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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 宿怨難消迷不悟 重樓深鎖意何居


  公孫奇驀地一聲長嘯,喝道:“你們又來了么?我恭候多時了!”嘯聲中,只見蓬萊魔女擲進去的那封“戰書”,未曾落地,就在半空中化成了片片蝴蝶!
  一封書信份量极輕,蓬萊魔女能夠把它當作暗器飛去,已經是足以惊世駭俗的功夫,哪知公孫奇更為厲害,一口气就把它吹得碎成片片,這分明是已練成了內功中最難練的“護身罡气”,比之蓬萊魔女的功力何止胜過一籌!
  饒是蓬萊魔女技高膽大,也不禁大吃一惊。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剎那之間,公孫奇盤膝而坐的姿勢依然未改,人已离開了蒲團,“飛”了起來。只听得“轟”的一聲,劈空掌震破了紗窗,公孫奇破窗而出,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這才伸直了身子,腳未沾地,雙掌就分打兩人!
  蓬萊魔女不敢接他毒掌,百忙中來不及拔劍迎敵,只得揮袖遮攔。只听得“嚙”的一聲,公孫奇五指如鉤,抓裂了蓬萊魔女的衣袖。笑傲乾坤折扇一技,擋了公孫奇的一掌、蓬萊魔女禁不住掌力的激蕩,倒退三步。笑傲乾坤使出“四兩撥千斤”的上乘武學,但也只能化解對方的六七分掌力,禁不住身形一晃。
  公孫奇追了上來,哈哈笑道:“既然來了,何必就走?嘿,嘿,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來么?我只是怕你們逃跑!”口中說話,掌底毫不放松,瞬息間已是連發三掌!
  蓬萊魔女用拂塵護身,以青鋼劍使出最上乘的刺穴功夫,一招之間,刺公孫奇的九道大穴。公孫奇笑道:“小師妹,你這惊神劍法雖是天下第一的刺穴功夫,卻也難不倒愚兄了!”說話之間,五指連彈,只听得“叮當”之聲不絕于耳,每一下都是恰恰彈中劍脊,破解了蓬萊魔女一劍刺九穴的絕招。而且在破解蓬萊魔女劍招的同時,左掌也以大摘拿手法撥開了笑傲乾坤的折扇,要不是笑做乾坤變招得快,忻扇都几乎被他撕破。
  上一次笑傲乾坤与蓬萊魔女聯手對付公孫奇還是他們頗占上風的,但這一次交手不到十招,卻已是公孫奇大大占了他們的上風了!
  蓬萊魔女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公孫奇已練成了絕頂的邪派毒功,這才有侍無恐的在他樓下毫不設防,有心誘他們上樓的。
  蓬萊魔女也不禁疑心大起,想道:“公孫奇布局誘我,難道桑青虹也是有心幫他,誘我上當的嗎?”桑青虹那封信說得清清楚楚,她要華、柳二人一月之后再來,“便能如愿”,這分明是說,她有把握可以助他們遂了除奸之愿,但如今他們依約一月之后再來,桑青虹卻是躲了起來,不見露面。而他們卻恰好碰上了公孫奇練那兩毒功正是“大功告成”之際。
  公孫奇連環發掌,一掌緊過一掌,不但掌力有如排山倒海,所發出的毒气腥風,也令人有窒息之感。蓬萊魔女已無暇思量,只好凝神應敵。
  笑傲乾坤冷笑道:“公孫奇,你自恃武功,就以為可以橫行天下了么?”公孫奇傲然說道:“不錯。我正是要橫行天下。”雙掌齊發,掌力有如泰山汪頂,迫得笑傲乾坤与蓬萊魔女又接連的退了三步,已近欄杆。
  笑傲乾坤折扇一張,向公孫奇的面門一撥,這一招頗有戲侮之意,公孫奇怒道:“你死到臨頭,還敢猖狂?”變掌為抓,倒要硬撕他的折扇,蓬萊魔女驀地一劍刺出,這一劍指東打西,劍勢奇幻無比。就在此時,笑傲乾坤的折扇也驀然一合,扇頭對准了公孫奇掌心的“勞宮穴”。
  這正是華、柳二人苦心所練的絕招之一,專門用來克制公孫奇的。一扇一劍配合得妙到毫巔。將公孫奇的十三處大穴全都籠罩在他們的攻勢之下。
  公孫奇是個武學大行家,一見他們使出最上乘的點穴功大,急切間想不到破解之法,連忙回掌護胸,准備与他們硬拼一招。
  公孫奇此時的功力己胜于華、柳二人,他以雙掌之力全都用來護身,便似在身前堆起了一道銅牆壁。蓬萊魔女一劍刺去,劍尖震得嗡嗡作響,竟是刺不過去,給他的掌力擋回了。
  這一下雙方都是大出意外。公孫奇想不到他們在敗象畢露之際,居然能夠突然反守為攻。他們也想不到苦心所練的絕招,依然克制不了公孫奇,只不過把他迫退一步。
  笑傲乾坤乘他后退之際,松了口气,說道:“公孫奇,你既然自恃武功,妄想橫行天下,有膽的,三日之后,你到孤鸞山來,雙方來一場會戰。丐幫的幫主,少林寺的高僧都要和你一并算帳!如今,我們可要少陪了。”
  公孫奇哈哈笑道:“原來你們是來下戰書的。哼,你拿少林寺和丐幫嚇人,豈能嚇得倒我公孫奇?三日之后,我一定和桑家堡的弟兄到你孤鸞山赴約就是。不過,你們下了戰書,現在就想逃跑,可也還沒有這樣便宜!小師妹,最少你得留下來与我叔叔舊情!”
  說到“留下”二字,公孫奇驀地又發動了攻勢,五指擒拿,向蓬萊魔女胸口抓下。蓬萊魔女大怒,橫劍削他手掌。笑傲乾坤也連忙使出“惊神指法”,扇頭代指,點公孫奇腕脈。
  公孫奇大喝道:“下去!”掌為一發,猶如排山倒海,只听得“喀喇”一聲,欄杆斷折,笑傲乾坤果然立足不穩,一步踏空,從樓上跌下,公孫奇中指一彈,“錚”的一聲,將蓬萊魔女的寶劍也彈出了手,一抓抓著她的衣袖。
  笑傲乾坤在這危急之際,使出絕頂功夫,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緩慢了下墜之勢,把手一伸,恰恰拉著了正在下墜的蓬萊魔女。只听得“嗤”的一聲,蓬萊魔女的衣袖給公孫奇扯破,但卻沒有給他抓著。
  公孫奇縱聲笑道:“哈哈,你們還想逃嗎?”意態驕狂,不可一世,就好像華、柳二人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蓬萊魔女与笑傲乾坤挽著手,儼如比翼雙飛,在公孫奇的大笑聲中,已是安全落地。他們是雖敗不亂,“比翼雙飛”這一招輕功尤其精妙絕倫,可以在半空中隨時應付敵人的追擊。
  但公孫奇并沒有立即跳下來,待到華、柳二人腳尖著地之后,公孫奇也還沒有扑下。蓬萊魔女立即拾起了青鋼劍,与笑傲乾坤肩井著肩,准備迎敵。他們雖是輸了一招,但井沒有受傷,仍堪一戰。
  按說公孫奇既然口出大言,那是一定不肯放過他們的了。哪知公孫奇在狂笑過后,依然未見追來,卻忽地一改腔調說道:“念在師門的情份,我暫且饒你一次。你們走吧!”
  這一下倒是大出蓬萊魔女意料之外,心想:“這賊子狠毒無比,怎的忽然會如此好心?他剛才口口聲聲說是要拿我的,如今卻又說是要顧全師門情份了。嗯,這其中定有蹊蹺。”蓬萊魔女當然不會相信他的假仁假義,但也猜想不到其中緣故。就在此時,忽听得“嗤”的一聲,一道藍色的火焰,從園中的西北角升起,閃電般地掠過空際,一閃即滅。這是一技蛇焰箭,夜行人慣常用來作訊號,以便与同伴取得聯絡的。
  蓬萊魔女吃了一惊,說道:“武大哥与云姐姐想必也是遇了強敵。”原來他們与武士敦早已約好,誰遭遇危險,就立即發出蛇焰箭報訊。
  公孫奇既然不來追擊,蓬萊魔女也就無暇追究原因,當下說道:“公孫奇,你叛國投敵,殺妻傷父,你与我還有什么師門情份可言。戰書已下,三日之后,孤鸞山再決雌雄!”公孫奇沒有回答,樓頭也不見他的影子,想必是又到他那練功靜室去了。
  華谷涵道:“咱們戰書已下,話也送到,來不來是他的事了。咱們先去援助武大哥吧,”
  武、云這一路又碰到什么意外呢?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先說一說他們的遭遇。
  巨說武、云二人在園中偵察虛實,兼替華、柳二人把風,他們走到了一座假山附近,按照地圖所示,假山內是藏有机關的,所以他們特別小心,准備繞過這座假山,然后去接應華、柳二人。
  遠處有一兩個堡丁巡邏,并沒有發現他們。山上靜悄悄不見人影,也似無人埋伏。哪知正當他們從數丈之外繞過假山之時,忽地“轟隆”一聲,假山塌了半角,一塊磨盤似的巨石向他們當頭壓下。武土敦奮起神力,雙掌一托,“轟”的一聲,又把那大石拋開,就在此時假山上的亂箭已是紛紛射到!
  武士敦喝道:“鬼岐伎倆,豈能奈我何哉?”使出金剛掌力,呼呼風響,亂箭落了一地。
  假山塌下半角,缺口處突然跳出一人,是個短小精悍的漢了,乎中所拿的兵器,卻是一根又粗又長的鐵杖。
  這人跳了出來,怒气沖沖地道:“你暗殺先皇,害我爹爹,巧取豪奪,當上幫主,這才是不折不扣的鬼域伎倆!好呀,今日相逢,吃我一杖!”聲到人到,鐵杖橫揮,便是一招“烏龍擺尾”。
  這一杖勁道頗為不弱,勁風起處,沙石紛飛。武士敦道:“哦,原米你是朱丹鶴的儿子。你爹爹把丐幫的功夫偷傳給你,可惜你這伏魔杖法,卻也還未學得到家。”一掌劈出,硬碰硬接。
  那人心里想道:“你也不過是血肉之軀,竟敢如此狂妄。”鐵杖猛力掃去,想要一杖便把武士敦的手臂打斷。眼看就要碰上之際,武士敦小臂划了半道弧形,掌勢微彎,掌心向內,一招一引,掌心竟似生出一股吸力。那人杖頭打歪,武士敦覆掌一按,只听得“當”的一聲,已是把那人的鐵杖撥過一邊。武士敦用的這招名為“拔云見日”乃是金剛掌中的一招殺手招數,這人也曾學過這招,但卻想不到在武士敦手中使出,竟是如此變化莫測,威力惊人,禁不住心頭一凜,倒退三步。
  武士敦道:“你的功夫雖未到家,練到這個地步,也是頗為不易了。你父混入丐幫,助紂為虐,陰謀傾日本幫,身死名裂,罪有應得。但念在你年紀尚輕,惡行未著,只要你把你父竊自丐幫的東西交了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
  原來此人正是丐幫長老朱丹鶴的儿子麻大哈,朱丹鶴冒充漢人,混入丐幫,他的儿子則在金國御林軍中任職,用的是金人姓名。他們父子倆暗通消息,直至到朱丹鶴死后,這秘密才給丐幫查出。朱丹鶴曾把丐幫的几份秘密文件交給儿子,其中包括丐幫各地分舵的名冊在內。按說他們父子同謀,罪行如此嚴重,依照丐幫幫規,這麻大哈也是非處死不可的。如今武上敦抱著与人為善之心,為他剖析是非,曉以利害,只要他交回那凡份文件,便可饒他,實在是格外的開恩的了。
  但麻大哈做了這許多年的金國軍官,只知為他的皇上盡忠,為他的父親盡孝。豈是武士敦几句說話所能勸得他醒?他听了武士敦的說話,越發大怒,喝道:“君父之仇,豈能不報?打不過你,也非要与你一折不可!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掄起鐵杖,向武士敦猛擊。武土敦搖了搖頭,說道:“好,你既然執迷不悟,那只好成全你了!”當下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仍用金剛掌力來對付麻大哈的伏魔杖法。
  武士敦只憑著一雙肉掌,對付麻大哈的鐵杖,已是把麻大哈迫得只有招架之功。但武土敦要想把他生擒,一時之間,卻也不能做到。
  云紫煙提劍給武士敦掠陣,她見武土敦已是穩操胜算,當然用不著她上去幫忙了。就在此時,忽听得有個嬌媚的聲音笑道:“兩位果是信人,小妹也當一盡地主之誼了。”花樹叢中突然竄出一人,正是那曾用毒針晴算云紫煙的少女。
  云紫煙大怒,唰的一劍刺去喝道:“好呀,今日你可別逃!”
  那少女笑道:“我說過我在桑家堡等你來報仇的,我為什么要逃?”雙掌一分,一招“乘龍引鳳”,作勢來托她的時尖。云紫煙揮劍削下,那少女搶上一步,先發制人,便來點她的“曲池穴”,云紫煙退后一步,橫劍一封,那少女虛發一招,將云紫煙的青鋼劍引過一邊。迅速側身攻上,一招“手揮琵琶”,拔云紫煙的劍把。云紫煙再退一步,只听得“錚”的一聲,這少女改抓為彈,已是把云紫煙的青鋼劍彈開。
  電光石火之間,雙方交了四招。云紫煙雖沒吃虧,卻也給她迫退了兩步。云紫煙禁不住吃了一惊,想道:“怪不得那日柳姐姐与她斗了一場之后,也贊她是勁敵。原來她除了暗器功夫之外,掌法也居然這么了得!”
  幸虧云紫煙在喪父之后,重入師門,在峨嵋山無相神尼門下,又再苦練了五年劍法,要不然更難應付。那少女搶攻几招,云紫煙改采守勢,防御得綿密非常,滴水不進。那少女贊道:“好劍法!”驀地掌法一變,虛虛實實,變化莫測。頓時間,四方八面都是這少女的影子。云紫煙連遇了几次險招,險些給她把劍搶去。
  這時兩方的形勢恰好相同。那一邊是武士敦空手對付麻大哈,把麻大哈迫得只有招架之功。這一邊是這少女以掌敵劍,也是把云紫煙迫得毫無還手之力。少女見麻大哈遇險,偷空向武士敦打出一把梅花針,武士敦的金剛掌正在發揮得淋漓盡致,少女的梅花針焉能近得了他?在高身一丈之外,都已給掌風掃落。
  不過要略分心神防備她一下,倒也讓麻大哈得以喘過口气。這一邊,云紫煙抓著時机,趁著那少女打出梅花針的那一瞬時,揮劍突圍,雖然又不過數招,仍給那少女封住去路,但也稍稍解了困勢。
  麻大哈叫道:“寶珠,不必顧我。你赶快耙對手拿下!”麻大哈自忖還可支持一些時候,只要這少女能夠將云紫煙活捉過來,他們立即可反敗為胜。
  那少女為麻大哈擔憂,武士敦更是為云紫煙著急。武士敦初時本是想把麻大哈生擒,故而才空手應敵的,此時急于將他打發,唰的使拔出寶刀。
  刀杖相交,只听得當的一聲,火花四濺,麻大哈虎口酸麻,手中的鐵杖几乎把握不住,嚇得連忙退后。低頭一看,那根鐵仗已給寶刀削去了一截。
  武士敦疾沖過去,刀交左手,一個“白猿探爪”五指如鉤,抓向那少女的后心。那少女竟似背后長著眼睛似的,斜身一閃,恰恰避開。武士敦道:“煙妹退下,待我拿她!”
  那少女道:“丐幫幫主武功果然不凡,但你要拿我,只怕也不容易!”轉過身來,手中已多了一件“武器”。她解下了束腰的綢帶,當作軟鞭來使。
  武士敦道:“好,那咱們就較量較量!”一刀劈去,少女的綢帶矢矯如尤,在半空中一個轉折,倏地就向武士敦面門“攢”來。武士敦要想一刀削斷她的綢帶,卻連刀鋒也沒沾上。
  那少女的內功造詣不及武上敦的深厚,但也很不凡。一根軟綿綿的綢帶,經過她內力的運用,竟然抖得筆直,帶著勁風。
  倘若給它刺中眼睛,只怕也會刺瞎。
  武士敦不敢怠慢,左千護著面門,伸指一抓。少女的綢帶儼如毒蛇吐信,嚙不著敵人,倏地又縮回去。武士敦快刀揮出,少女的綢帶几乎是貼著他的刀背拖過,依然沒有給他削著。
  武士敦大怒,刀中夾掌,呼呼連發三掌。那少女不懼他的寶刀,卻擋不住他的金剛掌力,叫了聲“好厲害”一個“黃鶴沖霄”平地拔起了三大多高,避開了武士敦的掌力。武士敦反手一刀“舉火撩天”,那少女半空中一個翻身,非常巧妙的用了個“黃鶯落架”的輕功式子,輕飄飄地落在武士敦后面,武士敦連劈三刀都沒劈著她,反手一掌也給她迸開了。
  論真實的本領,這少女自是下如武土敦;但若論輕功,武士敦卻又比不上她。因此急切之間,武土敦竟是拿她沒有辦法。
  麻大哈喘息稍定,退而复上,武士敦喝道:“好,你來的好!”猛發三掌,將這少女迫退了三丈開外。武士敦一個箭步迎上了麻大哈,施展出閃電般的快刀法立即向麻大哈猛攻。麻大哈的輕功不及那個少女,只能舉杖遮攔。雙方以力斗力,當、當、當!
  三聲巨響,震耳欲聾。麻大哈擋到第三刀,“哇”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鐵杖脫手飛去。
  武士敦正要扑過去一刀結束他的性命,就在此時,忽听得有蒼老的聲音說道:“待我來會會丐幫幫主!”聲到人到,是兩個須眉皆白的老者,卻原來是崆峒二奇到了。
  那個少女使個巧勁,輕輕一掌,將麻大哈推開,避過了武士敦的猛扑,她不敢与武土敦硬拼,見崆峒二奇已到,便即退下,連忙去察看麻大哈的傷勢。
  跟著來的還有許多人,崆峒二奇的老大蒙天庇喝道:“你們慌亂什么?有職守的各回原地,沒職守的三人一隊,到別處搜查去。”言下之意,此地有他們兄弟二人,已是足夠應付。
  蒙天庇遣散眾人,換了副笑臉對武士敦道:“久仰丐幫的刀、杖、掌武學三絕,請幫主賜招!”丐幫以“潑風刀”、“伏魔杖”、“金剛掌”、并稱武學三絕。少林寺的七十二种絕技之中,雖然也有“大力金剛掌”這門功夫,但与丐幫秘傳的“金剛掌”比較,也只能說是“各有千秋”,不能胜過丐幫。至于“潑風刀”
  和“伏魔杖”則更是丐幫獨有,別派所無。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故此蒙天庇雖然輩分极高,對丐幫的幫主也不能不特別客武士敦插刀入鞘,說道:“老前輩不用客气,貴派的亂環掌法,我也是久仰的了。高人面前,不敢藏拙,請老前輩指點。”
  說罷,掌心向內,划了一道圓弧,緩緩推出。武士敦見對方空手,故而舍刀用掌。但他先行出招,則還是謹守晚輩之禮。(武林規矩,長一輩的應讓晚一輩的出招。)這一掌去勢緩慢,那是讓對方有個准備的意思。蒙天庇道:“我這几根老骨頭倒還硬朗,武幫主只顧打來!”武士敦道:“好,那就請指教了。”倏然間掌似奔雷,勢如駭電,掌心向外一推,掌力便似排山倒海殷的打去。蒙天庇雙掌合抱,驀地一抬,只听得“蓬”的一聲,武土敦的手掌并沒給他夾著,蒙天庇雙掌迅速撤回,后退三步。駭然失色,說道:“金剛掌力,果然名不虛傳!但來而不往非禮也,卷朽還要請教一招。”原來蒙天庇那雙掌的一合一拍,已是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領,若是換了個功力稍弱之人,一條胳膊,就會硬生生給他拗折,但武土敦天生异莫,內功造詣又高。蒙天庇雖有几十年的功力,還是敵不過他。
  不過,武士敦所發的金剛掌力卻也給他消解了一半,傷不著他。
  蒙天庇尚有另外的殺手未曾使出,不甘認輸。他以老前輩的身份,接招之后,也必須還招才能保持体面。于是雙掌如環,滾斫而進。他這“亂環掌法”招數极為怪异,和中原各家各派的掌法都不相同。武士敦略占上風,卻也不敢應敵。當下,雙方各展平生所學,轉眼間拆了十几招。蒙天庇胜在掌法怪异,武士敦一時捉摸不透。但武士敦則胜在功力較高,金剛掌以守為攻,以力降巧,蒙天庇連下几次殺手,也是無奈他何。
  云紫煙仍然持劍給她未婚夫壓陣。崆峒二奇中的老二勞天護說道:“這位姑娘是無相神尼的高足吧?無相神尼的佛門劍法,老朽久欲領教,未得机緣。今日便請姑娘指點凡招吧!”
  勞天護說得雖然“客气”,其實就是要迫她動手。云紫煙見他一口道破自己劍法的來歷,不禁心頭一凜,說道:“長者有命,小輩也只好獻拙了。”
  無相劍法的奧妙之處在于虛實相生,令人捉摸不透。云紫煙“唰”的一劍刺出,勞天護心里想道:“掌門師兄把無相神尼說得那么厲害,卻原來她的獨門劍法也屬尋常。”云紫煙是晚輩又是女子,勞天護為了保持長輩身份,決意讓她三招。當下腳踏五門八卦方位,斜身一閃,淡淡一笑,說道:“姑娘,你盡量施展無妨。”言下之意,即是說她的劍法未曾曲盡其妙,表面是給對方“面子”,實際是自尊自大,也含有要“讓招”之意。哪知話猶未了,云紫煙的招數使到一半,劍勢突然一變,倏地就從勞天護意想不到的方位攻來。勞天護吃了一惊,連腳踏“坎”位,轉出“离”方,這本來是极上乘的騰挪步法,不料云紫煙前招未收,后招續發,如影隨形的又是一劍跟蹤急刺。
  “嗤”的一聲,戳穿了勞天護的衣襟。云紫煙“哎喲”一聲,說道:“得罪了!”
  勞天護雖沒受傷,但他以前輩自居,只不過兩招,就吃了點不大不小的虧,已是禁不住又羞又惱。本來他是要讓三招的,如今按捺不住,立即還招。
  勞天護一個“盤龍繞步”,回轉身來,雙環井舉,獰笑說道:“我是有心試試你的劍法的,你以為你的劍法當真是了不得么?好,如今叫你知道我的厲害!”雙環一推一壓,猛的就扑過來。
  云紫煙贏了一招,不免有點輕敵之意,心道:“崆峒二奇,原來也只是浪得虛名。”當下笑道:“老前輩不必生气,小女子多承相讓,哪敢狂妄?”橫劍一封,還了一招“長河落日”,意欲封住他的雙環之后,后一招便是“大漠孤煙”,劍尖從他環中穿過,叫他吃個更大的虧。
  哪知云紫煙的主意打得雖好,對方已是不為所算。勞天護的功力本來就遠胜于她,他這日月雙環的招數又是十分古怪。云紫煙使出了“長河落日”,根本就封不住對方的雙環,也根本來不及變招,就給他的雙環克住。只听得“當”的一聲,勞天護雙環一合,云紫煙的長劍險險給他奪出了手。
  云紫煙連忙收劍倒縱,好不容易才躲過了對方的還擊。云紫煙這才大吃一惊,知道崆峒二奇确是盛名之下,并無虛士。
  勞天護出了口气,哈哈大笑,追上來道:“小姑娘別走,你的無相劍法雖然火候未到,也總算是得了你的師父的真傳了。你大約還有許多精妙的招數未盡施展吧?老朽還要請教几招呢。”
  云紫煙冷笑道:“誰說我要走了!咱們也不過是彼此各胜一招。”
  反手一劍,雙方又再交鋒。
  這一番再度交鋒,雙方都是不敢輕敵。云紫煙使出繞身游斗的戰術,劍走輕靈,宛如蝴蝶穿花,蛤蜒點水,見隙即攻,一沾即退,避免給對方的雙環鎖拿。但勞天護究竟是功力較高、云紫煙的游斗戰術只不過能夠多支持一些時候,給敵人一些騷扰而已,整個局勢還是未能扳轉過來,云紫煙仍是處在下風。
  武士敦猛的一掌把蒙天庇迪退,淡談說道:“亂環掌法,我已領教過了。如今我再領教貴派的兵刃功大吧,煙妹,退下。我和你換一個對手。”
  武士敦聲到人到,拔出寶刀,立即便替云紫煙擋住了勞天護的日月雙環。勞天護知他是丐幫幫主,見師兄給他打退,心中暗暗心惊,硬著頭皮說道:“好,那我也就領教你的潑風刀法。”
  雙環并舉,使了一招“覆蓋六合”的招數,鎖拿武士敦的兵刃。
  日月雙環本來是專克刀劍的一种兵器,但武士敦根本不理會對方的鎖拿招數,提刀便斬,給他來個硬碰硬接。
  轉瞬之間,只听得一片斷金碎玉之聲。震耳欲聾。武士敦的“潑風刀”當真是快得難以形容,一口气就劈出了六六三十六刀。勞天護在他的奔雷駭電般的快刀之下只有忙于招架的份几,哪里還能從容鎖拿他的兵刃!
  勞天護的功為高于云紫煙,但卻不及武士敦,招架了這六六三十六刀,只覺虎口欲裂,雙臂酸麻,日月雙環都几乎把握不牢。蒙天庇赶了過來,說道:“好,咱們就以二對二,再斗一場。也不必交換什么對手了。”蒙天庇情知師弟不是武士敦的對手,故而必須聯手對敵。
  勞天護不是武士敦的對手,但云紫煙也敵不過蒙天庇。這么一來,局面就剛好拉千。武士敦刀中夾掌,把崆峒二奇的攻勢接了十之七八。云紫煙則以虛實莫測的無相劍法,從旁協助,以收牽制之功。但崆峒二奇同出一門,數十年來朝夕下离;有如一体,在武功上的配合卻比武、后二人緊密得多。因此雖然是平手之局,但他們卻稍稍占了一點优勢。
  桑家堡中的巡邏插不進手,都各回原地上了。只留下麻大哈和那個紅衣女子。紅衣女子把麻大哈扶過一邊,小聲問道:“你的傷怎么樣!”麻大哈道:“并無大礙,你去助崆峒二奇吧。
  咱們不能讓人看小了。”那女子道:“好,那么你先回去歇歇吧,待會儿我來給你報捷。”云紫煙看了他們如此親密的神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一對情侶。這個紅衣女子之所以要來暗算他們,都是為了麻大哈与武士敦有仇之故。
  紅衣女子的武功甚為詭异,論本領也不在崆峒二奇之下。
  武、云二人對付崆峒二奇已是感到有點吃力,再加一個強敵,就更是覺得應付為難了。
  武、云二人在對方三大高手圍攻之下,武士敦要沖出去不難,但卻沒有把握保得云紫煙平安脫險,武土敦沒法,只好与云紫煙背貼著背,堅守御敵,同時發出蛇焰箭報訊,向笑傲乾坤与蓬萊魔女求援。但蛇焰箭發出了約有半炷香時刻,還未見他們來到。
  且說華、柳二人在見了武士敦求援訊號之后,便立即朝著蛇焰箭發出的方向奔來。正當他們施展絕頂輕功向前疾跑的時候,忽听得有人叫道:“柳女俠!”是個女子的聲音,聲音极低,但蓬萊魔女已經听見。
  蓬萊魔女回過頭來,循聲覓跡,在一棵大樹后面,找到那個躲藏的小丫鬟。那小丫鬟道:“二小姐叫你們今晚不可戀戰,三日之后再來。她有一封信托你帶給一個人。”
  蓬萊魔女知道她是桑青虹的丫鬟,喜出望外,連忙問道:“你們的小姐在哪儿!”那丫鬟道:“小姐不能見你,你三日之后再來吧。”蓬菜魔女道:“不,你必須告訴我:我是來救你們的小姐的!”那丫鬟心意躊躇,決斷不下,蓬萊魔女怒道:“你不想救你的小姐嗎!快說,快說!我沒工夫等待了!”那小丫鬟給她催迫,終于吐出了三個字道:“抱虹樓。”
  蓬萊魔女怔了一怔,要知桑家堡中的各處亭台樓閣的名稱,她早已從桑青虹送出來的那份地圖上得知,而且都已牢記心中的了。但卻想不起有一個“抱虹樓”。原來“抱虹樓”原名“抱芬樓”,公孫奇娶了桑青虹之后,這才把它改為“抱虹樓”的。
  桑青虹极為討厭這個名字,故此她所繪的那份地圖上仍然寫的原名。但丫鬟們在公孫奇威迫之下,不許他們再說舊的樓名,叫開了便成習慣,此時沖口而出說的便是新的樓名了。
  蓬萊魔女一怔之后,忙即問道:“抱虹樓在哪儿?”那小丫鬟正要回答,就在此時,忽听得有人大喝道:“敵人在這儿!”登時便有亂箭射來,蓮萊魔女揮舞拂塵,掃蕩亂箭,可是那小丫鬟武功太差,全靠蓬萊魔女保護。亂箭如蝗。蓬萊魔女武功再好也是不能兼顧周全,那小丫鬟竟給一枝箭穿過喉嚨,想說的話埂在喉中還未曾說出來就已死了。
  伏兵殺出,為首的一個漢子洋洋得意地喝道:“大膽賊人,居然敢闖到龍潭虎穴來了。哼,你們已是网底之魚,瓮中之鱉,還不快快投降!”這人正是少林寺的那個叛徒沙衍流。
  當蓬萊魔女和那丫鬟說話的時候,笑做乾坤是在前面給她把風。笑傲乾坤見了沙衍流,心頭火起,立即便現出身來,縱聲笑道:“什么龍譚虎穴,好小子,我正要揪你去見少林寺的彌度大師!”
  沙衍流曾經在笑傲乾坤手下吃過虧,一見是克星來到,而且后面還有一個蓬萊魔女,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中想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公孫堡主不在這儿,我何必和他們硬拼?”不敢接戰,轉身便逃。
  蓬萊魔女不想濫開殺戒,但因那些人射死了桑青虹的那個小丫鬟,蓬萊魔女也禁不住心中气怒,決意要給他們一點薄懲,當下追了出來,接過了几枝亂箭,隨接隨發,還射過去。她的箭射得恰到好處,中箭之人,都是給射著手足關節之處,性命可以無妨,劇痛卻是難當,一個個倒在地上打滾呼號。余人嚇得魂飛魄散,又見首領已逃,誰還愿意拼命!于是一哄而散。
  蓬萊魔女抓著一人,喝道:“抱虹樓在哪儿?快說!”這個人似乎根本沒有听過“抱虹樓”的名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胡亂地指了一指。蓬萊魔女怒道:“你若敢騙我,我就殺了你!
  你說得清楚些,究竟是在哪儿!”那人嚇得直打哆咦,這才訥訥說道:“什么紅樓白樓,小人是委實不知。”蓬萊魔女气得“啪”的打了他一記耳光,罵道:“不知道你何不早說!耽誤了我的工夫!”一把將他推開。
  笑傲乾坤說道:“今晚你想大救桑青虹,恐怕是不能的了。
  她既然是約咱們三天之后再來,咱們就依她之約吧。桑家四老料想會知道抱虹樓所在,咱們回去之后,再向他們打听,也還不遲。”笑傲乾坤剛才在一邊替她們把風,已听見那小丫鬟和蓬萊魔女所說的話。
  蓬萊魔女霍然一省,說道:“不錯,咱們先去接應武大哥和云姐姐吧。”
  武、云二人正在吃緊,蓬萊魔女与笑傲乾坤也來得正是時候。笑傲乾坤打開折扇,笑道:“上次咱們還未分出胜負,我再來領教你們崆峒派的亂環掌法。”加入戰團,選了“崆峒二奇”
  中的老大蒙天庇做他對手。
  蓬萊魔女說道:“云姐姐,你歇一會。”她卻找上了那紅衣女于,說道:“咱們那日也還未曾分出胜負,你的我們到桑家堡來,我如今如約來了。你可別像那日的打未終場,又要溜走!”
  云紫煙退過一旁,讓蓬萊魔女与那紅衣女子交手。武士敦則專心對付“崆峒二奇”中的老二勞天護。每邊三個人,捉對儿廝殺,倒是十分公平。
  但笑傲乾坤這邊的三個人卻都要比對手稍胜一籌。勞天護敵不過武士敦的神力,首先露出不支之態,蒙天庇應付笑傲乾坤的最上乘的點穴手法,也只有招架之功。紅衣女子忽地笑道:“我不能受你約束,你不許我走,我可偏要走了!”
  紅衣女子重施故技,把袖一揚,“波”的一聲,發出了一團煙霧。“崆峒二奇”在這團煙霧掩護之下,与那紅衣女子一同逃了。強敵已退,于是武、云、華、柳四人也就從容地走出了桑家堡。
  出了桑家堡后,彼此交換所得的情況。總的說來,他們這次的夜探桑家堡,雖然是受了一點折挫,但亦已達到了目的:給公孫奇下了戰書,也探听到了一些他們想要知道的事情。
  不過,武士敦听說華、柳二人敗在公孫奇手下,還是惊詫不已,說道:“這么說來,公孫奇的兩大毒功是确實已經大功告成了。那么桑青虹只怕也是真心實意幫這賊子的了?她上次約你們一月之后再來,會不會是緩兵之計呢?那時,公孫奇的功夫尚未大成;如今你們依約而米,他的功夫卻已是爐火純青!”
  言下之意,當然是怀疑桑青虹是和公孫奇串通了來騙蓬萊魔女k當的。
  蓬萊魔女說道:“我最初也曾起過一絲這樣的疑心。但如今我已确實知道桑青虹還是站在咱們這邊的。至于她何以指點公孫奇的練功秘訣,這一點我雖然直到如今仍然弄不清楚,但我想其中一定另有蹊蹺。”
  云紫煙道:“柳姐姐,你也是太容易相信人了。你怎知道桑青虹是向著咱們?蓬萊魔女道:“不是我輕信吉虹,因為我義收到了她的一封信。”當下,將剛才遇見那個丫鬟的事情也告訴了武、云二人。說道:“我們在那座紅樓上和公孫奇打了一場,桑青虹不在那里,可能是給公孫奇關在另一處地方。但想必這一打斗已是惊動了她,她知道我們來到,故而叫她的貼身丫鬟來与我們暗通消息。喏,這封信還在這里呢!”
  笑傲乾坤道:“對啦,把這封信打開看看,就清楚了。”不料蓬萊魔女把那封信拿了出來,正想拆開,卻忽地“咦”了一聲,說道:“這不是給我的。對啦,我記起來了,那丫鬟是說過這封信是要我帶給另一個人的。我打得昏了頭腦,卻把它當作是給我的了。幸好沒有拆開。”云紫煙詫道:“是給誰的?”月光雖然不很明亮,但也可看得出信封上所寫的名字,蓬萊魔女拿給他們一看,笑傲乾坤道:“哦,原來是給耿照的。”云紫煙和蓬萊魔女雖是姊妹般的知己,但因蓬萊魔女一向不好談論別人私事,故而云紫煙尚未知道耿照与桑青虹的關系,于是問道:“這個姓耿的是什么人?”
  蓬萊魔女歎了口气,說道:“耿照是桑青虹的第一個戀人。不過,她只是片面相思,耿照卻已是另有佳偶的。想不到青虹現在還念念不忘了他。但就這一封信也可以證實,桑青虹并非甘心情愿嫁公孫奇的了。”因為這封信不是寫給她的,蓬萊魔女不便拆開米看,只能代耿照收藏。正是:自古紅顏多薄命,深情難奇舊時人。
  欲知后事如何?請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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