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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金缽丐王


  翌日,太陽炙熱。不像初夏。
  方望偕方朔倆兄弟用擔架抬著張心寶到了市集,放于路面,那個盤大淺底金碗置在背上,手中執皮鞭“唰!唰!”兩響,抖得畢挺。
  方望雙眼一抹不忍的神色喃喃自語道:“這個聾啞殘廢的老哥請原諒!我們兄弟倆是身不由己,上頭交待這個缺德帶冒泡的任務,再說你如果不是個人物,也不會被整得如此凄慘,如有得罪之處,你就怪上頭,也怨自己的命吧!”
  方朔愕然道:“老哥!你是對牛彈琴嘛?怎恁地那么囉嗦?”
  “弟弟!做人不能太絕,求個心安也好,免得將來生儿子沒屁眼!”
  方朔用皮鞭指著前頭,做個狗爬姿式,再揮一揮皮鞭表示如果不爬行就挨打,爬行簡單扼要一目了然。
  張心寶“嗚!嗚!”應了兩聲,咬緊牙根,忍一口气,開始蠕動爬行。
  巫依婷魂魄据著右眼,看得真确,忍不住潸然淚下,真是呼天天不應,叫人人不理啊!
  一個殘廢者在前頭爬行,背部放個盤大淺底金碗,熠熠生輝耀人雙目,后頭兩位御林軍裝扮人物揮鞭跟隨,十分醒眼,人人爭相觀看,十分稀奇,城內是不准乞丐行乞的,不—會,确實造成轟動。
  盞茶時間的蠕動爬行,張心寶已然汗流浹背,口干舌燥,稍一停頓,“啪!”的一皮鞭抽在臀部上,真是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兩側路人看得于心不忍,開始紛紛擲銅錢施舍,一會儿金碗即滿,百姓頻頻搖搖頭,不胜欷噓,令人同掬一把熱淚,心里暗歎道:不如一刀殺了他.免得活受罪。
  不到一個時辰,張心寶已然精疲力盡,才發覺喪失武功的不便及痛苦,一時郁結昏厥地上,揮身污穢不堪,胯間還有一股尿騷味。
  方朔擦拭額頭汗水,苦瓜臉抱怨道:“哥哥!這處差事真不是人干的,這個‘阿殘’已經昏死了,現在怎么辦?上頭還交持一天三個時辰行乞,不到三分之一就累垮了!”
  方望搖頭“嘖!嘖!”怜惜道:“今天收工了!如果真累死了‘阿殘’,我們腦袋就搬家了,順便到前面街口繞個彎,買點魚肉回家替他補補身子,明天才有好体力行乞!”
  方朔捧起那個金碗,貪婪地黏唇咂舌,將滿缽的銅錢盡倒怀內,雀躍不已的急急忙忙而去。
  片刻之間,方朔雙手提滿串串稻繩貫旁的荷葉包豬肉,种類之多,好像三年不知肉味似的,及一壇“古井貢酒”回來,放置擔架內。
  笑吟吟貼著方望的耳際道:“哥哥!回去打打牙祭,順便孝敬老母,今天的辛苦算是有個代价,如果天天如此,我們豈不發財了?”
  方望臉色微變,彎腰收起那支金碗入怀,趁勢緊張的低聲道:“驢蛋?這种事還嚷嚷不成,快回家吧!”
  方朔向四周看熱鬧的群眾作揖道:“各位鄉親讓一讓路!想看熱鬧及施舍的人,明天請早!”
  兄弟倆抬著張心寶特別來勁,歡天喜地的回家,把這件掙錢的好事告訴娘親及妹妹方芳,樂得一家子笑不攏嘴,把身殘魂鎖的張心寶當個財神寶貝看,赶忙下廚作菜,希望他吃個飽,明天能再行乞可爬得更遠。
  李氏老婦飯后,忙數著今天行乞回來的滿缽五株錢,竟然有十小貫之多,當時二十四個五銖錢為一小貫,价值一兩銀子,就是十兩了,相當于御林軍一個月的基本糧餉,當然樂不可支,天天如此,一年半載的豈不成了暴發戶!
  挪出一半叫女儿方芳存放著道:“你父親庇佑?真是有靈有性,這五貫銖錢算是殘廢人的錢財,把它存好,如果上頭有人查探,才抱出來點數備詢,可別說了出去,這可是抄家的死罪!”
  一家人高高興興,讓身殘的張心寶吃好的,睡軟的,照顧得無微不至,當成個聚寶搖錢樹。
  晚飯后,當地的陳亭長偕老婆來探看這個殘廢人,先行跪地朝那個供于客廳神桌上的御賜金碗畢恭畢敬地叩三個響頭,卻使方家一口人覺得滿光彩的,好像身殘魂鎖的張心寶是她的儿子一樣,這下子沒人膽敢欺侮人了吧!
  陳亭長連忙從衣袖內拿出二小貫五銖錢放于桌上,臉色蒼白,額頭汗珠不顧擦找,巴結阿庚道:“方嫂子!這兩小貫錢不成敬意,是孝敬你的。早上府衙來了行支,特別机密交代照顧這個殘廢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活,可是連坐大罪,我們應該互相幫忙,如有需要請招呼一聲,老夫隨傳隨到,以后請大嫂多多關照!”
  方朔橫眉豎眼的冷言冷語道:“我們娘親!什么時候成了亭大人的大嫂了?方家攀不起你們這种貴親,去年娘親生病向亭長長大借几個銖錢看病,門都沒有?請回吧!‘阿殘’我們方家會妥善照顧,亭長大人就不必費心思了!”
  陳亭長眨了眨眼,老皮厚臉下笑嘻嘻道:“方小哥還年輕嘛?不知道錢財三不便的道理,老夫德高望重豈會与你計較?現在有連坐法的關系,不就一家子親嘍!有空到家里來玩玩,你与小女阿嬌從小玩到大,她可想念你了!”
  李氏老婦躍然自若道:“陳亭長的關照?我們哪能不盡心去做,方朔不懂事,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陋巷外面一陣騷動,人聲吆喝開道,好像有大官親臨,陳亭長的一位隨從,神色慌張的跑進來,衣袖揮頭額頭汗水,气喘如牛。
  “老爺子,不得了,太守親臨啦!”
  陳亭長及方家一口子全慌亂了起來,這間陋室豈容得這位太守天高似的人物親臨?桌上的殘羹冷菜還沒收拾,板凳缺腳還未修复怎能坐人?這下于怎么辦才好!
  一團忙亂,才收拾干淨,太守曹天筆已經威風凜凜踩進了窄門,見了一屋子的人匍匐地面亂七八槽,冷哼一聲不予理會,望著身殘的張心寶愕了一下,見他渾身沒有一處完膚的更是糟糕難看,面露鄙夷不屑神色,但是見了神桌上的御賜金碗,是關系著自己的大好前途,豈能掉以輕心。
  陳亭長早已跪地額聲請安道:“啟稟曹太守!小的軍巷里陳亭長叩見大駕光臨,不知遠迎請多恕罪……”
  話沒說完,一名師爺裝扮大聲的比喝道:“滾一邊涼快去!別礙著太守朝拜御賜金碗!”
  陳亭長一陣哆咳.爬到—邊,鼻尖都快触地了,嚇得汗珠儿垂滴了下來,自怨自艾,來的真不是時候。
  太守曹天筆如儀三跪九叩大禮后起身,竟然找不到一張可坐的大板凳,—般窮苦人家就是事前的准備,也找不到他可坐的椅子。
  師爺尹地書叱喝道:“看管殘廢人的方家留下!其余閒雜不相干人等全部退出屋外待傳,不准覬覦,不准喧嘩,違者重責五十大板,逐出本府地界!”
  陳亭長肋肩諂笑前來,瘦弱不禁風的細腰將折斷似的長揖倒地巴結道:“小的陳亭長參見曹太守……”
  “啪!”的一巴掌脆響。
  師爺尹地書給他個火辣辣巴掌道:“你聾了!沒听見我在說什么?滾出去!”
  這么一吼!陳亭長夫婦偕先前進來看熱鬧的不相干人等心惊肉跳的一溜煙出去,窄屋瞬間清靜了下來。
  太守曹天筆緩慢一字一句打著官腔道:“誰是一家之主啊?都起身回話!”
  李氏夫婦慌忙趨前道:“草民李氏就是!”
  太守曹天筆一開口說話,引起了懂得談唇術的張心寶注意,緊張興奮的握著同体魂魄巫依照纖纖玉手“
  “巫姑娘!這個肥胖太守講的河洛話,我懂得話中之意!”
  巫依婷雙眸一抹幽色道:“張郎!還口口聲聲叫人家姑娘的,怎不改口叫依婷呢?”
  “別吵?等一會再告訴你談話的內容。”
  太守曹天筆“哼!哼!”兩聲,那支朝天虎頭鼻還呼呼地喘著大气,高高在上,目指气使道:“李氏!這個殘廢人可要好好照顧,本太守雖然不知道他的來歷,但是‘御史大夫’樊崇曾特別交代,事關我們兩人的前程,所以赶來說明事情的嚴重性,如果他出了任何狀況,大家都全部遭殃。需要什么幫忙可以直接找我!”
  話畢,對師爺尹地書使個眼色,師爺連忙從袖中拿出了四錠兩重的黃金放置桌面,要李氏老婦收下。
  李氏老婦嚇得酥軟了腿跪在地上,慌忙搖手不敢接受,聲稱是應盡的責任。
  張心寶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靈机一動心中狂喜,這是個可以利用的好机會。
  一個翻身,故意從擔架上翻了下來,“碰!”的一聲,咬破內嘴唇噴出一絲血箭,再鮮血淋漓地溢出嘴外,欲要引起他們的注意。
  這個舉動,真是嚇坏了太守曹天筆,渾身三層肥肉不斷顫抖,有如掉塊心頭肉般,霍然起身,三步當成二步,命方望兩兄弟抬著殘廢的張心寶上了擔架。
  李氏老婦更是嚇昏了,由女儿方芳拍其背順气,“嘔!”的吐出一口濃痰,還魂似的竟然哭了起來,好像有大禍將要臨頭。
  太守曹天筆臉色改變,緊張說道:“嗯!也不知怎么稱呼你?耽叫‘阿殘’好了。是否方家虐待你?不給人飯吃?看你渾身污臭,肯定是不替你打理干淨嘍!”
  一連疊間,嚇得方望兩兄弟跪在地上直喊冤枉,涕泗縱流的叩頭如搗蒜。
  張心寶猛地搖頭表示會錯了意,伸出被挑斷筋脈的右手,晃動著朝空不斷不揮了個大圈,卻沒人懂得他在表示什么?
  師爺尹地書机靈地說道:“稟太守!‘阿殘’可能是說這里的居住環境太复雜了,看他吐血,可能是有內傷沒有痊愈,得盡快找大夫治療,免得拖延下去性命難保。”
  太守曹天筆猶豫道:“這個阿殘!是‘御史大夫’樊崇指定方家看管,也不好善自作主,況且他隨著“右大司馬”謝祿,督軍開往長安打仗,不知何時才能班師回朗。”
  “稟太守!事有輕重緩急,既然‘御史大夫’命太守督管,當然有權衡處事,如果阿殘有個三長兩短的,您怎么脫得了關系?”
  人守曹天筆附掌慶幸道:“對呀!還是尹師爺心細,我在城東外郊外有府避暑‘竹林別館’,不如叫方家一門子全搬進去住,好好照顧阿殘,等傷養好了再做打算?
  “還是太守英明!”
  “很好?就這么決定。這件事就費心尹師爺安排,明天一早就要他們搬家,再叫几個名醫替阿殘看病?我們回府衙吧!”
  師爺尹地書喚著親兵前導開道,太守曹天筆上轎前再叮嚀方家几句,一干人等浩浩蕩蕩离開陋蒼。
  城東郊外太守“竹林別館”,占地約畝,遍植翠竹環繞四周,環境十分优雅,坐落一片牧場的最高地,視野遼闊,一望無際。
  連續三個月的調養,張心寶雖是聾啞身殘,卻是精神抖擻容光煥發,最高興的是,在方芳姑娘細心照顧之下,能与她比手划腳溝通,樂得個氏老婦及方望、方朔倆兄弟十分清閒。
  張心寶雙手被挑斷筋脈,雖無法提筆寫字,卻能雙腕兵竹子在沙盤上寫字,雖是歪歪斜斜,但能看得懂。時常与之獨處的方芳姑娘才發覺“阿殘”學問淵博,所寫的字太過深奧,竟然看不懂了。
  方芳姑娘見沙盤上寫道。
  讀書,聘請老師識字。
  方芳姑娘性巧聰明,這八個字只看懂了“老師”兩個字,与張心寶比手划腳一番,模仿沙盤上的字,上街請教他人,得知內容以后馬上騁請城南熟識的一位獨居無子息的林旺老學究回“竹林別館”教讀。
  當晚,方芳、方望、方朔偕老學究林旺聞得銅鈴聲響,一同到張心寶臥房,見地面沙盤上寫道;
  明又開始行乞,專挑富貴賈門閥世家,先把御賜金碗拿進其府宅,先聲奪人,然后再強索十斤黃金以上,我自有妙用。
  大家經林旺老學究解釋后,皆目瞪口呆乍舌不下,也不敢違背張心寶的意思。
  翌日,朱曦耀空。
  方望倆兄弟備輛馬車,直抵城內富賈門第,按著張心寶的指示去辦,果真奏效,确實見了御賜金碗內的“如聯親臨,御賜乞碗。”皇帝劉盆子的玉璽,絕無人膽敢作假,皆三跪九叩行儀,如數奉上黃金,還得親自恭選出門。
  离別前,方朔狡黠地丟了一句話道:“我們住在太守的城東‘竹林別館’。
  這句話很有份量,官賈們還真怕巴結不上,對聾啞身殘的張心寶能持有御賜金碗,當然是另眼相待了。
  方望、方朔倆兄弟眉開眼笑的合不攏嘴,還真樂不此疲的特別來勁,馬車轉了一天下來,裝有二百斤左右的黃金滿載而歸,換了八匹駿馬來拖,才順利的打道回府。
  方家一口子最樂,這些黃金竟然一日內就乞得,可以十輩子躺著吃喝不完了,這种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好事,富賈皆三緘其口,無虞穿幫。
  連續行乞五日,約有千斤黃金貯放張心寶臥室。
  當晚銅鈴召集聲又響,大家集合,又見沙盤上寫著密密麻麻小字,并且划了一些圖樣。
  經林旺老學究一解釋,全体愕然!
  這個“阿殘”究竟是誰?好厲害的政治手腕,竟然熟悉里朝內的動態,肯定未受害前是個朝廷大官,現在有了資金,開始反扑了?
  翌日午時.方望、方朔倆兄弟裝滿了半馬車的黃金,依計行駛皇城而去。
  三日后,秋高气爽。
  牧場忽然間多了不少牲口,以牛羊為主,听說這片遼闊牧場換了主人。
  三輛豪華馬車馳騁到了牧場,中間那輛馬車有位年約十七歲青年,一身華服不知那家執垮子弟?迫不及待,掀門帘奔出,如似金絲鳥脫离了囚籠般的雀躍喜悅,十分嫻熟地跨上一頭牛背,輕拍牛頭揉撫脖子,好像闊別多日的老友一般,從腰間抽出一支玉笛,緩慢吹奏起來,十分愜意。
  隨前后的兩輛馬車,急忙竄出來了六位皮膚十分白皙的家仆裝束男子,慌張惊嚇的爭先恐后伺候左右。
  后頭那輛馬車門市,被一位面貌白眉垂鬢、臉色紅潤如嬰儿般細嫩的老者掀開,伸其左手為架,緩緩伸出了一支蔥白纖纖玉手,一位麗質天生,玉面嬌美的富家女子步階走下。
  張心寶偕方芳姑娘伏于草皮山坡上看得十分真确,兩人的身体壓了一塊木制的特大號滑板。
  是張心寶仿二十世紀滑板模樣,畫圖加大,板身及十二組輪子皆是實心木制造而成,十分堅固。
  雙手撐地,緩緩滑動,從山坡上兩人一前一后俯沖往那位騎牛吹笛的青年滑游而去。
  速度飛快,促使方芳姑娘吃惊大叫,引起了這幫人的注意。
  那位白眉垂發娃娃的老者,雙眸一抹异采隨逝,好像正等著他們一般,卻倦裝慌忙縱聲叫喊。
  “那是什么東西?快保護皇上!”
  一跺腳,掠身而去,擋在皇帝面前,一副忠心耿耿,護身救駕舍我其誰的架勢,武功卻是不弱!
  原來竟是牧童皇帝劉盆子親臨!
  方芳姑娘竟比殘廢的張心寶部不如,雙雙駕御的滑板,一個駕輕就熟,有如沖浪彎折曲轉而下,一個卻直瀉到底,還翻了几個筋斗,一拍兩散跌個四腳朝天,實在不雅觀。
  赤眉皇帝劉盆子滿臉稚气,長得白哲俊挺,雙眼盯著從山坡上如行云流水而下的那兩個滑板,興致勃勃的跑了前去。
  不管三十二十一的先入板板,抱取了方芳姑娘跌落的那塊大板,興高采烈地跑上山坡,依葫蘆學樣的滑行而下,獵措呼喊大叫過癮!
  方芳姑娘匍匐草地上叩見了娘娘錢麗,太監總管白族故意盤問一番,了解并非刺客,況且又是這片牧場的主人,當然釋怀。
  娘娘錢麗難得見皇帝劉盆子如此高興,好像籠中鳥回歸了大地般,從小就做牧場看管牛羊長大的皇帝,一般常人實難理解對大自然難以割舍的那份感情。
  六個太監一旁伺候,個個雙眼展出了悲哀神色,這個傀儡皇帝實在當得窩囊兼帶可怜兮兮也悲哀自己的命運桀違,竟然跟了這种大權旁落的儿皇帝,那能撈到油水?
  其中一名新進的中年太監,目如鷹隼,行為小心翼冀十分謹慎模樣,居然落淚滿襟。感触良深。
  這位太監暗道:“操!他娘娘地倒了大楣。這個嘛?‘邯鄲皇朝’垮了,儿皇帝劉子輿被殺,宮中一片混亂,正主子‘太上皇’竟然失蹤。害我沒有了依靠,那些殺千刀的土匪御林軍,把老子搶個精光,留下一些破爛字畫能值几個錢?”
  “操!那個嘛?苦命的太監生涯圍圈太小了,一旦失勢就被他人打個落水狗,怎憑地投靠了‘赤眉皇朝’,還是個傀儡儿皇帝,那有什么油水可撈?”
  “我的‘太上皇’親爺爺,祖宗親阿爹,這個嘛!救狗奴才一命的您,到底在那里?大恩大德可怀念得緊!那個嘛?王操啊!王操!可真流年不利,當個三等級的小太監。”
  張心寶內心狂喜,見了這個太監王操竟然重操舊業。沒被亂軍殺死,算是福大命大了。
  歷史上改朝換代,皇帝失去權柄逃亡前要殺的,首當其沖就是親近的太監,因為他們知道最多的秘密,而且也是逃亡上的破綻及累贅。
  反過來說,背叛皇帝出賣最深最厲害的,就非皇朝太監莫屬了。近午晌時刻,皇帝劉盆子也玩累累了,卻大大的夸贊設計滑板的人,太監總管白旄乘机介紹了聾啞身殘的張心寶,并且一干人等移駕“竹林別館”用午膳。
  精心安排的各省民間小吃佳肴,十分丰盛。
  确實使皇帝劉盆子一伙人吃得大塊朵頤,贊不絕口。況且又是太守曹天筆的別館,不怕遭到暗殺。
  用餐完畢,早先安排了客房各自安歇。
  張心寶叫人把黃金舖床,就睡在上面,輾轉不能入睡,就等等有入來探望似的。心想這一步棋如不能致胜,以后便困難重重,欲想脫困就遙遙無期了。
  門房外一陣熟悉的嚷嚷聲及步履聲傳了出去。
  望穿秋水的正主儿來了。
  “皇上!這于禮教不符,不能任意私闖主人的房間!”
  太監總管白旄追在后面,十分緊張阻止道:“朕才不管這些雞毛蒜皮的迂腐禮教!主人是個聾啞殘廢人,十分可怜,去看看他有何不可,人家還請我們吃飯,肯定還有一些稀奇古怪好玩的東西!”
  門房甫開。
  室內黃澄澄耀人雙眼的黃金光彩,使皇帝劉盆子及太監總管白旄看傻了眼,聞聲尾隨而來的六名太監更是目瞪口呆,定在當場。
  皇帝劉盆子雙眼露出羡慕的神色,怏怏然道:“白旄你看!這些黃金都是他一個殘廢人的,可以任意花用,比朕都神气,朕這個皇帝是干假的,朝不保夕,想辭都辭不掉!”
  太監總管白旄滿臉尷尬道:“皇上!您是受天命而來,要什么沒有什么呢?天下万民百姓都是陛下的子民,操生殺大權集于一身!”
  皇帝劉盆子懣憤道:“操你媽的祖宗十八代!我叫你去死,你會去死嘛?說什么君要臣死,臣不死者不忠的一番大道理?你們不就是奸臣了!你們這些狗奴才,一天到晚打我的小報告,還以為我不知道?”
  “什么天命?是我倒楣抽中了竹筒內“上將軍”的紙條.我宁愿披頭散發,光看雙腳,衣不蔽体時當我的小牧童還來得痛快!每做件小事都需報告,連你們都不如!”
  天天跟那那些虎視眈眈的賊頭山大王在一起,還稱什么將軍的,早晚會要我的小命?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又沒念几年的書,那些什么涂鴉密密麻麻的奏章,不全是別人批的,我連玉璽都丟給了他們,還不准我到處去玩,連個朋友都沒有!”
  這一吵一鬧,連皇帝“朕”的稱號都忘記了,獼猴沐冠,真不是皇帝的料!
  皇帝龍顏大發雷霆之怒,照禮儀還得全体匍匐跪地,人人眼中卻沒有一絲的懼怕!好像司空見慣演戲般的排練,等罵夠了,气也消了,全体霍然起身,隨其進入屋內安靜的伺候著。
  反正房內只有一個聾啞殘廢人待著,沒有其他人听見,不會失卻面子,又不會少塊肉,就當成了馬耳東風,一拂就過!
  張心寶殘手挾著樹枝,在沙盤上寫道:
  皇上!草民這個金碗是陛下所賜,才能行乞致富,床上這些黃金任陛下使用,草民把陛下當成好朋友,隨時歡迎來玩,還有許多好東西送給陛下。
  書寫得十分流利.真是殘而不廢,引起了皇帝劉盆子的注意。
  “唉!他在寫些什么字?快念給聯听听!”
  太監總管白旄解釋完畢后,皇帝劉盆子忍不住開怀哈哈大笑、天下間竟有這种妙事?這個殘廢人真是古靈精怪,可稱得上當代“金缽丐王”,當朋友肯定好玩。
  太監總管白旄恭聲道:“皇上!時間差不多了,應該回皇宮,免得奴才擔待不起。”
  皇帝劉盆子怒目道:“放屁!玩得好好的,怎么這樣快回宮?朕不回去了,免得看見那些賊頭山大王就有气!”
  “皇上!不回去不行呀!‘圣亞父’若是知情,大家都有得罪受!陛下請体諒做奴才的難處,為陛下已經犧牲了多批太監……”
  太監總管白旄情急之下露了口風,嚇得身后這六個太監面包搞灰,如喪考妣,兀自哆嗦不停,骨軟筋酥,真是投錯了娘胎,只有自求多福了!
  皇帝劉盆子使了性子拗彎攪吵,大聲嚷嚷似個大孩子般,就是不肯回宮。
  這下子真的嚇得六個隨身太監,齊齊匍匐跪地,涕泗縱橫,泣不成聲,苦苦哀求皇帝回宮。
  太監總管白族真是一個頭二個大,皇帝就是個大孩子般頑皮不听話,卻不能罵,更不能打!只得伺候一夯待其發完了脾气,再好言相勸。
  張心寶靈机一動,快速書寫沙盤道:
  皇上!他們皆叫草民“阿殘”,陛下如此稱呼即可,我們來日方長,“竹林別館”的大門永遠為陛下開啟。
  請留下王操太監,有一批奇珍古玩近日內會到,由他帝回皇宮供陛下玩賞,以表草民之忠誠。
  皇帝劉盆子好奇問道:“唉!他叫阿的什么名字?快告訴朕詳情!”
  太監總管白旄眼露貪婪神色,白眉顫動黏了唇,把內容說了一遍。
  皇帝劉盆子龍額大悅,歡聲道:“好個‘阿殘’!就是你對朕最好,朕就听你的話回宮,可別忘了諾言?就叫王操留下服侍你,朕回去了,改天再來看你!”
  話一說完,高高興興掉頭就离開,一伙太監吁了口气,好似撿回了一條命,真對阿殘心存感激。
  皇帝匆匆上了馬車,方望急忙隨后提一個竹籃子遞給了太監總管白旄,到手一沉,頗重的不知何物?說是阿殘交待的點心,掀覆蓋之紅巾一角探看,竟是亮眼黃澄澄的金條,莫約二十來多斤,樂得合不攏嘴,直說阿殘懂事,可惜是個殘廢人,要不然推荐他當個官。
  太監總管白旄老臉一沉,正經八百的朝王操老气橫生道:“王操!這個阿殘你認識?”
  太監王操一楞,搖頭回道:“啟稟白大總管!這個嘛?奴才剛來什么都不懂,又不是本地人,怎會認識!那個嘛?還需要白大總管的大力提攜,奴才銘感心中,替您立個長生牌位,早晚一柱香供著!”
  話雖說得肉麻!但是干穿万穿就是馬屁不穿,戴項高高的帽子還真受用。
  大奴才對小奴才就喜歡這种調調!
  太監總管脾服傲然道:“很好!本座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是個福很大的奴才命!教你一招,巴結這個阿殘,保證吃香喝辣的,但是可別忘了本座的好處嘍?”
  太監王操肋肩諂笑道:“一定!一定!奴才對您怎膽敢忘記,這個嘛?不啻是老壽星吃砒毒——活得不耐煩。”
  太監總管縱聲笑道:“不錯!相當不錯!接下來該怎么做?”
  “啟稟白大總管!好處全是您的。那個嘛?奴才只不過是粉珠滾芝麻——多少拈點儿!”
  “太好了!本座眼光絕不會看錯。最欣賞這种坦白話,也表示了你的真心不二,沒有說謊,實在是個可造之才,以后就是本座罩你了,別讓我失望嘍!”
  太監王操感激涕零地匍匐地上,恭送太監總管于得意縱聲大笑中,揚長而去。
  太監王操起身后見四下無人.啐了一口濃痰恨聲道:“操你娘的祖宗先人板板十八代!這個嘛?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說話就如駝子放屁——彎彎曲曲!”
  “那個嘛?論當太監的資格,老子就屬天下第一,你替我提鞋的份都不配!老子從小當太監時就是燒香摸屁職——搞慣了手腳!”
  跺一跺腳破口大罵出出气!
  瞬間,搔額撫腮,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道:“唉?不對,這個嘛?阿殘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實在令人百思不解!那個嘛?難道是熟人?操!進去問個明白,不就得了!”
  太監王操闊步逕行,迎上了方望、方朔倆兄弟前來問安,一起進了張心寶房內,眼尖的望見地面沙盤上寫了几行字,神色瞬間大變,左右攬著倆兄弟怕他們瞧見。
  “皇上命老夫有事与阿殘商量!你們在門外守著,沒有老夫的命令,閒雜人等不得進來!”
  一听是皇上的口喻,馬上關上房門,倆兄弟精神抖擻守于門外,這本是身為御林軍的職責,沒得話說,拔出配刀,威風凜凜仁立兩側,可真是六親不認。
  房內的太監王操,戰戰兢兢地匍匐地上,爬到了身殘魂鎖的張心寶面前,重重的叩了三個響頭,見其殘廢狼狽地墮落到了這种地步,悲從中來,忍不住的嚎啕大哭,凄慘哀叫,感同身受的令人動容。
  沙盤上的字寫道:
  王操!朕就是“太上皇’政天齊身受“赤眉皇朝”幕后操縱者凌虐迫害,以至聾啞身殘,幫朕顛覆其皇朝,報仇雪恨!
  你怀中的兩卷《竅奇真經》之“蒼穹神槍”与“寒天神拳”就是朕身份的證据。
  門外的方望、方朔听房門的太監王操哀聲慟哭,好似死了親爹娘一般,真是無厘頭的為那椿事?更形緊張的睜大雙眼,環顧四周,肯定將有大事發生,雙雙發誓這個緊要關頭,連一支蚊子也不讓其飛進!
  殘廢的張心寶及太監王操帶著方望、方朔倆兄弟,連續三個月來利用口喻封號“金缽丐王”及那支御賜金碗,搜刮將近万戶商賈豪門,大小通吃不遺余力!
  太監壬操确是搜刮迎逢高手,唾面白干,吹牛拍馬,唯唯否否。備緣求進的個性,幫了最大的忙。
  更是勾結太監總管白旄,賣官鬻爵,搞得皇朝文武百官爭相巴結,欲走這條扶云直上的升官便捷道路。
  一方面張心寶教會太監王操《窮奇真經》的兩卷絕學。
  再傳授方望、方朔倆兄弟的武學,征戰場上屢建奇功,雙雙升任“將軍”之職。
  一方面偕体內魂識共同体的巫依婷加緊勤練”燎心大法”及“魑眩大法”,互相交換心得,日夜不懈,無形中雙方更進一步的了解,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漸漸地產生了情愫,渾然不覺。
  赤眉大軍背水一戰,在“高陵“大獲全胜,利用長安“城門校尉”李況做內應,攻破了長安城,滿朝文武百官皆降,“漢玄帝”劉玄從北面“廚城門”遁走失蹤。
  隗囂回到了天水都〔甘肅省通渭縣),重新集結党羽,再建昔日聲勢,自稱“西州上將軍”,有稱帝的動向。
  長安知識份子及百姓逃避戰亂,群涌向前奔來,更助長其气焰,但是隗囂卻禮賢下士,一日三吐哺,親切接待,不炫耀自己,像平民般的与大家建立友誼,一時賢名震動西州,前往投奔之人仰慕其賢名,更是絡繹不絕于道。
  本來“玄帝皇朝”公認的武痴,竟然轉了性?平常大智惹愚不露圭角,志在千里不待言喻了。
  舉著“漢光武帝”旗旄的劉秀攻占了洛陽。沿途大軍不犯百姓,紀律十分嚴明,附近三百里的城鎮玄漢朝守軍,望風迎降,歸附的每天以千人為單位計算,一日數波之多。
  劉秀所到之處,一定停下座車,豎起符節,慰勞降眾。地方父老圍繞著座車,感激歡樂,賢名不脛而走.聲威震動天下。
  冬季來臨劉秀定都洛陽,已然號稱百万大軍。
  “銅馬綠林軍”趁赤眉軍團揮軍西行強攻西安玄漢帝之際,占領了安徽合肥,反而迫使赤眉軍破斧沉舟,背水一戰,攻陷長安。
  赤眉帝劉盆子由東南方安徽合肥轉進,數月后遷都長安居住“長樂宮”。
  赤眉皇朝皇宮大內第一高手,大太監總管白旄在途中被人暗殺。
  据目擊者說道:只見一條身影,進出一道寒芒,“勒!”的一聲,前胸肋骨凹陷,五髒离位。一拳斃命,渾身四肢就如冰塊落地粉碎,十分吊詭,好霸道的拳法。
  這种亂世真不知從哪處緝凶?當然不了了之。
  太監王操為赤眉帝劉盆子任勞任怨,一切玩樂費用皆則其籌措,當然的晉升太監總管之職,總算熬出了頭。
  赤眉大軍皆是各山頭土匪,呼聚饑餓亂民而成,盜賊本性毫無軍紀可言,自然沿途不斷行凶施暴,如蝗虫過境,大肆燒殺擄掠富賈及百姓的財產,人民惊恐為了自保,都聚眾屯居,构筑營寨,形勢最為混亂。
  張心寶偕太監王操隨赤眉帝劉盆子進駐長安,這段輾轉而進的日子里,局勢紛亂,戰將死亡頻率很高,武將欲想卡位爭職,皆是走這條后宮大內太監總管王操的路子。
  豈料到,太監總管王操十分狡黠,竟廣收徒弟皆以武將為主,販賣武學,招招式式以千斤黃金論价。
  這些土匪賊頭,戰時搜刮甚丰,那會在意,欲拜師學藝如果沒有門路還擠不上去,竟相標价直至万斤黃金,才能攀上這層關系,還趨之若鶩,促使太監總管府門庭若市,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不到一年半載,桃李滿柳營,個個將領皆清一色持紅纓丈八長槍,舞得虎虎生風,縱橫沙場,皆立下汗馬功勞,令人側目。
  古代堯之四凶之一窮奇絕學,《竅奇真經》之卷“蒼穹神槍”豈可小覷。提高了赤眉帝劉盆子的領導統御聲望,更使太監總管聲名大噪,令人側目,并非只懂逢迎拍馬,庸庸碌碌平凡之輩。
  大魔尊王莽曾數次召見太監王操,從其武學來路确定是曾經欲拉攏聯盟之“陰陽神教”時當然放心委予重任了。
  太監總管王操几十年來之卑賤生涯,至今才真正的揚眉吐气,被朝臣人前人后的真心恭維,重獲失落已久的自尊,有如浴火鳳凰重生之感覺,實在無法言喻,當然更是對殘廢假冒“太上皇”政天齊的張心寶忠心耿耿,出自內心之至誠。
  張心寶走對了這步棋!
  是斧底抽薪,一石兩烏之計!
  一則可以孤立赤眉皇朗幕后操縱者的大魔尊王莽,二則頻傳情報給洛陽方面的劉秀,就待時机成熟,潛龍脫困之日,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殲滅之。
  定要大魔尊王莽付出慘重之代价。
  遠逸匈奴地界的大魔尊王莽聯絡“呼韓邪單于“架提輿,欲興兵大舉入侵中原,事因八大部族不他他更改祖訓篡位之“單于”領導,滯留幫助無法抽身。
  赤眉軍團號稱百万大軍,皆是亂民盜匪組織,漫元軍紀實非可靠之憑恃,有尾大不可掉之感覺,所以准備利用“匈奴”這著暗棋,伺机去莠取优重整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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