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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緣訂終身


  宋兩利原想直接溜回中原,然顧及夜惊容可能焦切万分,實是不忍,終又往大金國土付去。
  行約兩日,終回大金國界,打探之下方知极樂圣王已往這頭出發,正落腳于四十里前之黑石城,這可省了不少功夫,便自潛去。
  及至傍晚,黑石城果然在望。
  此處屬塞外黃土區,卻唯此城能產黑石,砌得黑晶沉亮,別見特色。
  宋兩利潛混入城,輕易可打探极樂圣王落腳處,隨即買得美酒飲下,只喝几日便有感應,難道是波葉尊者動了手腳,感應力道強勁許多?懶得想他,再往四處搜去,終覺夜惊容愁容滿面,遙望西南方,樵悻許多。正待喚她過來好好商討,豈知感應突然轉向,已被极樂圣王攝去。
  极樂圣王詫道:“你怎會在此?逃出來了?”
  宋兩利唉呀想撤神通,极樂圣王卻追得緊:“當真逃出來了?”宋兩利只好回答:“正是,惊容呢?叫她別難過……”极樂圣王哈哈暢笑:“你別走,她馬上就去,甚好甚好!”
  笑聲中已惊動夜惊容,赶忙問話過來,通:“師父您感應出小神童平安無事?”
  极樂圣王笑道:“不但沒事,且已回到此城,快去接人過來,他在西街蛇溜巷!”
  夜惊容乍喜。道聲多謝,愁顏頓展,飛奔而去。
  极樂圣王卻揣想著為何烈火教徒肯放人?莫非宋兩利非靈童,通過不了驗證,只好將他放回?若真如此,自己耗在他身上豈非浪費時間,甚至可能賠上校惊容和夜無群,頗為不值,然而若是宋兩利自行逃回,那又另當別論,尤其當時他曾現綠龜法王像,那是千真万确之事,憑自己神通又怎會找錯?
  揣想中,已決定碰上宋兩利再做定奪。
  夜惊容甚快奔往蛇溜巷。
  宋兩利立即現身。
  情人相會分外激情。宋兩利輕顫著,叫聲“阿容啊,我沒事啦!”眼眶已紅,但忍住淚水。
  夜惊容卻難忍激情,淚水奪眶而出,卻想忍住,拭去淚水又流,終于掩面輟泣。
  宋兩利道:“沒事啦!”想安慰卻不知如何下手。
  好一陣,夜惊容方能控制,終將淚水拭去,道:“對不起,人家太擔心你了,回來便好,可有受折磨?”見及對方新傷舊痕不少,心疼不已。
  宋兩利道:“逃過一劫啦:你待如何?留在這里,還是跟我回中原?”
  夜惊容怔道:“你不是另有任務未完成?”
  宋兩利苦笑:“命都快沒了哪來啥任務?讓趙良嗣去搞了,我得先溜才行。”
  夜惊容道:“不想見圣王?”
  宋兩利:“見了也是一樣,頂多說聲道謝,最后還是要走。我來此只想告訴你沒事了,然后便問你要去哪?若不跟我走,我便自個走了,來日見面,机會仍長。”
  夜惊容掙扎著,道:“可是圣王要我帶你回去,不差這几時辰吧?”
  宋兩利道:“當然差,天色已晚,若過去,亦被留下,圣王倒還好辦,你師兄就頭疼了。那天決斗時,便是他偷偷射出暗器打向馬匹,圣王才輸掉,而圣王亦未能對他如何,若他再來這么一下,我焉有命在。”
  夜惊容道:“可是有師父在,他應該不敢!”
  宋兩利道:“那天你師父也在,他照樣玩花樣,有個如此權大勢大的王子,我還是避開的好。”
  夜惊容自知師兄若想硬著蠻干,師父未必會責罪,而他卻隨時跟著自己不放,甚至可能已潛藏在附近,宋兩利說的沒錯,留下來甚為不妥。忽地橫了心:“我跟你去!”
  宋兩利詫然:“可是要是圣王責罪下來,你受得了?”
  夜惊容道:“師父再如何也不可能責怪我,倒是你若碰上我師兄,可危險了!走吧!”
  宋兩利喝著叫好,終拐尋美女私奔。
  兩人立即隱入暗巷,找机會潛出城去。
  极樂圣王原信心十足等著女徒將入帶來,平心靜气在養生殿喝茶品茗,慢調斯理享受人生。
  然天已漸黑,女徒卻未歸返,這才覺异樣,連起神通感應,赫然發現兩人私奔,登時詫愕,“小毛頭敢誘拐我徒?”猛地喝道:“來人,把小神童抓來!”
  霎見金軍大規模主東南方追去。
  极樂圣王終于熬不住,親自動身,一閃追去。
  守在十里外林區之夜無群突見黑石城變化,心知有异,立即出兵追赶,以期窺探事實。
  人群閃動,草木皆兵。
  宋兩利、夜惊容頓有所覺,兩人不禁擔心,才奔五十里,恐怕難逃像圣王般高手追赶。
  宋兩利苦笑:“看來私奔要失敗,圣王已追來。”
  夜惊容急道:“那要如何?第一次跟男人跑了便出事!”想想,終也笑起。
  宋兩利道:“咱假裝四處賞風景如何?”
  夜惊容道:“黑天一片,哪來風景?賞星星還差不多!”
  宋兩利道:“那就賞吧!”瞧向在近山林有塊山岩,兩人便往那頭掠去。
  及至近處,見得山岩不小,列有“向天情”三字,倒甚适合兩人心境,便掠上去,故意裝出欣賞天星情景。
  墨夜深青,寒星閃亮,是欣賞好佳時。
  兩人終也瞧得出神。
  忽見流星飛閃東南方,狀若()半邊烏賊。宋兩利學過張繼先所傳,一眼即看出,喝道:“六賊星!屬土星之精,妖气沖天!”
  夜惊容道:“到底妖何人?是吉或不古?”
  宋兩利道:“妖星多不古,不過我師父又說,不在自己上空反而吉了,但……又不對了,東南方不是大宋么?或是大遼邊角?”
  夜惊容道:“兩邊照來兩邊不同,你待回去研究再說,現在還是想法應付圣王吧。”
  宋兩利心念一閃,登有感應,往左近高峰瞧去,圣王早立在那里,亦在研究著方才六賊星,盤算不斷,低聲道:“他已來了。”
  夜惊容赶忙整理衣衫,其實原即整齊,只是心神松懈后,感覺不妥之自然動作,隨又想及私奔一事,暈紅臉面,幸好夜色掩去。
  兩人只好學樣賞著東南星空,幻想方才那道妖星仍在。
  极樂圣王盤算一陣,臉色凝重,“妖屋現怒(光芒強盛,然色硬而不潤)乃為反逆之象,莫非有人想反我?……”心念忽而想及宋兩利,沒想到對方才一動作即現天象,將來恐是自己唯一敵手了,怎可讓他逃出自己手掌心,原想訓責之心頓時收起,得加把勁毀其元靈,否則必有后遺症。
  他又确信宋兩利即是綠龜法王轉世靈童,否則天象不可能如此靈現,若現在殺了他,法王將轉往他處,复活元靈根本毀之不去,唯有讓夜惊容赶快和他成親,慢慢毀他元靈。
  轉瞧宋兩利、夜惊容兩人,极樂圣王淡聲道:“容儿怎逃來此?”
  夜惊容窘困道:“來此賞星的……”
  极樂圣王道:“賞星要逃五十里?”
  夜惊容窘紅著臉,低下頭,不知所措。
  宋兩利干笑道:“這里的星星較美,我挑的,他使來了。”
  极樂圣王道:“你也見著六賊星?”
  宋兩利道:“見著了,好像不吉……”
  极樂圣王道:“有人不吉,必有人吉!”忽而冷道:“你倆共同私奔么?”
  夜惊容窘道:“弟子只是護送他來此而已。”
  宋兩利道:“別怪他,全是我的主意!”
  极樂圣王終于笑起:“容儿別緊張,這次逃得甚妙!為師決定把你許配給小神童。”
  此語一出,宋兩利、夜惊容登時詫駭,縱使原有甜甜蜜意,然突被挑明,若被窺及心事而窘困异常。
  夜惊容嬌斥道:“師父別鬧玩笑了,弟子并未想嫁,怎就許予人?”
  极樂圣王道:“此便是緣份!為師當時不敢确定你倆有緣,但今夜星現,正是最佳顯示。”
  宋兩利道:“怎會?六賊星根本就是凶星,怎又纏上我們了!”
  极樂圣王道:“那是指遼國而言,對我國卻是大吉大利,且飛掠之路現星云,正是紅鸞沖喜格,此處除了你倆,誰最能紅鸞星動?故姻緣天注定,且滅遼者就是你夫妻倆了。”
  夜惊容窘困:“師父越說越离譜,怎又變得夫妻了?”
  极樂圣王笑道:“遲早之事,為師明天便宣布此喜訊,必定惊動全國!”
  夜惊容更窘,卻不知言詞以對。
  宋兩利卻慌了:“圣王且慢且慢,我可是個道士,怎可一夜之間便結婚?若傳出去,成何体統?”
  极樂圣王道:“道士結婚者不在少數,張繼先不就一例!”
  宋兩利道:“可是,總該問問我娘吧!”
  极樂圣王道:“你娘?你有母親?”
  宋兩利道:“此話可差了,圣王亦是母親所生,在下怎會沒有?”
  极樂圣王笑道:“本王是指仍能照顧你者。她在哪?”
  宋兩利心知母親不想讓人知曉去處,遂道:“在閉關修行,不久便會出關,屆時再告知你不遲。”
  极樂圣王笑道:“甚好!一出關便迎得美媳婦。”
  宋兩利道:“恐怕不妥吧……”
  极樂圣王道:“你不喜歡容儿?”
  宋兩利道:“不,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只是目前不妥,畢竟太突兀,何況還有個夜無群,他准會殺了我!”
  夜惊容亦想及此事,若真如此,必定刺激對方,甚至鬧得無法收拾,一時亦慌了心。直通:“師父,不可……”
  极樂圣王道:“他的事,為師來擺平!”
  話聲未落,忽有聲音傳來:“任何事可以擺平,唯有此事,弟子無法認同。”夜無群不知何時已立在“向天情”高岩下側,不愿面對任何人而發話,而臉色森重,甚是不屑。
  夜惊容詫道:“是師兄……”尾音縮小,頗為心虛。
  宋兩利攤攤手,瞧向极樂圣王,示意擺平此事再說。
  极樂圣王淡聲道:“群儿你和惊容無緣,故為師才把她許配別人,請莫見怪。”
  夜無群冷道:“就憑師父一句話,難令人心服。”
  极樂圣王道:“你敢對為師起疑?”
  夜無群道:“不敢,只是師父一手安排,完全忽略弟子感想,若恕不拆開我倆,怎會讓他人有机可乘!”
  极樂圣王道:“命運便自如此,我乃順天理辦事!”
  夜無群冷道:“今夜我便要改變命運!”
  极樂圣王道:“你想跟我動手嗎?”
  夜無群道:“不敢,卻要你們別管,我找小神童單挑,成者為王,敗者為寇。”
  宋兩利頭皮發冷,對方能耐早已試過,此時此刻恐非放手,就此斗下去,必損失慘重。
  极樂圣王卻道:“你未必打得贏他!”
  夜無群道:“試過便知!”擺出架勢,叫陣:“下來吧!自今而后,只有一人能擁有師妹!”
  夜惊容不禁光火:“師兄你說啥?我又非禮物,讓你賭來要去?難道要把對你剩下些許觀感也破坏么?”
  夜無群心頭滴血,道:“師妹只是一時迷惑,遲早將會醒來,我可等你,地老天荒。”
  夜惊容道:“感情之事全憑感覺,你硬要逼迫,我自對你反感!”
  夜無群冷哼不語,突地喝向宋兩利:“來吧!像個英雄!”決心暫時不理夜惊容。
  宋兩利猶豫著:“我不當英雄已經很久了……”
  夜無群掠沖上來。夜惊容詫楞欲擋:“師兄別再胡鬧!”無雙笛揮出,直指夜無群胸口,他卻不退,冷道:“除了殺死我,今夜決不善罷甘休!”夜惊容手臂已抖,她哪當真要對他下手。
  气氛頓僵。
  极樂圣王猝地欺身過來,冷道:“還要鬧么?”金衣閃出勁气,迫得夜無群跌退:圣王再逼,他再退,已現怒意:“師父別再過來,否則我將出手!”圣王又逼:“翅膀硬了?”夜無群几乎退至岩邊,終抽出獨尊蕭,往圣王腦袋砸去,勁道足可醉金裂石,全然欲拼命,圣王怔愕對方敢出手,然見已成事實,已自哈哈大笑:“果然膽大無比!”勁气沖向頭頂,白光乍閃,打得金蕭彈飛而去。
  夜無群根本不服輸,金蕭再搗,“七龍吞天”秘法暴將開來,七道電蛇狠猛噬去,罩住圣王全身要穴。
  圣王再笑。气運金袍,陡地暴脹,射出勁道,電蛇難以招架,全數彈去。圣王冷道:“還要斗嗎?你武功是我教出來,反倒斗起恩師?”
  夜無群冷道:“只對事,不對人,師父若躲開,我便不斗,若仍欄著,我便斗死在此!”當真強攻不斷。
  极樂圣王怒急:“好大膽子!”一掌劈去,直中對方腦額,夜無群猛地倒栽,大字型昏倒地面,“如此急躁,怎能登峰造极!”
  极樂圣王力喊完此句,心神一凜,自己目前豈非動了肝火,和夜無群一樣急躁難忍,難道數十年修為仍自難達最頂峰即此原因么?靈合一陣清明,心想恐怕有所牽連了。又如對宋兩利事件,一時切急逼進,弄得如此結果,如若退后一步,豈非海闊天空,更能謀略?夜無群又怎鬧個如此局面。
  一閃念,他有了主意,轉向夜惊容,輕輕一歎,道:“看來他倒是真的死心眼喜歡你了,此事若不加以處理,將釀成無法彌補過錯,只好將婚期延后,待慢慢開導他之后再說。”
  宋兩利聞言如釋重負。
  夜惊容亦認為如此演變,實不應該,道:“全憑師父作主。”
  极樂圣王道:“你且花點時間陪他,慢慢跟他解釋清楚,待他明白一切全是緣份,勉強不得,久了他自會思考而有所轉變,屆時全皆改觀。”
  夜惊容道:“弟子盡力便是。”
  极樂圣王道:“至于小神童則赶快赴京和趙良嗣會合,觀見大王阿骨打,取得兩國共同作戰聯系之后,快速回中原,避免再和你師兄起沖突!”
  宋兩利皺眉:“還要去見阿骨打?此事讓趙良嗣搞定不就得了!趁此夜黑風高,我先開溜不成。”
  极樂圣王道:“既來之則安之,見見大王有何不好?況你現在獨自行去,若碰上敵人,豈非又落難,干脆和趙密使一起,由本國護送,自是万無一失。”
  宋兩利道.““好吧!既來之則見之。”
  极樂圣王道:“容儿你快將小神童護送進京,為師解決你師兄之后,甚快將去會合。”
  夜惊容拜禮應是,拉著宋兩利快走,兩人逃得甚快,及落飛岩下,暗得笑意,原是私奔差點變成私訂終身,現在又解婚,劇情轉變,叫人摸腦想笑。
  然想及夜無群可怖,兩人逃命似地溜去。
  极樂圣王故露靈合一片清明狀,整理金袍順暢,恢复溫雅威凜气勢,始將夜無群弄醒,習慣地淡笑道:“作夢可醒了吧?”
  夜無群只記得方才決斗情景,乍醒過來,仍抖著獨尊蕭欲攻擊,冷道:“任師父如何阻止仍擋不了我的決心!”
  极樂圣王,一手抓住擊來金蕭,通:“還斗么?人都已走了!”夜無群惊詫四處張望,果然未見師妹及宋兩利,詫怒不已:“敢私奔!”搶拉兩次金蕭不得,立即放棄,轉身即奔,极樂圣王道:“回來!”身形幻閃擋前,通:“不知方向,逃什么勁!”夜無群道:“人逃哪里!”目光如鷹搜捕四處,极樂圣王道:“回京去了!”夜無群想追,极樂圣王道:“毋需追赶,你師妹并未跑掉!”
  此話如劍搗得夜無群腦門轟隆,怔喜道:“她留下來了?師父未把她許配給那小子?”
  极樂圣王道:“你說的沒錯,一切全靠緣份,為師強作主意并不妥,只是你自個該換個手段,老是如此拼命、耍計,將讓你師妹反感!”
  夜無群道:“師父說的甚是,弟子受教。只是弟子實在太喜歡師妹,終無法控制。”
  极樂圣王輕歎:“情之危害,比劍更利,你好自為之。”
  夜無群拱手道:“多謝指點,弟子告退!”當真閃身便想追人。
  极樂圣王道:“你待去哪?”
  夜無群道:“找師妹啊,不是解了婚?弟子得留住她才行。”
  极樂圣王道:“要你別躁進難道听不懂?此刻若去,豈非再惹人嫌?待小神童觀見大王后走人,你再想辦法和她相處便是!”
  夜無群恍然:“卻不知他何時會走?”
  极樂圣王道:“當然越快越好,你若別再鬧事,必定甚快,否則便不敢估計了。”
  夜無群道:“弟子全力配合。”
  极樂圣王道:“那快去請宗翰大將軍,一并回京商討大計,免得耽誤時辰。”
  夜無群欣喜,拜禮而去。
  极樂圣王瞧向天際,疏星閃閃,喃喃歎道:“情之為害,比劍還利,然誰又真能無情?”
  選了方向,飛逝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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