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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今日來讀《蜀山劍俠傳》時,所得到的感受是迥异數十年前了。有些理由是幸運的:我們确已比數十年前知識進步很多了。例如對鬼魂的迷信,不用教導也會降低,電燈照明是最好的反辯。有些理由是先天的:我們生活在不同的時代,我們在世間的愁苦困居大异,找尋出路自然兩樣,我們再也不會設想到“服藥求神仙”那樣解決的方式。有些理由是缺陷的:我們很難設身處地在還珠樓主的時代中,由于作者和讀者所共有的“雖生不樂”的生活(戰亂苦楚和不方便),因而憑空想像一個“人造的神仙世界”,使人可以修仙成佛。還有些理由像是知識性的:我們由科學、由人文、由世界參觀的擴大,由地理常識的丰富,我們不必把《蜀山劍俠傳》當一本圣經、一本道書、一本真理來看。還有其他理由嗎,…… 事實上,我們不必再列舉,只說出結論就夠了。我們把《蜀山》當作一本“小說”來看,如果書中還有什么額外的東西,那不過是買菜時加上一點蔥和姜;小說本來是公余休閒的精神慰藉,一如看一場電影,看完即完。 當然,我們也勇于指出電影帶給我們新的人生經驗、异國的生命情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倒不必太執著也。 從今人讀書的方式看來,固然這并不是一本修道求仙之書,亦非勸人出家入山的宣傳。它的主調在于娛樂,溯源而來的是中國傳統的子不語——怪、力、亂、神——那類“姑妄言之、姑妄听之”的聊齋故事。推究下去則跟科學幻想小說相類聚,好樂好玩而已。如果你一定要將這科幻故事加諸遠方星球的“人”類,那就太遠了。 但曾是憤怒的青年人的那位英國小說家金斯萊·艾密斯(Kingsky Amis)答間:“究竟是什么一种吸引力,叫你喜歡科幻小說的?” 他說:“我的答复听上去可能幼稚,我是在少年時代開始喜歡科幻小說的。主要是因為科幻小說有刺激力,其中有奇情奇景与恐怖。那是少年時代的事,漸漸科幻小說對我有更深一層的意義了,也許是我的程度提高了,我發現科幻小說是用另一种方式諷刺社會万象的有力工具,同時也是用另一种方式發掘人性,” 《蜀山劍俠傳》及其同類小說有無具備這种社會功用?有無藉神怪故事來提醒人的意義?里面的寓意有沒有包含我們對未來的想法,或未來對我們的意義?這些主題變調是否在書中得到文學性的發揮?這卻是我們可以去研討的。 喜歡《蜀山》的讀者,應能入能出,不凝滯于物;而能与物俱移,享受《蜀山》的精美娛樂,而揚棄某些過時迷信的地方。 際此葉洪生道兄評編《近代中國武俠小說名著大系》千載一時之机,忝為“蜀山道友”,豈可“拈花微笑,不落言詮”、因此也斗膽來談談今昔閱讀還珠小說的感受与心得,幸毋有“佛頭著糞”之譏,是為引。 人人都知道劍俠是假的,俗世也舍棄不了人間的奇跡——富、貴、榮、華。愛、恨、喜、樂修仙成道。但如果你一定要溺一己的私欲,發思仙之幽情,想像到出入青冥,橫飛山川,“千乘載花同一色,人間遙指是祥云”,“自洗玉杯斟白醛,月華微映是空舟”……這樣子的神仙生活,那么只好胡思亂想一番了。 古今中外;大概縱奇思。發妙想,而終能自造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神仙世界”的作家,莫過于還珠樓主了。如果閣下也有閒情逸興,公余飯后,欲找一點可以自娛娛人的玩藝(例如拼七巧版,打電子游戲),不妨也試一下自我造境,畫出一個神仙世界的藍圖來。這里我愿作一個小向導,把還珠樓主的几本“奇”書解剖一下,教你怎樣去玩這個游戲。 怎樣引導出一個出世的神仙世界呢? 或者有感于當時國家遭亂,日寇侵略的現況,還珠樓主李壽民的方法是直接而簡單的。他借遺民故國之思,人山惟恐不深的逃避异族、找尋桃花源的心態;一方面當亦是居九夷、學虯髯客式自据一方,獨立為王。在他的各种小說中,如《蜀山》、《大漠英雄》、《柳湖俠隱》、《蜀山新傳》……都是如此。一批入一…(胜國遺民,不甘事异族的武俠之士)——向中國邊境逃亡,逐漸在窮山惡水、野岭大荒建立小局面來。再下去便沒有故事了。因為人的發展,或民族的擴大本來如此,這批人只好不甘心地与外界溶成一体。 還珠樓主把這故事停在大發展之前,本來“仙”就是山人,他要保留他們成為山居的人。但是,人生短短數十寒暑,不可能花長好、人長壽,怎樣才完成無缺憾呢?于是,神仙思想便出現了。人可以藉修煉長生不老,永遠保留他們喜愛的“自我”。 于是,世界分為二部:一是凡人,具備一切苦楚,一切生、老。病,死,水旱災難的人間苦。一是神仙世界,非凡人的世界。 但怎樣界定神仙世界呢?當然先要把凡人不喜愛的一切,不方便的形而下,甚至阻礙“特殊發展”的人間煩惱,皆去之而后快。因此,第一樣不方便是人一定死,神仙可以不死,而且可以飛升——到上天紫府成為大羅金仙。只是這么一來,故事也沒有了;既然長生不老、永不言死,還有什么故事,還有什么煩惱?劍俠故事不能定之太高,只好把它拉下來,成為“凡人”与“神仙——大羅金仙”中間的人物。劍俠可以死,也可以不死,劍俠是由凡人到大羅金仙中間人物。這一來便有熱鬧了,整個故事變成怎樣由凡人飛升到金仙的這种故事。 這個构想卻是綜合的。它改變了故事的外貌,而保留了人對本身最有興味的那种本質問題。也是說,它改變了由人到非人那些必要條件。例如人可以絕跡飛行,人可以不食不喝,甚至人可以棄絕人間富貴、七情六欲。人變成一個怪物,舍棄一切人的肉体上所能享受的,來獲得“人之大患,在其有身”那种超越“有身”的快樂,一心一意要飛升;為了長生不老,無拘無束,与天地同壽。——就是這個唯一的好處。相對于爬行在地殼上,等候死亡的凡人的苦難,故事中所有人物,不管正邪,皆死心塌地,出生入死地要修道成仙了。 這個過程,若我們不考慮過程的結果或手段,它仍是人類一切生命的本質,跟冒險歷奇的人間故事完全一樣——奮斗、掙扎,由黑暗到光明那一類的人的蛻變過程而已。人間正道是滄桑! 劍仙故事既然是由“凡人”變到“神仙”之間的修仙過程故事,這樣一來,劍俠便自成一個世界了:一個不是凡人的,但也不可能是“仙家日月閒”那种西王母的天地,完全無事所為的世界。 既然“人人都說神仙好”,自然古往今來有無數的人會走上修仙訪道這條路。但天地這么大,人心各异,一定有不同的心態、不同的手段、不同的修煉方法,乃至不同的派別來修仙。于是,劍俠界便复雜而多彩多姿了。 最簡單的二分法:有正派劍俠,有邪派妖道,亦有介于正邪之間的怪物出來了。如果“飛升”是修道唯一的目的,那么應沒有正邪之分,所以這里一定要引人道德觀念,對于不擇手段、以求飛升的人懲罰一下。修仙要內、外功行一齊圓滿方能飛升:內功指自我修行,外功指善功,即是對“凡人”所行的功德。這里自然有一形而上的矛盾,既然飛升指人要超脫一切逃离人間,則人間苦難与己有何相于?再說,其所以要飛升不外因受盡人間苦,故反其道而行。只是這是道德的事。還珠樓主在這里下了許多藉口解釋,如“沒有不忠不孝的神仙”,或“神仙亦是凡人做”,來主張有正。邪之分。 邪派的劍仙是道德上的敗坏者,他一定巧取豪奪,一定殺人如麻,一定是狼心狗肺;一定是貪婪、奸淫、失信、殘忍,無所不為!……等等。而正派劍仙則代表正義者,他鋤暴安良,除魔衛道。 這里先天性形成一大矛盾:究竟“人間”在劍俠眼中占什么地位?何以正派以救他衛他為登仙要素,而邪派卻不知道這是必要的善功;不只是濫用,妄用生人為他們邪派修仙祭法的利器,而且隨時起意,以“毀滅”整個人間為要挾,唯一能解釋的可能是,邪派根本不求上升紫府,作大羅金仙,而只希求作一個“不死的散仙”,大不了忍受千百年一次的“天劫”(這個大劫自是升天關鍵之一),也就是說,書中道德的設立,不外阻人升到最高的金仙位置,而無能力制裁邪派的“不擇手段”之修道法。 劍俠的世界就這樣分開“正”、“邪”兩派,因而整個故事進行:縱的方面是每個“修道人”自我升仙的過程;橫的方面是邪魔外道互相斗爭、互相殘殺、不惜与天地同盡。与人間共毀的地步。整部《蜀山劍俠傳》和其他小說便在這個方式中開展。 《蜀山劍俠傳》這一系列故事的結构全在劍俠間正、邪二派的斗爭過程,還珠樓主巧妙地走了兩條“先天性”的死界: (其一):在公元十八世紀年間(即清代康熙至乾隆這一段時期),劍俠世界突然大放异彩,仙才輩出;不只是正派佛、道二教有許多修煉之士,邪派魔教妖道也紛紛出動,在中國境內半空和荒山野岭橫行。一般跟下界凡人無大關系,彼此且常因爭劍奪寶發生大沖突。(因為未有明文規定,大羅金仙應頒發“入境證”或有名額限制,所以為何二派不能和平共處,一起升仙去呢?) (其二):群仙有一大劫,即是“三次峨眉牛劍”。這次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自然是第一种假定的后果。劍俠界過度膨脹,必然導至互相毀滅。還珠樓主把它定在乾嘉年問,而且奇怪地加上一個歷史性的天限。此次劍仙大劫后,高手自然仙去紫府,邪派和低手大量死亡(形神俱滅);所剩下大都不成气候,這且罷了。最奇是從此劍仙界絕跡人間,即是說,縱使還有一二殘余分子,大都已不能“仙道”。例如以前動輒一道金光,便無影無蹤,如今最好的靠“飛行甲馬”,慢慢而來等等。總之,在這宣傳已久,卻未正面出現的“三。次峨眉斗劍”之群仙大劫之后,出現了基本上是普通武俠的人物,偶而點綴的劍俠,仙法也不甚高強,甚至很少使用“仙法”。 這二個假設訂立后,劍俠便在其間像雨后春筍一樣全出面了。先是峨眉派的妙一真人,倡言“吾道當興”,在峨眉山開仙府,僅收有緣人,弘揚玄門正宗。同時其他各派也紛紛建立,大者如青城派、武當派;小者如昆侖派、崆峒派;邪者如五台派、華山派,甚至各山各岭的旁門左道,紛紛出世。每天在中國大陸的半空上飛來飛去,碰上便大殺一頓。峨眉開府后,各弟子便下山自設洞府,開宗收徒、光大門戶。也許由于書未成而入先死,這個宏愿未完成;我們僅知道下山開府的事,以后便歸結到上文所說:這一代弟子仙去后,群仙便沒落了。 以蜀山劍俠本傳來說,這种劍仙斗法過程极其簡單: (一)開始是明、清易代間事,許多漢人紛紛向西南及西北荒山大漠移居,并且入道求仙。碰上了一個好大喜功的峨眉教主,要開府收徒,大昌玄門,《蜀山》本傳前半正寫這個過程,极盡幻想群仙創造奇妙世界之能事。 (二)在這過程中,最值得考慮的是,一個凡人如何過渡到劍俠的地步?書中有不少例子,如李英瓊、余英男,周輕云、凌云鳳,甚至邪派如紫云三鳳、异類如袁星或金須奴等等都是;有些寫得很詳細。 在結构上看,前半部頗重視這個過程,而且是冒險和艱辛的求仙過程;在后半部便不再這樣寫了,常只用仙緣巧合。福份深厚交代便算。這因為后半劍俠“仙法”是無限升高,与凡人的關系愈來愈少了。 (三)從三十集開府后起,便是峨眉高弟下山找尋洞府、自立門戶的時期。重大的有紫云宮、幻波池、金石峽。小南极天外神山等等。但事實上因為寫得太繁复,僅寫到峨眉派“欺人太甚”,在各地搶奪异派的原有地盤,据為己有,還沒有擴大到開宗立派的地步。在未完的結局中,幻波池剛像要開府前夕便停止了。 (四)正派要開宗,邪派要搗亂,劍俠界便大混淆了。怎樣才將這种亂斬混殺化為劍仙式呢?還珠樓主祭出法寶。法寶,是劍仙和劍俠的分界線,也是劍俠傳中的主要內容。 從《蜀山》前傳(如《柳湖俠隱》。《大漠英雄》、《北海屠龍記》和《長眉真人傳》)的描寫中,我們發現故事最大不同點是“法寶”遠不及《蜀山》本傳的花樣百出、多般變化。确實,這是作者拿來作轉形易胎的方法。正邪二派斗法,所斗者常不是修煉的玄門正宗或魔教神怪,而是各人身上寶囊中的“法寶”。簡言之,法寶多者胜、奇者胜,為對方克星者胜。當然這全是作者的主觀,所謂五行相克或相生相克的法寶,但仍然存在法寶問題。這里且有還珠樓主的第三個假定; (其三):不只是正邪二派仙材大量飛行空中,而且歷史上的奇珍异寶也應運出世,大斗大打一陣,甚至同歸于盡。例如黃帝玄陵中的鼎和箭,例如古仙廣成子的金船眾寶,甚至大禹治水時所用的法寶等等,皆破土而出,供有緣人使用。 有此假定,從此修仙過程一分為二:向內的自我修行,因為無甚可說,一般是略而不提,僅以“用功甚勤,仙法大進”便敷衍過去。向外的是到各大名山。仙府、洞穴。海島中尋寶去;或追蹤古仙所遺,或尋求精靈所煉,每一個劍俠皆儲藏得滿滿的,而且以此為存在標志。李英瓊得天獨厚,法寶最多,紫郢劍、定珠、兜率火……等等。也有以“奇門科學”為吃飯本錢的,凌云鳳便備用一切跟“磁”有關的法寶如宙光盤(羅盤)、神禹令……皆用來破宇宙的磁場。有人獨沽一味,但無往不利,如周輕云的青索劍,余英男的南明离火劍;有人一無所有,只靠過去所傳,如秦寒萼的彌塵幡,司徒平的烏龍剪。總之,這是一個“法寶的世界”,正派如此,邪派更是。唯一不同的是正派大都是“科學產品”,且多是合金精煉后的金屬用具,尤以仙劍神器為主。邪派多用江湖術士的邪法妖術,因而所用多是“土產”,以紙旗、木劍、陶泥器為主。當然,這樣子正邪分明,斗爭胜負的結果便不說自明了。(這种“歧視”書中到處可見,我們不明白為何邪派人士找不到好的寶劍,且非以“人”為利器不可。也許邪就應邪到底罷?) 法寶的主要作用是把劍俠活動的層面升高。原來人只有二手二足,古人因而想到八臂哪吁,或千手觀音之類。還珠樓主無疑應用了近世觀念,把新武器帶進來,從此人類的由斗力變成斗智,更進而斗武器、斗新發明了。在全無禁忌的想象之中,還珠樓主任意使用各式各樣的器具、劍刃、用品、代用物作為人類身軀的延長,殘殺同類的用具。整本小說因法寶而熱鬧,到后來,法寶也就是人了。 一切歸結到“飛升紫府”的過程問題。 如果你有興趣寫一本類似的劍俠小說,那么,你一定要仔細考慮如何解決下列几個難題: (一)人怎樣由“凡人”變為劍俠,是否一定要“緣引”,例如找到一本仙笈,或找到一位仙師等等。 (二)其他生物呢?是否一切有情眾生平等?任何動、植物皆可以變成“仙人”,有机會直升紫府呢? 還珠樓主的解決方法是入有階級的(不是資產階級,無產階級那樣簡單的二分法),也許是通過一個輪回,佛家所云三万六千劫難,慢慢由最下等的生物,例如螻蟻或有靈植物,逐漸上升;最后終可以幻化為人形,或形成“元嬰”便可以藉此升入仙籍——劍俠一類了。 (三)万物各有其生趣,在這直線上升過程中,當然最大的目的應是成“人”,但天地可能固有定則,不是任意便可以上升。標准可能亦是道德的,在上升過程中不能為惡。為惡意指只有一個——不能殺生。因此“素食的”比較有希望。但在還珠樓主的書上,光怪陸离的怪物出現,常是那些最嗜殺生的宇宙奇物;甚至連《山海經》也未曾寫過的精靈,他們也在修煉,也要成人,也想升仙,而且知道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去求長生不老,比“人”還懂!在這過程中,人不是万物之靈,只是其中一環,升仙前最重要的形体。不過,還珠樓主這里倒創出一個新奇的說法。“愛”這世界沒有地獄,只有天堂。人犯罪可能打入輪回,再通過修行積善工作上浮為人,但沒有十面閻羅這類受罰變鬼的過程。因而人,和一切生物甚至劍俠同處一個“世界”——飛升紫府前只有一個世界,所有的生物皆住在這里。 (四)你怎樣寫這個世界呢? 我們當然不知道大羅金仙的世界,因為“上升紫府”是生命至高的目的,升仙后的人也不再還,這是一個絕于人間的世界,也等于“死”。然而在另一方面,面對紫府的是地球,是圓的立体形狀的。可能仍是一樣,但中國再也不是中央了。好比《山海經》的故事不能畫下來,神奇的無盡頭也不能出現。 還珠的解決方法是將整個宇宙分成二層,兩個平面。上面是紫府,下面是一個平坦大地,于是東海、西海、北极、南极不外是這宇宙下平面的四方。劍仙在半空及山巔上活動,凡人在平地及河海交匯處生存。這個平坦大地是千百年來人所相信的,甚至連日輪、月輪的運行,北极与海外神仙。子午線皆可以了解。總之,《蜀山劍俠傳》所處的地理是一個平坦的大地,《山海經》那樣地理觀的世界。 (五)最后是劍俠的安排了。 劍俠的仙緣有高低,升仙有遲早,這跟歷史有關。人的生命不過几十年寒暑,人死且不能复生。但劍俠可以不死,他們修煉在延遲壽命,怎能馬上就死?因而几百年是等閒事,而且在劇烈的斗法中,難免殺人或被殺,但修道人必修成不死的“元神”,他們“兵解”或轉生,或將元神再煉,几百年后又一條好“道”!唯一恐懼的是形神俱滅,表示元神也被人誅滅了,修仙成道因而成空,這种情形當然存在。另一方面,也因為要加強新出世的小徒弟瞬間成為天下高手,除了給予無限的法寶外,還把他們的壽命無限延長,動不動說他是“九世童貞”轉生(例如李洪);一下子所有人都有數百年的修仙過程,歷史也無限地拉長了。 (六)修仙的過程就是這樣,比凡人生命辛苦多了。修仙過程中有一段長期的自我修行時期,即使制造一些法寶也很費時,此外還要出外修積善行,積數十万善功,積不滿便不能飛升;偶一犯錯或打入輪回,或被逼兵解轉世,或形神俱滅,十分危險!當然,這樣子故事才熱鬧,人間才有新奇可看。正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常人,不過一船渡江罷了。 怎樣寫呢?最主要是去建立一個自圓其說的神仙世界。這些劍仙是凡人,一切与凡人無异。唯一不同是他們有法力,身藏法寶,一言不合,便与人斗法而已。 你能有神奇的想像力嗎? 你能幻想出神仙跟凡人不同處嗎? 你能制造超人的惊險、超人的災難、超人的奇跡嗎? 你能玄思自己脫离軀殼,与天地往來嗎? 你能想出凡人不死后的困難地方嗎? 是的,你也可以寫一本劍俠小說,娛樂性高不高看你的天才了。 (錄自《近代中國武俠小說名著大系》第一冊, 1984年12月台灣聯經出版事業公司出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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