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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無多掩幔留香住 依舊窺人有燕來


  過了半晌,這黑衣男子一聲怪笑,冷冷說道:“你還不知道我是誰么?我就是這兩只金毛猿的主人。”
  金世遺笑道:“不見得吧,据我看來,你這句話有點毛病,至少也漏了一個字。”黑衣男子側目斜脫,怪聲間道:“漏了什么字?”
  金世遺道:“漏了一個‘新’字,充其量你只能說是這兩只金毛浚的新主人。真人面前不打假話,閣下高姓大名,仙鄉何處,几時到了那火山島收服了這兩只金毛梭的?還望見告。”
  那黑衣男子冷笑道:“金世遺,你現在就要盤查我的來歷,未免早了一點,你懂得江湖上的規矩么?”
  金世遺道:“對,你是客,我是主,我應該先問你的來意。請問閣下,為何一見面你就唆使金毛浚抓我?幸虧它們不听你的話,哈哈,也幸虧我還能降伏它們,要是給它們抓破了腦袋,我也就不能和你再講什么江湖規矩啦。”
  那黑衣男子怪笑道:“要不是我叫這兩只金毛梭先試一試,我怎知道你就是金世遺?”金世遺道:“你現在己知道我就是金世遺,又待如何?”
  那黑衣男子笑聲一收,正容說道:“金世遺,咱們廢話少說,若問我的來意,我就划下兩條道儿,隨你走吧!”
  金世遺笑道:“我闖蕩江湖十多年,還是第一次听得別人用這樣的口气向我說話。好吧,你就說吧,是怎么樣的兩條道儿?請道其詳!”
  那黑衣男子緩緩說道:“第一條,你隨我到組來山去,我收你做天魔教的弟子,親自給你在壇前受戒,讓你作本教的護法香主。”
  金世遺忍不住哈哈大笑,那黑衣男子道:“你笑什么?”金世遺道:“我先問你,你是天魔教的什么人?听你的口气,你倒像是天魔教教主的模樣!”
  那黑衣男子板著臉孔道:“你管我是什么人。你進了天魔教我自然會告訴你。”
  金世遺道:“好吧,我雖然不知道你是何人,你卻是知道我的了。你既然是天魔教中的首腦人物,那么你也當然應該知道你們本教的祖師是誰了?”
  那黑衣男子道:“我當然知道,你問這個干嗎?”
  金世遺大笑道:“你們天魔教既把厲姑娘硬抬出來,奉她作你們祖師,難道你竟會不知道你們的祖師是我金世遺的什么人嗎,如何你還要收我做一個弟子,哈哈。這豈不是荒謬絕倫?”
  那黑衣男子“哼”了一聲,忽地怒道:“金世遺,你這么說法,才真是荒謬絕倫!”
  金世遺怔了一怔,道:“咦,這倒奇了,怎么反而是我荒謬絕倫?”
  那黑衣男子道:“我也要先問你,你把厲姑娘當作你的什么人?”
  金世遺道:“什么‘當作’不‘當作’的?厲姑娘是我的妻子!”
  那黑衣男子冷笑道:“你們的事情天下知聞,誰不知道厲姑娘對你情深義重?而你對她則是假意虛情!你是為了要救你的心上人才向她騙婚的,哼,哼,你害死了她,虧你還有臉皮認L作妻子!”
  這些說話,一句句似尖刀般地刺在金世遺心上。要知自從那場情場慘變發生之后,雖然金世遺的朋友差不多都是諒解他,并不同情厲胜男的,可是,金世遺自己的心情,卻總是感到內疚,感覺對厲胜男不住。如今,這個黑衣少年完全站在厲胜男這邊,數說他的不是,而這些話又正触及了他的痛處,焉能不令他激動如狂?
  那黑衣少年的眼光,如利剪、如寒冰,冷冷地盯著他,過了好一會子,金世遺才漸漸冷靜下來,嘶聲說道:“我与厲姑娘之間的事情不是外人所能明白的,我對她的一片心情更不是外人所能懂得的!總之,她生前是我的妻子,死后也仍然是我的妻子!”
  那黑衣少年又冷笑道:“我姑且相信你的說話,好吧,你既將她認作妻子,我們秉承她的遺志所創的天魔教,你卻為何頗有不屑之意?作天魔教的弟子,難道是委屈你了嗎?哼,哼,我們讓你進來,正是給你一個贖罪的。忏悔的机會,你今后只有為本教立功,才能對得住給你害死的厲祖師!如今,我親自來點化你,你反而當作笑話,這豈不是荒謬絕倫!”
  要是在金世遺的少年時代,這番說話真可能就打動了他,但現在的金世遺卻是比較能夠控制自己的感情了,經過了這黑衣少年的一場大罵,他反而清醒過來,驀然亢聲說道:“你們誰也沒有我這樣与厲姑娘相知之深,她若還在生,決不會創立什么天魔教!你們奉她作祖師,那是你們的事,要我為你們作馬前走卒,那是万万不能。”
  那黑衣少年變了面色,冷冷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條路給你走了。”金世遺道:“划出道來吧!”黑衣少年陰陽怪气地笑道:“你還要問嗎?這就是死路一條!”
  金世遺气往上涌,淡淡說道:“死路我也要闖它一闖!”話猶未了,只見兩道碧瑩瑩的寒光,已是閃電般的向他掃來,那少年亮出了一雙玉尺,一出手便點向金世遺的要害穴道。
  金世遺使了個“風刮落花”的身法,閃過一邊,哪知道黑衣少年出手快捷之极,一擊不中,第二招、第三招又接連而來,當真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
  金世遺接連使了几种身法,雖沒給他打中,卻也擺脫不開他的糾纏,奇怪的是,連“天羅步”那种奧妙的身法步法,對方竟然也似會家,他的腳下也按著八卦方位,与金世遺搶占要位,那兩根玉尺,自始至終,都几乎緊貼著金世遺的背心。
  金世遺本來無心与他對敵,但給他迫得太緊,也不禁有點儿動怒,當下一聲長嘯,朗聲說道:“我已讓夠了你十招了,你既不知進退,我就試試你的功夫吧!”暮地反手一彈,使出了佛門的上乘武功———指禪功。
  這一指禪功用的是剛柔互濟的內家真力,即算是鐵石,在他一彈之下,也要粉碎,只因金世遺無意傷害那少年的性命,只用了三成功力。
  在金世遺想來,那兩根玉尺份量不重,這一彈最少也可以令他的兵器脫手飛去,哪知指頭与那玉尺相接,驀然間只覺一股极沉重的力道壓下來,但听得“錚”的一聲,那少年倒退三步,金世遺的虎口竟也感到一陣陣酸麻!
  金世遺一惊之下,猛然省悟,“原來這是海底寒玉!”喬北溟所遺留的三寶之中,有一把玉弓,就是海底寒玉造的,這种寒玉,沉重非常,比同樣体積的物質要重過百倍不止,金世遺當年未練秘籍上的武功之前,背那把玉弓走上几里路也要累得气喘。如今,金世遺雖然已練成了絕世武功,但由于未曾發揮全力,也稍稍吃了點虧。
  那少年“咦”了一聲,似乎已識得金世遺的厲害,但仍然凶悍至极,旋風般的又扑過來,揚起玉尺,向金世遺摟頭再打。
  金世遺心里好生疑惑,想道:“這少年是從火山島上來的,“那是無疑的了。只不知与厲家有何淵源?”原來這少年除了那一雙玉尺之外,他的武功,也頗有几招似是厲盼歸的路數。
  金世遺已不敢輕敵,卻也不想令對方受傷,他已試出了那少年的內功雖是造詣不凡,卻尚不如自己,當下再用一指禪功,使出了七分真力。
  這一彈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金石聲,那少年晃了兩晃,雙尺一分,突然也以天羅步法,欺近身前,雙尺光華閃閃,連點金世遺的任脈督脈十三道大穴!
  金世遺精通正邪各派的上乘武功,尤其以點穴這一門功夫,更已是登峰造极,天下無人可与抗爭,但這時見這少年用雙尺使出“飛管惊神”的點穴手法,也不禁心頭為之微凜。
  這是邪派點穴手法中最怪异的一种,當年金世遺在大內總管寇方皋的宴會上,曾碰過當時的天下第一點穴名家連家兄弟,這雙兄弟以“四筆點八脈”的功夫,曾与金世遺斗到百招開外,金世遺好不容易才贏了他們,自己也受了几處傷。
  而今這黑衣少年的點穴手法,正是与那連家兄弟的點穴手法异曲同工,雖然他只有一雙手,不能像連家兄弟那般同時以四筆連點奇經八脈,但他的內功卻胜過連家兄弟的聯手,一雙玉尺也能同時連點任督二脈的十三道大穴,兩相比較,實在是比那連家兄弟更胜一籌。
  金世遺心中狐疑更甚,暗自想道:“這人年紀輕輕,怎的所會的武功竟也如此駁雜,甚至連家絕不外傳的點穴之秘,他也似乎深悉其中奧妙,而且還能生出新的變化來?難道他也得了上乘的武功心法,可以一理通而百理融?”
  這少年冒險進招,欺身相迫,眼看金世遺的十二道大穴已在他的雙尺籠罩之下,最少也會有一兩處穴道給他點中,哪知就在這俄頃之間,忽見金世遺身形一晃,登時四面八方都是金世遺的影子,從各個不同的方位向他發掌攻來!
  黑衣少年早已知道金世遺的厲害,但動手之初,也還不怎樣害怕,這時才當真是大吃一惊,眼前掌影千重,不知要向何方招架!
  以金世遺現在的功夫,胜過當年何止十倍?要破那少年的點穴手法已非難事,但不知怎的,見了這少年之后,他總是有點心神不定,怀疑這少年或者与厲胜男有甚淵源,因此便不自覺的總是手下留情,十成功夫最多用到七成。
  但听得一片掙掙之聲,有如繁弦急奏,那少年飛身躍起,在半空中翻了一個筋斗,身形未曾落地,竟然又向金世遺扑下來,他雙尺一個盤旋,合成了一個圓弧,用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招式,左手的玉尺使的竟一變而為劍法,向金世遺的琵琶骨挑來,右手的玉尺則仍然是當作判官筆用,襲擊金世遺陰維、陽維兩脈的中陵、地閥、天旋、龜藏、伏兔、環跳、玉衡等七處大穴,由于他是凌空點下,來勢更是勁疾非常!
  金世遺已用到了七成功力,以一指禪功,接連彈中了那黑衣少年的玉尺,見那少年居然禁受得起,只是在半空中翻了一個筋斗,便又扑擊下來,也不禁好生惊詫,心里想道:“他年紀輕輕,內功怎的便有這般造詣?看來与那文島主竟似在伯仲之間。”
  就在這時,忽听得江南的聲音在遠處大叫道:“金大俠,你在哪儿?可碰見了那兩只畜牲么?”原來玄女觀諸人,都給那金毛浚的吼聲惊醒,与江南一道追出來了。
  那黑衣少年雙尺齊下,左手的玉尺先到,把玉尺當作長劍來用,使出了一招极凌厲的劍法,挑金世遺的琵琶骨,這琵琶骨一挑,多好的武功也要落個殘廢,他見金世遺不躲不閃,也不還擊,不覺一怔,但也只略一遲疑,立即便喝了一聲:“著!”仍然疾下殺手!
  哪知金世遺是有意讓他戳中身子的,金世遺已練成了“金剛不坏神功”,莫說是這黑衣少年,即算厲胜男复生,也未必能令他傷損。
  就在這俄頃之間,只听得“卜”的一聲,那黑衣少年的玉尺已在他的肩頭重重的戳了一下,可是金世遺也感覺得到,那少年也未曾用盡全力。
  那少年一擊得中,有手當作判官筆使的那根玉尺來勢便緩了下來,金世遺想道:“原來他也并不想把我置之死地,只是說話說得凶狠而已。”
  那少年給金世遺的反彈之力一震,這才感到不妙,驀吃一惊,說時遲,那時快,金世遺忽地喝了一聲:“撒手!”閃電般的便把那少年的兩根玉尺都奪了過來。
  那少年呆了一呆,轉身便跑,剛剛跑出几步,金世遺又已如影隨形,追了到來,在他的肩頭輕輕一拍,那少年怒道:“好,,金世遺,我把這條性命交給你啦!”反手一掌,勢若奔雷!他以為金世遺不肯放過他,故此豁出了性命,要与金世遺一拼。
  哪知這一掌打出,忽地感到手心一片沁涼,卻原來是金世遺將那兩根玉尺擲到了他的手中,還給他。那少年不覺又是一呆,只听得金世遺低聲說道:“你走吧!以后不許再到氓山鬧事!再次相逢,我就對你不客气了!”
  那少年向金世遺瞪了一眼,摹地一聲長嘯,那兩只金毛梭跑了出來,那少年揮一揮手,跨上了一只金毛狡的背脊,將它當馬來騎,霎時間,一人兩獸,已跑得無影無蹤。
  金世遺正自心頭悵惆,忽听得耳邊廂有個聲音說道:“金世遺,你寡情薄義,居然還敢充作好人,真是恬不知恥。從今之后,咱們的冤仇是結定的了。”正是那少年的聲音,原來他也會天遁傳音之術。
  听這話語,這少年之所以痛恨金世遺,乃是為厲胜男打抱不平,因此金世遺雖是對他手下留情,他也要把金世遺當作仇人。金世遺听了,更是黯然神傷,心里想道:“為了胜男,我終身不娶,卻不料在別人眼中,我仍然還是個薄幸之人!”又想道:“這黑衣少年竟然為了胜男而恨我,難道他當真是和胜男大有淵源?”但厲胜男的全家,連同海外那一支親人都已死盡死絕了,這卻又如何解釋?
  江南的呼喊聲又傳了過來,金世遺這才有工夫應他,不多一會,江南、谷之華、路英豪、白英杰這一班人都赶了到來。
  金世遺見了谷之華,腦海之中忽地又浮現出厲胜男的影子,厲胜男的幻影在向他冷笑;不知怎的,金世遺忽地感到心中有愧,似乎自己當真是有點儿對不起厲胜男。
  白英杰問道:“金大俠發現了那兩只怪獸么?我們似乎听得這邊有打斗的聲音。”
  金世遺定了定神,說道:“這兩只金毛猿果然是我相識的,我還見著了它們的主人。”
  谷之華連忙問道:“這人是誰?”金世遺搖了搖頭,現出一派茫然的神气,說道:“這人是天魔教的人,他認得我,我卻不認得他。他已經給我打跑了,以后也不會再到氓山了。”
  白英杰等人都放下了心上的石頭,只有谷之華卻感到了金世遺的神情有异,暗暗憂慮。
  金世遺道:“明天我想与江南便到組來山去。”谷之華道:“這么快便要走么?我還想多留你們兩天呢。”接著又笑道:“不過,江南失了孩子,一定心急得很,我也不敢強留你們了,等你們將孩子救了回來,咱們再敘吧。”
  白英杰道:“程師兄率領同門在藥王廟周圍的山頭搜索,剛才已經回來。發現了許多老虎的尸体,只剩一個空殼,心肝腦髓都無半點殘留,我們猜想那兩只金毛梭也吃不了這許多,還有,本山獵戶所培植的一种獵獸的毒草,那只是本山才能生長偵,也已給人采得干干淨淨。我們猜想這人定是要拿老虎的心肝腦髓和這种毒草去制煉什么毒藥,如今金大俠已經知道了這人是天魔教中的人物,這就更可慮了。”
  路英豪道:“天魔教擅用毒藥害人,金大俠,你此去組來山,趁它羽毛未丰,將它剪掉了吧!”
  金世遺沉吟半晌,說道:“待我到了祖襪山,看看他們的行止,再作定奪吧。”路英豪嫉惡如仇,听了金世遺模棱兩可的說話,大為不滿。谷之華已先說道:“不錯,天魔教雖然跡近妖邪,倒底還未曾作出什么大奸大惡之事,未可即行斬盡殺絕,還是再看看他們以后的行事再說。”路英豪听得掌門已經同意金世遺的意見,也就不便多說了。
  金世遺暗暗慚愧,心中想道:“之華對人處事,磊落光明,實是非我可及。”原來他對天魔教雖無好感,卻也并無特別惡感,內里原因,至少有一半是為了厲胜男的緣故。——雖然他不相信創立天魔教是厲胜男的遺志,但他卻不能不疑惑天魔教的人物与厲胜男大有淵源。
  第二日,金世遺、江南便与眾人辭別,谷之華獨自送了他一程,金世遺道:“我此行若然順利,索回江南的孩子,我會請當地的丐幫弟子給你捎個信儿,我們再往蘇州訪陳天宇,然后和他一同回來,給你解那蓮儿的身世之謎。只是如此一來,怕要在半年之后,才能再見到你了。”
  谷之華笑道:“人之相知,貴相知心。王勃的詩說得好: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往日你在海外漂流,我每當想起你時,就常常念這兩句詩的。如今小別半年,又何足煩惱?世遺,你這次回來,樣樣都顯得老成多了。我很放心。只是我還有几句話想和你說說。”金世遺笑道:“我正是想要你臨別贈言。”
  谷之華忽道:“世遺,你現在想些什么?”金世遺怔了一怔,說道:“想的當然是怎樣去救江南的孩子。”
  谷之華一笑說道:“很好,我但愿你少想過去的事情,多想未來的計划!”金世遺面上一紅,這才知道了谷之華話中的真意。他昨晚一夜無眠,想的盡是与厲胜男過去的种种事情,谷之華的話語,就似察破了他心中的隱秘似的。
  谷之華抬起頭來,又道:“你看天上的那片浮云,剛才浮云掩日,天色陰沉沉的;現在浮云過去了,又豁然開朗了。‘縱有浮云能掩日,陰霆亦僅是須臾’。浮云掩日總是暫時的,但愿你的心境也是如此。”
  江南笑道:“你們說話,怎么總是繞著彎子,像是打著啞謎似的,我听也听不懂!”
  金世遺憬然如有所悟,一揖說道:“多謝你的金玉良言。”但他心頭上的陰影是否像蔽日的浮云一樣,迅速移開,那卻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了。
  金世遺悵悵惆惆,下了氓山,三天之后,便与江南赶到了組來山西面的幡龍鎮。這是姬曉風与江南相約會面的地方。
  江南屈指一算,笑道:“金大俠,咱們來早了一天了。姬大哥与我分手之時,是約我十日之后在此見面的,現在才是第九天。早知如此,咱們還可以在氓山多留一天的,這都是為了我的緣故,累得你才与谷女俠見面,便又分手了。”
  金世遺道:“來早總比來遲的好。也許他已經從組來山回來了呢?”
  皤龍鎮地方不大,兩人在鎮上走了一圈,天色已近黃昏,金世遺道:“要是姬曉風在這鎮上,他自會來找咱們。看來他是還未回來,咱們就暫且在此住宿一晚吧,要是明天還不見他,我就和你進組來山去。”
  兩人便投進鎮上唯一的客店住宿,江南連日奔波,飽餐了一頓,倒頭便睡。金世遺卻是心事如麻,獨倚窗前看月。到得三更時分,忽听得卜卜卜的敲門聲,江南跳起來道:“是姬大哥的聲音。”金世遺心里暗暗奇怪:“怎的來的似乎不止一人。”江南亮起油燈,打開房門,只見兩個人扶著姬曉風進來,江南嚇了一跳,姬曉風已嘶聲叫道:“金大俠,果然是你!你來了,我就安心了!有金大俠在這儿!你們可以走了!”后面這兩句話是對那兩個扶著他的人說的。
  姬曉風身上沒有血漬,頭面手足也沒傷痕,但听那嘶啞低沉的聲音,卻顯然是中气不足、受了重傷。江南再仔細看時,剛才那兩個人是姬曉風的徒弟,也就是在新安鎮上,喬扮清兵,隨同姬曉風來劫“文公子”珠寶的那兩個人,那兩個人已匆匆忙忙地走了。
  到了此時,金世遺也自有點惊疑,心中想道:“他究竟是碰到了什么厲害的人物?”要知姬曉風將他的兩個徒弟匆忙遣走,那分明是害怕敵人尋來,金世遺難以照顧這么多人。金世遺是江湖上的大行家,當然識得姬曉風這層用意。
  姬曉風晃了兩晃,“小兄弟”方才叫得出去,便已站立不穩,要倒下去,金世遺連忙將他扶住,說道:“姬大哥,你別忙著說話!”
  金世遺將他放在床上,把了一把他的脈息,面色越發沉重,江南憂心仲忡,問道:“他到底是傷在哪儿?”金世遺將姬曉風轉過來,驀地撕毀了他的衣裳,只見在他的背心正中央,有一個鮮明的掌印!
  江南大吃一惊,只听得金世遺怒道:“原來又是那廝干的好事情!”江南道:“是誰?”金世遺道:“還有誰人能令姬大哥受到這樣傷害,就是那個文島主!姬大哥中了他的獨門血手印!”
  當下金世遺用雙掌緊貼姬曉風的背心,用本身的功力助他療傷,金世遺此時的內功造詣已与唐曉瀾不相上下,姬曉風似有一股熱流流貫全身,不消多時瘀血便已化開,雖然渾身疼痛、但已是舒服多了。
  姬曉風囊中有少林寺秘制的小還丹,那是他以前在少林寺盜書之時,順手牽羊,偷了一瓶的,他精神稍稍恢复之后,便叫江南將他的背囊解下來,撿出了那小還丹,吞下了三粒。這小還丹是固本培源的圣藥,姬曉風得金世遺以絕頂內功相助,藥力見效更快,不到一個時辰,便已恢复如初,說出了他在組來山的一段遭遇。
  姬曉風道:“我是前天晚上進入組來山的,我以前曾應天魔教主之邀,進過一次組來山,但那次進山出山都是縛著眼睛,好在于我這行的都是在黑暗之中來去自如的,進出的道路我已默記心中,不過到底不如開眼認路的易記,也還頗費了一些气力,才摸到了她的巢穴,那時已是將近四更的時分了。
  “天魔教的規模不算很大,但也有百數十間房子,我到各處走了一遍,已是天亮。既未發現我的侄儿,也未發現天魔教主。不過,做偷儿的慣例先要熟悉主人家的門戶,所以我這一晚的功夫也沒白費,雖然一無所得,卻也已摸到底了。
  “我在山中匿了一日,晚上又再出來,這一晚可見著了。”
  江南迫不及待,連忙問道:“見著了誰?”姬曉風道:“見著了天魔教主。她似乎剛從外地回來,我藏在她窗前的一棵樹上,听得她間一個侍女道:‘我去了這許多天,那孩子可安份嗎?’那侍女道:‘這孩子倒還算乖乖,這么多天,他都不吵不鬧,在練你教給他的功夫呢。’
  “天魔教主笑道:‘這孩子是很可愛,和他的父親大不相同,“他父親見了人就嘩啦啦的說個不休,這孩子見了人卻是不聲不響的。初來的時候,還嚷著要爹要娘,漸漸就住得慣了,也不吵也不鬧了。可惜我想留他也留不住,遲早都要還給他爹。’嘿嘿,小兄弟,看來這女魔頭倒很歡喜你的孩子呢!”
  江南笑道:“不是我夸贊自己的孩子,這孩子本來就是聰明得很,人見人愛的,他的心眼儿可伶俐呢,知道吵也沒用的時候,他也一聲不響的了。嗯,后來怎么樣?那女魔頭當真就愿6交還給我嗎?這我可有點不敢相信了。”
  姬曉風道:“我當時也不敢相信,只听得那侍女問她道:‘教主既然歡喜這個孩子,為何不將他留下來,難道還害怕江南那渾小子么?’天魔教主道:‘你有所不知,江南背后有座靠山,那…’那侍女道:‘哦,我知道,你說的是金世遺么?他不是早不知蹤跡了嗎?有人說他已經死在海外了。’天魔教主道:‘不,他沒有死,他又回來了。我這次前往氓山,便是敗在他的手里的!’那侍女道:‘厲副教主前日回來,听說你已往氓山,他立即就又匆匆走了。想來也是前往氓山。’
  天魔教主道:‘我還沒有見著他,不過依我看來,厲副教主加上他那兩只金毛浚,也還未必是金世遺的對手。是以我意欲息事宁人,我估計金世遺必會与那江南前來,到時我就將孩子交回給他們,但要金世遺向我發誓,他縱使不助咱們,也決不能伸手管咱們天魔教的事情。’
  那侍女道:‘你怎知道金世遺准會答應?’天魔教主道:‘他与江南情逾手足,那孩子又是他的記名弟子,他投鼠忌器,決不敢再對咱們難為。何況還有厲祖師這重關系。’
  金世遺听到這里,不覺心頭一震,暗自想道:“那黑衣少年果然姓厲,原來還是天魔教的副教主。咦,奇怪,厲家早已死盡死絕,這個人又是從哪里鑽出來的?”
  江南則喜孜孜他說道:“原來如此,她是怕了金大俠,所以宁愿交還了。這很好呀,我与她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管她天魔地魔,只要得回孩子,我也甘愿罷休了。”
  姬曉風道:“賢弟且慢高興,事情只怕又有變卦了。”江南渲:“又有什么變卦?”姬曉風接著說道:“天魔教主講了她在氓山的一段遭遇之后,便吩咐她那侍女道:‘你去看看那孩子睡了沒有?若是已睡熟了,你就不要惊醒他,將他輕輕地抱出來吧。’又說道:‘我當日要你們去搶這個孩子,就是為了預料到有今日之事,先布下一著棋。’
  “我正想跟蹤那個侍女,搶在她的前頭,將我的侄儿偷走。就在這時,忽听得天魔教主一聲叫道:‘金世遺,你來了么?好,我正在等你到來!”
  江南奇道:“她說什么?她見鬼了么?”
  姬曉風道:“是呀,那時我也惊奇之极!以為當真是金大俠來了,幸而我還沒有扑出,只見天魔教主叫他作‘金世遺’的那個人,已經從窗口跳進來,那人戴著人皮面具,但我一看就知道并不是金大俠!”
  江南恍然大悟,叫起來道:“我知道這個人是誰了。准是那文島主!當時他在郊山上突然出現,与那天魔教主交手之時,連我都以為他是金大俠。”
  姬曉風接續說道:“那人听得天魔教主稱他作金大俠,既不答應,卻也不否認。只是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我就赶快來了。’大魔教主道:‘你來意如何?,那人又笑了一笑,反問道:‘你以為我來意如何?’
  “天魔教主意殊不悅,站起來說道:‘咱們推開窗子說亮話,別拖泥帶水。你若是愿意和解的話,我把江南的孩子交回給你,從此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各不相犯;要是你決心与我為敵,我舍命奉陪!但那孩子也休想活了!’
  “那人哈哈笑道:‘教主,你這是無的放矢,我才不理江南的孩子是死是活呢!他關我什么事?’
  “天魔教主怔了一怔,道:‘咦,你不是為了江南的孩子,那你來這里做什么?’
  “那人眯著眼睛笑道:‘為的只是想結識你!’
  “天魔教主不覺愕然,那人笑道:‘你是我平生所見的最美貌的女子,又是巾幗英雄,我實在后悔那日冒犯了你,所以特來向你賠罪的。’
  “大抵一個人總是喜歡別人家稱贊他的,天魔教主听了,雖然大出意外,神情卻是和悅了許多。那人又道:‘我不只是來向你賠罪,還要求你收錄我作弟子。
  “天魔教主惊愕得難以形容,她忽地搖了搖頭,說道:‘金世遺,你是有意來戲弄我嗎?怎的和我說這些話?你知道我教所奉的祖師是誰?’
  那人到了這個時候,才表露出他的身份。他正正經經地問道:‘你以為我是誰?’天魔教主一片茫然,跟著問道:‘你是誰?’那人倏地拉下了他那人皮面具,說道:‘你大約未曾見過金世遺,但想必也曾听人說過他的相貌。’天魔教主道:‘咦,你不是金世遺,你、你、你究竟是誰?’
  那人笑道:‘我姓文,名叫文廷壁,是南海未名島的島主。金世遺与我有仇,你相信了吧。’
  天魔教主道:‘憑你這一身武功,你為什么愿意作我教的弟子?我還是不相信!’
  那人歎了口气,說道:‘唉,你還是不明白我的來意,我是為了傾慕于你才來的呀。即是屈身為奴,我也愿意!好,你若然還不相信,我就先送給你一個見面禮吧。’
  “我伏在樹上,也正自听得惊异。就在這時,那人忽地就向窗外發了一掌!”
  江南叫道:“哎呀,你怎的不加防備?”听到這里,他已經知道文島主要對付姬曉風了。
  姬曉風繼續說道:“他一進來就發現了我的蹤跡,也想不到他的劈空掌競有這么大的威力…
  姬曉風喝了一口熱茶,又說道:“他一掌發出,竟隱隱帶著風雷之聲,登時樹葉紛飛,連那棵大樹也搖動起來。天魔教主這時才發現我,冷笑說道:‘姬曉風,你圩大膽!居然忘了我的告誡,又來送死!,
  “那文島主笑道:‘這個小賊,不值得你親勞玉手,瞧我的吧!’
  “哼,哼,那廝也忒看輕我了,我雖不是他的對手,也還不至于便落在他的手中。那廝連發了三記劈空掌,這才把我震落地下,他的掌力,一掌比一掌威猛,但我也還沉得住气,待到他發第三掌的時候,我就借著他的掌力,提一口气,施展彎箭穿云的身法,一下于就飛出了圍牆之外!”
  江南听得眉飛色舞,贊道:“姬大哥,真難為你。接了他三記劈空掌,居然還能夠施展絕頂輕功!”
  姬曉風道:“我這是死里求生,不得不爾。其實那時我已是元气大傷了。那廝好不厲害,大約也瞧出我已受傷,如影隨形的便追出來。要是我只顧逃跑的話,定然被他追上,沒法子,我再一次死中求活,待他迫近,突然与他拼了一掌,我中了他的血手印,但他也被我以修羅陰煞功擊了一掌!”
  金世遺笑道:“你的修羅陰煞功已練到了第七重,這一下雖未必傷得了他,也夠他受了。想來他受了你的了掌,必然要運功調息,顧不得追你了。”
  姬曉風笑道:“正是如你所料,要是那廝拼著受點內傷,繼續追我,我就糟了。想來他是不愿減損功力,所以只好眼光光的看我走了。我的運气也真好,我預先留下兩個徒弟在鎮上接應我,而且今晚便見到了你們,要是你們遲來一天,我雖有小還丹,只怕也不能挨到現在了。”江南伸伸舌頭,笑道:“也幸虧我未曾多事,我本來想叫金大俠在氓山多留一天的。”
  金世遺沉吟片刻,說道:“文廷壁不惜卑躬屈節,巴結天魔教主,其中定有奸謀。明天晚上,咱們再到祖徐山去一次吧。姬大哥,你也該歇歇了。”
  姬曉風服了小還丹,自去運功調治,休養了一日一夜,到了第二天晚上,功力已完全恢复。于是由他帶路,一行三人在二更出發,三更時分,便到了組來山天魔教的中樞重地。金世遺叫姬曉風照顧江南,覓一個隱秘地方藏身,若有危險,立即發聲呼救。他單獨一人,摸到了天魔教主的后窗。
  這晚只有半鉤新月,几點稀星,但金世遺的目力极佳,他伏在窗后邊的一塊大湖石下,從紗窗上淡淡的兩個影子,已認出了是文島主和天魔教主。
  只听得天魔教主柔聲問道:“廷壁,你的傷已經好了嗎?”文島主笑道:“那偷儿的修羅陰煞功如何傷得了我,早已沒事了。莫說是他,即算四大門派的掌門人都來,也不放在我的心上。只是要想個辦法對付金世遺,只要能把他制伏,咱們就可以天下無敵了。”
  天魔教主道:“你不是說金世遺也怕你三分嗎?”文島主道:“不錯,我和他是半斤八兩,彼此都有顧忌。”天魔教主笑道:“這么說,你也是怕他三分了。”
  文島主當然听得出這是挖苦的說話,但他卻一本正經他說道:“是呀,我雖然不至于輸給他,卻也不能置他死命。所以咱們才要同心合力呀,嗯,他為什么不肯与我琢磨武功?”
  后面這個“他”,顯然不是指金世遺,金世遺听到這里,怔了一怔,正在想道:“這個‘他’又是誰呢?”
  只听得天魔教主說道:“他的脾气怪得很,他樣樣听我的話,就是這件事情,他不肯答應。”
  文島主意殊不悅,說道:“咱們同仇敵愾,不應彼此异心。再說,我也有家傳的絕技与他琢磨,并不是單占他的便宜。”
  天魔教主道:“我也曾這樣勸過他,他不愿意,我有什么辦法?”
  文島主忽地冷笑道:“哎,我知道了。他是妒忌我親近你,他呀,哈哈,他對你……”
  天魔教主立即截斷他的話道:“胡說八道,我當他是小弟弟。”
  文島主笑道:“你當他是小弟弟,我看他可不愿意只把你當作姐姐呢!”
  金世遺听到這里,恍然大悟,心道:“原來這個‘他’就是那黑衣少年。”心里又暗自笑道:“女孩子總是喜歡作別人的姐姐,之華和我就是這樣。以我看來,這天魔教主的年紀,其實也不見得大過那黑衣少年。”
  大約是那文島主見天魔教主已經含嗔蘊怒,笑了一笑,便轉過話題說道:“他不愿意,你總該愿意吧?我只要知道秘籍上的心法,再和你同練百毒真經,練成了毒血掌,我就可以与金世遺一拼了。”
  天魔教主道:“論起武功,我本該拜你為師,可是這百毒真經乃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回來的傳家之寶,照規矩是不能給外人的。”
  文島主忽地笑道:“給外人不可以,給自己人總可以吧?”
  天魔教主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文島主道:“珠瑪,你是個聰明人,我的心意,你還有不明白的嗎?”他突然改了稱呼,喚天魔教主的小名,語气間親熱了許多。
  天魔教主格格笑道:“你說說看,我笨得很呢!”
  文島主柔聲說道:“珠瑪,實不相瞞,我是慕你色藝雙全,這才來的。難得咱們又都与金世遺有仇,利害相同,正該合為一体。珠瑪,你若許我長侍妝台,我甘愿作你裙下不貳之臣,任你差遣!”
  天魔教主又格格笑道:“如此說來,你是在向我求婚了。可是,我還未能相信你呢!”
  文島主道:“你要怎么樣才相信?”天魔教主道:“俗語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你才來了不過兩天,我怎么能夠相信你呢?何況這是終身大事,總得讓我多些時間想想啊!…
  文島主道:“那你要想多久:給我一個期限吧。”
  天魔教主笑道:“這怎么說得定?我要考察你這個人。要是你樣樣听我的話,也許不用多久,我就會答應你;要是你口不對心嘛,那就再過一百年也不成。”
  金世遺是在情場打過滾來的,听到這里,不覺暗自笑道:“這廝可遇到了對手了。他想人財兩得,騙色騙藝;天魔教主卻給他來個緩兵之計,真個是爾虞我詐,將來也不知是誰騙了誰。”
  忽听得腳步聲響,只見那黑衣少年怒气沖沖地跑今,并不敲門,便沖進去;金世遺又暗自笑道:“這可有一場好戲看了!”
  心念方動,果然便听得里面大吵大嚷起來。先是黑衣少年的聲音叫道:“三更半夜,你到我姐姐的房間作什么?”文島主冷笑道:“你來得我就來不得么?”黑衣少年怒道:“你起什么東西,豈可与我相比?”
  天魔教主忙道:“复生,不可無禮,文先生是來和我談正經事的。”黑衣少年道:“他有正經事可談?”文島主淡淡地道:“珠瑪,告訴了他也好。”他以為天魔教主是想說他來求婚之事,哪知天魔教主卻道:“文先生是在和我商談對付金世遺的辦法的。”
  黑衣少年冷笑道:“他想騙我的武功不成,又想騙她么?”文島主比較陰沉,這時也不禁怒起來道:“你這小子真是之愚蠢又狂妄,我与你切磋,還是便宜了你呢,難道你以為我的武功當真不如你嗎?”黑衣少年驀然喝道:“就試試看!”話猶未了,只听得“砰”的一聲,想是黑衣少年已一拳打了過去。
  金世遺想一想,對方三個最有本領的人,都已聚在這儿,其中兩人又自行火拼,這正是絕好的時机,使用“天遁傳音”之術,向姬曉風送話道:“姬大哥,机不可失,你快去救人吧!”
  那黑衣少年也懂“天遁傳音”之術,他听到了金世遺的聲音,大吃一惊,驀地一聲長嘯,叫道:“金世遺來了!”
  姬曉風与江南剛從隱蔽之所跑出,那兩頭金毛唆听得主人的嘯聲,已是如飛赶來,可是它們聞到了金世遺的气味,敵意全消,搖搖尾巴,卻向金世遺這邊走來。
  金世遺道:“他是我的好朋友,你們不可咬他!”那兩只金毛梭果然听話,任從姬曉風拉著江南,從它們的身邊經過。
  金世遺哈哈大笑道:“不錯,是我來了。你們兩人再比下去,讓我來給你們評判,我最公道,決不會偏袒一方。”
  文島主給那黑衣少年打了一拳,迅即還了一掌,他用的是“血手印”的功夫,黑衣少年使個盤龍繞步的身法避開,但肩頭仍是給他的指鋒沾了一下,火辣辣作痛,黑衣少年大怒道:“豈有此理,你想要我的命!”呼的又還了一拳。
  天魔教主喝道:“你們不怕外人笑掉了牙齒嗎?赶快罷手,同心合力,應付外敵。”黑衣少年道:“好,擒了金世遺,我再跟你算帳!”
  金世遺笑道:“糟糕,你們要打起裁判來了。”話猶未了,文厲二人已是雙雙扑到。金世遺的口中与他們開玩笑,心里卻還真不敢輕敵,文島主一個“血手印”拍來,金世遺豎起中指,向他的虎口一彈,那黑衣少年已亮出了他那一對玉尺,疾點金世遺寸關尺三焦經脈的七處重穴,盡管他与文島主有仇,但在這關口,他卻是認真助他、為他解開了鐵指截脈之危。
  天魔教主估量他們二人可以對付得了金世遺,抽出身來,便待去追姬曉風,金世遺忽地一個“移宮換位”,以迅捷無倫的身法阻止了她,他長袖一揮,登時把天魔教主迫了轉來。
  黑衣少年奮不顧身,一聲喝道:“休得傷我姐姐!”雙尺盤旋,欺身直進。金世遺道:“對不住,我可要用劍啦!”裁云寶劍,倏地出鞘,劍尺相交,發出了金石之聲,恍如龍吟虎嘯!這兩件兵器都是人間异寶,但見火花蓬飛,卻是各無傷損。
  正是:
  舊恨未隨云水沓,傷心今又動干戈。
  欲知后事如何?請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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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劍軒居士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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