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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身世之謎


  林靈素旋風式擊敗明教后,只停留一日,隨又旋風式揚長而去,准備回京城大顯戰功。
  道家皇朝至此一統天下,光芒万丈。
  宋兩利找得借口,并未跟隨回京。
  他必須查清楚寒天儿到底是否自己生母。
  那蘇小鳳一直未再出現,迫得他只好私自拜訪寒天儿。
  他原是跟著林靈素行前二十里方自找借口折回,至于夜惊容則和明教四大護法有某种交戰芥蒂,只能遠遠護著他。
  宋兩利去而复返,嚇得明教門徒怔忡不安,不知對方又玩何花招。
  方腊、方七佛早已散去。圣殿留下真正明教弟子。
  太陽護法接見宋兩利,并問明來意。
  宋兩利直接說明:“我要找明月護法寒天儿,她可能是我娘!”
  丘尊詫楞:“什么?!她是你娘?!”以為听錯。
  宋兩利道:“可能是,她人在哪?請出來問問如何?”
  丘尊想笑:“不可能吧……寒夫人來此恐怕數十年,怎有個儿子?”
  宋兩利道:“總不會小女孩即來此,她頂多也只四十歲,我已十八歲,怎不可能?”
  丘尊暗忖也對,寒天儿來此已是成年人,不禁對宋兩利好奇起來,瞧得甚是仔細,直覺眼神頗有類似之處,道:“可惜她已走了。”
  宋兩利道:“走了?!去哪?”
  丘尊道:“去翠月峰,离此百里,她原住在那頭。”
  宋兩利道:“怎么走?”
  丘尊冷目盯向他,道:“你不是陰陽老怪之徒,又滅了明教,嚴格說是我們敵人,為何要如此做?”
  宋兩利道:“師父只想一統天下,這也是皇上旨意,我們是奉命行事,其實滅了還不等于未滅,你們照樣膜拜日月神,我們也管不著,天下都是這樣,談不上什么仇恨。”
  丘尊實不明白對方道理,道:“只為道家皇朝虛榮?”
  宋兩利道:“也不能如此說!天下宗派太多,邪惡也多,神霄派能統一,大家都好。”
  丘尊道:“還有什么比陰陽老怪更邪?”
  宋兩利道:“我可不覺他邪,還把內功給我,不談這些,可將寒夫人住處說清楚吧?”
  丘尊暗歎,畢竟對方仍小,分不清大是大非,以為施舍功力便是恩人,其中或將付出慘痛代价,既然對方和寒天儿有母子緣分,總不能拆散他倆,何況或許因此救得對方免入歧途,便將地點說明,且寫得一封信要塞天儿小心處理此事。
  宋兩利拿得信件,歡天善地,立即往南掠去。
  翠月峰。
  無雙崖。
  古朴木屋倚崖而筑,險而幽雅。
  寒天儿靜默坐于崖邊古松下石椅,注視著深崖變幻莫測云霧,表情卻顯空洞。
  宋兩利好不容易尋得此處。忽見那可能是母親之背影,近親情怯,竟然躊躇起來,直想著若對方不是母親那該如何?若是母親,又將如何面對她?
  十數年未曾有過親情接触,讓他陌生得几乎無法自處,楞在那里不知所措。
  躊躇站立一刻鐘之久。
  寒天儿忽覺背后有雙眼睛在窺掠,猛地轉身,猝見宋兩利,怔駭得滑落石椅,差點摔倒,赶忙站立,喝道:“你簡直陰魂不散!快滾!要我劈了你么!”作勢欲劈,卻無動作。
  宋兩利急拎心神,干笑道:“有事想請教夫人……”
  寒天儿斥道:“素不相識,不必了!”
  宋兩利解下符巾,露出綠龜胎記,道:“夫人可記得我頭上這只綠龜?”
  寒天儿見狀身形抽顫,心緒起伏,斥道:“誰認得你這王八小烏龜,還不快滾!”极力鎮定。
  宋兩利總覺對方有意隱藏情緒,終忍不住滾下淚水:“如果你是我娘,為何不認我呢?我根本不會怪你的啊!”情緒終于暴發,挽袖直泣。
  寒天儿更是兩眼含淚,眼看難以把持,赶忙轉身,怒道:“我不是你娘,快回去!你娘不在這里!”淚水不停涌滲,不得不掩面拭去。
  宋兩利感覺出對方痛苦,然她為何不認自己呢,“娘,您認我吧,十几年來.孩儿都苦過來了,已不在乎任何痛苦,我只想要有個家啊!”想及傷心處,淚水直涌。
  寒天儿終于把持不住,方一轉身,宋兩利竟然扑身過來,抱住母親胸怀。寒天儿再也無法推開,摟得緊緊。
  “娘!我找得您好苦!”孤儿泣聲特別感人。
  “乖儿子,苦了你,真的苦了你……”
  寒天儿泣不成聲,直撫儿子頭發。
  母子親情宣泄,場面特別感人。
  遠處夜惊容瞧得不禁動容,沒想到外表堅強毫不在乎的宋兩利,竟然是如此感性重感情之人,一哭已無法收拾,迫得她感受真情亦落下淚來。
  山風冷冽,孤島悲鳴,人世一片滄桑。
  許久許久,母子始較能控制情緒。
  寒天儿突地推開宋兩利,激情說道:“讓娘看清楚些,你竟然長得這么大了?而且還那么英俊!”摸著儿子臉容,雙手不停抖著,十八年遺棄內疚直涌心頭,淚水不禁再滾下來。
  宋兩利更是忙著替母親拭淚,直道不哭,別這樣,母子相認是好事.自己則笑涕皆來,反要母親拭它。
  母子不斷想從對方臉容捕捉十數年回憶,以填補心靈空洞之空間。
  足足再耗半刻鐘,情緒再度受到控制。
  寒天儿道:“你坐吧,娘到里頭替你倒杯熱茶,山上天气冷,別涼著了;午餐要吃什么?娘這儿沒啥好吃,但會弄得丰富些。”慈母心,不斷想殷切照顧以彌補十數年之遺棄過錯。
  宋兩利直道沒關系,不客气,他甚至想換他下廚,卻被母親拒絕。
  寒天儿甚快端來熱茶,交予儿子飲用,隨又欣賞寶貝般瞧著,總覺儿子就是心頭肉,當年不得已遺棄,實是殘忍!
  宋兩利不想触動此問題,還是問了:“娘,您當時怎會?……”又覺難以開日。
  寒天儿輕歎:“是娘對不起你,當時環境實在無法讓娘照顧你,只有如此了,可讓你吃足苦頭!”淚眼含眶,千万內疚無法彌補。
  宋兩利道:“蘇小鳳已說過,她真是我的表姨?”
  寒天儿頷首:“不錯。”
  宋兩利道:“那我姓蘇了?……”直覺蘇(輸)兩利感覺似會輸很慘。
  寒天儿道:“暫時從你姓吧,姓蘇的目前甚潦倒,不從也罷!”
  宋兩利道:“听說是蔡京害的?”
  寒天儿臉色頓變:“小鳳說了多少?!”
  宋兩利道:“都說啦!蘇家全是蔡京那群奸人害的,她要我幫她報仇,我原不信,但看來是真的了。”
  寒天儿急道:“不准你說及此事,情況不完全這樣,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活下去!”
  她已讓儿子痛苦十八年,又怎肯讓他再做此仇恨相報之事?惟有將他置身事外,一切才能彌補些許愧疚。
  宋兩利瞧她反應如此激烈,霎時怔住。
  寒天儿見狀,知道反應過度,赶忙安慰道:“抱歉!娘實在不愿你再卷入此漩渦,以你力量是對抗不了大人玩的把戲,你只要好好活著,高高興興過活,娘便心滿意足了,知道么?”
  宋兩利頷首:“孩儿懂的,只是娘為何加入明教,難道也是想對抗朝廷?”
  “小孩子不要多問!”寒天儿原不想答,但心念一轉,還是稍作解釋:“我和明教有緣,加入他們也非對抗朝廷,而是南方人民實在太苦,多少能幫些忙,你既然是小神童,以后別把神霄派引到這里,便是幫娘的忙了。”
  宋兩利道:“怎敢?娘在此,孩儿拚了小命也要幫忙!”忽想及什么,道:“南方窮,神霄派可富有得很,將來一有机會,孩儿便運銀子前來;最快一批是在杭州西湖湖底,孩儿埋得不少元寶,娘可以派人前去挖取,可讓那些人好好過活。”
  寒天儿道:“你哪來元寶?”
  宋兩利道:“還不是杭州王龐光污的,我偷他一點,娘拿去用便是。”
  寒天儿露出笑意:“你倒是有頭有腦,娘自放心不小。”想想,又道:“其實如若能分得食物,明教徒眾加入神霄派亦無不可。”
  宋兩利笑道:“孩儿會盡量照顧。”
  寒天儿道:“可別幫著神霄派做坏事!”
  宋兩利道:“不會,師父雖狂了些,但還是堅守本分。”
  寒天儿道:“那陰陽老怪呢?你們怎跟他們混在一起?”
  宋兩利道:“沒有啊,是分開的,神霄派掌道法,他們掌武功,只對付武林門派,呃,對了,太陽尊者有封信,大概有關陰陽老怪之事,您瞧瞧。”
  寒天儿接過信件拆閱后,臉色大變:“你跟陰陽老怪學功夫!”
  宋兩利道:“是啊!他還傳我二十年功力,且讓我服下內丹……”
  寒天儿臉色再變,怔叫不好,立即抓出銀針往儿子手上刺去,擠出血液,滴在石桌上,不斷以銀針撥動,甚至倒出藥粉檢驗,瞧得宋兩利緊張兮兮,以為出事。不久,寒天儿始道:“幸好沒給你服下毒丹丸,此次他倒是好心助你。”
  宋兩利道:“可是我覺得他不錯啊!”
  寒天儿道:“陰陽老怪行事時好時坏,唯一好處是言而有信,然他崇尚人性本惡,陰界才是統治及主宰一切,所以他以惡為出發點,故坏事對他來說只是惡的一面,他會叫很多人做坏事,以證明人性本惡,所以娘不准你再跟他來往。”
  宋兩利皺眉:“竟然還有這种教義,倒是未曾听過,既然如此,孩儿再也不敢拜他為師了。”
  寒天儿笑道:“如此娘便放心了!”忽又想到什么,道:“前夜和你一起戰門那女孩呢?她是誰?”
  宋兩利這才想及夜惊容,笑道:“我的好伙伴,她已在附近,可要找她前來和娘見面。”
  寒天儿惊詫道:“你可知她和极樂圣王有關系?”
  宋兩利道:“知道啊!她原是要找靈童,后來發現我不是靈童,打來打去即變成好友啦!”
  寒天儿噓口气:“娘還以為你不知,那可危險极了,畢竟极樂圣王度量狹小,且和中原武林是敵對,不得不小心。”
  宋兩利笑道:“放心,夜惊容和娘一樣善良,我把她當姊姊,娘見她一面如何?”
  寒天儿自想多了解,遂同意。
  宋兩利立即招來,夜惊容靦腆行來,恭敬拜禮,卻不知如何稱呼。
  寒天儿仔細打量她,但覺此女英姿挺优,容貌絕世,實是罕見,應是出自大戶人家,又怎甘心隨儿子東混西闖,若非歡喜上他便是另有陰謀,問道:“宋兩利沒虧待你吧?”
  夜惊容嫩臉稍紅:“沒有,他一直很照顧我。”
  寒天儿但覺對方窘澀表情應是顯露男女真情,心底稍安,又問:“府上何在?”
  夜惊容稍猶豫,仍說了:“我從小在女真族長大,极樂圣王教過我武功,真正父母仍未知道。”
  寒天儿瞧她坦白,也不想追問有關极樂圣王之事,道:“雖是塞外族人,也是人.我不排斥這些,只希望你們有心在一起,便要相互扶持。”
  夜惊容道:“我會的。”
  寒天儿道:“前夜傷了你,別挂記心上!”
  夜惊容道:“該道歉的是我啊!”
  宋兩利道:“應該是我,哪有儿子打親娘的呢!”
  三人相視暢笑,解去前嫌。
  隨后寒天儿以做餐為借口先行离去,撿個儿子讓她欣喜不已。
  宋兩利和夜惊容則溜往小山澗抓得鮮魚回來加餐菜。
  一家三口終享天倫餐樂。
  午祭后。
  忽見蘇小鳳尋來。
  宋兩利表情怪异,不知將如何面對這頭疼家伙。
  蘇小鳳并未理他,拉著寒天儿往他處說去。
  直至迎雪崖,蘇小鳳始道:“表姊可有叫他幫我收拾蔡京這群王八蛋!”
  寒天儿道:“沒有!”
  蘇小鳳激動道:“怎沒有?!難道你忘了蘇家大仇未報?!”
  寒天儿歎道:“報得了嗎?死了一個蔡京,還有梁師成、童貫,就算三人全完了,還有昏色皇上,皇上若完了,天下必大亂,我儿已夠苦了,我不想讓他再受波折。”
  蘇小鳳道:“皇上有色無膽,恐嚇他,多少會听!”
  寒天儿道:“你可錯了,皇上豈會無膽?而是膽大得以為自己是神仙,試想一個人自比神仙,還有何事不敢為?他之所以對你龜模樣,只不過是貪你美色,如果卯起來,他照樣蠻干,是大膽得胡作非為!就因為他自認聰明,許多事自有成見,很多話是听不進去,你勸他,也只不過耳邊風罷了。”
  蘇小鳳道:“會么?他一向只顧吃喝玩樂,對朝廷事好象白痴,理都理不出頭緒。”
  寒天儿道:“那是因為蔡京等人以國泰民安迷惑他,又有個自以為是的童貫保護家國,他哪要操勞,何況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將軍料,一切交予大臣處理,不就省事!”
  蘇小鳳道:“所以我才想收拾蔡京、童貫等人啊!”
  寒天儿道:“憑你還不夠,只有在大難臨頭時,他才會覺悟!”
  蘇小鳳瞧她剛毅表情,道:“等你的明教壯大,再收拾他們?”
  寒天儿道:“我原先有此想法,但似乎不大可能,畢竟朝廷兵馬龐大,非我等所能相抗,目前以幫門徒解決饑荒為要。”
  蘇小鳳道:“叫阿利幫我搜集一些資料行嗎?總該給那些太監一點壓力!”
  寒天儿道:“你自個看著辦,這句話我是不會開口!”
  蘇小鳳歎道:“表姊還是那么固執。”想及十八年前說走即走,亦是個性使然。
  寒天儿冷道:“不這樣又能如何?每個人處境不同,我總要求生存。”
  蘇小鳳攤攤手,道:“好吧,不談這些;表姊何時回京?還是不作此打算?你的房子還空著呢。”
  寒天儿輕歎:“看看再說吧……必要時,你還得照顧阿利,他畢竟是小孩。”
  蘇小鳳笑道:“我一向很照顧他!”笑得甚邪。
  寒天儿道:“回去吧!談得太久,人家還以為我們密謀何事。”
  兩人遂返往住處。
  寒天儿正待介紹,蘇小鳳已自行混往宋兩利,寒天儿無奈歎笑,這表妹還是調皮得膽大,又准備晚膳去了。
  蘇小鳳瞧瞧夜惊容,邪笑道:“談情說愛啊?”直覺夜惊容美絕天下,道:“倒是好福气!”想著她若被色狼皇上見著,准又瘋狂抓去當妃子。
  夜惊容投以微笑。
  宋兩利干笑道:“說說而已,哪來談情?你怎失蹤好几天,直接告訴我她就是我娘不就行了!”
  蘇小鳳道:“分開十余年,我哪有把握,后來我是混在明教中打探是否另有象樣女人,結果都不理想,隨后折回找尋,其實也只不過兩天,你們便相認,省了我不少功夫。”低聲道:“若她一口咬定不是你娘,我也沒法要她承認啊!”
  宋兩利道:“你明知我娘參加明教,為何不早說?”
  蘇小鳳道:“明教是叛党,說了豈非害了你,何況我也沒此把握,呵呵,想不到你竟然親自前來收拾你娘,真是大孝子啊!”
  宋兩利想及火燒圣殿一幕,不禁冒冷汗,道:“還是感謝你前來通知。”
  蘇小鳳笑道:“哪里哪里,只要記著我救過你娘便行啦!”
  為拉攏宋兩利,蘇小鳳大套交情,不再談論官場、江湖事,而以童年趣事吸引,雙方果然談得津津生趣,親情關系大有進展。
  蘇小鳳甚至下廚幫忙,展現長輩關愛,倒讓宋兩利受寵若惊。
  一連七天,宋兩利享受生平天倫樂后,已知將告別离去。
  寒天儿雖想留下儿子,然荒山野地怎忍留他一輩子,遂依依不舍送行,相約來日再見。
  蘇小鳳仍想套關系,卻因夜惊容在場。宋兩利只好找個另有任務理由,把她甩開,和夜惊容另取道路,直往京城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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