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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毒酒甜言求秘籍 神偷妙技戲天魔


  江南离家的時候,岳母和妻子曾再三向他叮囑,在路上不可多話,尤其不可將尋子訪友之事,向別人透露,以免打草惊蛇,反增波折。故此,江南雖然歡喜說話,但為了儿子的緣故,也只得忍住。他早已打定主意,這件事情只能對三個人說,一個是金世遺,一個是陳天宇,一個是谷之華。對其他的人他決計不露出半點風聲。
  可是江南不慣說謊,在崔云亮追問之下,強笑掩飾道:“我實是因為在家日久,住得悶了,所以才到外面溜溜。”神情言語,都顯得不大自然。
  崔云亮皺皺眉頭,說道:“我看你一定有什么心事,咱們情如兄弟,你若有為難之處,我愿与你分憂。”
  江南心道:“這件事情,你豈能与我分憂?那八個蒙面女子的武功,休說是你,即算少林寺那兩位高僧也降服不了她們。說出來干事無補,反而有害。”當下轉了個話題說道:“我哪有什么心事,崔兄弟不要胡亂猜疑。只是我剛才与那姓文的交手,吃了敗仗,有點不舒服罷了,崔兄弟,我倒想向你打听打听,”我義兄的近況如何?你可知道么?”
  陳天宇的武學開蒙業師是蕭青峰,和崔云亮誼屬同門,故此江南有此一問。崔云亮道:“我正想和你說呢,你義兄碰到了一件怪事。”江南道:“什么怪事?”崔云亮道:“大約在三月之前,他正家里住得好好的,突然有兩個蒙面女子,到他家里來鬧了一場。。”
  江南怔了一怔,失聲叫道:“怎么,他也碰到了這班蒙面的女子?”
  崔云亮道:“听你的語气,敢情你知道那兩個蒙面女子的來歷?”
  江南道:“你先說說,這是怎么回事?”
  崔云亮道:“有一晚他們夫婦睡得正酣,忽被异聲惊醒,一抬頭,只見兩個蒙面女子站在床前,有一個還亮起了火折,俯下似是正在察看他們的面貌,另一個低聲說道:‘不是,不是。’陳師兄大怒,立即將懸在床頭的寶劍拔了出來,剛要喝問,那兩個女子已熄了火折,從窗口跳出去了。我師嫂跟蹤追出,打了她們三顆冰魄神彈,冰彈在她們頭頂爆裂,白蒙蒙的寒光冷气,己是將她們身形罩住,可是,她們竟然若無其事地跑了!”
  江南道:“就這樣跑了嗎?”崔云亮道:“可不是嗎?你是知道的,你的義兄曾服過冰宮异果,輕功卓絕,縱然比不上姬曉風,大約也相差不遠,可是竟然追她們不上。你義嫂的冰魄神彈,武功差一點的碰上了就要凍得半死,但對她們卻是毫無用處,更令人莫名其妙的是:她們這樣突如其來,卻又話也不多說一句便跑了,你說怪也不怪?”
  江南卻并不感到奇怪,心中想道:“這兩個蒙面女子,大約找的是我。她們以為我還是住在義兄家中,尋我不見,后來才知道我已搬了家,和岳母同住了,嗯,如此看來,她們是早已處心積慮,要想法子來偷學金大俠傳給我的武功了。”
  崔云亮續道:“我是上月到師兄家中作客,听他們談起這件事情來的。他們本來想查個水落石出,可是見家中既無損失,父親年紀又老,夫妻商量之后,也就不愿生事了。他們知道我有山東之行,還叫我去找你,說是已有几年未和你見面,希望你能夠到他們那里小住些時候呢,想不到昨晚卻在客店和你巧遇。喂,你剛才說的什么‘他也碰到了這班蒙面女子?’如此說法,莫非你也碰到了?”
  江南已泄漏了口風,沒有法子,只好將自己的事情告訴了他,跟著千叮万囑他說道:“崔兄弟,我的儿子尚還在她們的手中,你可不要泄露給別人知道。這事情可不能惊師動眾的呀!”
  崔云亮大為惊詫,說道:“竟有這樣的事情,怪不得你剛才對我也不肯實說了。你放心,我多少也有了几年江湖閱歷,當然不會打草惊蛇,將你的事情宣揚開去。我暗中為你留心便是了。”
  江南苦笑道:“崔兄弟,多謝你的好意了。暫時我不能去拜訪義兄,你見到他時,請代為致意。”他本來不想說的,終于還是說了。因此心中不無后悔。但想崔云亮人很穩重,他既答應自己,當會守口如瓶。
  兩人分手之后,江南獨自赶路,前往氓山,他走了一會,想起來又后悔一番。他并非不信任崔云亮,而是后悔自己沒有依從妻子的囑咐。心里想道:“要是我回到家中,霞妹問起了我:你在路上,可有對別人講了?我怎么回答呢?當然不會騙她。唉,那她一定又要責備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了。”
  江南正在自怨自艾,忽覺微風颯然,未及回頭,已給人拍了一下,耳邊听得一個聲音笑道:“傻小子,你自言自語,在想什么心事?”
  江南嚇了一跳,本能的閃過一邊,回頭看時,可不正是姬曉風。
  姬曉風哈哈笑道:“你怕什么?干我們這行的也講義气,偷東西決不會偷到好朋友的身上。”
  江南本來悶悶不樂,給他逗得笑了起來,說道:“我巴望不得你來偷我呢,可惜我沒有東西值得你偷,只能自怨福薄。”
  姬曉風詫道:“你說話好怪,這是甚意思?”
  江南笑道:“如果我也有武功秘籍之類,你偷了去,加上利息還給我,我豈不正是得其所哉!”
  姬曉風大笑道:“小兄弟,你真有意思。可惜他們就沒有你的見識,對他們本來是有好處的,他們卻非但不領情,反而要把我當作挖了他們祖墳的仇人似的。“
  江南道:“我可從來沒有在背后罵過你啊!”
  姬曉風道:“你和他們說的活我都听到了,所以我才想和你交朋友。但不知你可嫌棄我是個小偷么?”
  江南笑道:“我的出身也并不比你高強,你是小偷出身,我是小廝出身。要是你有女儿的話,咱們結成親家,倒是門當戶對。”姬曉風笑道:“可惜我非但沒有女儿,連老婆也還沒有,不過咱們雖然難以結成親家,卻可以結成兄弟,你愿意么?”
  江南想了一想,說道:“好是好,但你的年紀要比我大得多,輩分也高,我与你結為兄弟,不是有點簪越么?”
  姬曉風道:“你怎的俗气起來了?這可不像你的為人。哥哥比兄弟大上二三十年的有的是,我們師門与你毫無淵源,也排不上什么輩份。”
  江南道:“好,承你看得起我,我就再多認一個義兄吧!”當下撮土為香,交互八拜,結為异姓兄弟。
  姬曉風道:“做哥哥的要送你一份見面禮,你喜歡什么?自己拿吧!”他打開了奪自姓文那少年的珠寶箱,寶气珠光,耀眼生花。江南卻只看了一眼,便把箱子推開,說道:“這東西,好是好,可是我要來有什么用。”
  姬曉風道:“你不要珠寶?嗯,那你要什么東西?你說吧。除了天上的月亮,只要是人間的東西,我都有法子給你取來!”
  江南心中一動,想道:“我只想得回我的儿子。”但他記起了妻子的吩咐,話儿已經在舌尖上打轉,卻終于沒有吐出來。
  要知江南雖然對姬曉風并無惡感,甚至還有點佩服他,但也只僅止于佩服而已,實在還談不上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他之所以与姬曉風結拜,乃是因為他生性隨和,不愿拂逆姬曉風的好意而已。在他的心上,姬曉風的地位,當然還不能与金世遺、谷之華,陳天宇等人相提并論。
  可是姬曉風就不同了,他是小偷出身,素為正派人士所不齒,因此一旦听得有人在背后替他辯護,便將這人認為知己了。這就是他為什么不顧年紀和輩份,要和江南結拜的原因。
  這時,他見江南沉吟不語,佛然說道:“怎么,你嫌我的東西不干淨么?你不愿意受我的禮物,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江南想了一想,說道:“哪里的話來?我只是想我不過是個小廝出身,能有今天,也應該心滿意足了,所以不敢妄求非份。大哥,你既然盛意拳拳,那我就求你一件事情吧。”姬曉風道:“好,你說!”
  江南忽地笑道:“你要將珠寶送我,可是任我要么?”姬曉風道:“當然!”江南道:“我全要呢?你舍得么?”姬曉風好生奇怪,心里很不舒服,想道:“怎的他突然貪心起來了?難道我看錯了他的為人?”但他話已出口,斷無更改,當下便道:“好,這個箱子,你拿去吧。”
  江南道:“不,我是要你替我用這箱珠寶,照我的意思做。”姬曉風道:“你要怎樣用法?”江南道:“珠寶對我沒有用,但對餓肚皮的人卻有用,我要你拿來都救濟了窮人!”
  姬曉風哈哈笑道:“真不愧是我的兄弟,你的想法正和我一樣。老實告訴你吧,我偷這箱珠寶,也不是我自己要用的,最近黃河決堤,災民無數,我是要拿去變賣,交給可靠的人去救災的。我本來想讓你挑一兩件珠寶做個紀念,難得你一樣都不要嗎?”江南大喜道:“原來你要拿去救災,這更是功德無量。”姬曉風道:“這箱珠寶是你的了,有什么功德,也該記在你的帳上。人生得一知己,死可無憾,來,來,來,為兄的請你喝酒。”前面正有一問兼賣酒菜的茶亭,姬曉風不由分說,便把江南拉了進去。
  姬曉風喝了几杯,意興更豪,滔滔不絕的談他生平得意之作,某年某月,曾潛入宮中,盜去了皇后的香羅汗巾,偷嘗了御食美點;几時几時,在氓山會上,又曾偷了少林方丈一顆念珠,竊走倥侗長老的靈丹妙藥……所談的都是极有趣的妙事,江南陪他喝酒,听他說話,反而一聲不響。
  姬曉風放下酒杯,望了江南一眼,說道:“咦,你一定有什心事。”江南強笑說道:“你從何見得?”姬曉風笑道:“我記得你的綽號,別人不是叫你做‘多嘴的江南’嗎,做哥哥的今次請你喝酒,你卻為何話也不多說半句?”江南笑道:“我是在听你說呀!你說得有趣,我若插嘴進去,打斷了你的話頭,豈不是變成了不識趣了。”
  姬曉風點點頭道:“你也說得有理,嘿,不對,不對,還是你的神色不對,你當真沒有心事?”江南道:“當真沒有!你說我神色不對,大約是因為我不能喝酒的緣故。”
  姬曉風忽地歎口气道:“你沒有心事,我倒有心事!”江南道:“大哥,你獨往獨來,無牽無挂,卻有什么心事?”
  姬曉風道:“你是知道我的出身來歷的,我做小偷,劫富濟貧,旁人看我不起,我卻并不覺得恥辱。我最感到難過的,是替師父贖罪。我師父生前作惡多端,但對我卻真不錯,所里越發不安,若不替他贖罪,總似覺得欠了一筆債似的。”
  江南道:“你已經做了許多好事,也算是替師父贖罪了。”姬曉風道:“不,那還不夠,那還不夠!我的師父生前總想在武林中出人頭地,在武學上也的确曾用過苦功,可恨他的路走錯了,留下的卻是惡名!我要繼承他武學的遺志,卻反其道而行之,做出一些對武林有益之事,讓后世之人,談起我師父的時候,也會說道:孟神通雖是個作惡多端的大魔頭,但也有一樣功勞,他教出了一個好弟子!”
  江南對姬曉風漸漸發生敬意,說道:“大哥,你的苦心可佩,以你的聰明才智,以你現有的武學造詣,相信你的志愿,定然可以達到。”
  姬曉風將壺中剩酒一口喝盡,說道:“不,我就是因為悟性太差,根基太薄,故此常感心有余而力不足!我若能完成心愿,除非有一個人肯幫助我。”江南道:“什么人呢?”姬曉風道:“這個人也是你的好朋友,他就是金大俠——金世遺!普天之下,只有他能助我完成心愿!”
  江南道:“你要金大俠如何助你?”
  姬曉風再喚了一壺酒,又喝了兩杯,說道:“小兄弟,我的心事都對你說了吧。你是知道的,我師父畢生致力的,就是要把正邪各派的武功合而為一,他生前雖然作惡多端,這個想法卻是不錯。人有邪正之分,武功本身卻不應有邪正之分,它可以用來害人,也可以用來救人,你說是不是?”江南道:“一點不錯。”
  姬曉風再往下說道:“當初我往少林寺偷書的時候,本是一時興起,隨意而為。后來我讀這類武學秘典,讀上了痛,也就偷上了癮,讀了十多本之后,我發覺各派武功,大都有脈絡可通之處,這才興起了繼承師父遺志的念頭,可惜我武學的底子太差,悟性也不夠,有若干武學上的難題,至今仍是摸索難通。”
  江南道:“我曾听金大俠言道:喬北溟的武功秘籍便是將正邪各派的武功熔于一爐的,武學上的難題,在那本秘發中差不多都已解決了。”
  姬曉風道:“就是呀。我讀了十几本各派的秘典之后,覺得都不及喬北溟武功秘籠的精微奧妙,雖然我對于喬北溟的武學也不過是僅得窺一鱗半爪。”
  江南听到這里,禁不住插嘴道:“你說各派的武學都比不上喬北溟的,這也不見得吧?”姬曉風道:“我是指我讀過的而言,天山派的內功心法,少林派的易筋洗髓二經,那都是最上乘的武功,我不敢去偷,未曾見過,那也就無從比較了。”
  姬曉風頓了一頓,續道:“因此,我想起了金大俠來。當今只有他一人對喬北溟的武功秘籍得窺全豹,而他又是懂正宗的內功心法的人,所以我非常盼望能見得到他,將武學難題難向他請教。可惜我走遍四方,卻無緣与他一面。你可能找到他嗎?以你与他的交情,你可愿意代我進言,請他受我做個記名弟子嗎?學無前后,達者為師,我年紀雖然比他大,卻是甘心情愿拜他為師的。”
  江南笑道:“我也正是訪尋金大俠的行蹤,卻還沒有辦法呢!”
  姬曉風道:“你又有什么事情急于要找他?”江南怔了一怔,道:“其實并非什么要事,不過多年未見,想与他敘敘罷了。”姬曉風盯他一眼,顯出似信非信的神情。
  江南怕他追問,忙把話題引開,說道:“至于說到你要拜他為師,那是太謙虛了。据我所知,金大俠雖然兼正邪各派之長,但對于各派的秘典,也還未曾見過。你偷了這許多,若是和他切磋,只怕對他也有好處。我還知道金大俠他也是想融合正邪各派之長,循著正派武功的途徑,將喬北溟的秘發心法,冶于一爐,另創一門光明正大的武功的。你們正說得上是志同道合。”
  姬曉風道:“說是志同道合尚可,談到切磋二字,我可不敢。”跟著又歎口气道:“想是這樣想,可是怎么能見得著他?”
  江南默然不語,姬曉風喝了一杯,忽他說道:“我昨晚瞧你的身手,敢情你得過金大俠的指教,也學會了秘籍上的一些武功?”
  江南笑道:“我這點功夫,當然難逃大哥的法眼。你也定然看得出來,我所懂得的秘疫功夫,連一鱗半爪也談不上。”
  姬曉風道:“你也總算是略窺門徑了。要是無法見得著金大俠的話,你可愿意花十年功夫,和我一同琢磨上乘的武功心法么?”
  江南躊躇道:“只怕我配不上和大哥切磋。要是大哥不嫌棄的話,三年之后,請到寒舍如何?”
  姬曉風道:“為什么要待三年?”江南支吾說道:“我是想在這三年之中,到各地拜訪舊日的師友。除了金大俠之外,還有蕭青峰与我的義兄陳天宇等人。”其實他是想訪查自己孩子的下落。姑且暫以三年為期。但他不慣說謊,所以說來總是不大自然。
  姬曉風已有了六七分酒意,聞言笑道:“你倒是很重友情,不枉我与你緒交。”頓了一頓,往下續道:“你也不必大過自謙,你的武功雖未到上乘境界,但除了金大俠之外,可以与我切磋喬北溟武功秘复的心法的,也就只有你了。”
  江南為了找尋孩子,心上總是有著那八個蒙面女子的形象,這時他也有了三兩分酒意,禁不住突然沖口而出,說道:“不見得罷,除了你我之外,只怕還有人識得那秘籍上的武功?”
  姬曉風一愕,摹地把酒杯放下,說道:“你是說組來山的那九個天魔女嗎?嗯,你怎么也知道她們?”姬曉風此言一出,輪到江南比他更為惊愕了。
  江南按捺不住,失聲叫道:“怎么,她們原來共是有九個的么?”
  姬曉風望著江南,沉聲說道:“兄弟,你定然是有事情瞞著哥哥,看來就是与九個天魔女有關,是你偶然碰著她們,還是她們找你,你實說了吧?”
  江南定了定神,經過了這一番長談,他對姬曉風又多了几分信任,心里想道:“姬大哥游戲風塵,心腸卻是与我一般良善。何況自已与他結拜,實在也不該再瞞著他了。”
  江南先向他告了個罪,說道:“非是我信不過大哥,實是那八個女子武功太強,我怕泄漏了風聲,打草惊蛇,反而不妙。”
  姬曉風道,“她們武功深淺,我全部知道。你有什么把柄落在她們手上,如此顧忌。好,你說,天大的事情,大哥替你作主。”
  江南將那八個蒙面女子上門比武,以及愛子被奪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姬曉風。姬曉風將酒杯重重的一頓,說道:“豈有此理,她們騙取了你的武功,還帶走了你的儿子,就算你不是我的兄弟,我也非替你出頭不可。”
  江道:“多謝大哥。只是大哥說她們共有九個,我卻只見到八個。”
  姬曉風道:“听你的情形,最厲害的那個尚未露面!”
  江南吃了一惊,道:“她們端的是什么人,最厲害的那個厲害到什么程度?”姬曉風道:“那八個蒙面女子是厲胜男的侍女,你猜中的了。還有一個,連我也不知道她的底細,只知她极其厲害,還會使毒,我只可以斷定她必然大有來頭,不是厲胜男的侍女。”
  江南道:“你對她的武功怎的知得這樣清楚?她比你如何?”姬曉風道:“我和她交過一次手,我是無法胜她,但她要想胜我,怕也不容易。”這樣說法,即是自認遜了一籌,江南听了,更為惊詫。
  當下,姬曉風便將和那群“天魔女”發生糾紛的經過,告訴江南。
  姬曉風道:“事情發生在三年前的清明時節,我忽然心血來潮,跑到百花谷看厲胜男的墳墓,那座墳墓,就是金大俠給她立的,你可知道么?”江南點了點頭,說道:“金大俠在她生前為她所累,在她死后仍為她所迷,這真令我為他感到不值!”
  姬曉風道:“我和金大俠相知不深,但他是我唯一敬仰的人,當時我也是這樣想。正當我拂拭墓碑,唏噓歎息的時候,忽然有兩個少女走來,說道:‘姬先生,你還認得我們么?咱們的師父生前雖有深仇大恨,但現在已是一死百了,何況他們的武功也是一脈相承,想來你不會因為師父的原故,而把我們當作仇人吧?”
  “我當然認得她們是厲胜男的侍女,我之所以在清明時節,來看厲胜男的墳墓,其實就是為了她們。因為當時我正是在武學上仿惶探索,難以自通,很想得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彼此切磋。金大俠既然不知蹤跡,我便自然而然的想起厲胜男當年那群侍女來。但一來男女有別,二來師門有仇,三來不知道她們的行徑如何?四來也不知道她們對秘籍的武功懂得多少?我猜想她們在清明時節,定會來給她們的主人掃墓,因此,我就正是抱著一种試探的心情,來和她們碰頭的,果然給我碰上了。
  “于是我對她們說道:‘你們所說的正就是我想說的話,但不知兩位此來,還有何指教,,她們說道:‘我們還有几個姐妹,想見見姬先生。不知姬先生可肯隨我們前往么?’我立即便點頭答允。
  “厲胜男的墳墓离祖沫山不遠,我們走了半天,便踏進了組來山。那兩個女子忽道:‘姬先生,委屈你一點,請你縛上眼睛。’這本來是黑道上的規矩,我心里不大高興,但還是依從她們,任由她們用厚布縛了眼睛了
  “我跟隨們,轉了許多大彎小彎,走過許多羊腸曲徑,憑著我听聲辨物和輕功的本領,還攀登了很多峭壁斜坡。最后當她們解開我眼睛的束縛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置身在一間寬敞華麗的大廳里面,除了那兩個帶路的女子之外,還有六個一式裝束的女子,也都已在那里等候我了。”
  江南揚口道:“嗯,那么共是八個呀!”姬曉風道:“不錯,我先見到的就是厲胜男那八個侍女,她們的首領尚未出來。你別心急,听我再說吧。”
  姬曉風接著說道:“坐定之后,我便請問她們請我前來的用意,一個年長的黑衣女子說道:‘實不相瞞,我們是想請姬先生來做我們的副教主。’我問道:‘你們是什么教?正教主又是何人?”她們答道:‘我們創的教名叫天魔教?’我怔了一怔,你知道我象你一樣,平時隨便說話是說慣了的,當時不假思索,便隨口說道:‘怎么取這樣邪惡的教名?’
  那女子哈哈笑道:‘什么叫做邪惡:善惡隨人,魔由心起。是魔?非魔?是魔?何必理人閒話多?何況据我們所知,你也并不是什么正派中人。”
  我只好說道:‘不錯,我的師父本來就是個大魔頭,我是他的弟子,當然應該算是邪派的人物。,
  那女子方始欣然色喜,黑衣女子說道:,姬先生,你這樣就說對了。其實,說將起來,咱們本來就是一家。大家的功夫都從喬祖師那儿一脈相承的。喬祖師是武林中有史以來的大魔頭,可惜他困死荒島,含恨而終。我們的小姐本來要繼承他的遺志,可惜又因情孽牽連,被那殺千刀的金世遺害了!”
  江南插嘴道:“豈有此理,她們竟敢辱罵金大俠:”
  姬曉風道:“是呀,我听了也不舒服。可是,我想到她們是厲胜男的侍女,也就不愿過于怪責她們了。當下我問她們道:‘原來你們要繼承喬北濱和你們厲姑娘的遺志,可不知這志向如何?’
  “那黑衣女子道:‘這還用問嗎?你應該知道的,我們厲姑娘的遺志便是要將所有自稱正派的人物壓服,唯我獨尊!’
  “原來如此!她們并非志在發揚武學,而是要稱霸武林,為了厲胜男之死,她們對正派的武林人物,竟是有著很深的怨毒!
  “我和她們越說越不投机,但我也還不愿開罪她們,我便借辭說道:‘姬某不過是個小偷出身,實在并無雄心壯吉,何況有我師父的前車之鑒,我也不敢妄自胡為。”
  “她們再三勸我,又用說話激我,說我膽小、說我背叛師門。等等,等等,我都不為所動。她們見我執意不從,那黑衣女子立即便換了一副顏色!”
  江南道:“她們翻了臉要和你動手了?”
  姬曉風笑道:“她們的陰狠手段,你還未曾見識過呢!那黑衣女子非但并不動怒,反而和顏悅色的對我說道:‘人各有志,姬先生既然不允,我們也不敢勉強了。但姬先生遠道而來,尚未進過一杯水酒,請容許我們稍盡地主之誼。
  “我半天未進飲食,确也有點儿饑渴,而且照江湖的規矩,縱然所議不成,也該好聚好散。于是我便說道:‘多謝主人殷勤招待,我姬某本來是走千家食百戶的小偷,就叨扰你們一頓吧。’
  “那黑衣女子笑道:‘姬先生真會說笑話。’片刻之間,便設好筵席,那黑衣女子,禮儀周全,先向我敬酒。
  “哈哈,她們也忒把我看得小了,我姬曉風是何等樣人,早就看出她們神色有异。當下我便說道:‘好,請大家都干了此杯!’我作了一個請干杯的手勢,略施手法,暗中就把那杯酒換了,換給坐我左手邊的女子,可笑她們八人十六個眼睛,竟沒一個眼睛瞧見!”
  江南听了不覺駭然,憑著那八個女子的本領,姬曉風當眾換酒,竟能瞞過她們,手法的迅速利落,真是難以想象!姬曉風續道:“我喝了這杯酒,故意打個阿欠,說道:‘好酒,人口不烈,卻怎的酒力這等厲害!哎呀,我可是有醉了!’
  “那黑衣女子忽然哈哈笑道:‘姬先生,你中計了,這是一杯毒酒,你若想要解藥,可得依從我們兩件事情!’
  “我作出大為惊恐的樣子,說道:‘什么?這是毒酒?你們要我依從什么?’
  “那黑衣女子道:‘我知道你偷了各大門派的許多武功秘籍,第一件,你要把這些武功秘度都交出來;第二件,把你所知道的喬祖師秘籍上的武功都寫出來,不許有半點隱瞞!哼,哼,你想隱瞞,我們也有辦法試得出來。好,這里給你一顆藥丸,可令毒性延緩三天,讓你去取武功秘复。三天不來,毒性一發,就要腸穿肚爛而亡!’
  “她的話剛剛說完,只听得一聲尖叫,在我左手邊的那個女子已是忍不著捧腹呼痛!”
  姬曉風大笑道:“就在她們惊愕之中,我哈哈笑道:‘你們中了我的計了!這杯酒我早已換了!’
  “我此言一出,她們又惊又怒,立即向我圍攻,我有意看看們的本領如何,同時,我也是不想讓她們從我這里偷師,于是我任憑她們攻擊,不還一招,只是用天羅步法,再施展一點輕巧的輕功,在她們之中穿來插去,我連衣角都不讓她們沾著。
  “鬧了一會,我也鬧得夠了,于是我便笑說:‘好了,多謝你們的好意,要請我做副教主,可惜我這個窮骨頭不受抬舉,我要失陪啦
  “就在這時,忽听得一個极其冷峭的聲音說道:‘姓姬的,你太小覷我們天魔教,我看你是來得去不得了!’聲到入到,霎忽間,在我的面前,就多了一個女子,憑著我的眼力,也只是見白影一閃,她就突如其來了!”
  江南道:“這個女子,該是她們的正教主了吧?”
  姬曉風道:“不錯,直到這個時候,正角儿方始登場,她一出場就嚇了我一跳!”
  正是:
  毒酒甜言求秘籍,天魔教主出場來。
  欲知后事如何?請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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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劍軒居士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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