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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對面的山更高更險峻。
  滿山遍野都是原始森林。
  原始森林里面有一座廟。
  這座廟很小。比一般的土地廟大不了多少。而且早已破爛不堪,沒有香火。也沒有和尚居住。但廟名卻很有趣,稱作“妙妙廟”。
  四大金剛很快便找到了這里,阿郎道:“你們說是不是這里?”
  多多瞧一下對面十里外的題詩石壁,再看一下附近的景物,道:“沒錯,應該就是這里。”
  皮蛋看了一看道:“我同意多多的看法。”
  大笨牛有樣學樣道:“我同意皮蛋的看法。”
  方位既已确定下來,四個人便開始在妙妙廟里找,但找來找去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与藏寶有關的征兆。
  這時大家才注意到,這個妙妙廟真“妙”,連最起碼的神像也沒有,如果僅從四面的磚牆來看,此處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座廟。
  不!有一個香爐,就放在正中央。
  香爐上還有字,一共兩行,是:
  左三磚,右三磚,
  三磚之后有乾坤。
  大笨牛好快的反應,喜出望外的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寶藏在哪里。”
  阿郎道:“在哪里?”
  大笨牛很有信心的道:“就在三重磚牆的后面。”
  多多敲打一下牆壁,道:“但是,這里只有一道牆。”
  大笨牛道:“不是牆,可能是磚吧?寶藏大概是在左面三塊磚,右面三塊磚的后邊。”
  皮蛋駁斥道:“不對,不對,寶藏只有一處,不會兩處,三塊磚是上面的?還是下面的?左邊的?或是右邊的?這太含糊啦,我倒覺得与不了和尚早先從普陀山弄回來的那個金香爐,有异曲同工之妙。”
  阿郎道:“說下去。”
  皮蛋道:“這也是一個啞謎。”
  多多道:“可知道答案?”
  皮蛋道:“一時間還解不開。”
  阿郎道:“大家動動腦筋嘛,大笨牛除外,他的腦已經生銹啦。”
  大笨牛正拿著一片肉干啃著,頗不以為然地道:“哼,別狗眼看人低,俺是大智若愚,不愿意跟你們爭風頭,今天就表現給你們看,誰怕誰呀。”
  這小子的腦袋還真靈光,不鳴則已,一鳴惊人,片刻工夫便理出一個頭緒來,轉身惊呼道:“有啦,有啦。”
  阿郎道:“有了什么?”
  大笨牛道:“有了啞謎的答案。”
  皮蛋道:“吹牛,我還沒有想明白,你……”
  大笨牛神气地說:“你是豬腦,我是猴腦。”
  多多道:“死大笨牛,少拿俏,快說出答案來。”
  大笨牛偏不說,就地轉起圈圈來,神秘兮兮地道:“我要考考你們,答案就在我這個動作里面,看誰天下第一笨。”
  皮蛋以為他在耍笑,嗤之以鼻,未加理會。
  張小仙卻忽有所悟,道:“我明白啦,我明白啦。”
  大笨牛止步道:“老大,你明白了什么?”
  阿郎道:“磚者轉也!”
  大笨牛眼一瞪,道:“然也!然也!”
  多多欣然補充道:“左三轉,右三轉,三轉之后有乾坤!”
  大笨牛道:“錯不了,有錯拿我的肉去灌肉腸。”
  阿郎不再言語,上前去抱住香爐就要轉。
  大笨牛阻止道:“老大別動,動腦的人不動手,讓天下第一笨的人來。”
  皮蛋陰溝里翻了船,一時腦筋不靈光,成了大笨牛取笑的對象,無可奈何地苦笑一下,接下阿郎的工作來。
  他抱住香爐,好重,可能是由于年代久遠的關系,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慢慢地轉動開來。
  先向左面轉了三圈,再開始向右面轉。
  阿郎、多多、大笨牛全神貫注,緊張地注視著一切可能發生的變化。
  右三轉已轉完,耳畔傳來一陣“軋軋軋”机關轉動的聲音。
  可是,眼前景物依舊,并無任何异常現象。
  多多突如其來的惊叫道:“房子在飛。”
  阿郎凝神審視,果見妙妙廟的房頂在向上飛。
  然而,進一步觀察,卻發現不是房子在飛,而是足下的地在下降。
  下降的速度最初很慢,后來越降越快,四大金剛逢此巨變,皆不免有點惊惶,沒有人知道將會下降多深……
  此刻,他們已下降了有五十丈余,上面天光一線,眼前一片漆黑,想反悔也無路可回,只好听天由命。
  約摸下降了百丈左右,終于靜止下來。
  面前有一個石洞,洞穴的遠方射進來一絲亮光。
  猛听身后傳來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回頭看時,來路已被黃土亂石堵死。
  大笨牛倉惶失措地道:“完啦,完啦,几次大難不死,我看這一次准會死在哈里巴的陷阱里了。”
  事情的确十分緊急,吉凶未卜,此時阿郎、多多、皮蛋緊張恐懼得透不過气來,那有閒工夫應大笨牛的話,迎著光線,拼命的向前奔。
  奔啊奔,光線愈奔愈亮,奔出洞穴,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只見眼前有一條狹長的,可能是由于岩石分裂而形成的溝谷,不大,長約二十丈,寬有三四丈。
  裂縫一直延伸至百丈以上的頂端,光線就是由此射入,可惜越高越狹窄,又無處攀附,無法當作出入的孔道。
  地下,中心部位,最寬廣之處的石壁上,有一間天然生成的石屋。石屋的后方,一個巨大的石蒲團上坐著一尊披著袈裟、寶相庄嚴的神像。
  待仔細看來,卻不是神像,這正是天竺圣僧哈里巴坐化的肉身,也就是一般人所說,被視為佛家修行最高境界的肉身菩薩。
  稍前,一張石桌之上,放置著三樣東西:
  一份哈里巴生前的遺言記事!
  一本武功秘笈——波羅經!
  一把翠綠色長約尺二,通体晶瑩透明的玉劍。
  另外,在哈里巴坐化之處的兩旁,還堆放著一堆綴連成串,五顏六色的各种寶石及翡翠、瑪瑙和數十粒大小不一的明珠。
  數量雖然不算很多,但卻是价值連城的瑰寶。
  張小仙已將哈里巴的遺言記事看完,交給多多、皮蛋共同閱覽,大笨牛湊上去看了几眼后道:“老大,俺喝的墨水太少,哈里巴的遺言太艱澀,看也看不懂,你干脆說給俺听听吧。”
  阿郎沉吟一下,道:“圣僧哈里巴的遺言,共分三段,第一段是敘述他自己的出身來歷。”
  大笨牛道:“盡人皆知,他不是從天竺國來的和尚嗎?”
  阿郎道:“不錯,他是天竺人。是波羅門第十六代的掌門人,于百年之前才逃到咱們中原來。”
  “身為掌門人,干嘛要逃?”
  “因為波羅門內部出了叛逆,要竊奪他掌門人的寶座,他為了保全波羅門的命脈,又斗不過強大的叛逆集團,只好帶著碧玉寶劍及《波羅經》,來到中原。”
  “那碧玉寶劍是波羅門的掌門信物,誰持有它,誰就是波羅門的掌門人。”
  “那第二段又寫些什么?”
  多多已閱畢,道:“第二段是對進入此地的人的一些交代事項。”
  大笨牛道:“這位番和尚是怎么交代的?”
  “圣僧哈里巴說,凡是有緣來到此地之人,就是他的入室弟子,也就是波羅門的掌門人了。”
  “我們一下子進來四個人。難道四個都是掌門人?”
  “照道理而言,我們四個已經是波羅門的掌門人了。”
  大笨牛高興得跳了起來,大呼小叫道:“好棒啊,我大笨牛總算熬出了頭,也當上了掌門人!”
  “且慢,想要當掌門人,必須在拜過圣僧的肉身菩薩后才正式生效。”
  “拜師父可有見面禮?”
  “有,那些翡翠、玉石、明珠就是送給我們的,但掌門人的位子只能說是臨時客串,碧玉寶劍及《波羅經》也是臨時保管,將來是要還給人家的。”
  “還給誰?”
  “還給天竺波羅門。”
  “那些東西無所謂,咱們只要有寶玉、明珠就不虛此行啦,但不知第三段里又有何好事?”
  皮蛋堆下一張苦瓜臉來,道:“你想得到美,第三段里沒有一件好事,都是坏消息。”
  大笨牛惶急地說:“是什么坏消息?”
  “我們來時的路已被堵死,此地也沒有別的出路。”
  “那怎么辦?”
  “圣僧哈里巴交代,在石屋的右邊,有一道石壁,我們必須靠自身的功力破壁而出。”
  大笨牛身形疾縱而起,到達右側,果見有一道向外凹進去,約丈許方圓的石壁,當下運起一掌真力,猛烈一推,未見有絲毫動靜。
  大笨牛返回石屋后,甚為沮喪地道:“完啦,完啦,那是條絕路,十個大力士也推不動,咱們准會被哈里巴害死在這里。”
  阿郎笑罵道:“孺子不可教也,枉費了圣僧的一番苦心,哈里巴的意思是,叫咱們在此苦練《波羅經》上所載的波羅玄功,一旦有所成就,便可破壁而出。”
  大笨牛道:“那得需要多久的時間啊?”
  阿郎道:“單憑一個人的力量,可能要數月之久,合四人之力,能夠修練到可以破壁而出的程度,大概最快也要十天的時間。”
  大笨牛道:“慘啦,慘啦,我們剩下來的干糧還不足五日。”
  多多道:“圣僧有遺言交代,此處有水,水中有魚,可捕魚充饑,万一不足,還可以捉山鼠吃。”
  大笨牛道:“我剛才看過了,是有水,水中的魚儿太小,只有小手指那么大,還不夠塞牙縫,怎么吃?”
  多多寒著臉說:“太小也得吃,塞飽肚子就不錯啦,不然你去吃山鼠好啦。”
  大笨牛不再吭气,阿郎一本正經地宣布:“從此刻起,一日三餐,兩頓干糧,一頓小魚,不吃點心,沒有消夜,誰要是違規偷吃,一律以白吃教的教規治罪,在額頭上刺兩個字:餓鬼!”
  言罷,親率多多、皮蛋、大笨牛依照圣僧遺言行事,拜過哈里巴的遺体后,立即開始研修波羅玄功。
  波羅玄功乃是最上乘的一种內功,亦即門外之人習稱的气功之一种,功力達到相當火候時,可以飛花取命,隔壁傷人,雖一彈指,便可置人死命于無形。
  四人先讀經文,再背口訣,循序漸進,由淺入深。
  大家都練得很勤很苦,整日皆盤膝打坐,猛練內家吐納之術,宛若坐化的老僧一般。
  辛苦總會有代价。汗水是不會白流的,四個人本來就有相當深厚的武功底子,再加上食物難以為繼的壓力,果在七日之內,吃完最后一口干糧,捕完最后一條小魚后大功告成。
  四大金剛聯手合力。將新學的波羅玄功運至十成,以大悲三絕招的一式佛光普照發掌。
  猛听一聲巨大無匹的轟然巨響,一塊厚達三尺,重逾万斤的石壁,嘩啦啦的應聲碎裂成數塊,向外拋飛出去。
  外面是一條山谷,足下流水淙淙,東方旭日初升,又是一個美好的早晨。
  “我們死不了啦!”
  “我們將天下無敵了!”
  “我們再辦一次救濟大會!”
  “肚子餓啦,我們快去我東西吃吧!”
  四人將所有的瑪瑙、翡翠、玉石、明珠等,能裝的裝在口袋里,能戴的當作大項鏈戴在脖子上。
  阿郎將《波羅經》,小心收好,碧玉寶劍由多多捧著,四大金剛當即拜別圣僧哈里巴,以最快的速度尋找食物去了。
  四大全剛穿著白吃裝,脖子上戴著五顏六色的大項鏈,大搖大接的奔行于深山絕谷之中。他們眼觀四路,耳听八方,像獵人一樣,在四處尋找他們喜歡吃的野味。
  忽見左方竄出一只野兔來,多多道:“兔子肉嫩,我去捉!”
  只見她身如春燕,一掠而過,嬌軀接連三個起落,已飛到兔子的上方,玉臂一探,五根春筍似的手指眼看就要抓到手,一想到,狡兔三窟,眼面前正巧是野兔的另一個洞,被它溜之大吉了。
  又有一只山雞振翅飛過,皮蛋道:“山雞肉香,捉來打牙祭最好!”
  說著人已騰空而起,從斜剌里包抄過去,詎料,山雞聞警知變,被它搶先一步飛過河去了。
  “媽的,這簡直是跟我的肚子過不去,找死!”
  咻!咻!咻!皮蛋一口气打出三支飛刀,刀刀命中要害,山雞是死了,可惜死在河那邊,河床太寬過不去,气得皮蛋直跺腳
  還是大笨生的運气好,發現一只小山豬,縱過去就坐在了豬身上,雙手緊抓住豬耳朵,“駕!駕!”當馬騎,直騎得野豬筋疲力盡,順理成章的逮到了手。
  小山豬不大,約有四五十斤,當場宰殺,在河水里清洗干淨,就在河邊上搭起一個架子,找來一堆干柴烤起來。
  大家一齊動手,不到一個時辰,一只香噴嘖的小山豬便烤熟了。
  大笨牛第一個喊叫道:“好香啊,快吃呀!”
  伸手就去撕豬腿,卻被阿郎攔住了,道:“這樣吃沒意思,咱們玩個游戲吧。”
  皮蛋道:“肚子都快餓扁了,還玩什么游戲。”
  阿郎詭笑道:“玩一個游戲,吃起來會更有趣,更有味。”
  多多道:“玩什么游戲?”
  大笨牛道:“有屁訣放,餓死人要你償命。”
  張小仙招招手,領著大家退出去二十丈遠,道:“咱們大家都把眼睛蒙起來,在原地轉二十個圈子,然后再分頭來摸那烤山豬,先摸到的先吃,后摸到的后吃,摸不到的就別吃。”
  多多、皮蛋、大笨牛對玩,一向十分熱衷,一听甚覺有趣,當即一致表示同意。
  于是,各自將自己的眼睛蒙起來,還相互檢查一邊,在原地轉了二十個圈子后,便開始尋找烤山豬。
  雖然有點暈頭轉向,但野豬肉的香味甚濃,隨風飄來,大家皺一皺鼻子,嗅一嗅,方向差不多都摸對了。
  有一個人的動作最快,是張小仙,早已坐在一旁,拿著一只豬腿狂啃,因為他投了机,取了巧,當大家還在轉圈子的時侯,便已取下蒙眼,奔至烤架前吃上了。
  阿郎吃得津津有味,大笨牛來勢甚快,眨眼已在五丈以內,小仙急忙悄沒聲息的橫飄出去,拿著烤豬腿,將大笨牛引向另一個方向。
  大笨牛嘀嘀咕咕的自語道:“怪事,怎么烤豬肉的方向也會變,大概是風向在變吧?”
  他自說自話,自作聰明,摸到一個錯誤的方向去了。
  阿郎故技重施,又以同樣的方法,將多多誘開。
  皮蛋的動作也不慢,僅三步之差,就要到達烤架下,張小仙心知一只豬腿跟一整只烤豬的香气不能相提并論,情急之下,干脆將一整只烤豬給搬走了。
  皮蛋的腳已踩到了火堆上,多多、大笨牛則踩到了水里去了。
  阿郎偷著在心里樂,吃完一只腿,又撕下第二只來。
  皮蛋一伸手,什么也沒抓著,奇道:“媽的,火堆上沒有烤架,也沒有豬,難道烤熟的山豬也會走路不成了?”
  烤熟的山豬當然不會飛,皮蛋一想就明白了,扯下蒙眼,脫口就罵:“死張小仙,你賊性難改,連自己的弟兄也使詐放刁。我今天和你沒完沒了。”
  余音未落,人已扑出,气呼呼地去追打張小仙。
  這一鬧,多多。大笨牛亦恍然大悟,立如狂虎怒獅般加入追打的行列。
  大笨牛邊打邊罵:“臭張小仙,你是天生的大騙了,三天不騙人就渾身不舒服,今天非要把你打爛不可,還要罷免你教主的身份。”
  究竟是女孩子家,尤某是自己的心上人,多多罵在罵,打在打,均不似皮蛋、大笨牛那樣激烈。
  打打鬧鬧,翻騰了好一會儿,累了,也餓了,不過,吃起來的确更有味,狼吞虎咽,風卷殘云,四個人几乎吃掉了大半只豬。
  多多忽然伸手一指道:“咱們好像有客人來啦。”
  順著多多手指之處望去,只見來人非別,乃天竺波羅門之僧是也。
  待來至近前,阿郎才晃動一下手中的烤豬肉,招呼道:“掌門人,早啊,是冤家路窄,還是特別有緣?怎么老是碰上你這六個番和尚,怎么樣?來一點吧?野山豬,香得很。”
  “阿彌陀佛”,阿巴達誦了一聲佛號,雙掌合十道:“出家人不吃葷,張教主請自用吧。”
  皮蛋故意挖苦他,道:“掌門人不動葷,倒很會動心眼,做了兩架云梯,害得西門、公孫二世家拼死拼活,坐收了不少漁利吧?”
  烏克拉道:“施主說笑了,本門一無所獲。”
  多多道:“你們沒有找到寶藏?”
  阿巴達道:“那片石壁被公孫、西門二世家的人几乎挖空了,根本一無所有!”
  張小仙道:“西門敬德、公孫長風那兩個老家伙命歸黃泉了吧!”
  烏克拉道:“兩位老堡主雖然沒有死,但彼此皆損失慘重,元气大傷。”
  多多最關心的還是父兄及姐姐的安危,道:“我們錢家的人又如何?”
  阿巴達道:“沒有事,可能仍在桐柏山中到處尋寶。”
  大笨牛粗聲大气地道:“換句話說,掌門人也是不死心,所以死不离開?”
  烏克拉早已注意到挂在四人脖子上的大項鏈,道:“請恕貧僧直言動問,本門圣僧哈里巴的寶藏可是已被白吃教尋得?”
  阿郎給多多使了一個眼色,道:“我們是找到一些東西。”
  多多捧著碧玉寶劍,嬌滴滴的道:“包括這一把玉劍在內。”
  碧玉寶劍乃是波羅門的掌門信物,自阿巴達以下六番僧一齊跪倒在地,同聲高呼:“拜見掌門人。”
  大笨牛覺得不過癮,道:“你們番邦的禮數就這么寒酸,少林寺拜見新掌門人,要擊鼓二十一通,鳴鐘二十一響,全寺弟子拜伏在地,還要焚香誦經。”
  阿巴達畢恭畢敬地道:“波羅門的門規亦复如此,只因身在中原,地處荒山,無鐘可鳴,無豉可擊。”
  皮蛋道:“圣僧哈里巴同時收我們四人為入室弟子,同樣皆具有掌門人的身份,你們可否該一個一個的來拜見?”
  阿巴達:“當然!當然!”
  多多立將碧玉寶劍,交給皮蛋。
  六番僧不敢怠慢,立即重新見禮。
  玉劍交在大笨牛手中,六僧再起再拜。
  最后,當六番僧拜完阿郎后,小仙手捧玉劍,沉聲說道:“阿巴達,有几句話,本掌門想要問一問你,希望你能實話實說。”
  阿巴達仍跪在地上,昂首說道:“請掌門人示下。”
  “首先,本掌門想了解,你們此來中原的主要目的何在?”
  “一為請回圣僧遺骸,二為尋回掌門信物,三為波羅經。”
  “可知圣僧哈里巴為何來中原?”
  “因為當時敝門內部出了叛逆。”
  “這一股逆流鏟除了嗎?”
  “早在第十八代時便鏟除盡淨。”
  “由何人主持?”
  “圣僧的徒孫,貧僧的師祖,本門的第十八代掌門人哈爾納拉·巴杜拉。”
  “你是第几代掌門人?”
  “二十代。”
  “哈里巴圣僧呢?”
  “第十六代。”
  “本掌門等四人又算得是第几代?”
  “既是十六代掌門人的入室弟子,自然是第十七代的掌門人。”
  大笨牛搖頭晃腦地道:“如此來說,咱們的資格要比你這個掌門人老得多?”
  阿巴達道:“嚴格來說,四位掌門人應該是貧僧的師曾祖。”
  大笨牛道:“那就叫呀,別偷工減料,打馬虎眼。”
  阿巴達哪里敢打馬虎眼儿,果然領著門下番僧,一個一個地連叫了四聲,“師曾祖。”
  架子擺夠了,癮也過足了,阿郎不為己甚,朗聲說道:“好啦,本人身為白吃教的教主,少林寺的榮譽掌門人,開封的白吃賭坊要照顧,救濟大會亦需要我來操心,天竺波羅門實無暇兼顧,現在就宣布辭去掌門之職,由你們去自由發展好了。”
  說著立將碧玉寶劍,《波羅經》移交給阿巴達。
  阿巴達千恩万謝,并且即席聘阿郎、多多、皮蛋、大笨牛為天竺波羅門的榮譽掌門人,然后起身說道:“四位師曾祖,弟子尚有一事相求。”
  多多真以為自己做了師曾祖,聲音都變得蒼老了許多,道:“有話但說無妨。”
  阿巴達道:“不知圣僧的遺骸坐化何地?”
  皮蛋比手划腳地指點一番,道:“很好找啦,只要照著我老人家的指點去找,一定可以找得到。”
  大笨牛補充道:“最好先准備一個木匣子,不要弄坏了師父的肉身菩薩。”
  “是!是!”
  阿巴達連聲應是,立率眾番僧一揖而別,走出去丈許遠后,忽又回頭說道:“公孫、西門二世家,乃至前來桐柏山尋寶的所有天下英雄,正在四處尋找四位師曾祖的下落,務請格外當心。”
  張小仙冷冷一笑,道:“好啊,歡迎之至,在未摘下西門敬德、公孫長風的腦袋之前,本教主睡不安枕,食不甘味。”
  天竺六番僧甫在視線內消失,三絕婆婆忽又飄然而現,照面就道:“小仙囝,這几天你們跑到哪里去了,婆婆到處找不到人,快跟婆婆走。”
  不由分說,拉著阿郎就走。
  張小仙一怔神,道:“婆婆,要到哪儿去?”
  “去找你娘。”
  “我娘現在何處?”
  “斷情庵!”
  “我娘究竟是誰?”
  “到時候自會明白。”
  “找到情痴先生沒有?”
  “找到了,也在斷情庵。”
  “多多、皮蛋、大笨牛他們……”
  “你娘說過,歡迎他們一起去。”
  眾人聞言大喜,立即跟著三絕婆婆走,大笨牛舍不得丟下吃剩的烤山豬肉,偷偷的放在裝干糧的袋子里,也帶走了。
  還是被三絕婆婆發現了,正容道:“大笨牛,斷情庵門規森嚴,佛門淨地是不准吃肉的,要是被無情師太發現可不得了。”
  大笨牛伸一下舌頭,遮遮掩掩地將烤山豬肉藏好在袋子里,拎在手上,嬉皮笑臉地道:“婆婆放心,我藏得很好,無情神尼不會發現的。”
  三絕婆婆慈祥地笑笑,亦未堅持己見,一馬當先奔向斷情庵。
  進得斷情庵,無須通報,直接來到無情神尼居住的無情精舍內。
  精舍的陳設甚是簡朴,兩排竹椅,數張小几,正面供桌神像前香煙繚繞,無情神尼正手握念珠,雙目緊閉,坐在蒲團上誦經。
  三絕婆婆作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待無情神尼誦經完畢,睜開雙目時,才開口說道:“打攪師太的清修了。”
  無情神尼一反冷肅的臉孔,起身含笑道:“哪里,只要婆婆不嫌小庵簡陋。貧尼隨時歡迎。”
  大家分賓主坐定,小尼獻上香茗,阿郎迫不及待地道,“婆婆,我娘呢?”
  三絕婆婆沒有說話,望著無情神尼。
  無情神尼也沒有說話,作了一個手勢,兩名小比丘尼應諾一聲,隨即躬身退出。
  不久,前次在斷情庵外所見的那位白衣女子款款飄入無情精舍。
  白衣女子先叫了無情師太一聲:“師父!”又叫了三絕婆婆一聲:“干媽!”然后目注張小仙,欲言又止。
  大笨牛想起一件事,問白衣女子:“公孫鳳回庵沒有?”
  三絕婆婆笑道:“我的干女儿公孫鳳就在你的面前。”
  多多道:“好漂亮呵,難怪情痴先生為你發狂!”
  皮蛋道:“好美呵,難怪情痴先生為你痴迷!”
  阿郎卻一心只關心自己生身的母親,顯得有點忑忐不安地道:“我娘怎么還沒有來?”
  無情神尼指著公孫鳳道:“傻孩子,她就是你親生的娘。”
  這話好似晴天霹靂,張小仙的心頭猛一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顫抖的聲音說道:“她……她……她是我親生的娘?”
  在他的潛在意識里,盡管他一直在盡力排斥,但許許多多的事實擺在他的眼前,連他自己都以為,十之八九是天魔女秋水寒的儿子。
  現在,突如其來的冒出另一個母親來,自然免不了會疑云滿腹,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三絕婆婆以极其肯定的語气道:“一點不錯,她的的确确就是你親生的娘,當年婆婆正是從斷情庵把你抱走,交給風塵雙俠撫養的。”
  有了媽,阿郎馬上又想到爹,道:“婆婆,如此說來,我親生的爹爹不就是情痴先生西門豪?”
  三絕婆婆道:“你爹确是西門豪,你們這一家三口,歷盡千苦万難,今天終于在斷倩庵內得以團圓。”
  話至此時,室內又多了一位四十歲不到,容光煥發的中年男子。
  多多道:“這一位前輩是誰?”
  中年男子自報姓名道:“西門豪!”
  皮蛋吃了一惊,道:“你就是情痴先生?”
  西門豪力持鎮靜地道:“理個發,又戒了酒,你們自然會感到陌生。”
  大笨牛道:“豈止是陌生,我們簡直都不敢認了。”
  真相已明,事實已清,西門豪、公孫鳳、阿郎三個人再也忍不住激動的情緒,一齊快步沖上去,擁在一起了。
  “鳳妹!”
  “豪哥!”
  “爹!娘!”
  “孩子!孩子!”
  多少相思,此刻盡在不言中,全化作了滾滾熱淚。
  是感傷的淚,也是歡樂的淚,彼此互相擦拭著,卻越擦越多。
  連三絕婆婆、無情師太都受到感染,為之熱淚盈眶。
  多多哭了。
  皮蛋哭了。
  大笨牛哭得最傷心,嗚嗚咽咽的連鼻涕都流出來了。
  多多忍不住說道:“太笨牛,別哭出聲,多難听,快把鼻涕察掉,免得無情師太笑咱們。”
  大笨牛擦一下鼻涕,抹一把淚,仍然淚流滿面地道:“嗚嗚,人家心里難過,就想哭,哇哇。”就是哭個不停。
  皮蛋道:“這是喜事,掉淚是喜极而泣,你嗚嗚哇哇的難過什么?”
  大笨牛道:“我是替秋阿姨難過。”
  多多道:“干嘛要替秋阿姨難過?”
  大笨牛道:“秋阿姨始終以為老大是她的儿子,現在阿郎已經有了娘,秋阿姨怎么辦呢?”
  皮蛋道:“這事好辦,等桐柏山的事完結后,咱們再幫秋阿姨找儿子。”
  大笨牛還是啜泣不止,道:“也是為我自己哭。”
  多多道:“你自己又怎么啦?”
  大笨牛道:“我自己也是一個孤儿,看到老大找到了父母,說多高興就有多高興,卻不知道我爹我娘到底是誰。”
  皮蛋道:“你的父母不是早就死了嗎,替人家放牛,東家的女儿嬌嬌還差點嫁給你做老婆?”
  大笨牛道:“不是啊,死掉的是我的養父養母,我是在思念我的生父生母。”
  多多、皮蛋總算明白了大笨牛痛哭流涕的原因,西門豪、公孫鳳、阿郎亦已止住啼泣,化悲為喜,正在娓娓而談。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名小尼入內稟告道:“啟稟掌門人,公孫堡的老堡主公孫長風求見。”
  此話--出,在座之人齊皆一怔,無情神尼目注三絕婆婆道:“你看此事該如何處理?”
  三絕婆婆思索了一下,道:“師太不妨先以禮相見,然后再看公孫老儿的態度如何再作定奪。”
  無情神尼望著公孫鳳、西門豪、阿郎,道:“要不要讓他門父女、翁婿,祖孫見一面呢?”
  三絕婆婆想一想,道:“以公孫長風的性子而言,還是暫不見為妙。以免弄巧成拙,待見面之后再見机行事。”
  無清神尼頷首稱贊,交代那小尼道:“說本掌門出迎。”
  小尼應諾一聲,當先快步而去。無情神尼也接著离開無情精舍。
  公孫長風來的好快,不待小尼回報,已擅自闖進斷情庵,來到無情精舍前面的廣場上。
  身后的人不多,將公孫龍、公孫虎。公孫豹、公孫美算上去,總共也不過二十上下,其中且有數名帶傷之人。与初來桐柏山的聲勢相比,已相去甚遠,可見与西門世家連番爭戰,損失慘重。
  無情神尼語頗不善地道:“貧尼本當至山門迎駕,想不道老堡主自己進來了。”
  公孫長風當然听得出話中隱含責難之意,當下一拱手,聲若洪鐘般道:“老夫因有急事,來得魯莽,尚乞老師太包涵!”
  無情神尼道:“老堡主有何急事?”
  “老夫想找一個人。”
  “是哪一位?”
  “白吃教的那個小惡棍張小仙。”
  “何事?”
  “見面之后自當言明。”
  “抱歉,張教主不在本庵。”
  “老師太真會說笑話,老夫親眼目睹,見那個瘋婆子領著四個小毛頭進入斷情庵。”
  “來是來過,但已經走了。”
  “老夫不信。”
  “要怎么樣老堡主才肯相信?”
  “除非讓老夫搜上一搜。”
  “假如貧尼不答應呢?”
  “哼,這可由不得你!”
  一扭頭,立對屬下高手下令道:“給我搜,不管是誰,只要膽敢攔阻,就放手一搏,凡是逮住張小仙者,不論死活,重重有賞!”
  “是,老堡主!”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眾高手聞言精神大振,紛紛四散,欲往各處去搜尋四大金剛的下落。
  這簡直欺人太甚,在斷情庵內如此肆無忌憚,當然是未將無情師太看在眼內,气得老師太怒眉雙挑,杏眼圓睜地道:“公孫長風,你可是存心要与本庵為敵?”
  公孫長風冷哼一聲,毫不諱言,道:“公孫堡并不想与斷情庵為敵,但如師太不肯交出白吃教的那四個小惡棍來,老夫則不惜一戰!”
  “辦不到!”
  “辦不到就打吧!”
  “打就玎,難道貧尼會怕你不成!”
  公孫世家的人好霸道,斷情庵的比丘尼已聞警赶至,欲阻止他們四處亂闖,公孫龍、公孫虎、公孫豹竟率先出手打上了。
  而公孫長風、無情神尼亦暗運功力,擺好架勢,看來一場惡戰是不可避免了。
  猛可間,從無情精舍內傳出一聲暴喝:“住手!”
  隨著這一聲石破天惊的吼聲,四大金剛一字排開,大踏步的走出來,一直行至無情神尼与公孫長風的中間才停下來。
  由于他們的出現,雙方的惡斗立告停止,場中人影飛竄,各自回到公孫長風、無情神尼的身后去。
  阿郎身世已明,公孫長風是他嫡親的外祖父,但公孫世家的人蠻橫無禮,小仙恨滿心頭,卻興不起一絲一毫的祖孫之倩,冷若冰霜地道:“本教主在此,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吧,別來斷情庵撒野。”
  公孫長風的雙眸直瞪著四人脖子上的大項鏈不放,道:“前次見面之時,四位似無這些珠寶,不知是從哪里得來的?”
  多多含混其詞地道:“是從一個秘密所在得到的。”
  公孫龍緊迫不舍:“可是找到了圣僧哈里巴的寶藏?”
  皮蛋得意洋洋地道:“可以這樣說。”
  公孫虎臉色驟變:“都發現了哪些東西?”
  大笨牛擺弄一下胸前的珠寶翡翠,故作神秘狀,道:“這只是其中一項,還有更重要的寶物呢。”
  他故意不說,公孫豹更急,道:“是什么東西?”
  阿郎面不改色地道:“一把碧玉寶劍,一本武功秘笈《波羅經》。”
  公孫長風再一次表露他霸道的作風,手一伸,以命令的口吻道:“拿來!”
  “拿來了拿什么?”
  “寶劍与秘笈!”
  “對不起,碧玉寶劍乃天竺波羅門的掌門信物,《波羅經》本來就是人家波羅門的東西,本教主已物歸原主。”
  “老夫信不過,再說娃儿也沒有這個權利。”
  “本教主為何無權做主?”
  “老夫買下藏寶圖,就等于買下了寶藏。”
  “笑話,藏寶圖僅作指示方向之用,至于寶藏何在,還要各憑智慧与本事去找,更何況這藏寶圖本來就是風塵雙俠的東西。”
  “寶物無主,公孫堡至少也有四分之一的權利。”
  不提殺人奪圖之事還好,一提及此事阿郎便火冒三千,怒气沖天地道:“殺人償命,現在就是你血債血還的時候了!”
  公孫長風臉一沉,道:“老夫要你交出寶藏秘笈來!”
  阿郎鐵面無情,語冷如冰地道:“本教主要你項上的人頭!”
  “你做夢!”
  “你休想!”
  “接招!”
  “看掌!”
  祖孫二人針鋒相對,水火難容,動口不足,繼之動手,當真捉對廝殺起來。
  皮蛋勃然大怒道:“想打架,是不是,好呵,誰怕誰呀。”
  大笨牛亦道:“哈哈,新學的波羅玄功今天正好找到靶子啦,你這個老混蛋命中注定要倒大霉!”
  二人分從左右兜上去,原來想先給公孫長風一點苦頭吃,孰料,公孫龍、公孫虎、公孫豹三昆仲的動作更快,早已搶先出手,連多多也拖下水,三對三放手打起來。
  “孩子住手!”
  “我儿速退!”
  “小仙囝不得無禮!”
  三條人影三聲吼,事到如今,西門豪、公孫鳳、三絕婆婆再不現身,就會演出骨肉相殘的悲劇來,三人來勢如電,硬將四大金剛強行截下來。
  公孫長風的掌招難已收回,但仍保持作勢待發的架勢,鐵青著臉道:“老婆子,你又來多管什么閒事!”
  三絕婆婆不疾不徐地道:“公孫老儿,我老婆子今天不是多管閒事,是來替你介紹三個人。”
  公孫長風愕然一楞,道:“介紹什么人?”
  三絕婆婆指著公孫鳳道:“這是你的女儿公孫鳳,當年被你這個狠心的老子赶出家門時,就是被我老婆子安置在斷情庵,承無情師太不棄,收為俗家弟子,在此帶發修行。”
  “哼!”
  公孫長風冷冷地瞄了公孫鳳一眼,沒有正面答言。
  做女儿的公孫鳳卻早已忙不迭的跪倒在地滿含著兩眶熱淚,喊了一聲:“爹!”
  拍!公孫長風好烈的性子,揚手打了公孫鳳一巴掌,惡狠狠地道:“公孫家沒有你這個下賤的女儿!”
  無情神尼面色一緊,代為介紹西門豪道:“這一位是西門世家的老二西門豪,老堡主的乘龍快婿。”
  西門豪不敢怠慢,馬上跟愛妻公孫鳳跪在一起,恭恭敬敬的喊道:“岳父大人!”
  “哼!”
  對這一位仇家的儿子,公孫長風連正眼都不屑瞧一下。
  三絕婆婆將阿郎拉到面前來,肅容滿面地道:“小仙囝,還記得吧,婆婆曾經告訴你,你与老堡主的關系非比尋常,是你嫡親外祖父,還不快跪下來叫外公。”
  人倫關系,個人毫無選擇的自由,小仙縱有一千一万個不喜歡公孫長風,卻無法否認公孫長風千真万确是他外祖父的事實。
  遲疑一下,還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雙親的身旁,叫了一聲:“外公!”
  公孫鳳拉一下儿子,小聲道:“孩子,還有三位舅舅,快叫呀。”
  阿郎順從母親的意思,叫道:“舅……”
  僅僅叫了一個“舅”字,另一個“舅”字尚在喉嚨里,便被公孫長風憤怒的吼聲淹沒,暴跳如雷地道:“不必,老夫沒有下賤的女儿,沒有邪惡的女婿,更不會有你這個雜种外孫!”
  這話簡直六親不認,冷酷無情,阿郎在心底最深處怒吼道:“哼哼,你不認我,我也不認你,惹惱了本教主,就將你吃飯的家伙摘下來。”
  心里雖然義憤填膺,但礙于雙親在場,卻不便發作出來。
  無情神尼道:“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結,老堡主如果承認了這一門親事,公孫、西門二堡累積數代的世仇便可迎刃而解,何樂而不為。”
  三絕婆婆道:“孩子都這么大了,鳳儿跟豪儿都吃足了万苦千辛,難道老堡主還固執己見?”
  多多亦道:“是嘛,阿郎可不是普通的人物,他現在是白吃教的教主,少林寺的榮譽掌門人,也是天竺波羅門的榮譽掌門人。”
  皮蛋道:“是個大富翁,也是一位大善人,擁有七里坡的總壇,開封府的白吃賭坊兩筆不動產,脖子上的寶玉,口袋里的明珠,更是無价之寶,在開封的一場救濟大會就花了三十四万兩白銀,不知幫助了多少窮苦之人。”
  三人輪番上陣,根本不給公孫長風說話的机會,大笨牛接道:“這樣的外孫可謂天上少有,地下無雙,點上十万丈火把,找遍大江南北也找不到,別老糊涂,發神經,將現成的富貴往門外推!”
  五人的車輪舌戰,總算告一個段落,公孫長風的怒火亦燃燒到了最高點,猛然大喝一聲,道:“都是你這個賤人惹的禍,不殺掉你何以對列祖列宗交代。”
  滿腔的怒火,化作殺人的念頭,單掌倏變拳,照准公孫鳳的天靈穴猛然擊下。
  彼此近在咫尺,招發即到,公孫鳳命在旦夕。
  父叫女死,不敢不死,公孫鳳暗道一聲:“罷了!”閉目等死。
  阿郎卻不肯坐視,瘋狂的吼叫道:“不准傷我娘!”
  情急之下,哪有提气運功的時間,完全是基于本能的反應,掌出天王托塔,照著公孫長風的掌招往上推。
  情痴先生西門豪鶼鰈情深,自亦無袖手之理,也倉惶出手馳救,不料,公孫龍、公孫虎、公孫豹蓄勢已久,一直在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西門豪招出一半,三兄弟已如狂風暴雨般攻上來。
  “不要臉!你以老欺小!”
  “不要臉!你們以多欺少!”
  “不要臉!你們翻臉無情,休怪我們也六親不認!”
  多多、皮蛋、大笨牛三人一條心,發話同時早已分別攻向公孫龍、公孫虎、公孫豹。
  十來個人斗在一起,可謂險象環生,三絕婆婆、無情神尼想阻止,阻止不了了。
  說時遲,那時快,無數道暗力撞在一起,就好像炸彈開花一般。
  公孫長風、公孫龍、公孫虎、公孫豹与阿郎、多多、皮蛋、大笨牛,皆被震得雙腳离地,疾飄了數尺。
  情痴先生西門豪栽坐在地,臉色泛青,胸中血气翻滾不停。
  公孫鳳的傷勢最重,嘴角已涌出血絲來;
  新仇舊恨,舊恨新仇,一齊涌上小仙心頭,憤怒的火焰燒得他有點歇斯底里了,狼行虎步般沖到公孫長風面前去,咬牙切齒地道:“老匹夫,你不承認我是你的外孫,本教主也否認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外公,張爺爺、張奶奶的這--筆血債不能不算,斷情庵就是你亡魂絕命的所在。”
  “在”字尚未出口時,公孫長風已搶先出手,怒海狂濤、釜底抽薪、石破天惊,三招快攻連成一气,分襲張小仙全身三十六道大穴,絲毫也沒有半點祖孫之情。
  “好,咱們拼吧,殺了你這個老混蛋,就天下太平啦!”
  風云色變、天地同悲、佛光普照,大悲三絕招應聲而出,還隨掌用上了波羅玄功的秘訣。
  “小仙,不可以目無尊長,以下犯上!”
  “爹,你就殺了不孝的女儿吧,千万不要傷害小仙。”
  公孫鳳不顧重創之身,連滾帶爬地沖過去,企圖以自身的性命來阻止悲劇的發生。
  可惜,晚了,兩掌相撞,天搖地動,波羅玄功的威力連小仙自己都感到意外,前不久,阿郎的功力与公孫長風尚有一段距离,此時二人皆蹬蹬蹬的連退了七八步,仍自搖搖晃晃的拿樁不穩。
  那邊,公孫龍、公孫虎、公孫豹欲殺西門豪,亦被多多、皮蛋、大笨牛截住動上了手。
  三小成心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看,波羅玄功加上大悲掌,三兄弟吃不了兜著走,也相繼敗下陣來。
  公孫長風惊慌失色地道:“這是什么功夫?”
  皮蛋挺著胸脯道:“是少林寺的大悲三絕招。”
  大笨牛補充道:“再加上天竺波羅門的波羅玄功。”
  “如此說來,桐柏山中江湖同道的傳言不假,圣僧哈里巴的寶藏确已被白吃教尋得?”
  此話并非出自公孫父子之口,而是西門敬德所說。
  話落人現,動作快速無比,西門敬德、西門英、西門雄、西門杰、西門亮等,共約二十人,齊向四大金剛扑來。
  多多故意炫耀一下胸前的大項鏈,道:“我們已到過了哈里巴藏寶的地方,帶回這些便可為證。”
  西門敬德環目橫掃全場一眼,以怀疑的語气道:“就只有這些?”
  皮蛋道:“還有一支寶劍,一本武功秘笈波羅經,都已物歸原主,還給波羅門主阿巴達了。”
  大笨牛咧開嘴巴笑了一下,道:“不過,波羅經上的經文,我們老大已背得滾瓜爛熟了,而且,波羅玄功亦已具有相當的火候,我們老大的成就也就是西門世家的成就。”
  西門敬德听不懂,道:“什么意思?”
  大笨牛道:“因為我們老大也是你們西門世家的人。”
  西門英困惑不解地道:“小子,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皮蛋眼一瞪,道:“一點也不胡說八道,因為阿郎是西門豪与公孫鳳所生的儿子,也是你們西門家的一分子。”
  西門敬德征目三絕婆婆,道:“姓張的小騙子,當真是那逆子与公孫家的賤婦所生?”
  三絕婆婆一字一句的道:“沒錯,還是我老婆子收的生,親手抱去給風塵雙俠養,希望西門堡主能夠面對現實,讓小仙認祖歸宗,從而結束西門、公孫二世家這一段沒來由的世仇。”
  西門敬德的臉色陰沉沉的,就好像將要打雷下雨的那种天气,提高嗓音道:“那逆子何在?”
  其實,情痴先生西門豪就在他面前不遠,只因父子倆睽違太久,一時間無法肯定,西門豪聞言急忙跨前三步,雙膝跪下去,叫了一聲:“爹!”
  “公公!”
  公孫鳳也跪下了,還催促阿郎道:“仙儿,快跪下來叫爺爺!”
  阿郎這一次卻沒有听母親的話,依舊傲然卓立,朗聲說道:“媽,等他認了爹娘以后再跪也不遲,免得表錯了情,多此一舉。”
  情痴先生西門豪臉一沉,道:“放肆,還不快……”
  言猶未盡,异事陡生,猛听西門敬德怒吼一聲:“老夫斃了你這個孽障!”以掌代刀,劈頭砍下去。
  “回去!”
  阿郎不肯下跪的原因之一,就是防他猝然行凶,睹狀立即反手還擊,給了他一記劈空掌。
  西門敬德起初并未放在心上,及至感到壓力奇重,想到封阻時,已然無及,當場被阿郎的波羅玄功震退六七步。
  “大膽!”
  西門英、西門雄、西門杰一見大怒,分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攻上來。
  “滾!”
  多多、皮蛋、大笨牛三位一体,行動一致,往事立告重演,西門家的三昆仲,与公孫家的三兄弟,過遇如出一轍,吃不了兜著走,敗在波羅玄功加大悲掌下。
  气得西門敬德鼻斜嘴歪地道:“這是我們西門世家的家事,誰管閒事老夫就跟誰沒完沒了。”
  阿郎挺身而上,攔在父母的前面,冷聲道:“這檔子事本教主非管不可。”
  西門敬德怒道:“小兔崽子,你憑什么?”
  阿郎高舉著拳頭,道:“憑拳頭比你硬,憑他是我爹!”
  義無反顧,多多也跟小仙站在一起,道:“姑娘也要管,因為情痴先生是我的……”
  是什么?一時間很難措詞,正感心急窘迫,還是大笨牛替她解了圍:“是公公啦,將來你要嫁給我們老大,我們老大的爹當然是你的公公羅。”
  解了窘迫,換來羞澀,多多的耳根子都紅了。
  一個蒼勁有力地聲音大聲喳呼道:“我老人家也要管!”
  人牆裂開一條縫,老丐仙洪五爺越眾而入。
  西門敬德錯愕一下,道:“五爺憑得又是什么?”
  老丐仙面不改色地道:“因為你儿子也是我爹!”
  一語惊四座,全場的人都呆住了,西門雄惊詫不已地道:“老前輩別開玩笑,家父正在處理家事。”
  洪五爺一本正經地道:“誰跟你開玩笑,我老人家說的也是正經的。”
  攀住阿郎的肩膀,作親昵狀,又道:“老花子我叫阿郎老弟,他叫我老哥哥,我們雖無結拜之名,卻有金蘭之實,阿郎老弟的爹,不也就是老叫花子的爹嗎,怎能任人宰割。”
  老丐仙望重江湖,西門敬德讓他三分,強作笑臉地道:“五爺快別如此說,這樣不折煞了這畜生,請一邊歇著,待老夫料理完家事后,再陪洪兄敘舊。”
  洪五爺卻不以為然,道:“西門兄言重了,請看老叫花子的薄面,成全了他們,這樣你們兩大世家的宿仇亦可迎刃而解,此不皆大歡喜之事嗎?”
  西門敬德堅持己見,道:“老夫歉難從命!”
  公孫長風亦及時插言道:“就算西門老儿答應,老夫也不同意,公孫世家的女儿絕不會嫁西門家做媳婦。”
  老丐仙冷然一晒,道:“依公孫兄高見,當如何處理?”
  公孫長風不假思索地道:“殺掉逆女,再与西門老儿決一死戰!”
  洪五爺轉對西門敬德道:“西門兄又作何打算?”
  西門敬德的想法与公孫長風不謀而合,怒沖沖地道:“殺掉逆子,与公孫老儿決一死戰!”
  老丐仙仰天長嘯一聲,神采飛揚地道:“好,好,你們拼吧,殺吧,狗咬狗、猴咬猴吧,最好赶盡殺絕,雞犬不留,但是絕對不准傷到阿郎老弟的爹,誰要是動了他的一根汗毛,莫怪我老人家要以牙還牙。”
  話完,索性站到西門豪的面前去,以防万一。
  三絕婆婆則騰身來到公孫鳳面前,寒霜滿面地道:“五爺之言不差,你們既然嗜殺成性,彼此勢不兩立,就拼吧,殺吧,狗咬狗,猴咬猴吧,最好赶盡殺絕,雞犬不留,但小心不要傷到我的干女儿,誰要是碰破了鳳儿的一點皮,我老婆子就要誰的命。”
  無情神尼亦為西門、公孫二堡主的言行所激怒,往三絕婆婆旁邊一站,威風凜凜地道:“貧尼也算上一份,誰要是跟本掌門的徒儿公孫鳳過不去,就是与斷情庵為敵。”
  多多、皮蛋、大笨牛不甘寂寞,互望一眼,心意已通,一字儿排站在小仙左右,齊聲說道:“四大金剛,生死与共,禍福同享,哪一個不要命的膽敢向我們阿郎教主吹一口气,白吃教就要取哪一個的項上人頭。”
  六人冷嘲熱諷,罵得痛快淋漓,但惡毒的言詞后面,卻都有一顆善良的心,希望他們能及時省悟,懸崖勒馬,化干戈為玉帛。
  西門敬德、公孫長風卻不作如是想,憤怒之情,直從腳底燒到頭頂,眼見西門豪、公孫鳳身前身后護衛重重,殺不了儿子、女儿、立將滿腔的怒火,全部發泄到對方的身上。
  “西門老儿,老夫要你碎尸万段!”
  “公孫老狗,老夫要你血染黃沙!”
  “殺!”
  “殺!”
  “殺!”
  西門英、西門雄、西門杰、西門亮,公孫龍、公孫虎、公孫豹、公孫美,乃至門下的所有高手,齊聲喊殺,仿若一群發怒的野獸,兩股洶涌的洪流,立即掀起了一場空前未有的大混戰。
  因而,阿郎、三絕婆婆這方面自在清閒,總算暫時取得一個喘息的机會。
  阿郎望了老丐仙一眼,道:“老哥哥,開封方面的救濟大會已經結束啦?”
  一提到救濟大會,洪五爺就有一股子莫名的榮譽,笑呵呵地道:“結束啦,足足開了兩個月,活人無數,助人無數,真舒坦啊!”
  多多道:“等此間事了后,咱們將珠寶變賣掉,再回洛陽去辦三個月。”
  皮蛋道:“好啊,洛陽的救濟大會,咱們一定要親自主持,辦得有聲有色。”
  阿郎道:“這個主意不錯,日子就選在七里坡的白吃教總壇完工開壇的那一天,這樣才更有意義。”
  不知何時,小和尚空空也來到斷情庵,對阿郎行了一個禮,道:“報告教主,空空來也。”
  阿郎嗯了一聲,道:“眼前邪僧不了已死,你的任務結束,可即刻歸隊,就先跟著大笨牛辦事吧,待返回總壇后,再重新分配工作。”
  “是,教主!”
  小和尚空空乖得像一只小綿羊,果然立在大笨牛身后,不言不動。
  大笨牛早已肚饑,難得有片刻的宁靜,正在偷偷摸摸地取食袋子里的烤山豬肉,被空空聞到了香味,道:“大笨牛堂主,你在吃什么?”
  “是素豬,要不要嘗一嘗?”
  “當然要,肚子都餓扁啦!”
  大笨牛給他撕了一片,空空三口兩口就吞了下去,道:“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素豬!”
  事被無情神尼察覺,擺下一臉的寒霜,道:“大笨牛,佛門淨地,不得食用葷慳,你忘了?”
  大笨牛忙道:“沒有,沒有,我吃的是素豬,不信老師太吃一塊就知道啦。”
  這小子膽子好大,果真撕下一塊來送給無情神尼。
  無情神尼是何等樣人,怎可与少林寺的小和尚相提并論,眼都沒瞧一下,便將大笨牛送給她的烤山豬肉扔到牆外去,厲聲制止道:“少在貧尼面前油腔滑調,不准再吃!”
  大笨牛哭喪著臉,道:“可是,肚子正餓得扁……”
  “那就到庵外去吃!”
  “是!是!”
  大笨牛也不管阿郎是否同意,疾飄數丈,跳上牆頭。
  真絕,也虧大笨牛想得出,他將裝烤山豬肉的袋子挂在斷情庵外的一棵樹上,仍坐在牆上,面朝外,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小和尚空空与他同進退,并肩而坐,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津津有味,樂不可支。
  忽見遠處有一條人影,急急如喪家之犬,滑网之魚,正向斷情庵飛奔而來,距离稍近時,己認出是玄武觀主怪道張半仙。
  張半仙的后面,有一群人在追赶他,四名金劍使者,十二名銀劍使者,呈雁翅排開,天魔轎居中,快如瀉電奔雷,眼看就要將張半仙活捉。
  足底抹油,腋下生風,張半仙拼足了最后一點力气,終于接近了斷情庵。
  然而,气已盡,力已完,奔行不遠,便栽下去。
  合該他倒霉,正巧在大笨牛的腳下,他一瀉而下,騎上了張半仙的背。
  “駕!駕!”
  “駕!駕!”
  空空一切皆大笨牛馬首是瞻,大笨牛騎在前面,小和尚空空騎在后面,他叛變一場,總算不虛此生,品賞到了白吃教的樂与爽!
  張半仙本已精疲力竭,如何禁得起空空、大笨牛這樣折騰,騎不到兩三下便趴下不動了。
  大笨牛啐道:“媽的,膿包一個,連兩個人都馱不動,差勁!”
  空空亦隨聲附和道:“是嘛,這种貨色根本不配在江湖上逞英雄,飯桶!”
  張半仙喘了兩口大气,勉力站起來,正准備繼續逃跑,天魔轎已到,天魔女秋水寒跨步而出,戟指怒吼道:“牛鼻子老道,你惡貫滿盈,插翅難飛,斷情庵就是你葬身的所在!”
  猛地疾沖數步,人隨掌發,卷起了一片狂飆,呼嘯聲中,砂飛石走,好厲害的秋水寒,簡直就是死神的化身,狂飆過處,無堅不摧。
  張半仙臨終連半句遺言都來不及留,便被震得飛起來,撞上了牆,撞成肉餅,頭破血流,四肢斷裂,粉身碎骨而亡。
  兩聲慘叫,兩條命,爭斗中早已血流成渠,遍地死尸,這是新添的兩條新魂,一個是西門雄,一個是公孫虎,二人舍命對掌,雙雙同歸于盡。
  西門雄是阿郎的二伯,公孫虎是他的舅舅,但他們對他無情,小仙無動于哀,兀自來到秋水寒的面前,道:“秋阿姨,恭喜你,捕殺了最后一頭色狼。”
  天魔女秋水寒和藹可親地道:“孩子,也恭喜你,終于找到了自己生身的父母。”
  小仙一怔神,道:“秋阿姨已經知道啦!”
  秋水寒道:“是三絕婆婆告訴本宮主的。”
  大笨牛紅著眼圈安慰道:“秋阿姨,你可千万不要太難過,我們白吃教一定幫你,找到親生的孩子。”
  秋水寒撫摸著大笨牛的頭,笑道:“事實上本宮主已經找到了自己親生的儿子。”
  多多、皮蛋圍攏過來同聲說道:“是誰呀?好福气。”
  天魔女秋水寒拍打一下大笨牛的頭,道:“就是他,大笨牛!”
  大笨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這怎么可能,我只是一個放牛的孩子。”
  秋水寒鄭重异常地道:“怎么不可能,為娘的已經差人調查得一清二楚。你是人家的養子,是你奶奶從洛陽近郊的一個尼姑庵把你抱回去撫養的。”
  大笨牛回憶一下儿時往事,道:“奶奶臨終前是這樣說過,但是,我的年齡不對呀,比老大他大好几歲。”
  秋水寒頭頭是道地道:“孩子,你有所不知,只因你的養父母及老奶奶死得太早,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實際年齡,因為個頭大,又有力气,所以人家都以為你已經十六七歲,你自己也信以為真,其實你只有十四歲,与阿郎同年。”
  大笨牛傻呼呼地道:“我覺得自己真幸福,但還是無法完全接受。”
  秋水寒道:“孩子,本宮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當年生產的時候,為娘的曾眼見你右臂的上方,有一顆大如花生的朱砂痣,快卷起袖子來看看,有沒有?”
  大笨牛喜孜孜地道:“有!有!”
  多多道:“口說無憑,卷起來看看,別認錯了娘。”
  皮蛋道:“是嘛,要驗明正身,免得秋阿姨認錯儿子。”
  大笨牛卷起袖子,果見右臂的上方,有一顆大如花生的朱砂痣,母子二人再也無所疑慮。
  “娘!娘!”
  “孩子!孩子!”
  又是一場母子相認的戲,彼此皆喜极而泣。
  場中的惡斗卻悲劇頻傳,雙方四十人,此刻剩下來的僅十余人,西門英、公孫龍也結伴上了西天。
  然而,惡戰仍在繼續,西門敬德、公孫長風已經殺昏了頭,殺紅了眼,沒有絲毫結束的跡象。
  偏偏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斷情庵又來了六位不速之客,波羅門主阿巴達等六番僧,在迎回圣僧哈里巴的肉身菩薩途中,打算借宿斷情庵。
  馬上引起公孫、西門二世家的凱覦之心,瘋狂的圍攏上去。
  公孫長風疾言厲色地道:“番和尚,《波羅經》可在你的身上?”
  阿巴達凝視著阿郎,吞吞吐吐地道:“這……這……”
  阿巴達連說了兩聲這,還是沒敢招認出來。
  四名番僧抬著一頂用竹子臨時編制而成的轎子,坐在里面的正是圣僧哈里巴的遺体,西門敬德踏上數步,吐字如刀:“這是什么東西?”
  阿巴達急忙攔在前面,惶聲道:“是本門圣僧哈里巴的肉身菩薩,”
  西門敬德挽起一掌真力威脅道:“阿巴達,你听清楚,不交出波羅經,老夫就毀掉哈里巴的遺骸。”
  公孫長風更毒更狠,已命手下之人跟四名香僧及烏克拉干上了。
  在佛家,一個修道的和尚,能夠修成肉身菩薩,被視為是至高無上的尊榮,阿巴達重責在身,說什么也不能讓圣僧哈里巴的遺骸受到傷損。
  但敵眾我寡,西門敬德、公孫長風又都是中原武林的頂尖人物,縱然拼掉性命,恐亦無濟于事,万般無奈之下,只好心一狠,牙一咬,道:“罷了,罷了,貧僧認命,將《波羅經》交給你們就是。”
  阿巴達真不愧為是掌門之尊的身份,城府极深,工于心計,不給西門敬德,也不給公孫長鳳,而是扔向阿郎与天魔女這邊的空中。
  這一來,立刻掀起一場更激烈的爭奪,兩派十几人全部騰空而起,就在半空中。展開了惊心動魄的爭逐。
  慘叫聲此起彼落,宛若置身屠宰場。
  鮮紅的血水,像雨點子一般洒下來。
  死人,一個一個的往下掉。
  然而波羅經卻被他們所發的強勁掌風托住,久久不下。
  終于,西門敬德与公孫長風這兩位武林巨擘,為了世仇,為了名,為了利,更為了波羅經,使完了最后一分力,燃完了最后一點光,扑通!扑通!從空中摔了下來,倒地气絕身亡。
  兩大世家初入桐柏山時,皆有百人之眾,如今西門世家還有西門杰与西門亮父子二人,公孫世家也不多,僅公孫豹与公孫美而已。
  西門杰与西門亮扑跪在西門敬德尸前,公孫豹与公孫美叭在公孫長風的尸体上,老的喊爹,小的喊爺,哭作一堆。
  西門豪和公孫鳳,肝腸寸斷,痛不欲生,各自爬行數丈,哭倒在自己父親的身上。
  咻地一聲,直到此刻,波羅經才從半空中掉下來,無巧不巧,就落在西門敬德与公孫長風停尸之處不遠。
  西門杰、西門亮与公孫豹、公孫美,皆一動未動,渾如未覺,仍自嚎啕大哭不止。
  老丐仙洪五爺走上前來,對西門杰道:“西門老四,波羅經就在你的面前,怎么不搶了?”
  西門杰搖搖頭,未置一詞。
  洪五爺又道:“還想不想跟公孫世家再拼下去?”
  西門杰哽咽道:“是該結束的時侯了。”
  洪五爺道:“那么,你也不反對你三哥跟公孫鳳的婚事?”
  西門杰黯然道:“希望這是一個好的開端。”
  那一邊,三絕婆婆也在問類似的問題。公孫豹的答复与西門杰不謀而合,他們終于在血的教訓下大徹大悟,几位劫后余生的親人當即擁在一起。
  大笨牛正欲上前拾取波羅經,發現距离《波羅經》最近的,竟是剛剛到達現場的錢四海、錢大進与錢純純。
  但他們父子兄妹三個卓立原地,并無爭奪秘笈之心,大笨牛不禁大感詫异,拾起后愕然道:“怎么?三位也想通啦?”
  大刀錢四海一振手中的雙龍抱月刀,哈哈笑道:“怀璧招災,自古皆然,何況物各有主,老夫黃梁夢醒,不再作非份之想。”
  多多听在耳中,好不欣慰,快步迎上去,叫了一聲:“爹!”
  錢四海態度大變,再也不排斥這個小女儿了,親撫著多多的秀發,含笑道:“爸爸以你為榮!”
  大笨牛將《波羅經》還給阿巴達,老丐仙洪五爺滿面笑容地道:“這樣看起來,等西門、公孫兩家的喪事辦完后,差不多也該辦阿郎老弟和多多小姐的喜事了?”
  多多羞得紅云罩面,阿郎同樣面紅耳赤,錢四海爽朗地道:“還早,還早,他們年紀尚輕,等日后再与西門夫婦從長計議,一旦有所決定,自然少不了五爺的一杯水酒喝,眼前咱們還是幫忙兩家料理一下后事吧。”
  于是,大家一起來,包括天魔宮、波羅門的人在內。當即開始清理血腥的現場,以期盡早恢复斷情庵洁淨的風貌,也希望能進而為武林帶來一番清新的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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