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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自有雄心圖大業 只憑一劍斗群豪


  聶隱娘道:“不錯,就是這人。”忽地俯伏身軀,耳朵貼地上,史若梅道:“姐姐,你這是干嘛?”聶隱娘道:“他的對頭已來了不少,所以不能來迎接咱們了。”史若梅詫道:“這是怎么口事?”聶隱娘道,“他今晚約了几家對頭,在這北芒山相會。現在還未曾動手,咱們正好赶上這場熱鬧。”原來聶隱娘常走江湖,經驗比史若梅丰富得多。她已學會了“伏地听聲”的本領,听出了山峰上大約有七八個人正在吵鬧。
  史若梅恍然大悟,說道:“啊,敢情這人是你的朋友,你是要我來給他助拳的?”聶隱娘笑道:“不,他從來不要別人相助,哪怕對方來了一百人,一千人,他都是一個人抵擋的!”
  這晚月光皎洁,史、聶二女跑了一會,遠遠望去,山峰上的情形已經隱約可見。只見一個長身玉立的少年,面向月亮,在他周圍黑壓壓的圍著一堆人,史若梅一數,共有八個之多。聶隱娘跳上了一塊圓如明鏡的大石台,笑道:“這地方正合适,咱們就在這里觀戰吧。”史若梅道:“剛才以嘯聲和你招呼的就是這少年人嗎?”聶隱娘道:“就是他了,你不見那些人都在圍著他嗎?”言語之間,似乎很為那少年驕傲,史若梅心念一動,暗自笑道:“這回大約沒有猜錯了,隱娘姐姐准是從心底里喜歡了這個少年。哈,原來她也有了心上人了。”但見聶隱娘已在聚精會神,准備觀戰,史若梅也就不便与她取笑。
  忽听得一個人喝道:“姓牟的,你約好了多少人來助拳,等他們到齊了,咱們再動手。免得你說我們恃強凌弱,以眾欺寡。”
  聶隱娘道:“這個人就是我所說的那個金龍幫的副幫主了。那次我給他瞧出是女扮男裝,他就要搶我,他們人多,我打他們不過,幸虧這個姓牟的少年解救。”
  那少年淡淡說道:“我倒要問你們的人來齊了沒有?”那金龍幫的副幫主道:“你是何意?”那少年道:“我并沒有約人幫手,不過有位朋友,大約想來看看熱鬧,你們不必擔心。”那人冷笑道:“我們擔心什么,擔心給你逃跑嗎?哈,諒你也插翼難飛!”那少年道:“我再問一次,你們的人到齊了沒有?”那金龍幫副幫主道:“來齊了又怎樣?”那少年笑道:“來齊了才好動手呀,免得我一個個打發,那多麻煩。哈,倘若你們人還未齊,我還可以再等一會。”此言一出,登時把那些人激得暴跳如雷。
  一個高個子大喝道:“你這小子膽敢目中無人,口出大言,待老子來教訓教訓你。我也不要別人助拳。”那高個子還沒有跳上去,又有兩個身材、服飾一模一樣的漢子攔在前頭,高聲說道:“楊大哥,請你先讓一場,我們太湖幫的人与他仇深似海。”這兩人各亮出了一支判官筆,說道:“在座諸位都知道我們秦家兄弟的規矩,不論對方是一個人或一百個人,我們兩兄弟都是并肩齊上,言明在先,免得你說我們以二敵一。咄,姓牟的小子你听著:只要你在我們秦家雙筆之下過得五十招,我兩兄弟給你磕頭!”那少年側目斜視,既不拔劍,也不回答他們的挑戰。
  金龍幫的副幫主道:“兩位哥儿別爭,諒這小子怎能在你們雙筆之下過得五十招,只怕三十招就沒命了。他一命嗚呼不打緊,我的這口悶气可不能出了。還是請你們讓我先來吧。”
  驀地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物大踏步走上來,聲如洪鐘,喝道:“你們是些什么人,都不許爭!這人是劫了御馬的欽犯,我要將他解回京師去的,怎容你們爭奪?都退下去,我一人拿他!”
  史若梅悄聲說道:“我識得這人,他是虎牙都尉尉遲南,當今天子的禁衛軍統領——龍騎都尉尉遲北是他的哥哥。他們兩兄弟都是一身好武藝,名聞中外,兩人的脾气也差不多。”聶隱娘笑道:“朝廷的將領竟与江湖上的幫會首領同在一起,同向一人尋仇,這倒出奇了。不過,听這尉遲都尉的口气,他与這些強人,似乎是不期而遇的。”史若梅道:“唉,可惜,可惜。”聶隱娘道:“可惜什么?”史若梅道:“尉遲南是一條好漢子,以他的威名地位,和這些人同在一起,縱然是不期而遇,也總失了身份。”
  不說這兩姐妹在竊竊私議,且說那一群強盜被尉遲南一喝,都不覺一怔,那高個子也是個性情暴躁的人,他又并不知道這個黑臉軍官就是尉遲南,當下便罵出來道:“你這黑炭頭在這里擺什么官架子,到了這里,便要依照我們江湖的規矩,你們衙門里的一套收起來吧!惹翻了我,教你先吃一拳!”
  尉遲南大怒道:“豈有此理,你是什么東西?”更不打話,唰的一鞭就掃過去,金龍幫副幫主識得尉遲南,大吃一惊,連忙搶快一步,把那高個子推開,賠笑說道:“尉遲將軍,你別生气。
  咱們今晚是同仇敵愾,有話好商量,好商量。這位楊兄弟不懂說話,你擔待一些,擔待一些!”
  幸而金龍幫的副幫主把那個高個子拉得快,沒有給尉遲南打著。尉遲南那一鞭打中了一塊大石頭,“吧”的一聲響,大石頭四分五裂,那高個子看在限里,触目惊心,雖然性情暴躁,也不敢多說一句了。
  那少年忽道:“諸位別鬧,請听我一言。”看他的神气,竟似不把面前這些人當作仇人,反而給他們勸架了。
  尉遲南也覺出奇,說道:“好,且听你這小子要說什么?”那少年道:“尉遲將軍,我勸你還是讓他們先來和我交手的好。你應該排到最后。”尉遲南怒道:“這是什么道理?你這小子偏袒他們。”
  那少年指著“秦家雙筆”道:“你們說与我仇深似海,我倒有點糊涂了,咱們結的是什么仇呀?”那兩兄弟“哼”了一聲,說道:“你這小子裝佯!也好,我就說出來,不是說給你听,是說給這里的几位大哥听。你們听了,就知道我們為什么要爭著先上了。”
  秦家老大頓了一頓,繼續說道:“上個月我們与海陽幫的人爭碼頭,這小子是外人,偏要來多事,幫海陽幫打敗了我們的人,把我們設在太湖濱的十七個分舵都毀了。這不是仇深似海么?”秦家老二補充道:“當時我們兩兄弟都沒在場,以致本幫吃了大虧。本來我們該先向海陽幫報仇的,但事后我們一查,本幫幫眾,十有八九,都是給這小子打傷的,所以我只好把海陽幫擱過一邊,先和這小子算賬。”
  那少年道:“事情的經過你大致說得不差,但你卻把与海陽幫毆斗的原因漏掉了,待我來補說吧。海陽幫是太猢沿岸漁民自組的幫會,你們太湖幫卻要勒收漁民的行稅,漁民納給官府的稅已經重了,哪禁得你們百上加斤,海陽幫為了保護自己和你們打起來,我不幫海陽幫難道反而幫你們欺壓漁民嗎?”
  那少年又道:“做強盜也應該不失豪杰本色,哪里不可以找飯吃,偏要去搶升斗小民的口中之食,你們羞也不羞?所以我讓你們太湖幫的人每人都挂一點彩,一來是為了漁民兄弟出气,二來也好讓你們牢牢記著這次教訓。我沒有打死你們一個人,已經是客气了,你們還敢說我作得不對么?”
  秦家兄弟又羞又怒,正要發作,尉遲南忽地大叫道:“說得有理,做得對!”
  秦家兄弟本已老羞成怒,但被尉遲南這么一說,卻也不便馬上發作。那少年又指著高個子道:“你呢?我和你該說不上是仇深似海吧?”那個高個子道:“雖比不上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但也差不多了。我們要劫的一支鏢,已經是到口的慢頭,你這小子為什么橫加干涉,將那支鏢救了?”那少年道:“你老兄大約還不清楚,那支鏢是治河總管李陽請長安鏢局給他押解的一批餉銀,劫不得的。”那高個子道:“為什么劫不得?”
  那少年道:“那批銀子是要發放給民工的。這姓李的官儿我也打听過了,還算是個好官。”那高個子道:“管他是好官坏官,拿銀子來怎么用,總之我只認得白花花的銀子。咱們干黑道營生的,不搶銀子,難道你要我們喝西北風?”那少年笑道:“老哥此言差矣,若是貪官的贓款,你老哥下手,我決不敢道半個不字。但你搶了這批銀子,不但民工要餓肚皮,黃河的缺口不能合攏,更會有千万人家妻离子散。你們不劫這支鏢銀,不見得就要喝西北風,但那千万人家,可真的是喝西北風了。我知道你也是窮人家出身的,怎能只顧自己呢?”那高個子是個憨漢,敲了敲腦袋,說道:“咦,听你所說也似乎有點道理,但卻与我們綠林歷代相傳的規矩不同,你且等我再仔細想想吧。”那少年道:“好,那你就想想吧。”尉遲南听得這少年保護了治河總管的鏢銀,不禁刮目相看。
  金龍幫副幫主喝道:“咱們是來打架的,不是來評理的,羅里羅唆干嗎?來,來!來!咱金龍幫三位香主再來領教你的劍法。”他是副幫主兼刑堂香主,另外還帶了兩位香主同來,听他語气,似乎并不堅持以一敵一了,而是要三人同上。
  尉遲南忽道:“听他說的倒很有意思,听他說說何妨?”
  那少年驀地一聲長笑,指著金龍幫的副幫主道:“你怕我說,我偏要說!你在潞博道上,要強搶一個少女,但又打人家不過,于是你就糾眾攔劫,又暗地里偷放迷香,你這行徑,乃是貽羞綠林的下三流行徑,我只削了你半邊耳朵,就是盼你悔改,你竟然還不知感激,還要向我尋仇?”眾人一看,那金龍幫副幫主的右耳,果然只剩下半邊。
  尉遲南大怒,喝道:“好,你這下流賊先吃我一鞭!”那少年衣抽一拂,將尉遲南的長鞭帶過一邊,說道:“尉遲將軍,你不要管我的事,他們是沖著我來的,要打架我自會奉陪他們。而且你和我也還是對頭呢。”尉遲南驀地省起,道:“不錯,我也是要和你打架的。”那少年道:“好,你現在該知道我為何要將你安排到最后的原因了吧?”
  尉遲南也是個憨直的人,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當下不加思索,便即說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怕為我所擒,那就是沒有机會再打他們了。這也不要緊啊,我,我,我——”他想說的是:“這些人都是混蛋,我可以替你教訓他們。”但他忽然粗中有細,驀地想道:“不對,我這么一說,這班混蛋強盜只怕都要跑個精光了。”
  那少年笑道:“你不必說,我已經知道你的心意了。可是尉遲將軍,你估量你准能贏得了我么?”尉遲南一想,他剛才隨便將衣袖那么一拂,就能把自己的長鞭帶過一邊,這份動力,也确實不容小覷,于是說道:“這個么,恐怕要打過方知。”
  那少年道:“著啊,你沒有把握打贏我,我也沒有把握打贏你,怕只怕不論是誰胜了,都會精疲力倦,那時再要大打一場,就力不從心了。”尉遲南一想:“這話也說得對,莫要我和他拼個兩敗俱傷,反便宜了這班強盜。”
  那少年談淡說道:“尉遲將軍,你倘若想打贏我,只有一個法子,就是和這些人一擁而上,或者多少有點希望。”尉遲南大怒道:“咄,你把我尉遲南當作什么人了,我豈能与這班混蛋強盜聯手?”他沉不住气,終于把“混蛋”“強盜”等字眼罵了出來。群盜怒目而視,秦家兄弟道:“尉遲將軍,待我們打發了這小子之后,再請教你的鞭法。”
  那少年道:“很好,你已經知道他們是些什么貨色了,既是不愿涇渭同流,那就先站過一邊吧。”尉遲南不懂“涇渭同流”
  即是“清濁相混”的意思,但那少年叫他“先站過一邊”,這話他是懂的。他搔了搔頭,忽地又說道:“唉,還是有點不妥!”
  那少年道:“你不用給我擔心,這些人么,再多几個,也還不放在我的心上。我打了他們,還可以奉陪你再打一架。先打你嘛,再打他們,雖然還可以贏,那卻有點吃力了。”尉遲南給他一捧,轉怒為喜,大叫道:“對,你說得有理。好,那我就排在最后吧!”
  那些強盜听他們一唱一和,個個動怒,但除了金龍幫的副幫主見識過少年的本領之外,其他的人,個個都是在江湖頗有地位,甚為自負的人,那少年要他們齊上,他們倒有點躊躇。金龍幫的兩個香主忽道:“有外人躲在那邊,只怕是這小子的党羽,侍我們先去將來人打發了。”原來他們已發現了聶、史二女在那大石上觀望。
  金龍幫這兩個香主說是要去捉拿敵人的党羽,其實還有另一層心意。他們深知這少年的厲害,所以藉故跑開,想等待秦家兄弟這一些人和那少年動手之后,他們再看風使舵。
  哪知他們還未跑出几步,忽覺腿彎一麻,“咕咚”一聲就摔倒了。那少年笑道:“你們跑不了的,回來吧!我說過要你們一齊上,你們沒有听見嗎?”
  秦家兄弟見那少年忽地一指戳出,不知他是在用“隔空點穴”的功夫去對付那兩個金龍幫的香主,只道他是突然發難。他們早已是聚精會神,如箭在弦,准備動作,這時不假思索,兩兄弟一左一右,兩支判官筆就橫插過來,那离個子也大吼一聲、喝道:“媽巴子的,老子還未動手,你就動手了嗎?”原來他也以為那少年在發暗器,不由分說,一拳就打過來。
  那少年雙指疾彈,錚錚兩聲,把秦家兄弟的判官筆彈開,反掌一按,又把那高個子的拳頭按住,笑道:“你急什么,等你們的人都來齊了,你再打也還不遲。我現在先讓你一招,免得你說我不同前言。須知,你們的人未齊,你就動手,那是要大大吃虧的。”
  那兩個金龍幫的香主爬了起來,又羞又怒,只好再跑回來,与眾人一道,圍攻那個少年。
  那少年單掌一送,將那高個于推開,笑道:“好,你們的人齊了!再來,再來,”群盜見這少年武功如此神奇,這時哪還顧得身份,果然一擁而上。
  少年一個盤旋,長劍倏的出鞘,只一劍就把一個強盜的鏈子錘削斷,再一劍又把一柄牢刀磕飛,身形一晃,就到了那個高個子身旁。
  那高個子叫道:“不好!”劍光耀目,知道無可躲避,索性閉了眼睛,大喝道:“我与你拼了!”雙拳高舉,有如牛角,彎腰就沖過去。哪料這少年忽然將他扶住,在他肩頭上一拍,說道:“你想清楚了沒有?你剛才答應過我,要好好想一想的啊!”
  那高個子雙眼一睜,只見那少年早已從他身邊掠過,与金龍幫的副幫主相斗了。那高個子呆了一呆,大叫道:“你的确是有點道理,我服了你了,不和你打了!”一轉身,飛跑下山。那少年笑道:“好,楊大哥,我交了你這個朋友了。咱們金雞岭再見吧!”
  金龍幫的副幫主一杖打來,那少年笑聲一收,驀地喝道:“至于你這個淫賊,我卻難饒你了。留你一命,廢掉你的武功吧!”
  話猶未了,唰的一劍。就穿過了他的琵琶骨!
  群盜這一惊非同小可,尤其金龍幫那兩個香主更是嚇得魂魄不齊,要知道這位金龍幫的副幫主并非泛泛之輩,他的武功在幫中名列第三,僅在崔長老与史幫主之下,一套虯龍杖法,在江湖上也頗有聲名,哪知他的杖法還未施展到第三招,就給這少年一劍戳穿了琵琶骨,群盜焉能不惊?那兩個香主均是如此想道:“原來他上次削掉了馬副幫主的半邊耳朵,還當真乃是手下留情,副幫主尚且不堪一擊,我們還打什么?”
  這兩個香主不約而同的丟下了兵器,正想按照江湖規矩求饒,那少年已自笑道:“姑念你們乃是從犯,且又梅悟及時,從輕發落了吧!”“嗖嗖”兩劍,削掉一人的左耳,一人的右耳,說道:“讓你們稍稍受點痛苦,以后也好記著,走吧!”那兩個香主不至于像副幫主那樣被廢掉武功,已屬喜出望外,哪里還敢再出怨聲,連忙扶了副幫主逃下山去。
  秦家兄弟的武功要比金龍幫的副幫主高出一籌,他們平素又是驕傲慣了的,這時雖然心里吃惊,卻不肯學那兩個香主所為,向敵人乞怜求饒,兩兄弟心思如一,都拼著豁出性命,展開了兩敗俱傷的打法,与那少年近身肉搏,一對判官筆招招都是指向對方的要害穴道。
  他們兩兄弟自小一同習技,心意相通,彼此呼應,配合得絲絲入扣,緊密非常!只見兩支判官筆交叉穿插,恍如鳳舞龍翔,在這少年的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穿來插去,端的是惊險万狀,令人咋舌。
  史若梅看得緊張,悄悄問道:“你這位朋友為什么只守不攻?他分明可以有余力攻擊敵人的。”聶隱娘笑道:“他的行事每每出人意表,我也不知他打的什么古怪主意,想來總有他的道理。”
  忽听得那少年朗聲道:“你門欺壓漁民,論罪本來不小,但你們的人品,卻似比那金龍幫的副幫主稍胜一籌,倘若也將你們的琵琶骨戳穿,我也覺得似乎刑罰太重:嗯,待我想想,要怎樣處置你們才最恰當?”他自言自語,自己和自己商量,竟似絲毫不把那兩兄弟凶狠的攻擊當作一回事。
  秦氏兄弟气得七竅生煙,但他們碰到的是有生以來從所未遇的強敵,用了全副精神,兀自提心吊膽,因此縱然有气,也不敢罵出來。生怕分了心神,給敵人乘虛而入。
  那少年忽地叫道:“有了,有了!我記得你們剛才自己說過的,倘若我接得你們的五十招,你們就向我磕頭。現在大約有五十招了吧。”尉遲南叫道:“早已過了五十招了!”正是:豪气干云斗群盜,英雄原是重英雄。
  欲知后事如何?請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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