大法力,雙手捧持竟似十分吃力,一點不敢松懈。凌渾在旁笑道:“天靈子,真虧你,大老遠把這么多水背了來。要差一點,賠了自己一份家私,還得把背壓折,去給乙駝子當徒子徒孫,才冤枉呢。仙府都快開了,种的仙花連葉還沒見一片,靜等澆水,你不會留點,少時再往峰里倒嗎?”天靈子冷笑道:“凌花子,你知道什么?隨便胡說。”說時場上諸仙都已有一多半隨了优曇大師,越過當中三座仙府,往后山飛去。二女等覺著天靈子水老放不完,也都赶往。
  姑射仙林綠華生平最愛梅花,見眾木精仍是仙童打扮,一個個疏落落,分立山上下,見眾仙到來,紛紛拜倒叩謝,卻不開口。玉清大師恰在身旁,笑問:“哪几個是梅花?”二女也俱有愛梅花癖,也搶著指問。玉清大師道:“你們看,那穿碧羅衫和茜紅衫的女童,便是綠萼梅与紅梅。”謝琳笑問:“那肩披鮫綃云肩,身穿白色衣,長得最為美秀出塵的,想必是白梅了?”謝瓔又問:“有墨梅异种沒有?”玉清大師道:“怎么沒有?不過只有一株,那和兩株荔枝鄰近的便是。除卻穿紫云羅,腰系墨綠絲絛,是增城挂綠外,凡是女裝的,都是林道友的華宗,處士的眷屬。有人惹厭,不必問了,看姜道友和家師行法吧。”二女聞言,也未留意身后有人走來,只見姜雪君朝男女諸仙童把右手一揮,左手一揚,立有一片五色煙云,把全山籠罩。优曇大師隨由身上取出一個玉瓶,手指瓶口,清香起處,飛出一團白影,到了空中,化為靈雨霏霏,從上飛洒。約有盞茶光景,雨住煙消。再看山上下,男女仙童全都不見,前立之處,各生出一株樹秧,新綠青蔥,土潤如膏,看去生意欣榮,十分鮮嫩。孔凌霄笑告林綠華:“如非仙家法力,似這一點嫩芽,間隔又稀,要等成林開花結實,不知要等几多年哩。”謝琳道:“就這樣,恐怕也只開花結果,要想一株株長成大樹,也恐不容易吧?”一言甫畢,眼看那些樹漸漸發枝抽條,越長越大,轉瞬便有四五尺高下,枝葉繁茂,翠潤欲流。姜雪君道:“這樣慢長,等得多么气悶。我再助它們一臂吧。”隨說,正要掐訣施為,优曇大師笑說:“無須。這里地气靈腴,便無甘露滋潤,法力助長,也能速成。此是靈木感恩,欲求极茂,加意矜待所致。好在為時有余,藏道友尚未施為,少時与各地仙葩一齊開放,一新眼目,也是好的。我們回去吧。”說完,眾仙便往回飛。
  二女和林綠華俱因愛梅,心想相隔前面過遠,少時只能遙觀,這梅花中有好些俱是异种,商量看到樹大結萼,差不多到了時候再走。張錦雯、孔凌霄与石氏雙妹,同有愛花之癖,見三女不走,也同留下。那些梅樹也似知道有人特為看它們,故意賣弄精神,比別的荔枝、枇杷、楊梅、玉蘭之類長得更快。晃眼樹身便已合抱,一會越長越大,綠葉并不凋落,忽變繁枝。眾人知道樹葉已盡,花蕊將生,又喜又贊,在花前來回繞行,指說贊妙不絕。二女更喜得直許愿心:“花若能快開几朵好的大的出來,讓我們觀看,日后我們如成道,必對你們有大好處。”張、孔、林、石五女見二女稚气憨態,純然天真,又笑又愛。
  正在說得高興,忽然身后怪聲同說道:“你們如此愛梅,可惜所見不廣。這有限數百株尋常梅花,有什希罕?西昆侖山頂銀贍湖兩孤島,有万頃荷花,四万七千余株寒梅,其大如碗,四時香雪,花開不斷,為人天交界奇景。你們會后可去那里一飽眼福便了。”眾人回頭一看,正是先見那兩個不相識的黃衣人,尚在旁觀,還未走去。這一對面,越看出一對孿生怪人相貌异樣,聲如狼嗥刺耳,面上白生生通無一點血色,眼珠如死,竟無光澤,板滯异常,胡須卻如金針也似,長有尺許,根根見肉,又黃又亮。穿的黃色短衣,非絲非麻,隱隱有光。神態更傲兀可厭。二女先見他們隨眾同來,二人單立一處默無一言,也無人去睬他們,心本鄙薄。這時听他們突在身后發話,武當五女見多識廣,雖也厭惡,卻知不是庸流,未便得罪。姑射仙林綠華正想婉言回絕,謝琳已先搶口答道:“誰曾和你們說話來?梅花清高,就因它鐵干繁花,凌寒獨秀,暗香疏影,清絕人間,不与凡花俗草競艷一時,所以清雅高節,冠冕群芳。如要以大爭長,牡丹、芍藥才大呢。若把它們開在這梅花樹上,成了無數纖弱柔軟的花朵,亂糟糟擠滿這一樹,看是什丑樣儿?真看梅花,要看它的冰雪精神,珠玉容光,目游神外,心領妙香,不在大小多少。哪怕樹上只開一朵,自有無限天机,不盡情趣。如真講大,牛才大呢。”謝瓔也插口笑道:“你兩個枉是修道人,既在此作客,不論是人請是自來,修道人總該明理,打扮像個鄉下人,衣冠不整,便來赴會。我們素昧平生,要請我們看花,應該先問姓名,不該在人背后隨便亂說,說得還不客气,又是假話。你們既沒問我們的姓名,我們也懶得問你們。只是一樣,你家既有好多的花,為何還和我們一樣,守在這里等開花結蕊?出家人不打誑語,看你二人這一身,也許不是釋道門中弟子,所以隨便說誑。你們莫看凌真人,穿得破,一則人家游戲三昧,自來隱跡風塵,故意如此;二則他是一派宗祖。你們何能和他比?再說人家雖穿得破,也是長衣服,不像你們短打扮呀。怪不得一直沒人理你們哩。”謝琳又道:“按說彼此都來作客,我姊妹至多不理你們,不應如此說法。但我們也是為好,想你二人能夠守到開府,福緣實在不小,看看人家,想想自己,應該從此向上,免得叫人輕視。你們要學好人,仙府眼面前多少位上仙,哪個不比你們高強?如肯虛心求教,要得多少益處呢!至少也和我姊妹一樣,交下多少朋友,豈不是好?你們這一身打扮跟臉上神气,先就叫人討厭,還要說人所見不廣。連梅花都要生气,不肯先開,使我姊妹都看不成了,多糟!”
  武當五女見二女你一言,我一語,毫沒遮攔,信口數說,兩黃衣人仍是不言不笑,默然難測。知道不妙,連和二女使眼色,全不肯住。正在暗中懸心戒備,忽見兩黃衣人把死臉子一沉,朝二女剛說得“娃娃”兩字,忽然回身便走,也沒有見用遁光飛行,眨眼工夫,便到了十里廣場之上,竟沒看出他們怎么到的。料知不是好相識,二女已經惹事,看神气要變臉。只不知他們何故突然收鋒,反似受惊遁走,俱覺奇怪。回望那數百株梅花樹,已經大有數抱,長到分際,枝頭繁蕊如珠,含苞欲吐,奼紫嫣紅,妃紅儷白,間以數株翠綠金墨,五色繽紛,幽香細細。同時別的花樹也俱長成,結蕊雖不似梅花,別有芳華,清標獨上,卻也粉艷紅香,各具姿妍。
  方在贊賞夸妙,猛听連聲雷震,瞥見來路廣場上水光浩淼,一幢五色光霞正由平地上升霄漢,矗立空中,倒將下來。連忙一同飛身,赶將過去觀看。原來天靈子圣泉已經放完,屠龍師太又施展法力,將靈翠峰前十里方圓地面陷一湖蕩,即將天靈子圣泉之水,由靈翠峰底泉脈通至湖心,涌將上來,已快將全湖布滿。百禽道人公冶黃笑道:“這湖正在紅玉坊与仙府當中,將正路隔斷,出入均須繞湖而行。再搭上一座長橋,直達仙府之前,气象就更好了。這該是嵩山二道友的事吧?”追云叟白谷逸笑對矮叟朱梅道:“紫云神砂,為數太多,正想不出有多少用處,盡建造些樓台高閣,也沒意思。屠龍師太辟此一湖,實是再好不過。”隨即和朱梅各由身畔取出一枚朱環,隔湖而立。白谷逸首先左手托環,右手掐著靈訣,朝環一指,立有一幢五色光華,自環涌起,上升天半,漸漸越長越大。二女等七人到時,倏地長虹飛擊,往對岸倒去。同時這一頭也脫環而出,恰巧搭向兩岸,橫臥平波之上,成了一座長橋。易周在旁笑道:“這橋還是作半月形拱起好些。”矮叟朱梅道:“后半截是我的事,不与白矮子相干。”隨說,飛身到了橋中心,雙手一搓,抓起彩虹,喝一聲:“疾!”那條筆也似直的彩虹,便由當中隨手而起,漸漸离開水面約有四五丈。公冶黃道:“夠了,夠了!湖長十里,兩頭离水二丈,當中离水只高四五丈,形勢既极玲瓏,日后眾弟子們可以蕩舟為樂,不致將兩邊隔斷,兩頭看去,還不怎顯,宛如一道虹臥在水上,太好看了。”朱梅道:“鳥道人,你說好,偏不依你。”手指處,彩虹忽斷為二,各往兩頭縮退十多丈,懸在空中,當中空出一段水面。朱梅照樣手托朱環,掐著靈訣,往下一指,彩霞又自環中飛瀉,落向水面,晃眼展布開來。朱梅在空中直喊:“白矮子快幫點忙!我一人顧不過來,這東西一凝聚,再弄它就費事了。”說時白谷逸已應聲飛起,到了湖心上空,一同行法施為。不消頃刻,朱環收去,當中彩霞隨手指處,先現出一片彩光燦爛的二三十丈方圓的平地。跟著彩光涌處,地上又現出一座七層樓閣,四面各有三丈空地,兩邊彩虹隨往下落,搭在上面。朱、白二老分向兩面飛去,到了兩橋中心,用手一提,各拱出水面三丈高下。然后分赴兩頭,各掐靈訣行法施為,對面馳去,仍到閣中會合,再同往眾人立處飛來。這一來,一橋化而為二,每道長約四里余,寬約十丈,中間矗立著一所玲瓏華美的樓閣,兩邊俱有二丈高的雕欄。乍成時,遠望還似气体。等到二老飛回,便成了實質,直似長有十里一條具備五彩奇光的整塊寶玉雕琢而成,通体光霞燦爛,富麗堂皇,無与倫比。
  眾仙正紛紛贊美,意欲由橋上走將過去,觀賞一回,天靈子道:“后山靈木俱已結蕊,各處峰崖上的仙府琪花,還不成長,莫為矮子賣弄手法,誤了催花之責。”凌渾笑道:“湖里有的是水,誰都能夠運用,并非你不可。”天靈子冷笑道:“凌花子,你知道什么?我那圣泉豈是這樣隨便糟蹋的?湖中之水,雖也有少許圣泉在內,大体仍是飛雷崖上那道飛瀑,不過仙府泉脈只此一條,借我圣泉引導來此罷了。為想使湖水亙古長清,甘芳可用,日后養些水族在內,易于成長通靈,摻入了些。如說全是,休說急切間沒有這么多,便是灌滿全湖,圣泉比飛雷瀑布山泉重二十七倍,水中生物怎能在內生息游動?靈翠峰奧妙我已盡知,少時自會用我圣泉為仙府添一小景,并備日后眾弟子煉丹之用足矣。”凌渾笑道:“如此說來,你那點河水并沒舍得全數送人,不過帶了些來做樣子罷了。怪不得,我剛才想你怎會有這么大法力呢!”天靈子道:“你又說外行話了。這万年靈石玉乳与千載岩青,只有輕重之分,一則遇風即化了,一則离了本原,日久便即堅凝成玉。我起初原想竭澤而漁,全數相贈,只不過主人要以法力養它,甚是費事,齊道友特意留下泉脈,使其兩地相通,不特省事,而且互有益處。當我吝嗇,就看錯了。”凌渾笑道:“你當我真不知道嗎?再往下說,你非情急不可。算我不懂,你自行法如何?”天靈子知他再說必無好話,便不再還言。嗔道:“血儿,持我紅欲袋汲水灌花,不可遲緩。”熊血儿隨從身后走來。朱梅笑道:“我听你這法寶名字,准不是什么好東西。莫要污了靈嶠仙花,你沒辦法交還人家。”天靈子方欲答話,神駝乙休已先接口說道:“你們三個欺負天矮子,我不服气。你們不知此寶來歷,就隨便亂說。”天靈子笑道:“到底駝子高明識貨,不像你們隨口胡言亂說,全無是處。”追云叟笑道:“朱矮子成心慪你哩,誰還不知氤氳化育之理?此寶用以澆花,實是合用。不過仙葩遭劫,多少沾點濁气,比起人間用那豬血、油汁澆花,總強些罷了。”乙休道:“你既明此理,還說什么?天靈子,彼眾口利,孤嘴難鳴,不要理他們,催完了花,白、朱二矮還有事呢。”
  那靈翠峰自從靈泉灌入,泉路開通之后,峰腰便挂起兩條瀑布,相隔兩三丈,下面各有一原生洞穴承住,并不外流。乙休說時,血儿早走過去,由法寶囊內取出一個尺許長的血紅色皮袋,接住泉流。約有半盞茶時,飛起空中,將袋往空中一擲,立即長大畝許,由下望上,絕似一朵紅色云霞。血儿緊跟在后,手掐靈訣一指,适接圣泉便化為濛濛細雨,四下飛落,沿著各處峰巒溪澗,遍地洒將過去。雨云飛駛甚速,頃刻之間,便將适才仙葩布种之處,一齊洒到,水也恰巧用完,血儿收寶歸來复命。天靈子正要行法催花,赤杖仙童阮糾笑道:“這些小草琪花,得道友靈泉滋潤,當益茂盛,道友不必多勞吧。”天靈子知道靈嶠諸仙法力高強,照此說法,必早在暗中行法,便無滴水,也能花開頃刻,不便再為賣弄,便停了手。
  易周笑道:“后山花木,已全結蕊綻開,遠望一片繁霞。道友何不使仙府奇芳略現色相,使我們先飽眼福呢?”阮糾笑答得一聲:“遵命。”晃眼之間,适才千百布种之處,突然一齊現出三尺許高的花枝,都是翠葉金莖,其大如拳,万紫千紅,含芳欲吐。有的地方還現出一叢叢的九葉靈芝。除靈峰、平湖、甬道、通路、廣場外,一切峰巒岩石,溪澗坡陀,全被布滿,繁茂已极。宁一子道:“貧道無多長物,只帶了千本幽蘭來,不料仙府名葩開遍全境。一則此間無處培植;二則幽谷小草,性本孤僻,也須另為覓地。适見那溪谷滿布喬松,貧道所攜,有一半是寄生蘭,本該寄生老木古樹之上。仙府將開,微禮尚未奉諸主人,乙道友煩往同行,了此小事如何?”阮糾笑道:“我适聞到幽蘭芬芳,由道友袖間飛出,我早已料到。空谷孤芳,不同俗類,已暗命弟子留有一處幽谷,就在繡云澗后。諸位道友何妨同去,一賞芳華?”眾人俱稱愿往。宁一子遜謝了兩句,便由朱、白二老前導,往仙府左側橫岭轉將過去。
  一路之上,只見洞壑靈奇,清溪映帶。原有的瑤草奇花,本是四時不謝,八節如春,名目繁多,千形万態。又經仙法重新改建之后,景物越顯清麗。眾仙順著繡云澗,到了鳴玉峽盡頭。循崖左行,面前忽現出一片松徑,松柏森森,大都數抱以上,疏疏森立,枝葉繁茂,一片蒼碧,宛如翠幕,連亙不斷。左邊一片破塘,水由仙籟頂發源,中途与繡云澗會合,到此平衍,廣而不深,溪流潺潺,澄清見底,水中蔓草牽引,綠發絲絲。樹聲泉聲,備极清娛。宁一子笑道:“這里便好,且把寄生蘭植上吧。”隨說長袖舉處,便有細長如指的万千翠帶一般,往沿途老松翠柏的枝丫之上飛去。立時幽香芬馥,令人聞之心清意遠。定睛一看,那寄生蘭葉,俱在二三丈之間,附生樹上,條條下垂。每枝俱有三五花莖,蘭花大如酒杯,素馨紫瓣,藤花一般,每莖各有十余朵,累如貫珠,香沁心脾。乙休道:“仙蘭渚上奇蘭,异种名葩,何止千百,此是其中之一。雖是人間嘉卉,但經過宁一道友仙法培植,休說常人無法覓得,只恐各地名山仙府中,也未必能有這樣齊全呢。”阮糾笑道:“丁師妹最喜蘭花,靈嶠宮中還植有數十种,除朱蘭一种得諸靈空仙界外,余者多是常种。道友奇种甚多,不知還肯割愛數本么?”宁一子道:“丁道友見賞,敢不拜命。袖中尚剩五百余本,約百余种,真屬罕見的不過十之一二。荒居所植,除朱蘭只有一本,未舍送人外,稍可入目的,每种都分了些來。請丁道友指示出來,不俟會畢,便可奉贈。”丁嫦笑道:“阮師兄饒舌,重辱嘉惠,無以為報。小徒籃中花种尚有少許,即當投桃之報如何?”陳文璣隨取花种奉上。宁一子喜謝收下。
  話說眾仙走完松徑,轉入一個幽谷。宁一子見左邊危崖排云,右邊是一大壑,對岸又是一片連峰。一條极雄壯的瀑布,由遠遠發源之處,像玉龍一般蜿蜒奔騰而來,到了上流半里,突然一落數丈,水勢忽然展開,化為平緩。遙聞水聲淙淙,山光如黛,時有好鳥嚶鳴于兩岸花樹之間,見人不惊,意甚恬适,襯得景物益發幽靜。仙都二女笑問玉清大師道:“這么多禽鳥,适才地震怎禁得起?莫不又是法力幻化的吧?”大師道:“這事還虧我呢。仙府本無魚鳥,這些都是申、李、金、石等四人閒中無事搜羅了來。瓊妹手下又有雕、猿門人,為討師父好,每出一次門,便四處物色。袁星格外巴結,竟騎了神雕,遠去莽蒼山中尋找异种,以致越養越多,什么樣都有。直到那日,由幻波池歸來,路遇賢姊妹回來,聞說地震之事,才著了慌,又不舍得放出去,一齊托我想法子。我因數目太多,尤其水中魚類難弄,費了不少事,才把這些禽魚做為几處,攝向空中,專心經管。直到仙府重建,才把它們散放各處。你是沒去魚樂潭和朱桐岭兩處,不特小鳥小魚,連鳳凰、孔雀都有呢。”正說之間,宁一子已將五百余本幽蘭植向岩谷之間。果然幽芳殊色,百態千形,俱是人間不見的异种,名貴非常。宁一子請眾少待,行法施為,每种花上俱有三五果實墜落,一齊收集下來,交与丁嫦。丁嫦笑命管青衣收入花籃。
  乙休回顧,見嵩山二老和兩黃衣人不曾跟來。笑道:“白、朱二矮,今日跑里跑外,大賣力气,不曾同來,想必又有花樣。只奇怪地缺、天殘兩個怪物自己不來,卻命他兩個門人出來現世。适才見他們忽從后山遁回,我未留意觀看,料又和兩老怪物一樣,打算賣弄,吃哪一位道友給嚇了回去呢。”姜雪君笑道:“适才這兩人遁回時,曾見家師現了一現,定是不安好心。家師不容他們作怪,總算見机,沒吃到苦。家師又在作客,沒有窮追,虧他們老臉,不縮回賓館中去,還在場上旁觀。不過這一來,家師和我又多兩個對頭了。”凌渾道:“兩老怪還在令師和道友心上么?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兩小怪物竟生得一般相貌神气,真討人嫌!一樣孿生,便有天淵之別,我竟不曾見過,看去倒頗似有點門道。如非乙駝子說,只恐知他們來歷的還不多呢。”
  二女不知地缺、天殘是甚人物,武當五女卻所深悉,听說黃衣人是他們弟子,不由大惊,好生代二女擔心。正要向眾仙述說前事,丁嫦一眼瞥見二女憨憨地听眾仙說話,好生愛怜,便從身畔解下兩枚玉玦,遞給二女道:“适才乙道友所說二人,异日在外行道,難免相遇。他們有兩件奇怪法寶,此乃古地皇氏所佩辟魔符玦,帶在身上,就不怕他們了。”二女本最慕靈嶠諸仙,忙即拜謝。也想述說前事,還未開口,忽听撞鐘擊磐,金聲玉振,遠遠自仙府來路傳來。眾仙說聲:“仙府開了!”紛紛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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